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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吃。我晚到几分钟也没关系。”他道。
咖喱饭的香气扑鼻而来。
“谢谢你。”她道。
“别客气。”
她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等吃了一半,她才忽然想到,自己的吃相会不会太难看了?她偷眼瞄了谷平一眼,发现他正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她想,也许他正在牵挂楼上的搜査。
“要不你先去吧。”她道。
他转过头来笑笑:“不用。他也不是第一次搜查那里了。”
“对哦,案子都发生了九年了。”她边吃边说,“那时候,他们就不止去过一次吧?”
“那当然。”
“案子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还能找到什么?”小林道。
“我让他去找找凶器。”
“凶器?!”小林觉得太荒谬了,“如果九年前都没找到,现在怎么可能会找到?”
“杀死李英杰的凶器,不是一把刀。”谷平向她解释,“我至今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它应该有坚硬的外壳,侧面有凹槽,尖端并不锋利,但还是有棱角……很难描述,我只能根据伤口的样子来判断凶器的形状。我让他们找找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小林想了想。
“坚硬的外壳,凹槽,尖端不锋利,但是有棱角。”这让小林想到了她的饼干盒。会不会是太饿的缘故?
“谷平,你平时吃饼干嘛?”她问道。
他摇摇头。
“我不喜欢吃零食。”
饼干也算零食吗?它应该算主食吧?算了,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她平时懒得做饭的时候,常常用饼干打发自己。
“我家里有个饼干盒,跟你说的凶器,好像有点像……”最初她对自己的猜想并没有太多自信,但见他没有反驳,顿时信心倍增,“对,就是饼干盒。或者说,是一个铁质的盒子,饼干盖下面有凹槽,”她的目光在便利店的货架上扫来扫去,蓦然,她发现收银员背后的货架上陈列着一个方形的饼干食,“瞧,就是那样的。”她奔向收银员,向她要来了那个饼干盒,“你瞧见没有?它是四方形的,四个角并不尖锐,但还是有棱角……”她把饼干盒递给他。他掂了掂。
“现在里面放的是饼干,不够重。但很多人等饼干吃完后,还会接着用它来放东西。如果里面放的东西够重的话,它应该也能成为凶器。”
谷平又掂了掂那个饼干盒。
“喂,不要随便晃它!你们到底要不要?!”收银员一脸凶相地问谷平。
谷平将饼干盒递还给她的时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收银员这才悻悻地用仪器“嘀”的一声扫过饼干盒上的条形码。
当谷平再度将那盒饼干拿到手里的时候,他将它高高举起,做了一个向下砸的动作。
“信文,”他道,“我终于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找到凶器了。因为我们都是男人,没有男人会买盒饼干放在身边。在我们的字典里,根本没有饼干盒这三个字。——谢谢你。”
他说完便掏出了手机。她听到他在跟他的同事说话:
“黎江,麻烦你找件东西,可能是一个饼干盒,或者是类似的铁盒子,三角形或者四方形的——没有吗?……你有没有仔细找?……哦?”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谷平好像很吃惊,“好吧,等我来了再说……其实我来了也未必有用……那儿又没尸体……好吧,我一会儿就到。对了,我不是一个人来,还有林信文……行,我们见面再说。”谷平挂了电话。
“怎么啦?”小林还在吃咖喱饭。
“他们没发现饼干盒似的东西。”
“是吗?”
“黎江说,他们进来的时候,发现屋子很乱……”
“有人去过?”
谷平点头。
“凶手把饼干盒带走了?”小林问。
“我看就是这样。不过,他应该在杀人之后,就把它带走了。他第二次来,可能是为了别的原因,比如检査一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慢慢吃。让黎江等一会儿好了。那里没有尸体。”谷平平静地说。
小林已经吃好了。她现在哪有心思慢慢品尝?
“谷平,”她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在杀人之后为什么要带走饼干盒?他完全可以把它扔在那里,不是吗?”
“我之前没想到过那可能是一个饼干盒。”
“那就现在想想。”小林道。
谷平重新在她身边坐下,“他把它带走,是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如果把它留在现场,会对他不利。”
“没错。”
“所以这个盒子很可能会让警方联想到他。”
“没错。”
“所以,这盒饼干有可能是他送给詹丽琳的。不过,除非他购买的途径非常特殊,或者有很多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否则没人会从饼干盒联想到他,而且,饼干盒只是我们的猜想,也许不是饼干盒,只是一个类似形状的铁盒。所以,还有—种可能,那就是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对啊,那东西还很重,如果不重的话,就没办法……”小林将手掌横放在脖子上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他急忙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了下来。
“不要这样。这很可怕。”他道。
她心里一动。
真难以想象,他们今天竟然说了那么多话。她发现一旦有个话题,他们俩个也并非没有共同语言,她喜欢这样言之有物的谈话。
“好吧,我们接着说,”她小声道,“他用一个装了沉重物品的盒子杀了人。随后他把盒子带走了,可问题是,打开盒子取走里面的东西不是更方便吗?干嘛要带走盒子?”
