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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雁丘垂下握弓的手,手臂由于用力过度,还轻轻颤抖着,他停在半空,冷冷地看着张浅。
阿布载着几人远远跑了过来,也停在了唐雁丘旁边。看着张浅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被烈火焚身,最后痛苦地死去。
唐雁丘飞落到了阿布身上,叹道:“箭果然不够用啊。”
丛夏道:“咱们顺着原路返回,一是去拿路霸,二是帮你把能用的箭都捡回来。”
几人都有些疲倦,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尽管他们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可是没有人为此高兴。他们毕竟曾经都是在和平年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战士,可现实却逼着他们必须用你死我活的方式解决自己的安全问题。
尽管有些人不值得同情,尽管恶人应该遭到报应,可是哪怕是有充分理由杀人的他们,也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几人沉默着顺着一路逃来的路往回走,丛夏扫荡着现场漏网的能量,其他几人帮着唐雁丘捡箭。
丛夏并不惧怕尸体,他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去旁听过一个学期的医学院的课,但这些尸体依然让他觉得不舒服。因为看到这些尸体,就让他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他们自己。
有一天,他们会不会也死在强大的变异生物的手下,这一路上,究竟还有多少凶险?还有多少神秘而可怖的未解之谜?
丛夏感到深深地疲倦。
他们走了半个小时,终于走回了弃车的地方。路霸还完好无损地停在路中间,他们本来以为已经没机会再回来拿它了。
柳丰羽累得躺倒在地,嚷嚷着:“小夏,做饭,做饭,饿死我了。”柳丰羽说的饿,并不是真正的饿,他的变异能力已经让他感觉不到饿了,但他需要文明时代的食物,来让他得到片刻的抚慰和安宁。
丛夏勉强笑了笑,“好,咱们做好吃的,好好吃一顿,庆祝……我们又活了下来。”
柳丰羽苦笑道:“庆祝我们又活了下来。”
【卷三:傀儡玉篇】
87、傀儡玉
丛夏从车上拿出了腊肉、羊肉、肉丸子、豆腐和好几种蔬菜;做起了火锅;还很奢侈地开了一小瓶橙汁。
太阳下山了;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紧紧围着火堆;恨不得钻进火里去。
不其然地;天上飘起了雪。众人齐齐抬头看去,苍茫的墨蓝色的夜空布满了繁星;银白的雪花漫天洒下;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晶白的微光,这情景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冰凉的雪花落到了丛夏的脸上;他伸手摸了摸;化了;他轻叹一声,“下雪了……好大的雪呀。”
阿布好奇地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不时伸出爪子去够,毛茸茸的大爪子在空中挥舞着,却什么也没抓到。雪花掉落在了它瞪得大大的紫眸上,冰凉的触感吓了它一大跳,它歪倒在地,用爪子捂着眼睛,满地打起了滚。
众人都给它逗笑了。
丛夏把热腾腾的米饭递给其他人,“来,快趁热吃。大冷天的吃火锅最暖和了。”
阵阵寒风从林间吹过,他们头顶天,脚踩地,在危机四伏地荒郊野外,顶着冷风和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围坐在火堆前吃着奢侈的火锅。
“小夏,你这是放了多少辣椒啊。”柳丰羽给辣的直咧嘴。
丛夏笑道:“放了不少,辣一点才暖和啊。”
“我就感觉嘴快烧起来了。”柳丰羽抓起快要冻成冰的橙汁,狠狠喝了一口。
庄尧怒道:“你喝那么多干嘛,还有四个人呢!”
柳丰羽满足地吁出一口气,“不服气我吐出来给你?”
“呸!”
唐雁丘沉默地吃了几口,突然道:“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柳丰羽大大咧咧地说:“什么日子?不会是你生日吧,别这么俗行不行。”
唐雁丘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河,轻声道:“今天是除夕。”
几人都愣住了。
丛夏喃喃道:“是吗?今天是除夕?”
