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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静静坐在他对面;依旧白衣如雪;面容冷峻;正用一块柔软的棉布擦拭着长剑;闻言淡淡道:“想走?”
“哈?”陆小凤耸耸肩,神色倦怠懒懒的挥了挥手:“怎麽可能?!我在万梅山庄有吃有喝还有人服侍简直快活似神仙,更何况……”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低笑道:“最好的酒都在你这里我还能跑去哪里?”
西门吹雪嗤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这样可笑的理由也亏得陆小凤说的出口。
陆小凤尴尬的摸摸鼻子;“西门,你总不会嫌弃我吃白食吧,反正你这麽有钱,分我一些就当劫富济贫好了。”
西门吹雪手中一顿,斜飞入鬓的眉微微挑起眼中掠过一丝精光:“随你。”
陆小凤欢快的笑起来,一个筋斗跳上西门吹雪对面的石凳上,伸长手拍拍他的肩膀,很诚恳地说道:“谢了,好朋友。”
西门吹雪嫌弃的瞧着肩膀上的那只爪子,陆小凤才想到他刚刚才用手去抓过卤鸡翅,几乎在一瞬间长剑已经贴在他的手腕上,冰凉刺骨!陆小凤惊恐的松开酒壶,手腕灵活的翻转,伸出两根手指将将挡在跟前,脸上满是冷汗,“喂喂,西门,你这玩笑有点过分啊……”
西门吹雪微微一笑:“我从不开玩笑。”
“那你真的想砍掉我的手?你舍得?”陆小凤瞪圆了眼。
西门吹雪的视线落在他那只油腻腻的手上,冷冷道:“它该剁!”
“好吧,好吧,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帮你洗衣服?再不然赔你一件新的好了。”陆小凤连忙说道,转而由笑嘻嘻:“看在我这麽倒霉又知错能改得份儿上,您老人家就请高抬贵手吧。”
西门吹雪听得他如此说,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收剑入鞘:“我要出庄一趟。”
陆小凤毫不意外的问道:“去杀人?”
西门吹雪盯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奇怪的光芒,“不,我这次不仅不杀人还要去送礼。”
陆小凤几乎要从石凳上跌下来,目瞪口呆,嘴上的两撇胡子也仿佛要飞起来一样。西门吹雪被他的蠢模样逗得微微一笑,道:“你不信?”
陆小凤叹了口气:“若是以前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如今……就算你告诉我要和别人拜把子我都会考虑一下要不要送贺礼。西门,你变了……可你的剑更加锋利了。”
西门吹雪的目光和缓下来,落在他的长剑上,宛若凝视着最亲密的爱人眷恋温柔。在经历过种种的历练后,他的心境也越发进益,剑术也越发突飞猛进。
陆小凤笑道:“你还未告诉我,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荣幸竟能当的西门庄主的礼?”
西门吹雪望着他:“桃花堡堡主花如令六十寿诞大宴在即。”
江南花家!陆小凤顿时呆在那里,露出一丝苦笑,西门吹雪真是用心良苦了。花满楼,自那武当山后,两人再未通过一次信,尤其在他做出那样的事情后,西门吹雪和司空摘星可以不闻不问,全心全意的信赖他。可陆小凤却也暗暗关注着他的消息。无法不担心,无法不愧疚,也无法去面对曾经的挚友。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花满楼呢?
良久,就在西门吹雪以为陆小凤仍要逃避的时候,那人却有露出那种独有的明朗的笑容:“那个,西门……”陆小凤的眼睛亮起来:“我欲同往,可好?”
西门吹雪猛地抬起头,缓缓的勾起嘴角。
疏星刚升起,一轮皎白的下弦月,正高高悬挂于海天交际之处,海面上涌动着粼粼的波光,映出繁星万千。
王怜花站在船头,身后立着七八位婀娜曼妙的佳人,巧笑嫣然,言笑晏晏。离海岸不过几丈远,猎猎的海风吹鼓着他的衣衫,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对面明灭的火光微微一笑,船越开越近。 忽然,风声急响,迎面已卷起一片浪花,向王怜花兜头袭来!一道人影多空而出飞扑而至。
王怜花从容错身拍掌而出,并不接个结实四两拨千斤,双掌相击两人同时倒退几步。王怜花笑道:“白云城的待客之道当真让王怜花长了见识。”
宫九站定曼声道:“君子于礼,你王怜花是君子?”
王怜花哈哈笑起来,朗声道:“没错,我才不愿当那狗屁君子,小人就小人,活的舒坦,快
活!”
宫九意味深长的扫过他的身后,道:“果然是逍遥了。”
王怜花笑道:“不知城主夫人可否赐在下一方容身之处?”