“也许盒子上有他的指纹。”
看来男人在字典里缺乏的不仅仅是“饼干盒”这三个字。
“我觉得更大可能的是,盒子上了锁。他第二次去那里,是去找钥匙的。所以,我想那个盒子可能是本带锁的日记。”她道。
他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信文,你真聪明!”他热切地说,“这也说明了这个人的特质,他不擅长干粗活。按理说,砸开锁并不是件难事。”
“对我来说就很难。”她道,“我曾经砸过,花了两个小时都没砸开,最后只能报警求援。这对女人来说,肯定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她受过专门训练。”
“所以,这个人很可能是女人。”谷平道。
犀牛旅社 下部 4。嫌疑人
“女人?”黎江并没有现出太多的惊讶。
“只是不排除女性作案的可能性。”
黎江朝门外瞄了一眼,“她人呢?”
“她在外面走廊上。”
黎江赞许地点头。
“她进来不合适。反正外面有弟兄们守着,她不会有事的。”黎江的手里拿着一本照相簿,可是谷平凑过去看,却发现照相簿里的大部分地方都空着。
“照片大都被取走了。上一次我们看到它时,它还很完整,可惜我们那时没从里面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其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大概想找一张,她跟男朋友在一起的合影。”谷平提醒道。
“没错。可惜,唯一跟她合影的男人是她的叔叔。”黎江将那本照相簿放回到桌子上,“你说詹丽琳没有怀孕吗?”
“没有。如果她怀孕了,我会告诉你。”
“所以,那天她乘出租车到犀牛旅社,很可能是要见一个女人。这可真是没想到。”黎江摇头叹息,“我一直以为她要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可能是她的秘密男友。”他扳起手指来,“嫌疑人中有三个是女人,一心想往上爬的叶瑾、自私美丽的李丝雨和男人婆章宁。”
“你形容地倒很贴切。”谷平笑起来,“她们的不在场证明,你都问过了吧?”
“当然问过了。我还复印了一份给你。你也拿回去看看吧,也许你能看出什么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什么都没看出来。”黎江走出房门,不一会儿,他拿来一个牛皮纸大信封,“喏,拿去。”
“好吧,我看看。”谷平接了过来,他决定跟小林分享。
他没想到今天他们会说这么多话。他从来没想到过,案件会是个好话题。而且,她好像在这方面很有判断力。早知道这样,他该早点跟她聊点工作上的事。
“詹丽琳真的没怀孕吗?”黎江又问。
“这问题你刚刚问过了。如果她怀孕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可问题是,她没有。而且,就算她怀孕了,也并不代表,她要去犀牛旅社见的人就是一个男人。”
黎江无话可说。
“你说有本带锁的日记?”隔了一会儿,他又开始东张西望。
“这只是个猜想。”
“我们没发现这样的东西,他一定把它带走了。我们刚刚问了一遍这里的邻居,没人看见谁进过这间屋子。也许有,但肯定他们没注意。凶手了解到,他知道什么时候来,不会让人看见。当然,明天我会找人把那几个嫌疑人的照片再拿来给他们看一遍,不过希望不大。”黎江叹了口气。
“章云海现在怎么样了?”
黎江冷笑一声。
“他啊,可真是好戏连连。”
“怎么说?”
“今天一早,他的太太李丝雨跑来找我,说她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决定把事情说出来。”
“什么事?”谷平道。
“2001年5月2日,他没去韩国。李丝雨说,她替他整理行李时,没看见机票。后来我们查了出境记录,他真的没去过。接着,我们又把他的车调来做指纹对比,刚刚我才得到消息,我们在那里面发现了詹丽琳的指纹,在方向盘的底下还发现血迹。”
谷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那辆车有问题,如果血迹是属于詹丽琳的,那么章云海肯定就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也许他就是詹丽琳要见的人。”黎江道。
谷平看着她,黎江好像一点都不兴奋。
“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他就是凶手,那么最初他拿着头颅来找你,就不合情理了。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事就不会被捅出来。再说,他的车,也可能是别人在开,另外……”
黎江摇头。
“另外我总觉得,那个女人在说谎。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东躲西闪,她还说,她觉得有义务跟警察合作,你知道,这类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最不能令人信服的,其实,我审问过那么多犯人,他们撒谎的时候,我大多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直觉,我没法说清楚。”
“她干嘛要撒这种谎?”谷平道。
其实,他们两个都知道答案。
“她急于把一个人丢到警察面前,无非就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她自己,就是她亲近的人。”谷平道。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会重点调查她。”黎江顿了一顿,“我还听说,她今天已经向章云海提出了离婚。她的律师正在申请去看守所见章云海。”
谷平的脑海中飘过一个美丽女人的影子,也许年轻的时候她更美丽,只不过,他总觉得她好像戴了一张面具。她的客气、优雅和恐惧都不像是真的。也许,只有她的实际行动才能表明她真正的心思。在昭兰会所时,谷平认为她是一个可怜巴巴、被丈夫欺骗的妻子,可现在,他觉得她比章云海强大得多,因为她时时刻刻掌握着主动权,她可以站在他身边做他的后盾,也可以随时将他扔进老虎洞。
章云海没去韩国,他会去哪里?
他为什么要撒谎?
“还有一件事,我们找到了郭义的哥哥。”黎江道,“可惜的是,他不是那个袭击卓小东的人,她已经确认了。要命的是,郭义的哥哥居然还是个医生!”
“哈,有谁规定,弟弟是贼,哥哥就一定得是强盗?”谷平笑道。
“那是当然,不过这就意味着他们兄弟俩的生活没有交集,他们的人生经验不太一样,所以肯定没有共同语言。那个哥哥对郭义的事一无所知,他还不知道他弟弟已经死了,他说他们已经好几年不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