庄尧掏出随身的笔记本,那个笔记本第一页就是个日历,他看了看,“今天真的是除夕,大年夜。”
唐雁丘露出落寞地笑容,“本来没打算说的,不过我们活下来了,又赶上过年,这是双喜,值得一起庆祝一下。”
众人的心就跟被一只手拧住了一样,窒息般地难受。
新年,中国人传统的新年,今天应该是个全家团聚的好日子,但是现在流离失所、痛失所爱的人,可能跟这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在今天笑着欢度新年,大多数人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甚至连一口能够下咽的食物,都要拼尽所能地去得到,更有甚至,很多人还在死亡线上垂死挣扎。
这就是末世,个人的悲伤在全世界的悲伤面前,渺小无比。
丛夏想,这一刻,如果所有的悲伤能具化成一股力量,那么这股力量足够撼动整个星球。
唐雁丘道:“不如我们开一罐酒吧,离开家的时候,我们带了两罐,原本想到了北京再庆祝,现在开一罐,庆祝新年,怎么样?”
丛夏含笑道:“好。”
唐雁丘从车上拿下了酒,打开瓶盖,一股奇香扑鼻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酒倒进杯子里,唯恐撒了一滴。然后,他率先举起杯,“来,庆祝我们活下来。”
“庆祝我们活下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五人仰起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了胃里,仿佛瞬间把整个腹腔点着了,那火辣辣的热感真带劲儿,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丛夏被这酒辣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不懂酒,可他喜欢这酒,这酒的味道让他仿佛置身在文明时代的梦里,他忍不住说道:“好酒!”
成天壁看着丛夏泛红的眼圈,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唐雁丘稍微有些哽咽,“我家人,现在肯定吃大鱼大肉呢,真好。”
柳丰羽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庄尧低头看着沸腾的火锅,一言不发。
他们把酒喝了个底朝天,把火锅捞得干干净净,没人舍得在这个时代浪费一颗粮食。
庄尧抹了抹嘴,“大家都吃完了,吃完了的话……”
成天壁抬起手,“今晚我不想说傀儡玉的事。”
丛夏道:“我也不想提古玉的事,我们能不能今晚就单纯地过个年。”
庄尧耸耸肩,“好吧,随你们,过年该干什么?”
丛夏奇道:“你没过过年吗?”
庄尧摇了摇头,“有什么意义”
丛夏道:“过年的意义在于……”他本想说团聚,又不愿意让大家再触景生情,于是改口道:“过年,反正就是吃好吃的,打扑克,打麻将。”
“我们什么都没有。”
丛夏想了想,“咱们可以干点儿别的,比如玩儿些益智游戏……”
庄尧撇了撇嘴,“你们跟我玩儿?”
丛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柳丰羽一拍大腿,“划拳,咱们来划拳,输的就……”柳丰羽看了看已经见底的酒壶,高声道:“输的就喝火锅汤!汤也不能浪费,什么时候锅见底了什么时候结束。”
丛夏看了一眼那飘着红色辣油的火锅汤,脸色微变。
“干嘛呀,我这么怕辣都豁出去了,你们还不敢啊,到底玩儿不玩儿。”
丛夏道:“玩儿!”
