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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闻言也笑了笑,向来冷漠的脸出现了一抹亮色。
“本王原来也喜欢跟一个人下棋,他输了的时侯,也是这样说本王的。”
胤禛很喜欢跟窦漪房在一起的感觉,即便不做什么,这份儿清静也是难得。自从那人去了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
“你在担忧?”不知道为什么,胤禛很容易就能捕捉到窦漪房的情绪,哪怕是最细微的。
“代王会在意我的担忧吗?”在刘恒面前,胤禩总是很难伪装自己,也许是他跟四哥真的太像了,胤禩总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我在意。”
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样的理所当然,让胤禩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如何能不担忧。”胤禩叹气。
“我是吕太后娘娘赏赐的家人子,你不应该相信我的。”
“你是在暗示本王,你是太后派来的细作吗?”胤禛反问。
“不,我只是在想,代王您究竟有什么目的,是试探?还是……”
胤禛看了胤禩很久。
“你不需要想这么多,你只需要相信我,相信我能保护你。”
胤禩闻言一楞,这一刻,他的心似乎选择了相信。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之于自己,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虽然知道,两人是敌对的关系;虽然知道,有朝一日必定要分离。但是这一刻,胤禩是相信他的承诺的。
“代王您一定很爱那个人吧,那个经常和你下棋的人。”胤禩大胆的问,他知道代王之所以愿意待他如此,是因为自己很像‘那个人’。被人当成替身,这种感觉还是挺微妙的。
“那个人已经死了,是被我逼死的,你说呢?”胤禛道。
胤禩哑然的看了胤禛一眼,这代王还真直接啊。
“仇人,或是爱人,有时侯很难分清。”胤禩忽然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但是又不得不说,因为眼前的人是那么像四哥,像到,他已经难以分清了。
仇人和爱人,他们都在你的心里留下了最深刻的痕迹,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他们都在那里,挥之不去。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蜕色,不会由于生死的阻隔而遥远。所以,连最初的目的都忘记了,只留下一个无法撼动的念头,那就是记住他,刻在骨血里,刻在灵魂里。
风声低徐的吟唱着,空气中好像回荡着一些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让人如此的怀念,带出淡淡的痛。
‘四哥,你会保护我吗?永远……即使我做错了事情,你也不会怪我……’
‘会的,小八,会的。因为……我喜欢你……’
……
‘八弟,你永远也赢不了我。因为皇阿玛绝对不会允许大清朝的皇帝,有一个辛者库出身的圣母皇太后。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四哥,只要我还活着,哪怕一天,我就会让你如鲠在喉。因为我不在乎输或赢,我只是恨你,恨你……而已……’
……
‘允禩,允禟昨天夜里去了,你还不知道吧。’
‘有什么差别吗,我以为我们早已经都去了。’
‘小八,朕想看你笑,你好久没有笑过了。’
……
‘四哥,咳,咳!我这一生人,最,最快乐就是现在……因为,因为你痛苦,这痛,是我给你的,所以,我快乐……’
‘四哥,你不是想看我笑吗?看,我笑得多开心……’
‘四哥,你看到了吗……是小九!看,他就在那,他来接我了……小九一定是等得急了,别怕,八哥就来陪你,就来了……’
直到许久之后,胤禛低着头默默的将棋子收起来。
“夜了,就寝吧。”
我们都是如此,仇人,爱人,已经分不清了。但是却仍旧记得你的一言一语,记得你的每一个动作,记得你留给我的铭心刻骨的痛……
次日,一早下了朝胤禛就看到宋昌候在乾坤殿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昌乃是刘恒身边的得力之臣,文武全才,颇得刘恒仰仗。而此人与张武,也是日后汉文帝手下的卫将军和郎中令。
“宋卿有什么急事吗?”
胤禛如此一问,但见宋昌目光闪烁,视线移向两旁的宫人,胤禛随即会意。
“你们都下去吧。”
“诺。”
待到宫人退出殿外,宋昌便即刻从襟中取出了一封羊皮书信,呈给胤禛。
“代王,长安那边来了消息,说皇帝病重,太后意欲召各路诸侯前往长安,目的不明,绛侯请您早作打算。”
绛侯,胤禛想了想,是周勃。
“皇帝已经不行了吗?”
“恐怕,就这两天了。”
胤禛点点头,现在已经是惠帝七年了,也是时侯了。
“刘长、刘章等人那边,都有什么动静?”胤禛并不打算现在有所动作,虽然刘盈的命寿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吕后还在呢。根据史书,高后纪可是足足维持了八年之久呢。但这些汉朝的人自然不知道,还以为皇帝去了,吕后就再兴不起风浪了呢。
“刘长已经动身前往长安,据说,带了重兵。至于刘章,并未听说有什么动作。”宋昌道。
“代王,毕竟那位只能算是高祖的孙辈,既非高祖所出,又非惠帝之后,名不正,言不顺啊。”
“哦?那我和刘长就名正言顺了吗。”胤禛反问。
“这……”宋昌显然不解。
“请代王明示。”
“刘盈可是有后的,不出意外,吕雉定然是要立太子刘恭为新帝。皇帝崩猝,由太子继位,这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可,可那太子今年才三岁,而且刘长已经前往长安了,万一……”宋昌颇担忧。
“三岁也是太子。至于刘长,去就去罢了。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等着看吧,吕后恐怕早已经作了万全的准备。他这一去,是生是死,是吉是凶,可就没准了。”
“宋昌,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惠帝,而是吕后,不要轻易受到他人的煽动,做了错误的决定。”
宋昌自然是相信刘恒的话,听到刘恒这么分析,于是也明白了这是一个局。
“那代王现在打算如何?”
