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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关天养丝毫不乱,分派有度,柳大龙似乎也看到了希望,拉着他的手道:“天养,这,这事就全仰仗你了……”说着,也哭了。
关天养道:“依我看,柳姐姐极有可能是被王大锤子蓄谋绑架了。所以这事不能急,慢慢来……”
柳大龙说:“官府的人也是这么说,可,可……唉,我好好的一个闺女哟……”谁都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柳娅的名节就算毁了,即便是陈朔不嫌弃,他老柳家在文安巷也再抬不起头来了。
关天养安慰道:“不用担心,柳姐姐会没事的!”
说话间,柳长生就领着一名少年乞丐进来了。
少年乞丐朝关天养长了个长揖,道:“天养哥,你叫我?”
关天养道:“王家铁匠铺的王大锤子你认识吧?”
少年乞丐道:“认识!”
“那你给我说说他都有什么特征?”
少年乞丐不假思索地道:“三十来岁,牛高马大,皮肤很黑,左边脸颊上有一条寸许长的伤疤,上牙还有点外翻……还有,应该就这些了!”
关天养点头赞许道:“很好,有这些就够了。传出消息去,谁要是能找到这个人,或者是告知他的行踪,赏银五百两。若是能够把他给抓住啰,赏银一千两!还有,他身边若跟着一位姑娘,可要好生保护!记下了么?”
少年乞丐精神顿时大振,道:“记下了。小关哥等着听好信儿吧……”关天养打赏了一锭十两的纹银,就让他赶紧去。
陈朔这才缓了过来,道:“光这一条道还不够。”拿出一张五百银的银票道:“叔,你去衙门走一趟,也让他们出个悬赏告示,这钱是辛苦费。若能救回柳妹,我再谢他们五百两茶水费!”柳大龙接过银票,匆匆地去了。
柳家亲友们见陈朔如此慷慨,都纷纷赞誉了起来。
片刻后,苏少白也回来了,把收集到的信息进行了汇总。陈朔经过一番分析,就说:“若王大锤子要的是钱,得手之后必然会派人来索要赎金。但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收到消息,那就只剩另一种可能了!”
有人问是什么。
陈朔极不情愿地说道:“为了人!我们都知道,王大锤子也看上了柳妹,还派人上门提了亲,但叔并没有同意这门亲事。他极有可能因此而怀恨在心,趁机绑架了柳妹。若真是这样,他那可能逃回老家鄢州去了!”
关天养道:“那好,你留在坐镇,我和小白去追!”
陈朔道:“不行,我和小白去追,你留下!”
关天养道:“你走了,这里的一摊子谁来管?”
陈朔想了想,道:“好,那你们去!路上小心!”
【四十、落魂坡上的女鬼(上)】
【这几日老弟结婚,忙得很,所以更新有点慢,不过随后会跟上!】
关天养和苏少白午饭也顾不上吃,东西也顾不得收拾,就赁了健马,取道北门直奔八百里外的鄢州。
去鄢州有两条道,一条经太合府往北,一条走寿光府往西。经太合的要走一段水程,然后再取道陆路,须得七八日光景才能抵达;走商县的全是陆路官道,若是快马,四五功夫便能到,若乘驿车,也得七八日功夫。关天养也吃不准王大锤子会带着柳娅走哪条道,与苏少白商议一番后,决定两人各循着一条道追下去,若哪一方有了消息,就以【青鸟符】告知对方。
【青鸟符】一式双份,它不同于【千里鹤】可以定向传送文字信息,一旦其中一道符纸焚化,另一道符纸也将会在茶盏功夫内发热自燃。火焰呈赤红色表示情况危急,青蓝色表示一切正常。除此之外,再不能表达第三种意思。分符纸的时候,关天养就感慨:“早知道就多买几个千里鹤了,方便又省事!”
苏少白说:“老规矩,如果谁有消息就烧红符。一路无事的话,鄢州南门码头见,不见不散!”
关天养摇头道:“不,谁要是先到就等两天,如果两天后还没到,就直接回九夏等消息。”
苏少白道:“好,就这样!”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关天养本想立即上路的,又想到万一九夏城这边有了消息,他们也没办法知道,却还往鄢州瞎追,未免就得不偿失。就又折回城里,叫过一名乞丐,让带信给陈朔,一有消息就烧红符给他。这才取道奔商县而去。
天黑时,正好赶到七十里外的莫家堡。关天养先是在镇子上打听消息,也有说见过王大锤子模样的人,也有说没见过,但都异口同声地说没见过一个十六七岁,高高瘦瘦,编着两条油黑大辫子,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姑娘。
眼见下起了雨来,关天养只得先在镇上子东头的奉安老客栈安顿下来再说。
用过饭后,雨已经越下越大,全然没有止歇的迹象。关天养倒在床上,暗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由来的焦躁异常。窗外雨声嘀嘀哒哒,像深山古寺的木鱼,纵有千般烦恼,不消得片刻,也被洗涤得干干净净了。
经过一夜的雨水浸泡,官道一片泥泞,极不好走。关天养盘算了一下,边赶路边打听,天黑的时候说不定能到一百五十里外的商县。柳娅不会骑马,王大锤子又急着赶路,马车自然是最佳的选择。普通健马一天最多能赶两百来里路,马车顶多百余里,若王大锤子走的是这条道,昨儿晚上说不定就歇在前面四十里外的朱家坝。若真是这样,下午就应该追得上。
辰时上路,巳时三刻才到朱家坝镇上。几家客栈一打听,都说没见过。关天养顿时纳闷了,暗道:“莫家堡的人说见过,朱家坝的人却说没见过,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王大锤子还能飞了不成?”眼见午时都过了,也顾不上吃饭,又继续往前追。
朱家坝往北三十里就是落魂坡,便是天气晴好时这里也时常雾气弥漫,一片冥冥渺渺,好似鬼域,更何况是阴雨绵绵之日?
