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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夜王叹口气,不得不向脸色发青的乌术纳解释道:「我这族人天生脾气怪,喜欢独来独往,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倒叫你见笑了。」
乌术纳本来窝了满腹火气,听雍夜王这麽一说,倒不好意思发怒,顺势哈哈一笑道:「既是怪人,就不必去管他了。来,我们继续喝酒!」
沈沧海惦念著商夕绝,告了个罪,转动轮椅回到帐篷里。
商夕绝就坐在帐篷中央的小火堆边,他已取下了蒙脸的毛毡,低头看著火堆里枝条劈啪轻爆,听见有人入内,也不抬眼。
感受到男人形之於外的冷漠,沈沧海强自抛开心头酸涩,倒了杯清水,推著轮椅把自己送到商夕绝身边,柔声道:「你喝了一大碗酒,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走开!」商夕绝终於抬头,眼中竟流露出几分沈沧海从未见过的嫌恶之色,声音更冷酷得叫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别靠近我。」商夕绝背转身,竟似不想再看见沈沧海。
「夕绝,你究竟怎麽了?」震惊过後,沈沧海又是伤心又是不解,一场旧病复发,居然使得商夕绝对他的热情一落千丈,令他完全无所适从。
「我真的没有怪你那天发病时那样对我。你也是身不由己,又不是故意想杀我。我都不在意,你何必还记著耿耿於怀呢?」
他从背後抱住了商夕绝笔挺孤寂的身躯,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怕自己病发会再伤到我,才刻意疏远我,可你如今这样子,我看著实在不好受。夕绝,你只是病了,别泄气,我们一起想法子,总能让你的怪病彻底消失的,夕绝,夕绝……」
商夕绝的呼吸逐渐变沉,双手蓦地抓住了沈沧海的手掌,似乎想摆脱他的环抱,然而在沈沧海接连的温柔轻唤声中,他十指慢慢收紧,继而又缓缓松开,扭转头,直视沈沧海眼中柔情,半晌,才倏忽一笑,道:「倘若我这病一辈子也好不了呢?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会死在我手里?」
「那我也还是会陪你一辈子。」
从确定自己心意的那刻起,沈沧海就没想过放弃眼前这男人。听到商夕绝近乎自暴自弃的言语,他更觉心疼,忍不住怜惜地轻吻商夕绝的薄唇。「夕绝,我不会让你再觉得孤单的……啊!」
商夕绝猛一甩肩,竟将沈沧海连人带椅都摔倒在地。
杯子落地破碎,人也紧跟著倒下,双腿正跪在那些碎瓷片上,沈沧海霎时痛白了脸。
商夕绝并未留意,只是冷然道:「我已经警告过你别靠近我。沈沧海,你就这麽喜欢向男人投怀送抱麽?一见面就招惹上那个乌术纳,让他对你大献殷勤。呵,你勾引男人的本事倒真是不错。」
虽然亲耳听见,沈沧海仍不敢相信商夕绝嘴里竟会吐出如此尖刻的嘲讽,他性子再如何的恬淡随和,也觉难堪委屈,声音不禁有些颤抖起来:「你说什麽?」
商夕绝冷笑两声,转过脸,不再理睬他。
这时帐篷外脚步响起,雍夜王掀帘而入。他在外面坐了片刻,终究担心沈沧海两人,便向乌术纳告个罪,返回帐篷。
见沈沧海倒在地上,轮椅也翻倒了,他雪白的脸顿时浮起层寒气,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积郁数日的愠意,不悦地道:「商夕绝,沧海说什麽也还是我请来的上宾,你再这麽拿沧海出气,就请你自便,莫再与我俩同行。」
他话音未落,商夕绝已逸出声冷哼,充满敌意的目光从雍夜王移到沈沧海,讥笑道:「原来我倒成了碍眼的外人了,哈哈!难怪你喝不了酒不来求我帮忙,却要雍夜王替你喝。」