“等。”胤禛道。
“等长安的讣告,我等准备一应大丧之物,届时去长安吊唁。”
“代王英明。”
后宫中人的生涯是很无聊的,胤禩再一次感慨这点。怪不得那些女人都喜爱勾心斗角争宠呢,生活这么无趣,不自己没事找事儿,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夫人,您的字写得真好。”雪鸢在一旁磨墨,而胤禩则是百无聊赖的练字。
“雪鸢,你是第一个夸我字写得好的人。”胤禩笑了,在众兄弟之中,他的字是最差的。胤禩又忆起了往昔跟兄弟们一起在上书房的日子,唉,一去不复返了。
“我有一个哥哥,排行老四,他的字写得那才真叫好呢……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可称是点墨成金。”
听胤禩这么说,雪鸢只是摇头说道。
“女子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又岂能与男儿比肩,我着实看不懂那些字好与坏。夫人已经很聪明了,是雪鸢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胤禩现在还是不习惯别人说他是女子,虽然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不过,胤禩想,用女子的标准要求自己,他倒是轻松了许多。只是偶尔还会怀念那些身在庙堂,指点江山的好时光。
正说着,一只八哥飞落在窗沿上。雪鸢见那通体黑色,羽尾带黄的八哥,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太后来信了。”雪鸢和胤禩对视一眼。
“飞‘哥’传书?”这还从没见过呢,有人用八哥传书。
“也可以这么说,夫人,请借用笔墨一用。”
雪鸢执笔,就见窗外那八哥声声鸣叫。雪鸢听得仔细,一边听,一边写。有一会,那八哥便不再言语了,站在窗沿上扑腾着翅膀,徘徊不去,而案上出现了一封秘信。
“你懂鸟语?”胤禩这才明白过来,吕后实在太强了,竟然能将细作训练得如此出众。
“嗯。”雪鸢点点头。
“太后自幼就训练我们模仿八哥的鸣叫,不同的音调、长短,代表不同的意思。八哥最擅长模仿,我们将要传递的消息拟成鸟鸣,而后教给八哥,这样就能不知不觉的将消息传递出去。”
“果然聪明!”胤禩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胤禩从雪鸢手中接过秘信。
“惠帝死了,厉王刘长已带重兵前去长安,所图不轨。太后设计瓮中捉鳖,要我们探一探代王的口风。”一把火将手中的羊皮卷烧毁,胤禩坐在一旁。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雪鸢问,这种机密的事情,怎么好开口问代王。夫人才刚到代国不过一个月,若是代王因此起了疑心该怎么办?
胤禩思考了一下,随即吩咐道。
“雪鸢,去一趟杂役房,就说……就说我要染一匹大红的缎子,要全新的,想绣一副百鸟朝凤图,送给薄太后。”
“啊?”雪鸢不解,夫人明明就不会绣花的啊。
“去就是了。”胤禩道。
“哦……”雪鸢点点头,她现在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夫人吩咐的事情就去办,总是有理由的。
半晌,雪鸢哭丧着脸从杂役房回来了。
“夫人,杂役房的人说近期都染不了。”
“却是为何?”
“不知道,据说代王有令,近期不可染大红和明黄二色。”
“那今日杂役房门口是否停着许多马车?”
“夫人您怎么知道?”雪鸢很是惊讶。
胤禩笑了,果然如此。国之大丧,不可染红;新帝登基,民间不可染明黄;那些马车是为日后前去长安准备的,内外都要漆成白色。
去与不去都是罪,反与不反都是错,不如将计就计。太后设局等待各路诸侯,要来个有去无回,为刘恭继位扫清道路。不管那些刘姓子孙有没有反意,此行去长安都是九死一生。
代王也一样,刘长带兵前往长安,这是一个下下策。反而给了太后除掉刘长的机会,而代王意图明哲保身,因此只能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一个让太后不能发作他的理由。
“雪鸢,回复太后,就两个字:奔丧。”
后宫锁事
转眼,胤禩到代国已经有一个月了。在这三十多个日夜中,胤禩真切的体验了一回什么叫‘专宠’,虽然是名不符实的……相信吕太后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但身为主人公之一的胤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薄太后和青宁王后要召见他了,确切来说,是召见五位从长安而来的家人子。但是很明显,上头那两位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参见太后娘娘,王后娘娘。”
纺车转动,发出碌碌的声响。同是年过四旬的妇人,薄姬看上去比吕雉要年轻许多,但气质却不如吕雉高贵霸道,温柔的薄姬略有些小家子气。王后青宁长得十分美丽,此刻正跪在一旁,帮薄姬缕线,见众人来了也未曾侧目看上一眼。
薄姬抬起头来,口气平静的道。
“既然都代王的姬妾,那也就是一家人了,都起来吧。”
胤禩在腹诽,薄姬跟吕雉果然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连装都装不像。先把那种厌恶的神色收起来,再说‘一家人’什么的,可信度还会比较高一点。
“来人,给她们拿几张蓆子。”
“诺。”
吩咐下去,几名宫女便将软蓆垫在了地上。见众人都已入席,薄姬关切的问道。
“吕太后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