关天养也不是第一次路过落魂坡,但是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天气下走落魂坡还是头一遭。
当地人常说落魂坡白天都有鬼魂出没,若是一个人赶路,听得背后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可回头,一旦回头,魂就得被游荡的恶鬼给吸走,那你就活不成了。
自打上了落魂坡后,行人一个也不见,空空的大道上就自己一人一骑,四周的景物尽被笼罩在弥漫的水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阴冷的风一阵紧似一紧地吹着,俄尔还传来一阵斑鸠的叫声,饶是关天养素来胆大,也禁不住一阵阵的心头发毛,脊背上寒意森森。
赶了十多里路后,依旧不见行人,天气也越来越阴沉,好似就要黑下来一般,让人好不烦闷。关天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忍不住啐骂道:“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蓦地感到后颈一凉,好似有人吹了口气。
霎时之间,关天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汗毛倒竖,额上背上全是冷汗。
有鬼?!
胯下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恐惧,扬蹄嘶鸣了起来。
关天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白天撞鬼。长这么大,修行真他见过了,妖兽见过了,神仙见过了,连恶龙也都见过了,唯独就没见过鬼。
《九州风物志》上说‘鬼者,归也。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又说‘鬼有所归,乃不为厉。’,还说‘不归之鬼,厉也,阴气贼害,当去之以调和阴阳。’。
人死之后,魂魄将归于冥府的,如果归不去,那就会化为厉鬼,以阴邪之气害人,破坏天地之阴阳平衡,应该祛之、镇之、杀之以调和阴阳。
此时此刻,关天养身边但凡有个人,而不是在这冥冥渺渺,雾笼雨罩,阴风阵阵的山野间,还一个人顶着沉寂与枯燥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别说是鬼,哪怕是突地蹿出一条恶龙也不至于把他吓成这样。
跑吗?
这是关天养意识到身后有鬼的第一念头。
“跑,为什么要跑?”他如是问着自己:“不就是一只鬼吗?老子不信还能把我给吃了!”就想回头看一下,敢大白天出来害人的鬼到底长什么样。
脖子一扭,就又想到当地人流传的传说:‘若是一个人赶路,听得背后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可回头,一旦回头,魂就得被游荡的恶鬼给吸走,那你就活不成了。’,顿时又僵住了,暗道:“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都说人的肩膀上各有一盏灯,一旦回头就会熄掉,护身的阳气顷时间就会散去,阴气将会趁机侵蚀而上,那样也活不成了。”
跑也不是,看也不是,他还从来不曾如此纠结过。
‘呼……’一声轻微的吹息再次响起,脖子后面又凉了!
狗曰的,还在吹!
关天养是又惊又怒,恐惧与紧张反而尽去,张口骂道:“你他娘的别欺人太甚!”挥起马鞭,猛地往后抽了去。
按说鬼是没有实体的,这一鞭子自然是抽不到什么的,出乎关天养意料的是,这泄愤式的一鞭非但抽到了,还被什么给缠得死死的,怎么使劲都抽不回来。
“这是只什么鬼?”关天养霎时间懵了。
“你这人可没意思了,不就跟你开个玩笑么,你就这般狠着劲拿鞭子抽?”
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荡在山野间,极是好听。
“女的?”关天养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见是一名身着浅绿薄衫的少女,面庞丰润,尚还带着几分婴儿的肥腻,有如瓷作玉雕。气质清雅华贵,有如深涧幽荷,让人一见忘俗。一双剪水般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好秋夜之星辰,煜煜生辉,看得他顿时呆了。
这是鬼么?
这分明就是谪落凡尘的仙女呀!
【四十一、落魂坡上的女鬼(下)】
“看什么?哼!”少女松开鞭梢,拍拍手道:“人家是看你一个人赶路无聊,不过想逗逗你嘛。真没意思!”
关天养突地吁了口气,道:“看来你不是鬼了?”
“鬼?”少女一怔,旋即掩口笑道:“敢情你刚才当我是鬼了么?”
关天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大白天的,有你这么吓人的么?而且又是在这个地方!”
少女奇道:“堂堂男子汉,竟然怕鬼?”
“谁规定男子汉就不能怕鬼?”
“不是都说男子汉顶天立地,什么也不怕么?”
“我既顶不起天,也立不了地,怕鬼也正常得很!”
“呵呵,你这人可有意思呀……”少女笑得花枝乱颤,朦朦烟雨之中,好似风拂杨柳,说不出的美。
关天养见她也是骑着马,马蹄上却不带半点稀泥,细雨朦朦之下,身上竟没有沾染半点水汽,忍不住陡然惊呼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又将马鞭高高举起,作势欲抽。
少女一愕,道:“你,你莫不成是神经么?”
“你才神经!”关天养指着她道:“你若是人,这么大的雨天,雾气又这么重,你身上怎么连滴水都没有?还有,你的马蹄子上连点泥都不曾沾,莫不成你是飞的?”
少女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捂着肚子直叫疼。见她这样,关天养反倒气不起来了,道:“有什么好笑的?可别以为我好骗!”
“是,是,你不好骗,你聪明得很!”少女笑得脸膛泛着潮红,说不出的娇艳,好似含苞欲放的玫瑰。“好吧,我是鬼,那你要拿我怎样?”
关天养反倒愣住了。
“你是要把我捉了呢,还是要打得我灰飞烟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