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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畏鲸跟夏掌轩孟良焦赞,一丘之貉,该死!吕无靥为恶一方,伤人无数,掠夺民脂,积财不用,该死!可是……可是姜沣不过是一个琴痴,一个靠制琴贱艺为生的巧匠,又……又怎么……?”
皇帝冷笑道:“姜沣操琴,冠绝天下,闻者皆说妙韵无穷,奉之为‘琴圣’。他却公然诋毁庙堂礼乐,斥之为腐蠹,又求新变异,弄来了许多异族乐器,以妖声惑众,以妖韵媚俗,是民间的一个异端。”
龙子轶翕动嘴唇,想说点什么,见皇帝脸色不善,终于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皇帝却瞅见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龙帅从棋道悟兵法,朕便从棋道说治国。治国也是在造势,也是在布局,造势与布局需要阴阳调和。治大国不一定总是仿佛烹小鲜,在某些极端时刻,便需要雷霆手段,即所谓阳盛冲阴。所以,朕要你这样的阳气旺盛的肱股之臣,才能安定京畿。”
龙子轶睁大眼睛盯着皇帝,到此刻方才全然明白。皇帝是要借近日京都的混乱,通过他龙子轶,来剪除江湖上的异己,达成所谓“思想统一”的古怪理论。而他又隐隐觉得,皇帝从姜沣等五人下手,却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目的显然跟他们之间那久远的渊源有关系。可是皇帝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什么?龙子轶可不知道。皇帝的心事没人能摸得清。龙子轶忽然觉得,皇帝是一个谜!一个关于权术、阴谋和思想的谜。他龙子轶不知道谜底,世界上也没人知道,皇帝是决不会让任何人洞悉他的内心世界的。
长久以来,一向有人称他龙子轶为“虎狼”,太傅甚至告诫皇帝养他龙子轶,就是养虎为患!他来京都之前,心腹幕僚还开玩笑说:“皇上这回调大帅回京都,可不是要与虎谋皮么?”可现在呢?龙子轶却迷惑了,究竟他是老虎?还是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当今天子是猛兽?与虎谋皮的是皇帝?还是他自己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龙子轶猛然觉得一种亢奋。一种混杂着紧张、惊悸和刺激的亢奋。
皇帝走回凉亭,坐在软垫上,忽然拍拍手,平台一角便转出来一个内侍。皇帝说道:“朕累了,且退下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龙子轶拜倒叩首,随着那内侍,悄悄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京都城内……
一辆装饰豪华的八轮马车在一条巷子外停下,一男一女相继下车,正是苏度情与吕无靥二人。苏度情下了车,站定了四顾左右,恍然发觉来到了一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园林门口。
“到了!”吕无靥微微一笑,径自过去,解开大铁门上粗粗的铁索。苏度情不禁迷惑了,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在京都城内。”吕无靥道,“此处乃是城南一处园林,名唤‘颖园’,一个海外而来的朋友不久前买下了这片园林,我们就是来此赴宴的,小姐请跟我来。”
苏度情虽然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吕无靥的话中仿佛带有一种令别人不得不信服的语气,也无暇多想,跟着吕无靥进了园林中。
一路上,苏度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座园林。从园容看来,她认定这是一个植物园,很有可能曾经是某一望族的游憩之地。他们走过了一座白石筑就的喷泉废墟,喷泉雕工精致罕见,美仑美奂。许多古怪兽雕的断石剩瓦散落在地上,可见新主人事物繁忙,尚无心修葺。
