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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颜来到那座竹屋,她推开虚掩的竹门,一室寂静,窗前静静伫立的修长身影,不是深姬,而是多日不见的织风。他闻声转过脸,一脸了然,“颜颜,我说过,不要惹她。”颜颜轻举莲步,“你怎知我会来找深姬。”她走到织风身旁,学他望着窗外的溪水。织风伸手揽住她的肩,“都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要这般满腹仇怨。”颜颜抚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可以刺激深姬的筹码。”织风抬起她的下巴,“颜颜,你不了解深姬。”颜颜偏过脸,“我知道,她会爱屋及乌,这个孩子她不会讨厌。”织风无奈一笑,牵起她的手,“颜颜,我们一起回家。”颜颜不动,“阿风,你喜欢的是我吗?”对方微微诧异地看着她,随即一脸平静地反问,“那你喜欢我吗?”颜颜点头。织风握紧她的手,“你忘了么,是我要娶你的。江氏颜颜。”颜颜展颜一笑,“你听到了吗?”竹帘后,一道黑色身影慢慢走出,深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你们演这出戏给我看,真是够幼稚的。”织风手一拉,“好了,戏也演完了,你也该回家了。”颜颜不情不愿地跟在织风后面,走出屋子的时候,她忽然转脸朝着深姬做了个鬼脸,深姬一时愣住,心里却涩然一片。
一年之后,颜颜抱着孩子再次出现在竹屋里。深姬刚刚完成任务回来,正坐在溪水畔擦拭那把沾满血的长剑,颜颜看到她的身影越来越清瘦,依旧一身黑色。孩子出生的时候,深姬托织风送了一只长命锁给孩子。颜颜将那只长命锁扔在深姬脚下,“我不需要你的礼物。”深姬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脚朝着那长命锁轻轻一踢,金锁掉进了溪水里,颜颜一愣,深姬转身继续擦拭长剑,“既然不要,那就丢了吧。”颜颜忍住气,“阿风说要叫叶叶认你为干娘,我也不允许。”深姬抬头,“既然不允许,你今日抱着他来做什么?”颜颜一跺脚,“深姬,你不是应该很嫉妒很生气吗?!”深姬利落地收剑起立,淡淡地瞥了一眼颜颜怀中的孩子,“楼主怎么放心让你抱孩子出来找我?”毕竟江湖上仇家这么多。颜颜朝后一看,手不知觉得抱紧孩子,“你不看看我跟阿风的孩子吗?“深姬似乎有些动怒,但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颜颜,“我对你们的孩子没兴趣。”
颜颜看着深姬走回竹屋,她转过身,织风从竹林里走出来,“颜颜,到了如今,复仇已经没有必要了。”他接过来她手中的孩子,孩子正睡得酣甜。颜颜一时有些茫然,她这样算已经复仇了么?抢走深姬深爱的男人,拥有他的孩子,她拥有了这些,而深姬依旧守着同门之丧,孤身一人居住在这小小竹屋。颜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在杀风楼里,倒是被保护得忘记了以前腥风血雨的生涯。
又是一个玉兰花开的季节,刚刚蹒跚学步的叶叶绕着这株玉兰树独自玩得不亦乐乎,而颜颜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自从那次从西域回来后,深姬就真的不再踏入杀风楼一步,但杀风楼的每一件大事,都会传递到竹林里那座小小的竹屋。颜颜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太平静的生活,终究不会长久。
☆、魂断尘土
