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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人找到了这里,你们俩肯定逃不掉。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倒也罢了,难道能眼睁睁看著杨小灰年纪轻轻就命丧於此吗?”
林渺心中一凛,答不出话来。
他爹娘早亡,无亲无故,唯一对他好的师父,两年前已经与世长辞驾鹤西归,如今这世上令他放不下的人,就只有一个杨小灰了。
虽然两人并无亲缘关系,但都是孤独无依之人,杨小灰对林渺又亲热崇拜得不得了,开口渺渺哥闭口渺渺哥的。林渺也是少年人心性,害怕孤单寂寞,有了杨小灰作伴,日子好过许多,於是很快就和杨小灰亲近起来,平时閒来无事,还会教他习武练字。两年下来,两人感情日益深厚,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林渺自小就怀著刺杀李如山为爹娘报仇的信念,对於自身生死早已看淡,但正如颜玉函所说,如今的他已无法对杨小灰的生死置之不理。
颜玉函见林渺沈吟不语,就知道说到了点子上,於是趁热打铁道:“渺渺,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只要十天,十天後你的伤基本痊愈、也恢复功力了,到时候我就离开,如何?”
至於为什麽只是十天,现在不可说,也不能说。
林渺怔忡,十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只是,为什麽是十天?只是十天吗?
林渺没有问出口,心中涌出某种莫名情绪,迟疑片刻後终於妥协,低低道:“那好,十天就十天,只要侯爷您不嫌弃这里寒酸简陋就行。”
於是,一个为期十天的约定就此成形。
颜玉函自然是嫌弃的,他这辈子何曾踏足过这等寒酸的地方,事实上自打进来这灰扑扑的屋子,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不过能有机会亲近林渺,这些困难就算不了什麽了,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克服。
此时听林渺松了口接纳了自己,顿时笑逐颜开,他满不在乎道:“怎麽会嫌弃呢,其实你这里空气清新趣味盎然,与我那别院也差不多,挺好的,哈哈,挺好。”
林渺一听便知颜玉函是言不由衷,本想嘲讽几句,转念想到这位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的侯爷,要在这里与他和杨小灰一样吃苦受罪过穷日子,心情莫名就愉悦了起来,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於是将快要出口的刻薄之辞吞了回去,唇边还不知不觉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来。
颜玉函此时正得意於计谋得逞,见林渺一笑不由心旌摇曳,忍不住就去握林渺露在被外的一只手,轻唤道:“渺渺……”
林渺一个激灵,如触火石般抽回手来,低斥道:“手脚放规矩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以他目前的处境,这句话其实根本不具实质性的威胁力,但颜玉函偏就受他威胁,当下讪笑著收回手来,“别生气,我是看你手放在外面怕你冷,想帮你暖一下。”
林渺暗啐一口,没好气道:“不敢当,我一点都不冷。很晚了,我困了,侯爷也早些安寝吧。”说罢闭上眼睛再不理会颜玉函。
颜玉函讨了个没趣,心情却并不坏,反正他留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是个可喜的进步。
屋里能睡人的地方只有杨小灰那张小床,颜玉函没得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矮柜里找出一套被褥来铺在床上,好在虽然又旧又破,总算是乾净的,并没有什麽异味。缩手缩脚躺上去後,心里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会把现在吃的苦从林渺身上加倍讨回来。
第二天早上,颜玉函按往常的作息时间,在浅淡的晨光中醒了过来,猛然睁眼一看,林渺还好好躺在对面床上,睡颜恬静呼吸悠长,当下放了心,知道他是气血亏损太多比较嗜睡罢了,以少年的身体素质,好好调养数日应该就能恢复。
他起身下了床,略略舒展了一下睡了一夜硬板小床而有些酸麻的四肢。
此时的林渺完全不设防,睡得好似孩童一般纯真香甜,长睫随著呼吸轻轻颤动,淡粉微翘的嘴唇也微微开启,隐约露出一点玉白的牙齿,别有一番娇憨动人的情致。
颜玉函不由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靠得越来越近,直到林渺无意识地在枕上蹭了蹭,这才醒过神来停了动作。
怕扰人清梦,颜玉函强忍著上前亲吻梦中少年的冲动,又屏住呼吸静静欣赏了片刻,才轻手轻脚出了房。
外屋的杨小灰同样呼呼睡得正香,口边涎水直直淌到地上。
颜玉函二话不说,被子一掀,把人抄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就往外走,出了门後再把人丢回地上。
杨小灰还没搞清楚状况,睡眼惺忪一脸茫然,打著哈欠抱怨道:“渺渺哥,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一会儿……”说著就歪歪扭扭往回走。
颜玉函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压著声音笑骂道:“小懒鬼,看清楚人了再叫。天怎麽没亮,太阳都快晒你屁股上了。”
杨小灰这才清醒过来,捂著屁股苦著脸道:“颜大哥,是你啊,你怎麽起这麽早?往常这个时候我还在睡觉呢,你把我叫起来做什麽?”
