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脸了,刚才也不知是怎么忍住饿的。“早上没吃而已。”陈沛青随口就是一句谎话,一是不想让自己显得落魄了,二来又不愿让顾撷之操心。
“没看你穿上戏服,可真是可惜了。”顾撷之也不笨。看得出一二,拿筷头点了点桌面。“那衣服又厚又沉,看是好看,可真没什么穿头。”陈沛青偶尔将脸一抬,确认自己正听着,又接着低下,唇上沾一点葱花。“这些戏服都是什么做的?”“麻纱的也有,缎子的也有,棉的也有。”“很贵么?”“有优有劣,差的几百,好的就几千去了。”“原先你家里那几件挺好看的。”“那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当然不是平常的东西。”每每说到这个,陈沛青就有股傲气,但又不是步步紧逼的,而有种憨态。是碰到自己心头好时才有的样子,恨不得将每件的来历都摊开来说一说,添油加醋讲成个天方夜谭,可这些云裳早就不是他的了,不知经了几手,在哪里百般折磨。换来的几沓钞票也早就花光了。想来还有些可惜,可再怎么可惜,都换不来明天的一蔬一饭,于是就硬着心肠当作过去了。
顾撷之认真看他一眼,眼睛鼻子,眉毛耳朵,样样都是平淡温和的,可到了自己眼里,再进去心里,就有了百般滋味,酸甜苦辣都有,可到底还是甜丝丝的。
“你还吃么?”陈沛青拿筷头磕着碗沿,还没饱,油光的两片唇。“你吃吧。”顾撷之全部倒进他碗里,碗底的肉丝都刮干净了。“你。。。前几天都在干嘛?怎么联系你都不回?”“工作上有点事绊住了,实在是很忙。”“还以为你生气了。”“我是生气了。”“那么小鸡肚肠?”“对,就这么小鸡肚肠。”“那我给你道个歉。”陈沛青摆下筷子,有模有样地对着顾撷之作一个揖。“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口角的起因两人都清楚不过,却都心照不宣地停了停。“平时谢谢你照顾了。”陈沛青避而不答,继续埋头吃面,可这句谢还是有斤两的。顾撷之也不纠缠,托着腮在手机上点点画画,心里却始终绕不出几个弯。
吃完后,陈沛青坐了公交车回家,顾撷之是请的假,所以还要连忙赶回去,案上的文件早就堆成了山。于是就在路口道别。似乎总有一个时机,两人会争执几句,可都是秉性温和的人,所以并没有针锋相对,闹到撕破脸皮,之后也都是轻易地就言和了。但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在牢里头的李弄璋。这是还在里面的,要是他出来了,又不知要成什么样子了。
周末同事央求陈沛青换了班,于是他连着白天晚上,整整做了一天,当日又是人们出游的高峰,没的坐下,晚上回家时只觉得腿下发软,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拖着牵着两条腿爬上楼梯,却忽然就看到门下泻出来的一片光,心里立马凉了一下,还以为进了贼。可自己家里哪有什么值钱东西,只怕是翻箱倒柜都凑不出几千块钱,对方无非就是图财,这么想着就壮起了胆子要进去确认一下。在口袋里的手机上预拨了报警号码,后退几步,拿住了对门邻居摆在门口的晾衣杆,用脚跟踏碾出了步子,上了年头的木质地板没有发出丝毫响动,沉钝地向下一降,寂寂一片。钥匙插进了孔眼,哒的一声。巷弄里驶进了车辆,霸道地开足了远光,眼前临下一片神魂颠倒的雪白,心里蓦地一阵安宁,手腕紧一紧,陈沛青将门打开。
雪白浑然不见了,哪里有什么面目可憎的贼人。明明是五光十色,斑斓绮丽。墙上又有了戏服,颜色比之前的更多了,像是从花团锦簇中摘来的,一件件一席席,衣袂上一点淡的光晕就知道是上好的衣料,层层叠叠漫山遍野似的,像是一群争奇斗艳的莺莺燕燕,耳畔都能听见嘈杂,墙上挂不起了,就叠好了铺在床上,搭在桌椅板凳上,哪里都是颜色,是打翻了的万花筒。这潦草的一间被砌盖成了花房,墙角坐着一个顾撷之,这花匠,正将手上那件往衣柜里挂。听见声音,回过了头,露出满唇的微笑:“还以为你要迟一点回来呢。”