园林的每一寸土地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密密层层、古老宏伟、枝蔓纠缠的大树却叫不出名字来,树木间还弥漫着青乎乎的雾气。有的植物种不开了,就种在雕满古老花纹的陶瓮中,那些陶瓮的形状样式也是从所未见,显然并非中土所产,定是来自遥远的异域。奇怪的是,值此隆冬时节,植物树木竟然还茂盛得如同在春天一般,却也叫人想不明白。
苏度情和吕无靥一路行来,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却是走出了树林,来到一个宽敞的所在。只见面前一栋巨宅威严耸立,窗口透出来辉煌的灯火,奢华难言。
吕无靥悠然道:“很不错的地方吧?我们快快过去,主人大概等急了。”苏度情点点头,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向那宅邸走去。
到了近前,苏度情才发现那宅邸的空前巨大,既庄严又肃寂。她满怀敬畏地走上长阶,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高大的石柱,如同虔诚的信徒在抚摸肃穆的庙宇廊柱一般。
长阶尽头处立着一人,远远地看见了吕无靥两人过来,大声笑道:“你们可迟到了。”那人说话咬字不清,发音微微卷舌。
吕无靥微笑答道:“有事延误了,王子请勿怪罪。”
一边说一边走近了,苏度情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身材极高,瘦骨支楞,一身宽大的黑色披风便如同挂在他的身上一样。走得更近时,廊上灯火照在那人脸上,却见卷发深目,头发作金黄色,鼻子高高隆起,相貌英俊,肤色极端苍白,一双眼睛竟然是碧绿色的,隐隐泛出燥红色,决非中土人士,自然便是吕无靥所说的海外而来的朋友了。
吕无靥和那人拥抱了一下,便为他俩彼此介绍:“苏小姐,这位德酷王子,来自海外一名唤‘特勒瓦尼’的国度,是该国的一名门贵族的后裔;王子,这位便是我向你说起过的苏度情小姐。”
王子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苏度情,那目光令女人感到不安,那不是男人欣赏女人通常的方式,而是鉴赏家赏鉴名画,或者医生大夫透视病人骨骼血脉所使用的目光,是完全清醒和理智的,丝毫不掺杂一丝幻惑和热烈,像冰一样……
没错,冰一样的目光。
苏度情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王子微笑道:“认识您是我的荣幸,小姐,您走进我的庭园,所有的花朵都将为您绽放,伏倒在您的脚下,等待您恩泽的亲吻。我也和那些花儿一样,甘心为您的奴仆,请接受我以鄙国的礼仪来向您奉献我的满腔敬意。”说完,倏然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啄了一下。王子的嘴唇是冰冷的,又异常鲜艳,仿佛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一道鲜红的伤口。
苏度情吃了一惊,急忙抽回手,心怦怦乱跳,脸红得像除夕夜的窗花剪纸。
吕无靥哈哈大笑,道:“小姐莫惊,这是王子家乡盛行的吻手礼,向最尊贵的女客表示尊敬,绝没有冒犯的意思。”
苏度情略一凝神,便恢复了从容,模仿着王子的语调,说道:“认识您也是我的荣幸,王子,我走进您的庭园,所有的花朵都在隆冬时节悄然绽放,沐浴您的恩泽。我有幸目睹奇迹,才应该对您奉献我的满腔敬意才是。”
王子眼睛一亮,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微笑,点点头,说道:“好,好,两位请随我来。”
三个人并肩走进巨宅内。
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只见两条螺旋形的楼梯盘旋而上,连通天顶处的一幅巨型壁画,那画上画了一个光身子的女人,身边是几个同样一丝不挂的婴儿,笔法细腻,肉感十足,颇有些猥亵,却另有一种奇异精致的美在其中。地板上铺的大理石,光亮得能照见人的影子。大厅四壁刻着古色古香价值连城的浮雕,都是裸体的,纤毫毕露,栩栩如生,此外墙上还挂满了奇形怪状的武器、陶瓷器、金属制品、微型绘画、书法、纺织品、木制品以及古老的挂毯。