颜玉函颐指气使,“自然是起来干活了,去厨房生火做点滋补易消化的东西,等你渺渺哥醒了吃。”
林渺不是独居,而有一个拖油瓶干扰固然不好,但有个干活跑腿的小跟班可供差遣,也算不错。
杨小灰一听肚子立即应景地响了起来,继而乾笑道:“颜大哥说得不错,可是,厨房里的东西前天就吃完了,现在一粒米都没有,怎麽做?”
颜玉函皱起眉头,“前天就吃完了?那你昨天吃什麽?”
杨小灰倒也老实,红著脸讷讷道:“就,就刮点锅巴加点水煮点粥呗……”见颜玉函面色不善,急忙辩解道:“渺渺哥没回来,我也没心情弄吃的。”
颜玉函没好气道:“就是懒,找什麽藉口,你渺渺哥一直不回来,你就饿死算了。听著,你现在进城一趟,找一个叫太平别院的地方,再拿这个东西找一个叫潘忠的人,让他送点药材补品和吃的来。”说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
杨小灰接了一瞧,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牌子,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麽材料,上面刻著弯弯曲曲认不出来的花纹。他一边翻看小牌子一边怀疑道:“这东西跟块烧火的炭一样,有这麽顶用吗?”
“有眼无珠的东西,当然顶用,比皇帝老儿的圣旨还顶用。”颜玉函笑骂道,接著又朝杨小灰屁股上踢了一脚,“听清楚了,这个任务可是比昨晚的任务还要艰钜重要,路上机灵点,一不要乱说话,二不要随便亮牌子,三不要招惹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来,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杨小灰顿时精神百倍斗志昂扬,大声应道:“明白,保证不出差错,颜大哥你就等著瞧好了!”说罢将小牌子往怀里一揣,一溜烟地跑走了。
颜玉函去厨房从缸里舀了一瓢水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後再出门绕著木屋遛弯去了。
厨房墙根下有一小块菜地,稀稀疏疏种著几样大众菜,白菜萝卜之类,还有一小片长势喜人迎风招展的芹菜。
想到那碗芹菜杂粮粥的诞生过程,颜玉函不禁哑然失笑,忽然觉得这种以往他敬谢不敏、深恶痛嫉的菜,还是颇有可爱可取之处的。
继续随走随看。
这一带是丘陵地,比较偏远荒僻,放眼望去只有寥寥数间农舍点缀其间。时值仲春,风景倒很是不错,山花烂漫摇曳生姿,木屋後不远处就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旁边还有一条小河,清澈见底,游鱼历历。
带著泥土花草芬芳的晨风吹拂耳畔,颜玉函只觉神清气爽心情飞扬,暗赞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连住的地方也和本人一样清新宜人灵气十足。等那件大事一了,他就把这片地买下来,从此与林渺二人共住其间,想必会十分快活……
片刻後,颜玉函笑叹著摇摇头,林渺现在还看他不顺眼得很,怎麽可能愿意和他双宿双飞,这可真是白日做梦了。
一边自嘲一边晃晃悠悠返回木屋,远远地就见林渺站在门边发呆,苍白消瘦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落寞表情。
颜玉函心中一紧,快步上前道:“渺渺,你起来做什麽,怎麽不在床上歇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渺抬头的一刹那,颜玉函在他眼中看到一抹欣喜的亮色,只不过那光亮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锐利清冷。
他淡色薄唇里吐出的语句,也一如既往的漠然疏离,“我只是背上中了一刀,腿又没断,也不是七老八十,老在床上歇著干什麽。”