这边这个早就成了个木桩子,两脚腾挪不开,像被千百道光点亮了,脸上就剩了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亮得简直有茁壮的东西要扑腾出来,哪里来得及做出半点反应。许久这才走过去一步,拿起了最近的那一件,整整领口,抖抖袖子,左看右瞧,爱不释手。“谢谢。”说完就笑,满心欢喜的,哪里忍得住,接着低头琢磨起了内衬,一会儿又抬头再说一句:“谢谢。”“不用谢。”顾撷之逐字逐句地答应。他看着衣服。他看着他。
、十九
顾撷之是个孝顺的人,但他这孝顺不是陪父母出门旅游,吃饭逛街,或是送上几件讨人喜欢的礼物,而是听话。家里面是正宗的严父慈母,母亲不大管他,犯了错也是好言相劝,而父亲则管束到严苛的地步,小到吃饭走路,大到结婚工作,顾撷之就是他手里的一团泥胚子,是圆是方都由他来雕琢。可是这管总有一天要到头。
顾撷之想要自立门户,父亲却觉得他不自量力,翅膀没硬就想飞,于是自然不愿意借他本钱,顾撷之就去问母亲借,哪知他们俩都通了气,使了一条心,母亲也硬是不松口,他自己又没有多少积蓄,心里就有些不愿意了。
然后是小绸,双方父母都认识,又是生意伙伴,而且两人都生得好相貌,性格又相衬,两家就想结个亲家,顺便将生意也做到一道去。不说小绸的意思,顾撷之是一点都不情愿,他喜欢陈沛青,一时半会儿肯定割舍不下,就算给他一个宽限,也要十年半载,可是父亲又一贯的强硬,他就敷衍着订了婚,反正也就是一枚戒指的事情。可过了一个月,先是父亲来催着去登记结婚了,女方竟开始准备婚宴,顾撷之这才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反悔是来不及了。一前一后的两桩事,终于让他下了不得了的决心。
又是一个周末,陈沛青正用筷子裹了棉球清理着窗户滑道里的灰尘,艳阳高照,小区里人影都不见一个,电线杆子上的两只麻雀停稳了来回转着头,像是也要找一片隐蔽地。弄干净后,陈沛青连忙关了窗户,生怕热气进来,又拉上了一层遮光窗帘。可杭州的热天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根本就像是放火隔着窗户烧,他干脆脱光了上衣,赤着脚在屋里来回走,地板刚拖洗过,留着一层凉意,一手一杯冰水,一手一把蒲扇,对着电脑屏幕看视频。
房门被敲响了,三下一回,有礼貌的很,陈沛青就就想应该不是房东,那个六十多岁的火爆老头可从来不在乎这虚礼。于是就放心大胆地走去门边,“谁啊?”“阿青,你开门。”是顾撷之的声音。虽然这样说来有些不太妥当,但顾撷之的那份重礼让他觉得有了亏欠。那些戏服他都是各处搜罗来的,要是退也十分不方便。况且陈沛青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若真是一件不收,他也舍不得,再来,推辞起来的话反而显得两人生分,于是就将衣柜腾空了,全部都挂了进去,正好满满的一柜子。还装了只电灯泡,角落里摆上竹炭包,除潮防湿的。可也正是因为这个,陈沛青的态度就模糊了。