夜有点浓,一片乌黑里,一股劲风穿堂而过,衣衫婆娑的声音带着这股风窸窸窣窣地响起,就在这片寂静里,婴孩的啼叫声破空鸣起。脚步声越来越轻快,简直要御风而行了。一缕月光从堂口淡淡照来,脚步声戛然而止。因为前方站立着一道黑色身影,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阁下倒真有闲情,到这来赏月了。”抱着孩子的灰衣人隐在黑暗里,声音低沉。对方没有说话,微低着头,眼角有一丝冷光闪过。里面藏着的灰衣人不止这一个!堂中夜风呼啸,除了孩子的哭声,许久没有其他声音,深姬耐心地等着,一点两点,越来越多的箭芒悄无声息地闪在夜色里。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拔剑出鞘,对方有孩子在手,她不可轻易动手,若要出手,定要一招毙命,让他们没有时间出招挟制孩子。抱着孩子的灰衣人慢慢退后,同时手一举,无数羽箭同时从黑暗里激射而出,而那快如疾电的箭影里,只见一道白光直破夜空,“噗嗤”一声,是利器割断肉皮的声音,弓箭落地,同时鲜血四溅。深姬持剑而立,身后是一群倒在地上的灰衣人。而冷光幽转的剑尖直指唯一活着的灰衣人,“你们不该惹杀风楼。”话音未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灰衣人抱着孩子的手一松,长剑刺入喉咙,深姬右脚轻抬,接住了直线下落的孩子。在长剑刺倒对方之时,她已用另一只手抱起孩子,脚下一地的鲜血。
深姬还未站稳,蓄势许久的羽箭从上方斜斜袭来,她侧身躲过,同时快速地抬头望去,入目的是怎样让人心惊的画面呵!一排的灰衣人半跪在屋檐上,手里握着蓄势待发的弓箭,月光下一片冷芒,深姬挺直背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杀风楼的救兵迟迟不来,她手里还有孩子这个累赘,正在高度提防上方对手的深姬不防脚踝被一只冷冰冰的手突然握住,她低头一看,半死的灰衣人乱发覆面,一只含笑的眼睛正阴冷地看着自己手中抱着的孩子。而那个孩子也不哭了,转着黑溜溜的眼睛与他对视,深姬伸出手遮住孩子的眼睛,抬起一只脚,将那颗脑袋踩碎在自己足下,与此同时,几十支羽箭破空袭来。
双刃之光从堂口急速转来,眼花缭乱之际,一只纤细的手伸来将深姬手中的孩子抱了过去。正是急急赶来的颜颜。深姬飞身而上屋檐,长剑击落羽箭,黑暗里只闻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月色下的黑衣女子犹如夜鬼游走屋檐,所到之处皆是哀嚎一片。所有声音消灭的时候,深姬望着下方,颜颜和她的孩子已经不知所踪。
而颜颜几乎是以逃命的速度抱着孩子疾奔向那片竹林,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转向早已空荡荡的杀风楼,将孩子放在那株玉兰花树下,希望深姬能够救下这个孩子。待颜颜来到竹林,另一群灰衣人早已在那里等待。
深姬赶回杀风楼时,看到的竟是一座空楼!所有弟子都不见了,她第一次有了被遗弃的感觉。而那群神秘的灰衣人,到底是什么人派来抢孩子的?!小猫鸣泣般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深姬走过去,借着月光看到婴孩的哭脸,她弯下腰将他轻轻抱起。
竹林里,“江夫人利用完我们就想撒手不管了吗?”一个碧衫男子斜倚一株竹子,手里拎着半满的一壶酒,懒懒的声音成功地使得颜颜停下脚步。颜颜倒退一步,手已经握上双刃。“你们西域人就是如此不讲道理。我千不该万不该把你们这群虎狼引来。”碧衫人悠悠走近她,“说来,我们还得感谢你将杀风楼楼主引开,不然,哪能这般容易就抢走孩子呢?哈哈,江夫人,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颜颜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对付我!”
杀风楼的玉兰花树下,深姬正抱起孩子,忽然身后移来一道暗影,她快速转身,反手一劈,“是我!”手停在半空,原来是铸剑师。深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其他人呢?”铸剑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跟我来。”
他推开一道门,又一道门,进入楼中的最深层,“他们都在这里。”铸剑师手一指,地上睡了一地的杀风楼弟子。“是夫人,她在茶水里下了迷魂药,他们已经睡了三天。”深姬浑身一震,“那楼主人在哪里?”“楼主还不知是夫人所为,他被骗去找解药了。”深姬抱紧手中的孩子,“那你怎么没事?又是如何知道是夫人所为?”
