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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突然有些不舍下手,捧着烤鸡仔细端详了一番,还凑过去嗅了好一会儿。直到崔牧生笑话我跟没见过烤鸡似的,我才握住烤鸡的腿,打算正式开动。
也就在此时,小护士好巧不巧,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神极凶悍,嗓门儿跟用了扩音喇叭似的:“三号房,你居然敢吃烤鸡”
我真是后悔莫及啊,有了好东西干嘛不直接吃,看什么看,闻什么闻,胃能看吗?胃能闻吗?眼睛和鼻子凑什么热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烤鸡离我而去,被崔牧生拿去孝敬护士姑娘们,只留下我眼镜片上不小心蹭到的一点油渍。
又熬过两天三餐白粥的日子,我终于被小护士们赶出,哦不欢送出了医院。
临走前,我特意跑到收费处问清医药费的数额,打算回去后还给任珉。
等回去以后,可以多参加些社交活动之类的,别总是家里报社两点一线,如果遇到合适的人,那就试着再谈一场恋爱,好好工作也好好生活,争取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如此这般想着,心境也开阔了不少,甚至有点期待回去后的日子。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彻底过去吧,如果能断得干干净净,然后过崭新的生活,也是一桩幸事。
出院的第二天,我和崔牧生两人,就坐着小出租车,颠啊颠地驶向汶川。
按照计划,今天要采访的,是一个已经重建得很不错的镇子。
下了车后,我便想和崔牧生分道扬镳,他去自由地拍照,我找镇政府和几户居民采访一下,约个见面的时间就成。
不想崔牧生听到我的提议,竟一口拒绝了,还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说都是我带教老师,怎么都不教我东西啊?”
我哭笑不得;“你的摄影技术那么好,我哪里还有本事指点你,既然你要跟我去,到时候可别嫌闷。”
我们采访的第一户人家,是一对年过七旬的老夫妻。他们有两个儿子和媳妇们都在南方打工,留下两个孙子给他们照顾。在地震中,他们的一个孙子被压断了腿,另一个孙子则因为在上体育课而幸免于难。
采访进行得大体还算顺利,除了一个小小的意外——采访刚开始没多久,崔牧生就开始抹起眼泪来。
我根本就没想到这样一个阳光大男孩,竟然是个泪点极低的人。人家受访者老夫妇的情绪尚属稳定,他倒先来了这么一下,把屋里的气氛搞得有点僵,人家老太太还满屋子给他找擦脸的毛巾。不过他这反应似乎也不是坏事,两位老人家原本对采访还有些抵触,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见崔牧生哭后,竟掏心掏肺地和我抱怨起来,从对赔偿制度的不满到和儿女之间的矛盾,都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崔牧生听着听着,哭得更大声了,我努力从他一抽一抽的哽咽声中捕捉老人不甚清晰的说话声,采访结束后,也觉得全身脱力,耳朵似乎都要幻听了。
“人家说得好端端的,你干嘛哭啊?”出了老夫妇的家门,我问崔牧生。
崔牧生揉揉发红的鼻子:“他们太可怜了,年纪那么大都没有儿女照顾,还要照顾小孩子……小孩子也很可怜,那么小就少了一条腿,这辈子都是残疾人了。”
我递给他一包纸巾:“要哭赶紧哭,哭好了我们去下一家,这第一家还算是幸运的,家里人都还活着,待会儿有一家更惨呢。记者要都像你这样子,就不用采访了,和当事人抱头痛哭都来不及。”
崔牧生笑了出来:“叶大哥,难道你采访的时候就没哭过?你应该采访过很多很惨的人吧?”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还真不记得自己有哭过,你知道的,做新闻最重要的是客观,所以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少代入个人主观的感情。如果心里真的有难以排解的情绪,就把它转化为好好写稿子的动力、”
崔牧生啧啧嘴:“讲得头头是道嘛,要不我帮你联系联系,到我们学校做个讲座去?”
我往他背上招呼一下:“去你的,臭小子打趣我是吧!”
说笑之间,我们来到第二户人家,一对开杂货店的中年夫妇家里。这对夫妇在地震中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幸好两人没有放弃,做妻子的最近又怀孕了。
两夫妻拿出女儿照片给我们看的时候,崔牧生的眼圈又开始泛红了。我赶紧悄悄捏了他一把,让他收敛住情绪。
崔牧生还算配合,依了我之前跟他说的,拿出单反和镜头来准备拍照。调光、调焦、调模式……进入摄影状态的崔牧生宛若换了一个人,专注在相机上,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我总算放下心来,继续采访那对夫妇。
采访结束,我看了看崔牧生拍的照片,又拿了他的相机再嚓嚓嚓拍了几张,然后才和夫妇告辞,走人。
一出门,崔牧生就拿起他的相机翻看之前我拍的照片,看完以后带着一脸茫然问我:“我拍的照片哪里不好了?”
“拍的很好啊,技术上无懈可击。”
“那你后来拍的那几张是干嘛用的?好玩?”
我拍拍他肩膀:“小伙子,你拍的照片是不错,但是报纸上都不能用。”
“为什么?”崔牧生眨眨眼,有点儿像好奇宝宝。
“报纸上的照片,是要为报道服务的,你拍的那些,是很精致好看,但是和这篇报道的关联不大。所以只能作为摄影作品,却不能做报道配图。”我干脆停下脚步,从他手里拿过相机,一张张对比给他看:“你看,我们俩的照片,最大的区别就是信息量,我不会过于追求角度、灯光这些技术指标,我拍照的唯一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丰富报道。”
崔牧生来回翻看了一会儿,说:“那样岂不是很缺乏美感?”