他连忙将门打开让顾撷之进来,阳光都照进了楼道,火辣辣的一滩。他还随身拖进了一只箱子。陈沛青转身给他倒水,见他一身的汗,又特意多丢了几粒冰,“你要去旅行?”“不是。”“搬家?”“也不是。”“那是。。。?”陈沛青好脾气地与他猜,可见他犹犹豫豫地不开口,就有些急了,连声催:“是什么?”顾撷之紧咬住了牙,腮边都突出了一块,又踌躇一阵,眼里暗一暗,可在注视着陈沛青的脸时又有了光辉,最后才孤注一掷地张了张嘴:“我不想和她结婚,所以被赶出来了。”陈沛青先是一愣,过一会儿才知道这她是说小绸,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慌忙看去他的手,果然不见了戒指,脸上浮起一层愤怒,可马上又像是被戳中了软处一般,没入了底端。“你打算怎么办?”故意硬声硬气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情愿。“阿青收留我吧。”他嬉笑着将箱子一放,又是格外认真的,像是千里迢迢后觅着了一个落脚处,有了放松的神色,向前跨一步就将陈沛青搂了个满怀,手抚上他□的腰与背,只会握笔的手没有一片茧,柔和的像是惊蛰时分的泥融沙暖。
“我的积蓄可都在阿青的柜子里了。”他低声叹着,多有些夸张,是要求个可怜,可并不是胁迫,而是要让陈沛青知道,他两手空空,他一无所有。他的心就摆在这里,是弃是留都由他定夺。陈沛青迷蒙一阵,哪有清醒的一星半点,脑子早就魂游天外,可答案是哪里都没有的。于是,就胡乱蒙一个猜一个。他抬起两条胳膊沿着肩胛搂住他。顾撷之的胸膛足够宽阔,正好容下一个他。“好。”他是这么回答的。顾撷之的意图,以及这答案之后的意图,陈沛青都清清楚楚。这时,李弄璋没有在他的脑里停留片刻,他心里眼里都是眼前人,再无之后事。
这个答案是次不得了的纵容。顾撷之抓紧了他的腰,一双手在他的腰间颤抖。头靠过来一些,不动,悄声问一句:“我。。。亲你了?”“好。。。好的。”陈沛青也愣了愣,一双眼睛不知是闭还是睁,干脆就折中,阖上一些,看着顾撷之过来。于是这吻就紧张极了。上次只是逞一时意气,其实顾撷之什么都不懂,相比之下,倒还是陈沛青熟练一些了,可现在气血上涌,也全都记不清路数了。牙齿要直到磕上,这才记得要将牙关打开,舌尖碰一碰,接着缠上,一下子就吻得浮躁了。手里也开始不安分,朝着□摸。“喂。。。你。。。要做。。。?”“不。。。不行么。。。?”“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做啊。”“那。。。那就。。。”顾撷之这时终于聪明一些了,手从陈沛青的裤管里探进去,开始真正地抚摸他。陈沛青自然也懂了,手也伸去了顾撷之的裤子。接着再吻住,汗从发线淋漓而下,简直就像是吞咽进了一个流金铄石的夏天。
顾撷之在这日之后,就在陈沛青家住下。分摊房租水电,陈沛青也轻松了许多。两日后,终于来了好消息,这越剧团收了陈沛青,于是就连忙辞了职,与同事一一告别后,再踏上了戏台。但这心境可是天翻地覆了,也没有“要成角”这样明确又尖锐的念想了,现在只要能笃定地站稳了,哪怕只在幕前甩一只袖子,词都没有半句,他都觉得安乐了。
另一方面,这同居人的日子可不是太好过。他父亲是下定决心要他回来,软硬兼施,事务所迫于压力也找了古怪刁钻的借口将他开除,但顾撷之的父亲到底也还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他的学历又十分体面,再加上几年的工作经验,赢过几桩案子,没过多久就又觅到了一处地方。只是薪水要少了很多,但同样的,清闲的时候也多了。只是彻底没了自立门户的本事,但要是能与陈沛青在一起,他怕是也不在意这个。
一面屋檐就是这么撑起来的。磕磕碰碰,日晒雨淋,隔三差五还要漏雨或是砸碎一片瓦,但破了就去补,碎了就换新。屋檐没有塌陷,反而日益夯实起来,即使是骤雨狂风都能撑住了。两年后,生活渐渐好转,两人也不再住在这巷子里,买了地铁房,虽然在杭城开外,但是好歹是个簇新便利的地方。贷款你一月我一月地还,有结余就一起花,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滋味十足。只是在这两年后,蛰伏之下的事端也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