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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小王爷以后,我才慢慢知道他为什么选了我,因为我曾在他眼中看到过和我一样的眼神,孤独,寂寞,害怕的眼神。我一直以为皇子们的生活是风光无限的,却没想到小王爷连平静安稳的生活都过不了,南孚宫在皇宫里算是最偏僻寝宫了,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来这里,但是一旦有人踏入,小王爷必会遭罪,她们……就是后宫那些妃嫔,总是打着关心小王爷的幌子来找茬,被虐打了的小王爷就算鼻青脸肿,也从不会哭闹,只会静静地坐在琴桌边抚琴,要不就练会儿剑,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他却说这些都是父皇默许的,他曾经哭过,告过,结果自己受到的伤害却更大,慢慢地也就不多话了。还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我当时不懂这句文绉绉的话,只知道小王爷说这话时候脸上自信满溢,熠熠生辉,当时就觉得小王爷必定不是池中物,那时候我很少看见他的笑容,只有他乐琴师偶尔到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发自内心的笑和难得一见地撒娇,那时候才会发现,原来他也只是个孩子。”
这些乐璇以前听蓝渊亲口说过,当时没觉得有多大感觉,但现在再次听到却觉得心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奕秋继续说:“后来,小王爷慢慢长大了,渐渐聚拢些自己的势力,为了一雪前耻,大展宏图,他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为了霸业他放弃了童年,放弃了欢笑,也放弃了感情,冷淡得像一块寒冰,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这也是作为霸主必有的气势,当我认为王爷就是这样冷峻的人的时候,他却遇到了你,那日宵遥搂见到乐公子,王爷就此深陷再也不能自拔,当我偷偷在树后看到乐公子和王爷琴剑合一的时候,我也曾替王爷感到高兴开心,多年没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出现在王爷脸上,那时我甚至有些感谢乐公子,是你打开了王爷心扉,让他又重拾笑容,虽然乐公子也是男子,但你和王爷站在一起是如此般配,就如天造地设一般。”
“岂料那些欢乐的场面只是假象,乐公子原来早就心有所属,我们离开东延那日,我看见王爷眼圈都红了,小时候他被欺辱都不曾红过眼,却为了乐公子差点失了态,那时候我心里就对乐公子有了成见。”
“然后,我们到了恆国,两年来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王爷又恢复了以前的冷峻,行事作风俨然一副王者风范,再也不提儿女情长之事,我以为王爷已经从乐公子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没想到……王爷有次寂寞的时候被我撞见了,他叫的居然还是你的名字,我这才知道,王爷从未忘记乐公子,而是一直压抑着自己,我心疼王爷,就派了探子一直跟随在公子的左右,一旦有你的消息,无论大小,事无巨细,都报给王爷听,只有听到你的消息,王爷的脸上紧绷的线条才会放松,眼神才会柔和。”
乐璇紧紧蹙眉,掩饰着心中酸涩:“我……我不知道蓝渊竟然对我如此深情。”
奕秋轻哼了一声:“乐公子不是不知道,而是你心中那人不是陛下而已,从你踏入恆国国土那刻起,陛下就欣喜不已,我提醒过陛下,你未必是来寻他的,可他不相信,坚定的认为你是为了他来恆国,结果后来的事实证明你果然是别有所图。历来刺杀君王都是立斩不赦的死罪,陛下却给舒维留下了时间,他没说是为了你,但我知道,他不想你恨他。陛下处处为你着想,你却处处想着舒维,虐囚一事你明明知道不是陛下指示的,但是为了一泄心头之恨,硬把罪名加到陛下身上,对他避而不见,不见也就算了,又故意弹琴来扰乱陛下的心,为了听你的琴,他风雨无阻的,每日都到离你最近又不被你发现的紫竹林,就那样站着,听得如痴如醉,有次下大雨,他身子明明就不好,可为了你,他还是去了,回来后就大病了几日,床都下不来,我要去找你,陛下去不准,说你不想见他,我知道他虽然这样说,但心中却渴望你来看他一眼。你明明知道陛下对你视若珍宝,你却视陛下如草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病了,没人告诉我……”乐璇用手捂着脸,声音带着哽咽。
“陛下听琴时站的位置,从乐公子窗前望过去一眼便能看见,乐公子你敢说你不知道陛下每天都来听你弹琴?那日下雨,乐公子不是弹得泪流满面吗?而后几日陛下都没来,乐公子也不知道?你为了舒维千山万水都来了,早上人还在御书房,得知舒维一醒你便回了若心阁,舒维的事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对于陛下的事你永远都不知道。那夜你自荐枕席,是心甘情愿还是另有所图,连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以为陛下是傻子吗?”
奕秋越说越激动,有些口不择言了:“初识乐公子确实觉得乐公子确实是个清新脱俗的人,举止优雅,又弹得一手好琴,与你在一起会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过现在我觉得乐公子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有些虚伪,你连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楚,两边都放不开,你既然认定了舒维就不要来招惹陛下,你如果要接受陛下那就不要再伤他的心。我不怕得罪你,也不怕你去陛下那里说我,我今日所言酝酿了很久,我只是希望乐公子你早些看清自己的感情,不要在两边徘徊不定,犹豫不决,你这样优柔寡断,拖拖拉拉于你们三人都没有好处。”
奕秋的一番肺腑之言把乐璇说得头都抬不起来,奕秋所言虽不中听却句句属实,不要再徘徊,不要再犹豫,这句话惊醒了乐璇。“蓝渊他现在在哪里?”
