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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因为他像你?酒冰凉,尹夜凝摇着杯子却发现,这句话如今怎么也说不出口。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爱上他,为什么要造他呢?」
尹夜凝更是无言以对。
◇
二十八岁对一个模特儿来说不再是什么欣欣向荣的年纪了,就算尹夜凝还长着一张十分具有迷惑性的脸,他也觉得没意思继续下去了。
那个时候,圈里发生了件比较轰动的事,有个有名的男星和他的男友在国外结了婚,做得虽然没有很高调,但是也没有很低调,好歹是被人拍到了,于是娱乐杂志都上了头条。
「洛予辰真敢作敢当。」造型师一边给尹夜凝最后一次做发型,一边依依不舍地八卦。
「那叫敢作敢当?那叫不知死活吧。这样搞了,以后还想混?」
「喂喂阿凝,我觉得勇敢地承认自己的感情并没有错啊。」造型师立刻反驳。
「如果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那它就是错的。太嚣张的人,注定没办法存活。」
「哎哟哟,」造型师一脸抽搐:「没想到阿凝你这么古板教条,可是你完全没必要这样想吧,以你的条件,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不住你的吧。比如说,你要是喜欢个男的,反正有钱没人管,爱去哪儿去哪儿……」
没错,是限制不住的。尹夜凝早就知道,无论是他还是程扉,都不是被旁人的眼光束缚,限制住他们的,其实都只是他们自己的心。
那孱弱的停步不前的、永远也不敢不顾一切、永远也到不了彼岸的卑微的心。
引退之后,尹夜凝在一间设计公司找了份工作,把自己弄得很忙很忙。工作内容对他来说不是很难,倒还算得心应手。
很快,他就好像这个城市中无数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在普普通通地为生活奔波着。荒唐的青春岁月,就好比一个梦。
期间,自然有无数人试图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嫌烦了,就在无名指戴上戒指,可是长着如此显眼的外形,总是不乏有人关注,不死心的同事会常常问起:「阿凝,你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妻子吗?」尹夜凝正在埋头画图,也就没用心思量:「应该是个很爱我的人吧……」
「什么呀!」几个女孩立刻就炸了锅:「什么叫『应该是很爱我的吧』,你已经结婚的事果然是假的!」
「是真的啊!」尹夜凝于是放下笔,一本正经地说:「他很爱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浮现出来的,是F那种特有的、晦涩而温柔的微笑。
尹夜凝心口骤然一缩,笔就掉在了地上。他面无表情地拾起来,继续画。
◇
就这样,一天天,日子一成不变。直到有一天,医院打电话叫他过去。他到的时候,没想到程扉居然也来了,而且比他先到。他们面对着病房空空的床,约修亚已经不在了。
「是病人自己离开的,昨天晚上查房的时候还在,可早晨就不见了。我们报过警,警方说要失踪二十四小时才可以展开搜寻……所以……」
「那个……」医生还没说完,旁边一名护士突然小声地插进来:「对不起,今天早班的时候,我从海边过来时好像有看到那位病人,因为他是外国人,所以很好认……」
「你看见他了?他在哪?!」程扉猛地抓住那护士,表情急切。
尹夜凝觉得程扉很矛盾,刚刚还在满不在乎地抱怨钎「你们医院一点小事还把我人老远叫过来」,现在又这副样子。
「嗯……我、我知道他还没有出院,就连忙走过去,他就站在很高的礁石上面,风很大,我被迷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尹夜凝和程扉都知道那片海,那片海和他之前跳下去的是同一片海域,有着碧蓝而平静的表像,其下却波涛汹涌、深不见底,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我、我不知道,」护士被程扉可怕的样子吓坏了:「我没有什么意思,我不能确定……也许那位先生只是定到别的地方了……」
程扉的身子,忽然像是软了一般向下一坠,尹夜凝连忙从后面扶住他,他就伏在尹夜凝的肩头,久久不说话。
他不说话,尹夜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死了,我知道的。」良久,程扉忽然这么说。「那个时候,他就同我告别了。」
尹夜凝眯起眼睛,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幅景象——
「再见」,男人坐在满院芳草之上,对着那不肯回首的背影不断挥手,笑容天真烂漫,金色的头发比阳光还要耀眼。
他怀着一种怅然的心情,轻轻扶着程扉,程扉闭着眼睛长长吸了口气,再转过头,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表情。
「阿凝,我和你说过我的家人吗?」
他突然换到了这样的话题,尹夜凝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
「我和我父亲住在一起,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死了,他们说是强盗入室抢劫,杀死了她……」
他低下头,笑笑:「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亲眼看见的,父亲杀死了母亲。很可笑的,父亲疯狂地爱着她,而我母亲疯狂地爱着一个女人——没错,我母亲虽然嫁给了父亲,但是她从来不曾爱过他。
「阿凝,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件悲剧告诉了我,如果你已经决定了一种人生,就永远不要回头。我一直在想,既然我母亲已经决定嫁给父亲,她就不该再和情人有来往,就不该再走那条路!……所以,为了父亲,为了我自己,我早就决定了正常安静地过完一生,阿凝,你明白吗?」
尹夜凝只觉得程扉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这一切都十分悚人听闻,木然摇了摇头。
「不,你明白的。我说过,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不断逃避,就算很痛苦还是不断逃避。虽然我的逃避是有理由的,可我有时候还是会问自己,这样下去……真的会幸福吗?」