宫九微微抬手示意朗笑道:“请!”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若是放到半年前,谁能想到白云城主叶孤城居然也会怀抱娇儿一脸温和。
王怜花坐在席间,目光复杂的望着叶孤城和宫九默契温存的样子,口中的酒也越发苦涩起来。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宫九头一次称得上体贴的支开叶孤城,独自留下来,嘲讽的瞧着他的模样,缓缓道:“我一直很好奇,你这样的小人什麽时候这样大方肯放他离开。”
王怜花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自然指的是花满楼,“何必说笑话呢,我们可是一种人呢。”王怜花笑了:“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所以呢?”宫九不置可否,挑眉问道。
王怜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眉眼染上微微的红晕,笑意深深:“所以,你说的事我应下了,你可以放手干。”
宫九哈哈大笑起来,眉眼具是畅快,野心勃勃。两个酒杯,八分满,宫九持杯低笑:“合作愉快。”
王怜花碰杯,笑容冷淡:“一定。”
悦宾楼,出奇的宽敞,百十个客人,竟还未做满。
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已经在窗子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这是个好位子,陆小凤甚至还为了它特意打赏了小二哥一两碎银子,直把店小二笑的见牙不见眼。
桌上泾渭分明,一半琳琅满目,酒肉饭菜十分丰富;另一面空空荡荡,只放着一个盘子上面是几个包面馒头和水煮蛋,在旁边是一把长剑,触手可及。
陆小凤笑嘻嘻道:“怪不得你总不爱出门,太讲究,不好。”
西门吹雪连头也没抬,就着白面馒头一口一口的咬着鸡蛋,食不言,寝不语,西门吹雪自律的很。
陆小凤自觉没趣探着脖子朝楼下望,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的样子。但,突然间,他瞧见了一个人,目光立刻被吸引住。
那是一个身姿绝对曼妙的美人,长相却并不算出众,平平凡凡顶多算是清秀。尽管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裳挎着菜篮子,但她走的很慢很慢,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仔细瞧便会发现她的右脚居然又些跛。陆小凤也不禁为她惋惜。
不知怎地,陆小凤只觉得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却似有一种绝不平常,绝不普通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陆小凤自己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生活的如此满足。不,也许曾经的花满楼也是如此。那个女人的脸上始终挂着快乐的笑容,平凡的脸蛋也生动起来。她和小贩讨价还价,斤斤计较却丝毫不令人讨厌反而很是认真,每时每刻似乎都在享受生活的乐趣。稍稍沾些便宜,就能眉开眼笑。
直到把那个身影消失在人海中,陆小凤才回过神,西门吹雪早已用完了饭,直勾勾的瞧着他。
“你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奇特。”西门吹雪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他,讥笑道:“山珍海味吃腻了终于改成清粥小菜了?”
陆小凤尴尬的摸着两撇胡子,轻咳一声:“说的好像我多色急似得。”
“你不是?”西门吹雪冷笑道,“看来女人的亏还没吃够。”
陆小凤头大如牛慌忙求饶道:“够了够了,再来几回也不知我还有没有那个命在,你知道的,我的眼光一直不很好。”
“是很不好。”西门吹雪毫不客气,“也不知你到底是女人缘太好还是女人缘太差?”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我上辈子欠她们的吧。”
他忽止了声。西门吹雪双眸冷冷,身形笔直似一把出鞘的剑,气势陡然强盛起来。陆小凤眉峰缓缓聚起,突地掀桌而起,满桌的酒菜佳肴尽数跌落在地上砸得粉碎,叮当作响。一阵破空声响,陆小凤转动着圆桌挡在身前将西门吹雪压在身下,一阵西索的响声,无数细小的针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悉数钉在桌面上,密密麻麻一片泛着乌黑的光!
第五十二章 杀意起风云变幻
整个客栈顿时乱作一团;哭声,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一道人影趁乱破窗而逃,陆小凤咬着牙跺了跺脚还是急匆匆的追了出去。西门吹雪的目光在那一片乌溜溜的毒针上一晃而过,缓缓朝着一个角落走过去。那里可谓极其不显眼,甚至还摆放着一盆半人高的翠竹。
桌子上空荡荡的只留有一张纸笺;上面是阴森森的血字,扑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上书几个大字:“多管闲事者——死!”
西门吹雪冷冷一笑,纸笺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平静的离开了。客栈老板从柜台后探出头来;瞧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嘿嘿一笑收起银子依旧招呼着小二收拾打扫做生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花家很有钱,财产多到在江南任何一处纵马飞驰,从日出到日落,尚未跑出他家的范围。花如令也很会做人,乐善好施,急公好义,无论黑白两道都有很多朋友。所以他的六十大寿办的极其热闹,排场,光是送礼的队伍就络绎不绝,从早晨飞到傍晚,花家人人忙的脚不沾地,唯一清静的地方大概只剩下花满楼的院子了。
花满楼实在装不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整整半年,他都没有得到有关王怜花的一点消息,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凭空消失恍然如梦。他开始发呆,整天整天的坐在窗前侍弄花草,独自一人。他很难想象自己曾经是如何享受这样的生活,也许是因为那不时会找麻烦的陆小凤?亦或者……是根本从未得到过他人全心全意的陪伴?
花满楼停下手中的伙计,将花洒放在地上,看向身后懒洋洋躺在他床上吃着点心的花满城无奈道:“六哥,你一定要在床上吃东西吗?”
花满城笑嘻嘻的道:“反正你愁眉苦脸的也吃不下别白白浪费。”
花满楼好奇道:“那你的客人呢?”花满城失踪近一年毫无音信,花如令险些去官府报失。
幸而几日前花满城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若不是还带着一名客人,一顿好打是怎麽也跑不了的。就是如此,也没少得花如令的白眼和警告。
花满城顿时僵硬起来,脸上通红没好气得道;“管他死活!”
花满楼难得狭促道:“我若是你,便一个时辰也不离开他,不然被爹逮住空子,有你好果子吃。”
花满城捶着床叫嚷道;“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自己也能过得自在!”转而不自在地拉着衣领磨着牙,低声骂道“他,他这个禽兽…………”
“禽兽?”花满楼挑眉,似笑非笑。
花满城差点被口水呛死,一个劲儿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怒气冲冲的道:“什么都没有!”
“好好——!”花满楼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