“是近日忽然出现的那群灰衣人让我起了疑心,他们是西域人士。”铸剑师苦笑一声,“夫人做这些,就是想让你孤军奋战。”深姬静立不动,良久才说道:“你说,我该不该去救她。”铸剑师吃惊地看着她,“救谁?”“现在,他们应该已经互相没有利用价值,我们的楼主夫人恐怕有难了。”不等铸剑师反应过来,她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他,“你保护好少主,我去去就回。”
一夜又快要过去了,碧衫人露出残忍的笑容,“江夫人,你猜我们要怎样招待你?”颜颜已经被缚住手脚,她狠狠地瞪着对方,对方举起手,轻轻一拍,四个灰衣人从后面走出来,他们手里抬着一具棺材,“你看,我帮你把棺材都准备好了,你们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那我就成全你。”颜颜惊惧地挪动身体,但还是被放入了棺材当中,碧衫人闲闲喝下一口酒,示意手下继续下一步,颜颜绝望地看着棺盖被合上,在一片黑暗里,外面传来了沉闷的钉棺声,一下一下,迟缓而沉重。她一动不动地听完这凌迟般的声音,脚步声越走越远,很快四周清净下来。看来他们是想闷死自己。颜颜开始撞击,但效果甚微。
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之中,颜颜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如火苗之上的一条垂死挣扎的鱼,那火是慢慢地燃烧着的,一点点地侵蚀着一条生命的意识,就在她绝望地停下所有挣扎的时候,她的脚碰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颜颜用脚勾住它,凭感觉那是她的双刃。一丝希望从心头闪过,但是她双手被缚,这里空间又狭小幽闭,那双刃只能用脚夹着,颜颜努力抬起脚,试图用锋利的刀刃将上方的棺盖刺穿。棺盖发出咯吱咯吱的破裂声,一些带着漆的木头屑纷纷落下,棺木的厚度令颜颜再度绝望。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竹林上端斜斜照入,不知名的鸟四处啼叫。浅睡着的颜颜被袭来的强大剑气惊醒,她躺着的棺材木板四处飞溅,一道凌光一闪而过。她睁开眼,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是面无表情的深姬。棺材里的颜颜赶紧爬出来,见深姬手中只握着一把剑,她大惊失色,“孩子呢?!”
“在铸剑师手里。”
“糟糕!杀风楼有危险!”
两道纤细的身影朝着杀风楼跑去。没有跑出几步,颜颜忽然停下脚步,她面色苍白,额头沁出冷汗,深姬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是毒。他们下毒了!深姬,你快去救孩子。”黑衣女子半蹲下身,出手如电,点住了颜颜几个穴道以迟缓毒发时间,“你撑住。”说完起身离开了。颜颜在剧痛当中悔之莫及。阳光越来越强烈,而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努力地爬向隐僻的地方,隐隐约约听到几声野兽的鸣叫声,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举起双刃朝着自己脖子抹去,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颜颜感觉自己在黑暗里摸索着来路,不知道自己是躺着的还是坐着的,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无形当中一股力量在催促她醒来。深层的无力感袭来,她举不起手,甚至睁不开眼,她到底身处何方?一缕清风吹来,颜颜感觉自己再微微晃动,她慢慢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副白骨。枯叶红颜,化肉为骨,她死去,竟已如此之久。
初醒的灵魂徘徊在竹林里,它看到那个黑衣女子独自推着沉重的棺材来到半山腰,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挖土,颜颜努力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但是深姬只能感受到一股凉凉的夜风吹在自己耳畔。一座新坟慢慢形成,深姬半跪在地上,手里的长剑一笔一画地刻着碑字,月光淡淡地映在上方,颜颜趴在她肩头望去,正是“江氏颜颜”四个大字,没有生卒年。
作者有话要说:很想开始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