“来来来!我教你们——”
空旷的森林里响起了热闹的吆喝声,他们围着火堆自娱自乐,输了就灌一大口火锅汤,那滋味儿又辣又咸,流进胃里火辣辣的,跟酒一样带劲儿。
他们就这么热闹地过了大半夜,庆祝了末世以来的第一个新年。
到了后半夜,众人都累得钻进睡袋睡着了。
成天壁的精力最好,自然又是他第一个守夜。
丛夏钻进睡袋后,偷偷地看着成天壁宽阔的背,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了起来。
他和这个男人接吻了,妈呀,他怎么胆子那么大,居然真的……当时实在是抱着自己回不来的决心表白的,想着要是真回不来了,没跟自己喜欢的人说一声,岂不是死不瞑目,所以一咬牙一狠心就……
可是现在危机过去了,他还要面对成天壁,这让他光是想一想,就羞愧不已。
但是天壁也亲他了,是不是证明天壁对他也有点意思?不然就照那性格,铁定会扇死他吧。
既然又没扇他,还亲了他,那就说明……
丛夏脸烫得能烙饼,在睡袋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成天壁突然转过了身来,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地明亮。
丛夏吓了一跳,想装睡已经来不及,只好傻愣愣地看着他。
成天壁低声道:“赶紧睡觉。”
丛夏也低声道:“喝多了,睡不着。”说完他就想出来。
成天壁低声道:“别出来,冷,好不容易捂热的。”
丛夏想了想,就把半边身子伸出睡袋,像个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地朝成天壁爬了过去。
成天壁皱眉道:“你干什么。”
丛夏厚着脸皮说:“我想跟你聊聊天。”他爬到成天壁身边躺下了,补充道:“我怕你困。”
“我不困。”
“你真的不聊天?”
“不聊,你赶紧睡。”
“那你再亲我一下吧。”丛夏说完这句话,嘴唇直抖,有些畏惧、又有些期许地看着成天壁,他就是想知道,成天壁究竟怎么想的,要是闹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一晚上都不会睡的着。
成天壁神色一僵,转过脸去,小声说:“别胡闹。”
丛夏磕磕巴巴地说:“我就是、想、想知道,白天那个,你是不是失血过多……晕乎……才……”
成天壁硬邦邦地说:“不是。”
“那你,怎、怎么想的。”
成天壁僵直着背,半天都没转过头来。
丛夏一分一秒地等着,心里的感觉是又酸又甜,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成天壁才转过来,他突然俯下身,按着丛夏的额头,冰凉的唇轻轻碰了碰丛夏的嘴唇。
丛夏的身体都塞在睡袋里,只露出个脑袋,这样的吻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但那甜蜜的美好的味道,却并没有打折扣。
他很想伸出手去碰一碰成天壁,又不敢有大的动作,唯恐惊扰这样这宁静的时刻,只能轻轻地扬起下巴,磨蹭着成天壁的嘴唇。
那轻柔的吻,带着冬日的寒冷和成天壁的温暖,让他感到了无上的满足。
成天壁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哑声道:“现在能睡觉了吗?”
丛夏点头如捣蒜,“能。”
放在额上的大手移到了他眼睛上,他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但鼻间能清晰地问道成天壁手上枪火的味道,那么熟悉,令人安心。
成天壁低声道:“那就赶紧睡。”
丛夏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一刻的幸福和满足,是他用光毕生所学的所有形容词,也无法描述其万一的。
成天壁捂着丛夏的眼睛,另一只手的指骨轻轻蹭了蹭自己的嘴唇,那上面还留着丛夏刚用的牙膏的清爽味道,他的脸好像快要烧起来了。
88、傀儡玉
北京国家科学院
“丛教授!丛教授!”一个清瘦的年轻人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风一般冲进了实验室。
“嗯?小何;怎么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实验器材里抬起了头;那是个端正斯文的男人;带着金边眼镜;披着白大褂;看上严谨认真;浑身充满了浓浓的学术气息。
“丛教授,出现了;那个……”
“你喝点水吧;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的干什么,到底什么事。”丛震中拿起一杯水递给他。
小何没接水;而是把资料递给了丛震中;“丛教授;七八个月前,地震过后没几天,我们检测到云南方向突然出现庞大的能量波动,那股波动的能量值不亚于傀儡玉引起的大地震!”
丛震中推了推眼镜,“是的,难道那股能量波动又出现了?”
小何激动得直点头,“没错,又出现了!在中部地区,距离北京一千三百多公里的陕西境内,就在刚刚!”
丛震中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