“傻小子,”我失笑:“记者这行,整天跟时间赛跑,有些场景这一秒还在,下一秒就没了。哪有那么多事件给你调整这个那个的,能拍清楚、能尽量反映事实就成。”
崔牧生把相机小心地放回包里,嘀咕了一句:“记者这行真麻烦,我决定了,不管我爸怎么说,都不要当记者,我要当一边环游世界一边摄影的旅行家。”
我瞟了他一眼,摇摇头: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34
34、34、新生活 。。。
在采访结束的时候,我和崔牧生遭遇了一次小小的余震。
后知后觉的我们,直到大地从震动恢复到平静的状态,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刚把我们送出来的受访者,急急忙忙出来找我们,见我们无恙才安心下来,还笑着安慰我们:“没事的,这种小震隔几天就要来一次,今天这次还算轻的,前两天震的时候,我正好在洗脸,泼了一身的水,直接把澡也洗了。”
我对他笑笑:“嗯,我们也算亲身体验了一回,回去写稿子就更有感触了。”
受访者坚持把我们送到镇口,还帮我们找了辆靠谱的黑车。崔牧生一路上都难得地安静,直到车子发动起来后,他才突然蹦出一句:“他们可真够淡定的。”
“要不然还怎样?天天担心这个,没几天头发都要全白了。我转头看向他,发现崔牧生这小子真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就算是做出这样呆呆的表情,也不会显得傻,反而更添了一分可爱。
“这个地方那么不安全,他们难道没想过要搬走吗?”崔牧生看向我,眼里满是不解。
我失笑,他到底还是青涩了些:“哪有这么容易,他们的家在这里,赖以生存的田地或者产业也在这里,他们的亲戚朋友还在这里,甚至他们祖先和族人的坟头都在这里。如果要搬走,无论是金钱还是情感上,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是……”崔牧生嘟哝着嘴:“可是这里发生过八级地震啊!”
“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能保证他们搬了个地方,就不会遇到其他灾难?”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窗外。昔日电视上满目疮痍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新建起的整齐房屋和平整道路。
“我想,正因为在那么大的一场灾难中活了下来,所以他们才更明白生命的可贵,才会更认真地去对待未来。”我轻轻说了句,分不清这话是说给崔牧生,还是给自己听的。
但随后的一段路,我都不再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想着自己的事。想起上辈子那些梦想和遗憾,想起一些想见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见的人……世事无常,或许下一个遭遇灭顶之灾的人是我,我真的应该抓紧时间,消灭掉几个未完成的愿望。
回到上海后,我第一时间发掉稿子,然后去健身房接汪嘉文下班。
见到我,汪嘉文的嘴张成了O型,他难得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我真恨自己没把相机带来,把他那张脸拍下来,以后用来要挟他。
我还在幻想用照片逼他做茶香鸡或者腐乳肉的情景,额头上就冷不防被重重一敲。我回过神来,发现汪嘉文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你这个臭小子怎么来了?打了车然后发现忘记带钱了?”
我揉揉额头:“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这么不堪?我可以特意来接你的,在家里发完稿子就直接过来了,一分钟觉都没睡。”
“啧啧啧……”汪嘉文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会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要不是知道用武力反抗的后果是被更惨无人道地镇压,我一定会在他头上也敲几下啊!
走出灯火通明的商业中心,穿过几条小路,我们延续着两人出门的传统项目——找个大排档吃宵夜。
点了啤酒和烤串儿,我掏出钱包,很豪气地挥了挥:“这顿我请!”
汪嘉文挑眉:“你在四川捡到皮夹子了?还是买彩票中大奖了?还是你其实是披着叶书真外皮的外星人?”
我的豪气顿时一泄如注:“我都请客了,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汪嘉文的表情很坦然:“你要是想听好听的,路边找两个乞丐请他们吃饭,保准你听得耳朵出老茧。不过眼睛擦亮点儿,别找了假乞丐,人家月收入比你还高呢!”
我往桌子上一趴,唉,和汪嘉文斗嘴皮子,真是自取其辱。
“你呀……”汪嘉文拎着我的后领把我整个人提起来:“你又拿衣服当抹布!你要是注意一点儿卫生,把自己和你那房间收拾干净,想要我怎么赞美你都行!”
直到我们点的东西上来,汪嘉文才停止对我的个人卫生习惯的声讨,抓了一串鸡翅啃啊啃,我则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乖乖地先给他倒啤酒,然后才开动。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汪嘉文吐出两根骨头,抽出两张纸巾细细地抹嘴,然后说道。
“啊?”我一脸茫然地看着汪嘉文:“什么什么事情?我听不懂啊,我就是很久不见你了,想请你吃个饭。”
汪嘉文拿吃剩下的烤串棍子往我手背上戳了一下:“你现在不说,待会儿就别说了。臭小子,我还不了解你吗?”
我尴尬地笑笑,往汪嘉文那儿挪了挪屁股:“别这样嘛,咱们哥俩好,这事儿……怪不好意思的,我也只能跟你说,你就给我点心理斗争的时间嘛……”
“说不说?”汪嘉文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我说!”我撇撇嘴:“我就是想问你,你最近手头有没有什么性格不错的单身一号?”
汪嘉文一口啤酒差点喷到我脸上:“叶书真你……最近春天来了所以你春心萌动了?”
“怎么说话呢,什么春心萌动啊,你我可是两个青年爷们!”我压低声音:“咱们两个零号,整天窝在一起有什么前途,难道你打算一辈子自力更生啊?”
汪嘉文沉默了一会儿,面色严肃地说:“叶书真,我总觉得你在四川吃坏了东西,你这状态,怎么就和去四川之前没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