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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手掌早已麻木。当佩文风和柳泉荷焦急地凑近我的身边将我扶起的时候,我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倍感眩晕。
整整一天,我一直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下度过。
我依稀记得江流后背受了刀伤,踉踉跄跄地找到了我们,然后带着我们一起去同冷溶与殷红汇合。
林中飞的大鸟“灰羽”突然给他捎来一封家书,林中飞看着信脸色突变,却什么都不肯说,只道自己无法离开门派太久,不能继续相送,不得不立即赶回去了。其实,我打一开始也没指望林中飞会跟我们一路,他有家有业又不顺路,此刻还有要急之事缠身,他要走,我们都很理解。
于是我们一同把林中飞送走了。柳泉荷并没有表示什么,因为此时此刻,除了受伤的我,他的眼里已经再容不下其他的人和事。
后来,在柳泉荷急切敦促下,冷溶追回了被我驱走的马车,然后,我们又颠簸了几个时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买了些纱布和药材。
柳泉荷把剩下的紫凝霜全部都涂在了我的手上,强忍着自身的不适,固执地坚持要亲自替我包扎,于是我的手被笨手笨脚的他包成了端午的粽子。不知为何,当我的神智渐渐清醒的时候,望着自己手腕子上的这只大“粽子”,突然觉得格外幸福。
不过,我能感受得出来,除了我之外,所有人的情绪都异常低落,就连一直添乱的殷红也不说话了。
初冬冷风瑟瑟,这荒僻的郊野更是冷得叫人直打哆嗦。我们六人围着篝火静静坐着,尽管平日里多有相互调侃、嬉笑欢乐,今日却迟迟没有人来打破宁静。直到一阵冷风吹来,江流弓着背轻咳了两声,才终于把话头挑起来。
看着正在脱自己外衣想为江流披上的冷溶,佩文风突然说道:“冷溶,这么些年你还是一点也没有成长。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为了你,江流也不会受伤。”
冷溶低下了头,轻叹道:“大师兄,我知道……”
谁料,还不等冷溶说完,殷红便插嘴道:“这件事不能怪冷溶!都是我太任性,非要和那杀手的头目对决,才逼得冷溶不得不见死不救!要是他当时不停身推开我,也就不会被那老鼠眼的家伙偷袭;要是没有这番偷袭,江流也就不会不顾一切冲上来替他挡这一刀!”
佩文风道:“殷红,既然你与泉荷已经兄妹相认,决定与我们同行,你自己的问题自己也清楚,那么不必我多说,你也应当知道如何去做。不过,冷溶,你的事情我却不得不说——你可以在武林高手榜上排到十一,却竟能在对战中忘掉眼观六路的最基本常识?!其实你的武功修为并不比江流差,而且还大有潜力,但是,你的脑子里一直缺根弦!难道你从不想想,不管是师父赫连追还是你师弟柳泉荷为什么从来都不放心叫你一个人去办事吗?因为你太不踏实,太不长记性!我不在长安这些年,原以为你总该有点进步了,这次武林大会的交手中,你表现的也不错,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其实你根本没有改变多少。冷溶,大师兄我对你很失望!”
我真没有想到佩文风会当着大家这么不留情面地教训冷溶,看来即便是他早已离开了星辉派,身为赫连追大弟子的威严却一分不少。
冷溶被他说得无地自容,而江流却一派淡然地笑着告诉佩文风:“大师兄,不要紧,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就算是为他千刀万剐,我都不觉得痛呢。”
可没想到,佩文风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江流,他的错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因为是你纵容他一错再错!爱他应当为他好,而不是把他当成个女子一样的去呵护去折损他身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和尊严!”
江流这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连想插嘴的殷红也收了声,似乎是被现在的气场震慑了一下。
就在这时,佩文风突然看向了我。我以为他也要教育我一番,可没想到,开口时,他的语气立刻平缓到了正常时的状态。他说:“文武,今天的你做得好,你所受的伤是有价值的。泉荷没有看错人,谢谢你保护了他。”
我知道,他的话并不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而是说给所有人,但是,被他这么一说,我心中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往后的几天里,冷溶的话少了大半,即使江流想着法地逗他,他也只是轻轻笑笑。殷红也在变着法地粘他,以至于我暗中猜测这姑娘是不是对他私下动了芳心。
佩文风恢复了平日里温婉和蔼的样子,可是当柳泉荷劝他给冷溶开导开导的时候,他却只是笑笑说:“他就该好好反省反省。”
其实我这几天来一直感到很庆幸——在玉女峰事件之前,佩文风还没有加入我们的时候,柳泉荷就是我们几个人的主心骨;而就在柳泉荷武功被废之后,佩文风又和我们同行了,我们等于是又有了个主心骨。不知为何,从这一次的高手榜排名来看,江流的武功应该比佩文风更高些,但是和佩文风走在一块儿的时候,却让人觉得格外踏实。
我没有太多的功夫去关照其他人的情绪,因为这些日子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毒性未愈的柳泉荷身上了。
我的手掌在紫凝霜的奇效下渐渐愈合,也就越加方便照顾他了。
为了给他多买些进补的食物,我偷偷在路过的小县城里当掉了好多我穿越过来时随身携带的宝贝东西。那是我对自己世界所剩无几的寄情之物了,可是,只要能看到他那苍白的脸颊上多一分血色、看到他瘦削的身体多一丝强健,这些东西我通通不会吝惜。
但是,我一直没舍得当掉我的IPHONE手机,因为在乱七八糟的行李中把它翻出来的刹那,我就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想法,虽然那个想法几乎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实践它。
当我们向着少林寺玄静大师所给的地址,去东平山找世外高人灵音的时候,赶上了冬季的第一场大雪。
适时我们正巧路过一个叫“枫丹湖”的地方。宽广的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周围光秃秃的树木也都结上了一层冰花,远山白茫茫一片,四下尽是一派难以言喻的美丽。
虽说我们是逃难之人,却也忍不住在这里暂时驻足下来。
一道长堤连着湖心亭,亭边的小舟上也尽是白雪皑皑,而亭中却又几位文人骚客在煮酒相乐,吟诗赏景。这些都是柳泉荷过去最爱干的事。虽说他一直是武林中人,却不像安天下那样有着纯粹的江湖气质,倒是有些文人的风骨。于是,他拽着我去和那些大仙们搭了几句话,还被这几位“有缘相识皆兄弟”的陌生文人逼了两杯热酒。
看着他的脸颊被冬日的烈酒罩染上了几分红晕,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心中酝酿已久的小想法,赶紧拉着他的手跑去翻行李。殷红他们也好奇我要做什么,颠颠地追了上来看。却见我只是翻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
柳泉荷也不由得问:“文武,你……你这是要对我做什么?”