沈沧海听著刺耳,又觉难受,忙向雍夜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你误会夕绝了。」
雍夜王绝顶聪明之人,怎会看不出沈沧海是有心替商夕绝掩饰,却也不忍去拆穿他,轻叹口气,俯身去抱沈沧海。「我看你今晚还是睡我帐篷里去吧,免得他发起狂来,又伤到你。」
他手指尚未碰到沈沧海的衣服,商夕绝高@的身形已挡在了他面前。
「不许碰他!」
男人褐色眼眸里,全是赤裸裸的恼火和嫉妒。
雍夜王怔了怔,这几天来商夕绝都对沈沧海不闻不问,照顾沈沧海漱洗更衣的担子便全落在了他身上,也没听商夕绝吐出半个「不」字,不想此刻商夕绝竟吃起味来。
不过,知道吃醋,也足见商夕绝心里仍对沈沧海看得极重。雍夜王心念及此,反而微微笑了,道:「那你可别再晾著他不理不睬,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些歇息吧。」
商夕绝既没反驳也未答应,阴沉著脸将帐篷毡帘一掀,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待雍夜王走後,他才回头,朝依旧坐在地上的沈沧海冷冷道:「人都走了,你还坐著,打算等谁来看你这副可怜样子?」
沈沧海无声苦笑,一再告诉自己,如今商夕绝有疾在身,受不得刺激,但凡有什麽冷嘲热讽,自己权当耳边风就是。
他扶起轮椅,双手撑著地面,努力地想把自己挪到椅中。
他爬得辛苦,商夕绝却袖手旁观,唯独唇角噙著丝轻蔑的笑容。倏然望见沈沧海膝盖以下的衣裳透出几处血迹,地上有数片杯子碎片也沾了血,他眼神微黯,蓦地走上前,将沈沧海拦腰一揽,放进了轮椅里。
沈沧海甚是意外,还以为商夕绝对他正在气头上,不会来帮他呢!想道谢,商夕绝已走向一边的毛毡褥子,倒头就睡,连眼角馀光也没再向沈沧海这边扫上一眼。
「夕绝……」沈沧海唤了几声,都没回应,他终也放弃了与商夕绝继续攀谈的念头,望著火塘里跳耀的火苗发愣,黯然神伤。
呆坐到半夜,耳听外面谈笑劝酒声均已归於静寂,沈沧海愁肠依然百结难解,又觉口渴,拿起水囊才喝了一小口,便没了水。他看了看背对著他毫无动静的商夕绝,心知不用指望商夕绝会替他打水,抛开满腔愁绪,推著轮椅慢慢出了帐篷。
众人都已在各自帐篷入睡,中间空地那巨大的篝火堆也已熄灭,仅馀灰烟袅绕。
前方不远处,一条狭窄的溪流弯曲如绸带,躺在草地上。沈沧海来到溪流边,灌满水囊解了渴,又卷起裤管。
小腿上被碎瓷划开了不少细小伤口,还有些极细碎的瓷片嵌进了皮肉里,他藉著头顶皎洁如银盘的月光,小心地挑著碎瓷。
「咦,这麽晚了,沈先生还没睡?」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後响起。
沈沧海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旋即听出是那乌术纳。他回头,就闻到一股浓烈酒气,更见乌术纳满脸通红,步履也略有不稳,显然喝多了。
他出於礼节,微笑著点了点头,道:「我口渴,出来打些水。」
乌术纳也是渴急了来饮水,趴在溪边狂饮一通才抬头,正看见一双比月色还要洁白柔滑三分的小腿。
别说西域男子大多皮肤粗糙,体毛浓密,即便女子,也不见得有这般白嫩的肌肤。乌术纳又是个粗豪人,想也没多想便脱口赞道:「沈先生,你这双腿可比我家里几个婆娘都漂亮多了。」
沈沧海窘迫之极,碍於对方喝得醉醺醺,他也不好跟个醉酒之人多计较,推转轮椅就想走,谁知足踝一紧,竟被乌术纳粗大的手掌抓住。
「你的腿怎麽受伤了?我来替你看看。」乌术纳并无邪念,只是见这麽双玉瓷般的腿上沾著血迹,日後伤愈,说不定也会留下疤痕,直叫可惜,趁著酒意就自告奋勇要为沈沧海检视伤口。
沈沧海却忆起了当初那个对他欲行不轨的射月国兵士,虽在盛夏夜晚,他脊背仍冒出无数冷汗,强作镇定道:「这点小伤沧海自己会处理,不敢有劳王子,请放手。」
