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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黄时雨-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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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晖弟,你快去吧,余生他、他真的快不行了了。”张大哥眼里也生生涌上了热泪,他捏起衣袖,不愿被我看到,别过头去擦了起来。
  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全然是挪到张大哥身前的。我死死拽着他长袖,嘶吼着问道:“你不是答应帮我看好他的!好好的人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
  “余生他都知道了,知道你是被关进牢里来……”张大哥避开我的视线,答得也战战兢兢,“他连问了我小叔好多日,我小叔不擅长欺人,和他砍柴的时候嘴巴没关紧,就给他知道了。”
  “他去方景府上闹了?!”一口气憋在胸前,眼眶里逗留了许久的眼泪快要支撑不住。
  张大哥又避了避,含糊地道了声“恩”。
  他告诉我,阿布已经没有余力爬回我们那间木屋里去了。
  方景他们一家担心把事情闹大,只好先让县官把我放了出来。来来去去就只有一句话,“余晖,既往不咎了。”
  呵,我只得笑笑,既往不咎了?他把我好不容易习惯起来的人生摧毁,何来的既往不咎?我看他是要将我逼到绝境去了。
  “晖弟,方景住在果老弄那一带。”张大哥握住了我的肩胛,道。
  
  我拖着潮透了的衣裤走进雨里,梅雨半大不小直直地砸到我头上。阿布那傻子在出事前还和我提起过,哪一天一定要去吃熟梅,吃一路走一路,就和那天大年三十一样。
  千家万家都在满座烟雨中失色,我摸不着路只能横冲直撞。跑几步便失了方向,我没有那个勇气去看,一个要撒手西归的阿布。
  我抱头痛呼,街上行人大都归去,空街空巷里只有我一人痛心疾首地哀嚎着。
  张大哥说,阿布他跑到方景府上闹事,口口声声要他放人,几个下人不顾三七二十一操起棍棒就往他身上砸去。多少硬伤他一躲没躲,弄得一身是血,只剩了一口气在,连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吊着一口气可能只是为了看我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如果我看不到,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痴痴地笑着。
  果老弄。那张果老不是八仙之一吗,怎么连个可怜人都庇护不了。
  怎么能不帮我把阿布留下。
  
  “晖少爷……”
  我僵硬地回首,阿布他就伏在空地上,无力地向我招手。
  我也不知是怎么过去的,眼泪混着细雨吞进肚里。我不小心陷进泥里,直扑到他身前,白衣上染了朵朵脏污。
  “晖少爷,你出来了?”他试着触摸我垂下的乱发。
  指尖都是血,顺着他手指,顺着他手腕一直延伸下去。我都不敢去想,他这一身的血是从哪儿开始流的,是不是快要流干了。
  “我、我还当你去找宋大人了……”他蓦地笑开,一开口就是满齿的红血,看的人触目惊心。
  我紧紧箍着他,觉得可能就在一念之间他就真弃我而去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阿布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吧。”
  我低低地泣诉像是在乞求。
  卑微地乞求无情无义的上苍能多给他点时日。
  “叫我余生吧,我是余生。”他带血的指尖拂过我流过泪的眼角。
  “余生,余生……”我不停地喊着。我想告诉他,只要你能活下来,想听多少遍,我都能喊给他听。
  他在我怀里微微地摇头,“是余生大人。”
  我唇齿颤抖着,尽力平和地道:“余生大人,我是暴民余晖,你不是说要处置我的?你怎么能先倒下。”
  “不了不了,你在牢里头也受苦了,我怎么忍心呢。”阿布他嘴角的血水顺着雨滑进了他衣衫里。他的手攀上了我的肩,恳请道:“晖少爷,你摸摸我的头吧。”
  “好。”
  闷热的夏天,我的手冰凉得赛过冰块,就这么摸着他的脑袋,才发觉他还没我的手热乎。
  又是奶娘说过的,将死的人,死了的人,手脚都是冰冰凉凉的。
  我猛然醒悟,握着他的手狠狠搓了起来,“你没事的!余生!你说要我陪着我的,我不赶你你就不会走的!”
  你已经言而无信了一次,怎能骗我一次又一次。
  “不会的。”阿布枕在我臂弯里,笑得如初见时那样天真,他说的还是那句话。
  他说,“我老父亲说了的,男儿放放血,可以活的长命百岁的。”
  阿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经闭起来了,像是沉沉睡去的婴孩。
  
  “最后一面你已经见到了,阿布你可以安心走了,别忘了要在前路等我。”
  我抱着没了气息的阿布,静坐在雨里。
  这密集如针的雨啊,终于有一次能不吵到我想心事了。
  我想起了那时还在京城时候的旧事,头一回带着阿布上雕花楼去,他腆笑着和我说,愿意一辈子跟着我。
  头一回带着他去皇城的时候,他抽手回抱住我说,晖少爷莫哭,再大的困难有阿布陪着呢。
  还有他保住性命下山时和我说的,他知道错了,他再也不敢弃我而去了。
  还有还有,我们一齐约定了的年年有余……
  阿布啊,你怎么又能自私得不顾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悲文就要结束了,下章终章,还有两个配角番外,其中一个是方景哈~还有一个可以猜猜哟~祝,周末愉快~考试顺利哈~