尹夜凝听得太阳穴一阵胀痛,在混乱之中仿佛突然厘清了什么,他想起一些曾经的只言词组。
「洛南……洛南曾经说过……」
「什么?」
「他说过……你曾经和他……」
「我和他上过床?」
程扉比他想象中直白,尹夜凝望着程扉事到如今仍旧比他镇定的麻木不仁,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需要去艰难的再问出这个问题。
「程扉,你那时和他上床,并不是为了我,或者是,并不完全是为了我。对不对?」
「……」程扉没有说话,复杂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所以……所以其实你对洛南他……」
程扉低下头,苦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尹夜凝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很多逻辑变得异常荒谬可笑,抬手就给了程扉一巴掌:「你、你……你简直是……」
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会为了那个他一直不喜欢的外国人去打程扉。
突然想起来高中时候的某天,他同程扉下了体育课,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凳歇息,他突然发觉程扉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一名在独自打篮球的金发少年。
「哇,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人,」程扉的眼中带着盛夏缤纷的色彩:「我想要去认识他。」
于是他就跑过去抢了人家的球,约修亚自然而然把他揍了一顿,被拉去记过。
然后程扉又假好心讲了几句好话,导致校园最受欢迎的、一向目中无人的约修亚·洛南好端端被从学务处放出来之后,从此不能再忽视这个黑眼睛的男生。他天天跟着程扉,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迷恋。
约修亚·洛南追了他近十年,可是开始这段孽缘的,其实却是程扉自己。
程扉抬手擦了擦嘴角,还是面无表情:「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怎么了?!」
「你的那个所谓的机器人,你明明很重视他,不也从来不敢承认?我们之间,不是根本上没有任何不同吗?」
「你胡扯什么!」
「阿凝,你别嘴硬,在悬崖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你刚刚觉得洛南可怜是吗?可是在某种意义上他不过是咎由自取。但是那个人,他被你毁了,他都被你毁了到最后还护着你,你自己心里明白你是因为什么才把他弄成那样!要说狠心,我们也就半斤八两!」
「不一样!」尹夜凝立即反驳道:「他不一样!他只是个机器,他是个假的,他没有生命没有灵魂!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也都……」
「你真的相信他没有灵魂?」
尹夜凝愣了愣,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愕然,继而是强烈的钻心疼痛。
「没有!」他仍咬着牙,执拗地坚持着。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怎么可能有灵魂?明明都是假的、人造的,怎么就骗了自己,怎么就骗了那么多人?
「尹夜凝,你尽可能地自欺欺人吧,」程扉叹了口气:「但是你弄清楚,我们有一点不一样。我是一个被他追了多少年而能逃多少年,绝不后悔绝不回头的人;你是一个会想着一个人,默默地思念着而忘不掉的人,同样是自己骗自己,余下的日子,只有你会活得很痛苦。
「我要走了,回到我的妻子孩子身边。」他说完,不给尹夜凝任何反驳的机会,微笑着道别:「那,这次真的再见了,阿凝。」
尹夜凝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送程扉离开。
重逢之后经历的事情,那么多那么快,那么复杂那么刻骨铭心,让「程扉」在他心中的意义,已经不再是那个昔日令人无法忘记的人,却沾染了太多太多抹不去忘不掉的异样情殇。
在机场,两个人拥抱了一下,程扉还是那样的习惯,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头。
他看着他的背影,却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纯黑的头发、纯黑的眼睛,回过头微笑的时候,嘴角有一丝明明单纯却又无比魅惑的弧度。才发现,他换了家,换了与他相关的一切,经历了时间,经历了淡忘,却始终始终,再也无法将某个人从脑海中抹除。
Chapter 12
尹夜凝一直以为程扉并不了解他,他们俩虽然曾经是朋友,但是之间的交往并没有
多深,而且中间还隔了好几年的空白。可是程扉临走前的那句话,就好像魔咒一样应验了。
只有他一个会活得很痛苦。
之前,他并没有感觉得那么明显。而现在,换掉的房子、换掉的身分、换掉的工作……这一切东西的麻醉作用都在与日剧减。
也许时间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他对那些麻醉品渐渐产生了抗体,唯独思念,却与日俱增,似乎要在他身体里寄宿,直到他完全毁灭腐烂掉。
他渐渐开始经常梦见F,只是梦境而已,其实并不一定全部是甜蜜。有回忆,有不堪,甚至有些梦根本就是荒诞不经的,而且醒来的时候,通常只能记起少许。
「喂,夜?喂、喂!你又随随便便在奇怪的地方睡着了,给我起来!起来啦,夜!」
陡然睁开眼睛,一条温暖的围巾便落在颈上,尹夜凝有些发呆,好冷啊,自己怎么回事?竟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了。
「真是的,我才一会儿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就这么不懂照顾自己呢?」
这个声音很熟悉,这个温度很熟悉,这样宠溺的话语,让他忍不住回过头——
「喂,夜!你给我清醒一点。」
隆冬的天气让思维格外清醒。眼前的人裹着厚厚的围巾,纯黑色的头发、温和的笑意,摸着他前额的温度,已经是他不敢触及了很久的回忆——
「喂,好痛啊,放手,喂,夜,你……你莫名其妙哭什么?」
谁莫名其妙哭啊!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