苏度情不禁看得出神,这时,忽听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绝美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个女人年纪也就二十出头,长发乌黑,皮肤雪白,披了一袭鲜红的纱裙,便如同裹在剥开的红皮儿中的一枚荔枝一般。她身材高挑匀称,富有弹性,腰围纤细,曲线玲珑,眉目传情,眼神热辣,极富野性。
吕无靥哈哈笑问:“这位天姿绝色的美人却是谁啊?王子。”
王子微笑着,过去挽住那美人,轻轻吻了吻她的手,道:“这是京都‘如意坊’的思思小姐。”
吕无靥大笑道:“王子雅善风流,金屋藏娇,却也把我都瞒过了。”
两人相对大笑。
思思盯着苏度情,目光中似乎包含敌意,苏度情浑不在意,仿佛不觉。
思思娇声嗲气地问德酷王子道:“这两位贵客是谁呀?可眼生得紧呐。”
王子道:“这位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吕无靥先生,这位呢……是……”
思思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至宝一般,莺莺燕燕敛衽一福,道:“原来是吕先生呀,思思给吕先生行礼了。”说完,竟然火辣辣地盯住了吕无靥。
吕无靥冷冷地看着她,苏度情忽然发现,此刻吕无靥的目光便如同刚才德酷王子盯着自己时候的目光一模一样。
冰一样……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半晌,吕无靥躬身为礼,道:“无靥见过思思小姐。”
王子又介绍苏度情给思思认识,思思先是一怔,旋即扁扁嘴,道:“苏度情么?可没听说过。”
苏度情淡然一笑,也不置可否。就在这一刹那间,吕无靥和德酷王子目光相交,都心领神会地一笑。王子道:“都来了,咱们入席吧。”
苏度情奇道:“就四个人么?”
“待会儿大概还要有人来的,都是老相识了。”吕无靥意味深长地答道:“我可饿得紧了,不等他们了,咱们先入席吧。”
老相识?却是谁呢?苏度情思忖着:姜沣?方伐柯先生?还是元畏鲸先生?
边想边走,四个人已来到一间圆厅中,只见小儿手臂粗细的红烛明亮温馨,圆厅中央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食具、酒杯、壶盏,几个大银盘上都倒扣了银罩子,一望便知内中定是美食佳肴。
四人分宾主坐了,思思依偎在王子身边,苏度情坐在吕无靥的左手处。
王子举杯道:“今日,度情小姐和吕先生大驾光临,我想起古波斯的一位诗人说过:各位光临,缺乏准备,蓬荜未扫,只能悉听支配。”
吕无靥道:“王子客气了。”他晃晃手中的水晶杯,道:“只看这美酒的香味色泽,定是来自王子家乡的上等葡萄酒。万里迢迢,漂洋过海,所花人力钱财不说,这一份心意在下便足承您的情了。”说完一饮而尽。
苏度情和思思也都陪着喝了。却见王子并没有喝,只是用杯沿碰碰嘴唇,就放下了。
苏度情不禁奇怪地问道:“王子不喝酒么?”
王子尚未说话,吕无靥便解释道:“王子从不饮酒,酒会让他癫狂,或者发烧,他不喜欢这样。所以只是陪着我们而已。王子,我说的是么?”
王子含笑点头。
苏度情就不问了,轻啜了一口杯中酒。只见对面,思思面色潮红,眉目含情,如同常春藤一样缠绕着王子,悄悄在他耳边娇声软语。王子微笑着,仿佛很用心地细听,眼睛却像冰一样冷淡,斜瞅吕无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而吕无靥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嘴角同样挂着淡淡的笑。
忽然间,苏度情感到一丝异样,有一件事显得十分别扭,十分诡秘。但是细看在座诸人、圆厅陈设、外面花木、又毫无异处,可冥冥中,气氛却分明变了。
他们继续用晚宴,大菜是一只烤野雉配绿齿菜,一只浇了汁的羊羔,一条价值连城的有翅膀的飞鱼配大龙虾。大菜之间,还点缀了许多小碟子,里面盛着各种珍馐。
但是四个人几乎都没怎么动箸,酒倒下得很快。苏度情是因为那种奇怪的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