颜玉函顺势接道:“那倒也是,适当活动一下也好,只是不要太辛苦。”
林渺轻哼,“辛不辛苦我自己知道,用不著你提醒。”
还真是不客气,好心当作驴肝肺。颜玉函挑挑眉,状似随意道:“渺渺,我刚才只是在附近转了一下。”
林渺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麽意思,不耐道:“那又如何?你没必要向我知会行踪。”
颜玉函微微一笑,“不怎麽,好叫你放心,十日之内,在你伤愈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心中接道:十日之後,我会依约离开,但我终将还会回来,到时候就算你赶我也是不走的。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般奇妙,有些人认识一辈子,却无足轻重鲜少来往;有些人相识不过数日,却觉得与他彷佛前世就有牵绊,今生再遇就不能轻易罢手。对於颜玉函而言,林渺就是後者这样的存在。
林渺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一般不辨滋味,随即辩解道:“谁不放心了,你少自以为是。我,我刚才只是在找小灰罢了,他早上一向爱睡懒觉,今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眼见林渺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红晕,颜玉函心情大好,也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让林渺难堪,只笑道:“不用担心那小子,厨房里都空了,比蝗虫过境还乾净,所以我让他进城去弄点吃的东西回来。”
林渺脸上红晕立即又退了下去,蹙眉道:“他才十岁,能弄到什麽东西吃?难道你要他去偷去抢吗?”
颜玉函满不在乎道:“十岁已经不小了,该让他锻鍊一下了。你也别太小看你这个便宜弟弟,他可比许多成年人都要机灵,遇到你之前不也好好地活到了八岁,这次你若是一直不回来,他也总要自己想办法继续活下去的。就算他真的去偷去抢,只要不被人抓住,那也是他的本事。”
前面一番话,颜玉函说得头头是道,林渺自觉有理无法反驳,听到最後一句话後,顿时火冒三丈,怒道:“一派胡言,偷抢算什麽本事,根本是为非作歹!”
林渺气急之下胸口发闷,止不住咳嗽起来。
见他动了真气,颜玉函连忙收起玩笑之态,伸手到他胸前,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正色道:“别急别急,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这麽正经守礼的良民,怎麽可能让他为非作歹。如果那小子真的去做坏事,我来替你教训他,这总行了吧?”
林渺止了咳却有些呼吸不稳,涨红了脸让到一边避开颜玉函的手,“你要是正经,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正经的人了。小灰要教训也是由我来,你是他什麽人,哪里轮得到你。”
颜玉函立即不满地抗议,“渺渺,话可不能这麽说,虽然我昨天才认识杨小灰,比不得你和他一起生活两年感情来得深厚,但是我和他却是……”
觉察到不对,颜玉函硬生生把最後四个字吞了回去。
林渺冷笑,“说啊,怎麽不说了?但是你和他却是一见如故,对不对?安乐侯真是长袖善舞交游广阔,和谁都能一见如故。”
颜玉函面上尴尬,心中却是欢喜,“渺渺,你在吃醋吗?”
林渺脸色瞬间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斥道:“你少自作多情了,他还是个孩子,我吃什麽醋?!我吃饭吃菜吃药吃苦就是不吃醋!”
颜玉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