乌术纳暗笑这中原文人真是迂腐,看个伤还要推三阻四的,他喷著酒气取笑道:「我又不会弄疼你,沈先生你怕什麽?」
他也不管沈沧海的羞恼与推拒,迳自摸上了伤口,却陡然间後颈衣领被人一把抓住——
「滚!」一声叱喝,冷似冰刃,划过他耳际。
乌术纳整个粗壮的身躯被抛了出去,「扑通」落入水中,连呛了好几口水,大咳起来。
商夕绝站在沈沧海面前,他背对著月光,脸上落了一片浓重阴影,然而眼里蕴含的怒气,沈沧海便想视而不见也做不到,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打起鼓来。
不知道商夕绝是什麽时候来的。男人之前就气他招惹了乌术纳,要是再误以为他和乌术纳有所暧昧,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沈沧海苦笑著,正试图解释,身体一轻,已被商夕绝腾空抱起。
男人另一只手拎著轮椅,充耳不闻乌术纳在他背後大声叫骂,只管大步往回走,进了帐篷,将沈沧海重重扔到毛毡褥子上。
沈沧海眼前一阵晕眩,片刻才缓过劲来,看见商夕绝颀长身影朝他俯低,竟生出丝怯意,下意识地往後退缩,下一瞬低声痛呼。
商夕绝扣住了他适才被乌术纳握过的脚踝,将他拖近,力量之大,令沈沧海错觉男人想将他的腿骨捏碎。
但商夕绝并没有继续用力,而是冷厉地瞥了眼沈沧海发白的面庞,蹲下身,替沈沧海挑出陷在腿肉里的微小碎瓷片。
他的动作绝谈不上温柔,甚至堪称粗鲁,脸上还带著明显的不耐烦。挑完碎瓷後,便径直转身,从水囊中倒水清洗起双手,彷佛手上沾染了不洁之物。
沈沧海看著自己脚腕上被捏出来的青紫指印,心头五味纷杂,呆了半晌,嗫嚅道:「夕绝,那人非要替我看伤口,我又躲不开——」
他正斟酌著该如何措辞才能向商夕绝解释清楚,不至於越描越黑。
商夕绝却出乎他意料地回过头来,淡淡道:「我知道。你出了帐篷,我就跟著你了。」
他脸色倏忽阴郁下来,冷笑:「你明知道不该再去惹乌术纳,为什麽还要冲他有说有笑的?」
原来夕绝一直尾随著他,倒省得他再去解释,但听到商夕绝满怀妒意的指责,沈沧海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叹气。
夕绝这次旧疾复发後,非但脾气变得乖戾阴沉,心眼也变小了。若非确实看见商夕绝左胸那道伤及心口的刀疤,他几乎要怀疑眼前站著的是永昌王。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在沈沧海脑海里转了一下,自然不会说出来刺激商夕绝。他柔声解释道:「夕绝,他好端端地与我说话,我总不能对他恶语相向吧?」
商夕绝的表情反而越发地阴森,更透出几分不易觉察的气恼。「原来只要有人和你好说好话,你对谁都可以笑脸相迎,是不是?」
跟个钻了牛角尖的人争执,只怕说什麽都是白费口舌。沈沧海苦笑著闭起嘴。
商夕绝朝他瞪视许久,终於移开目光,嗤笑一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麽?那好,我今後不想再看到你亲近其他人,你若做不到,就别再来纠缠我。我商夕绝也不稀罕你来喜欢。」
沈沧海一阵气苦,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商夕绝已提起条毡子,睡到帐篷另一头,不多时已传出悠长平稳的鼻息。
沈沧海脑中乱得便似有杂草疯长,哪里睡得著,怔怔盯著商夕绝的背影,逐渐地,视线模糊起来。他难耐地转开脸,在幽暗的火光里睁大双眼,不让眼中的水气凝结滚落。
那个人,曾经为了救他,不惜举刀自戕,也令他决意要与之厮守终生。可如今商夕绝所表露出来的一切,都让沈沧海惶惑不已,隐隐觉得原先那个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