我只是神秘地笑笑说:“你只管在这石头上做好,我待会儿就让你知道。”
柳泉荷很乖顺地坐下了,任由我开始从头到脚地拾掇他。
长久的奔波和磨难,早已使得从前那个翩翩优雅、潇洒灵动的长安名妓变得风尘仆仆,但是,柳泉荷永远都是柳泉荷,即使再如何颠簸,稍加修饰,便又能流泻出不减从前的倾世容颜。
我为他理顺了头发,戴上了那被他弃置已久的银簪,甚至还逼他戴上了据说是师妹们为捉弄他而故意买的的首饰。解去了他有些破损的白色外衣,为他披上了那件初见时他所穿的绣荷花的青蓝色绢衣,眼前的他也顷刻变得如如初见时那般,美不胜收。
在众人的围观下,柳泉荷有些窘然,却不好拒绝我,只得任由我折腾,直到我拉他到了一串挂着霜花的树枝下掏出了手机,他才不由得再次问出口:“文武,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我想给你照张相……简单来说就是,我想用这个从家乡带来的小玩意,把你的形象印在里面。虽说在这世界没什么用处……但是,呵,我就是一时兴起想做……”
是呀,当手机里最后两格电流光的时候,也就再也没法看这张相片了。但在我看来,它如同一个仪式,意味着我要把他的一切,永远刻在我的心间。
微冷的东风轻轻吹了过来,柳泉荷侧过身去轻轻握着挂满冰花的树枝,衣袂与发丝翩翩随风而起。
在这天作的一瞬间我按下了快门,却在最终审视这张照片的时候,察觉到了那因为接连不断的坎坷经历而不知不觉爬上他脸颊的淡淡忧伤。
于是我留住了他的惊艳,也留住了他的忧伤。
抬头看看那个已经扭过头来冲我微笑的真实的他,我心中顿时万般滋味……
我关上了手机,决定这辈子再不开启。
我们终于又上路了。
此地已经离灵音所在的东平山烟波小筑近在咫尺。我有预感,仿佛关于那些奇怪梦境的谜题,在见过灵音之后就会通通揭晓。
柳泉荷一直心事重重,而我却格外淡然。
路上攥着他的手时我就不停地在想,不管最终答案如何,那份一生不相负的誓言,我们两人一定谁也不会忘记。
【五十四】不离不弃
就在离开枫丹湖的那天晚上,柳泉荷的头痛又发作了,还为此而耽搁了行程。
他痛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靠在我怀里掐着我胳膊上的肉一直疼得不停地叫。从没有见过他犯病的殷红被吓得躲得远远的,就好像自己的哥哥突然变成了神经病。哎,也难怪,这兄妹俩从出生起便被分割开来,要说有感情那才纯粹是扯淡。想想他的身世,又看看他现在的情形,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我们终于在附近找打了一个可以借宿的农户家凑合这一晚。
柳泉荷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终于还是被我哄睡了。
郊野四下白雪皑皑,凌晨的天空竟然被白雪反射的光芒映成了山寨版的黄昏。济南的冬天也时常大雪,只是我向来都是在雪夜窝在被窝里暖暖和和睡觉,不曾半夜起来仰望星空。
从前的我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曾想,来到这异世之后,我不仅留了下来,还生存了下来;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奇迹。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我甚至住不惯学校宿舍,非要到外面租房子过日子,还扬言和另外五个人挤学校的破六人间简直是要我的命;可现在,我居然能在风雪天窝在木棚下的草垛上安心地休息,还给一个大活人当免费的睡垫和枕头……
真是没有想到,我恰是在失去一切优越、安逸和舒适的时候,才发现了生活其实很美好。那种美好是微妙的、令人怦然心动的——就像是柳泉荷头疼时掐我掐得嗷嗷叫时的无奈,就像我终于安抚他进入梦乡时的那份成就感……
不过,在我享受这份令人无眠的幸福感时,有个人的心却惆怅到了极致。
我都已经忘记了这是冷溶的第几个不眠夜了。他本身就是觉少的人,现在又受了点精神刺激,难免会想不开。本以为今晚突然变脸扑到江流怀里的他算是终于想开了,却不料他一伸胳膊伸手就点了江流的睡穴。我发现了,平时越是柔顺的人,别扭起来越是让人头大。此时,小伙子正一人抱着剑守夜,单是一个月光下侧脸的剪影,都能让人感到他的万分惆怅。
就在这时,尚且清醒的我听见旁边的木门吱悠一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