“乐公子可是想好了?”
乐璇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坚定地点点头:“嗯,舒维已经醒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他除了记忆有些问题,身体已无大碍。他已经记不得我了,那就让往事随风逝,能帮他的我都帮了,今后跟他还是朋友和同窗。而蓝渊……我愿意接受他。”
奕秋用怀疑的眼神紧紧盯着乐璇,好半响才说:“希望乐公子记住今日所言,再坚强的心也只有一颗。陛下现在如果不在御书房的话那就是去天牢了。他现在为了乐公子那句不要打仗正劳心费神地想对策呢,军令已下,雪耻和一统天下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乐公子却要求陛下停止杀戮,情义两难全啊。”
蓝渊竟然真的为了自己的话,准备停战。乐璇再也掩饰不住心中喜悦,想见他。起身对奕秋行了个礼:“多谢奕大人一番良言,使乐璇茅塞顿开,以前所作所为太过自私,乐璇日后定当改正,蓝渊他一人奔忙,我就去看看他,先告辞了。”
奕秋点点头,看着乐璇匆匆而去的身影,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陛下,臣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全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乐公子其实是经世少,不懂分别爱情和友情而已,倒也并非是冷血自私之人。臣也不希望打仗,这几年你够累的了,也该歇歇了。
作者有话要说:慌张的很,今日事多,终于挤出两个小时码字。
可能语句有点欠妥,请大人见谅。
挽国难
绍炎被关在以前囚禁舒维的牢房中,没想到第二次踏入这里会是以阶下囚的身份。舒维躺过的木板床依然摆在原处,床上干涸的斑斑血迹昭示着舒维所受到的非人折磨。
绍炎回想起那日情景,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但却不曾后悔过。君子有仇都会报,何况舒维那个看似无害的回答和潇洒的背影几乎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任谁都不会白白错过,只是出手稍微有些重了。
不再看染血的木板床,绍炎将目光转向了头顶射下的微弱日光。现在什么时辰了?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自己,跟了陛下这么多年,又一起出过生入过死,他会不会手下留情呢。最担心的还是东延战事,不敢说自己是个非常爱国的人,也知道东延灭亡是迟早的事,但那里毕竟是自己的故土,那里养育了自己二十年,那里还有自己的亲人,花红柳绿的秀美江南怎能承受得住战火的洗礼,断垣残壁,哀鸿遍野永远不该出现在那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一定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来人,来人啊……我要见陛下,我有事要禀。”绍炎紧紧抓着囚牢木门,冲着空荡昏暗的长廊大吼。
绍炎有些内力,这一声吼,震得斑驳的土墙,簌簌地向下掉落墙灰。长廊深幽,回声久久不绝于耳。
一个狱卒匆匆奔来,见识过眼前这位大人的凶狠,现在这位大人又是一副要暴走的样子,不免让狱卒有些畏缩:“大……人,不是小的不通报,是上头吩咐没有要事不能打扰陛下啊,小……小的也没有办法啊,你就安静地呆几日,等大人冤屈洗清了,也就能重见天日了。”
绍炎鼓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急切地说道:“你再去通报一声,说绍炎愿意为东延战事出一份力。你这样说陛下一定会见我的,拜托了。”
“可是大人你现在是囚犯身份,按律是不能再参与朝政的,大人。。。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狱卒欲哭无泪地说道。
狱卒为难的样子,看得绍炎心中火起。
“滚!”绍炎大喝一声闭上眼睛,泄了气一般滑坐到地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但不一会又慢慢走近,然后是狱门开锁的声音。
“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绍炎眼皮都没抬一下,既然帮不上忙就不要再出现在面前惹人烦。
“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自从朕登基以来敢喊朕滚的,绍大人你还是第一人呐,朕真是十分欣赏绍大人的勇气,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蓝渊威严的声音在绍炎头顶响起。
绍炎猛地睁开眼,看到蓝渊威武地站在牢门处冷冷地看着自己,不由一惊,但随即又喜上眉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整好衣衫,屈膝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罪臣不知是陛下驾到,才失了言,万望陛下见谅。陛下肯纡尊降贵亲自来牢中见罪臣,罪臣欣喜不已,若罪臣没猜错的话,陛下必是为了东延战事而来,对吗?”
蓝渊俯视绍炎,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对。”
“陛下既然肯来,就请陛下一定要听完罪臣的话。”绍炎祈求道。
蓝渊点头:“你说。”
绍炎这才跪直了身子,道:“今日早朝,陛下还是将罪臣的那番话听了进去,证明陛下确实是个明君。这两年来恆国凭着陛下的天纵才智,知贤善任,才成就了如今的四海升平,百姓安宁。可现在恆国正处于休整期,百姓享受这平静安宁的日子还未过半年,如果此时再燃战火,陛下定会失去民心,就算最终能获得胜利,夺取东延,在百姓心中陛下也会成为永久的暴君。而且如罪臣所述,东延朝廷外华内腐,虽有不少闲能之士,却处处被宰相李元钊掣肘。东延朝中想推倒李元钊的人已经占了多数,我们何不等他们先窝里反,然后再寻个有利时机乘虚而入,迫使他们交出归顺降书。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征服东延。”
蓝渊不动声色地看着绍炎,他身上穿的依旧是早朝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