☆、尾声

  
  阿布的丧事就定在第二天,都是吴家和张家帮忙操办的,张大哥自觉愧对于我,没好意思腆着脸来和我说话,只是跑到人前人后忙去了。
  闹出了人命,方景他爹也觉得过意不去,差人送了一堆金银来。
  人都没了,穷尽天下宝物有什么用。
  我冷笑打量着已届五十的方大人,寒声说:“你去问问你宝贝儿子,他用这堆钱换的来宋默如吗?活人尚且没有可能,何况是我作古的余生。”
  方景藏在他爹的后面,听到我说的话更是闪躲起来。
  方大人起先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待疑窦全消的时候,他已经一巴掌挥到方景脸上去了,“你个混账!简直胡闹!要我方家断子绝孙吗?!”
  “方大人息怒,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我轻佻地笑着,斜睨了一眼方景,“宋默如都看不上你家宝贝儿子,一辈子都不会看上。”
  提及方景心之大恸,他连动弹的意思都没了,只是疲乏地抬眼问道:“余晖,你这算是报复我?”
  我只是摊摊手耸耸肩,说得满不在乎,“你不是知道我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吗?你当初不是把我这点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方景突地住了嘴,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我不要你们的脏钱,叫方景去阿布坟前跪着,葬在他乡、无辜枉死,光这两条足足三日不为过吧?”我在桌前坐下,端起一碗粗茶呷了起来,已是不再看他们。
  “放你娘的狗屁!”方景气得拂袖,摔门而走。
  一堆碌碌无为的闲人在我清净地方演了出闹剧,再一哄而散。
  还好我手上端着的茶还不算是人走茶凉了。
  “我娘早就西归了。”我再饮一口。
  
  门外又是催命叩门声,我无奈叹气,只得又把柴门打开。
  “余相公,余生他就要入殓了,你要一同去吗?”吴大娘问得轻声轻气。
  我又非毒蛇猛兽,这群人为何看到我都是一副生怕我要吃人的惨状。我轻轻松松笑着,“寿衣是挑的最贵的?棺木是选的最好的?纸钱买够了没,我要叫他们漫天地洒。”
  “是是是。”吴大娘答得唯唯诺诺,“可是钱都赊着呢。”
  “拿去当了。”我从怀里摸出白玉扳指,“是好东西,相信掌柜能认得出来,一切都劳烦您和张大娘他们了。”
  吴大娘细致收下,站了半晌方问:“余相公,你不送送阿布吗?”
  我摆了摆手,故作歉仄,“您瞧这阴雨天的,我这是才买的新衣裳,我可不想去弄脏弄湿了。”语毕,我还炫耀似的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问她:“您觉得这身还合适吗?”
  红色长衫,喜庆得像是给逢年过节嫁娶新人时穿的。上面尽是纹着祥云图案,我第一眼就相中了它,不过价值委实不菲,我只能典当了我老爹给我的那块翠玉。
  吴大娘一看却哭了出来,她掩面呜咽:“余相公,你别糟蹋自己。”
  妇孺就是容易哀天恸地,我赶紧将她打断,“阿布丧事不该是忙急了,您就先忙去吧,到时候有的您哭了,可不要再在我家里哭了,多招晦气。”
  说罢,我亟亟将门掩实,也不顾门外的吴大娘作何反应。
  我小心翼翼地提着衣袂回到了正厅里。
  谁都说阿布死了,我都知道,我是看着他眼前死去的,所以能不能不要再一遍一遍在我耳根折磨我了。
  连夜的梅雨,没有要作罢的意味。天边都泛出了沙土色,我不禁提步走到窗边,探出手尝试去够。
  阿布他,也是一样的脸色,凄惨得像是遭人迫害一般,少见脸上的血色。
  “可不是嘛,不就是遭人迫害了。”我自嘲地笑笑,眼却不敢闭上。
  今日,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日,我却只能勉强依靠着天色来回忆他旧时的模样,那连绵淅沥的薄雨仿佛是从阿布眼里留出的。
  “还好还好,我还能记得清你的模样。”我揉着酸涩的眼睛,蓦地笑开,“眉毛上有一颗黑痣,手心里也有一颗痣。”
  今日别后,我们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他长眠地下,我苟活于世,一如行尸走肉。
  依稀记得,阿布他和我说过,要为自己心里的人活下去。
  我那时也默认了。
  “阿布,不是我不想来陪你,只是我还有债没还清呢。”我遥望天边,忽明忽暗的天色倾倒出满城的风雨。
  我自问自答,我只当阿布还未离世。
  
  一个人的生活,谈不上无助,唯有空荡了些。
  “三人樵采行”也没了,吴叔张叔都找了别的活计来糊口。也只有我,还会没日没夜地去山前蹲着。
  映日荷花,开得别样好。阿布若是看到,一定又是一张欢喜脸来,扯着我的胳膊胡诌一通。
  暴民余晖,本官罚你头插一朵大红花。我想,他会这么说。
  只是,红花是不行了。
  “阿布,我换做今日的这身红衣如何?你不是最喜欢吉庆的颜色了。”我头一回正视面前的玉峰山,不高不险,偏偏阿布差点就在这里失了性命。
  “我上回就是从这儿把你等回来的,你说我这回还有没有可能?”我手握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周,胡乱画着竟最后变成了停不停不住的书写。
  满地的“余生”,实在太过刺眼。
  可那阵子的雨太多太急,都把我零星的希望浇灭了。
  阿布他回不来了。
  余生他回不来了。
  每个人都当我是失心疯了,恨不得要时时在我耳边提醒着,生怕我就此忘了。
  我知道,我知道,真的犯不着你们如此。
  以往的梅雨日子里,雨多水多也总会有清醒日子,也就是在那种时候里我觉得万物苏醒过来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不过是水再流,鸡再鸣,眼再一睁的事情。捱到今年,却都变了模样,雨下的都快让我溺死其中。
  我摸了一把脸上的细雨,痴痴地笑着,“我都想清楚啦,都想清楚啦。”
  我不过是,始终没逃过那个人的捆束。
  什么放我一马,什么方景寻衅,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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