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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杀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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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疑他已毋须跳下桥去,用到地趟功夫,已击中了香祖楼那铁伞的弱点!

最妙的雨伞也挡不住斜刺里飞来的雨点!

即使铁打的亦不能例外!

雨当然不可以从脚下冒出来。但地趟身形带动的剑可以!

香祖楼目光及处,心头不禁一凛。他的左掌又已扣住了两支伞骨,眼瞬也不瞬的始终不离孙羽那滚动的身形,丝毫也不敢疏忽!

孙羽的地趟身法果然快,刹那已滚近,身形陡顿,剑光飞起!香祖楼猛一声暴喝,铁伞闪电也似的落下!

铮的伞面的边缘击中了剑锋,剑势已竭,伞的力道却未尽,继续沉下去,将剑压在桥板上!

香祖楼不禁心头狂跳!

剑已被压住,孙羽还能够怎样!他高兴也尚未来得及,冷不防孙羽突然撒手弃剑,长身暴起!

不知何时,孙羽的左掌已然多了枚尺许长短的一口短剑!人暴起,他的左掌也暴起,短剑脱手飞出!

香祖楼的伞已沉下,上半身空门暴露,他的左掌虽然握着两支伞骨,并非赤手空拳,但事发仓猝。除非孙羽出手稍慢,否则他还是挡无可挡!

孙羽已弃去银剑.短剑的脱手,何异于孤注一掷,又岂会有不竭尽全力的道理!

那么近的距离,就算孙羽自己也没有办法闪避,香祖楼更不用说!他惊呼方出口.剑已没入了他的咽喉!惊呼声顿断!

他踉跄退出半步又半步,左掌勉力外翻,两支伞骨脱手击向孙羽!

孙羽几乎同时已用脚将银剑挑起,右掌随抄住顺势—翻,震飞击来的伞骨!

香祖楼仍不死心.作最后的反击,再起双飞蝴蝶脚!

孙羽鼻轻笑,索性连动也懒得动了。

跟着看,脚不过踢出小半,离孙羽还远,香祖楼已然仰天倒了下来!

他挣扎着要起身.但只能勉强地抬起半头。

伞,早已滑出了他的右掌,他用左臂支着桥板,空出来的右掌则按住胸膛,离嵌入咽喉那剑很近,他却连碰也不去碰它。

只因为他知道那么做,他就得立刻死亡!

就那样,他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孙羽!

孙羽看得出香祖楼目光里的含意,他横剑当胸,左掌拇指食指轻捏着剑脊,缓缓地移向剑尖。

“银剑不过是标帜,我杀人很少用它,犹其是对付高手,我用的通常是第二口剑.短剑!”

香祖楼的目光突缩。像是说:“我不知!”

孙羽拇食指陡弹,剑嗡的龙吟。“没有人知道,知道的都已死亡!”

香祖楼的目光又再瞪,询问的意味更浓!

“你放心!”孙羽沉着声,郑重地,“我应承得过你的事情就必会替你做到!”

香祖楼瞳孔顿散,那右掌暴翻,突然拔出了咽喉嵌着的短剑!

剑拔出,他蹩着的那口气亦吐了出来。

他狂吼;“多谢!”

声断气绝,头向旁边歪了下去!

血已从他的咽喉标了出来,溅湿了桥板,却没有溅及他胸膛的衣衫,所以孙羽并不着急去拿那两张银票。

他没有摇头,更没有叹息.仿佛就无动于衷。

他从容不迫地拾回剑鞘,套好银剑。再走到香祖楼身旁,扳开他右掌的五指,将短剑取出,拭去血,小心地放回左靴的靴筒里。

他的眼瞳还是那么的峻冷,他的举止还是那么的镇定。

但到他的手抓着那两张银票从香祖楼怀里伸出来的时候,他的手竟然起了颤抖。

几乎同时的,他的眼瞳也起了颤抖。

他忽地用力握住了那两张银票,握得是那么的紧,手背的筋也根根露出了!

孙羽喃喃地说:“应该说多谢的到底是你还是我呢……”

他长叹,抬望眼,潇潇雨已歇,快三更了。他终于站起了身,举起了脚步。

凄凉的灯光,长长地映着他的影子。

他就踏着自己的影子,走向黑暗的深处……

灯,银灯,富贵灯。

灯旁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人还不过二十来岁,很年轻。很漂亮,那肤色也的确是如霜如雪。她右手斜拈着玉匙,拨弄着文王鼎里烧着的香,左手轻托着香腮,半边身斜倚着雕禽桌子,幽幽地坐着!

灯光从旁射来,替她在脸上添下了淡淡的灯影,人于是显得更美了。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她眼里的春意却方浓。

风忽地穿窗,吹过了灯旁。

灯火摇曳,那文王鼎口冒出来的轻烟也摇曳。

轻烟飘忽地缭绕于灯光中,还未飘到她面前,她厌恶得已先皱起鼻子,随即撮唇吐了一口气。

轻烟给吹散,远远地飘了开去,但很快又凝聚,随风飘了回来!

她的鼻子于是皱得更深,摇摇头,没有再吹气,只是叹息:“春风……”

才两个字出口,已有“人”替她接下去:“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声音发自她头顶半空,那里没有人,有的不过是一只栖息在架上的绿鹦鹉。

那绿鹦鹉张着嘴,“帏”字的袅袅余音尚徘徊在舌缝间!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唉,不是李白的“春思”诗末两句?

好一只鹦鹉,居然还会念唐诗,像这样的鹦鹉,又有多少只?就花上百来两黄金,对富贵人家来说也是值得的。

即使是巧合,也值得欣赏!

但她似乎并不欣赏,她没有再作声,只是抬眼望着那绿鹦鹉,眼中连半丝笑意也没有,有的只是不悦之色。

轻烟这下子又飘到了她身旁。

她的眼随即垂下去,更不悦!

只可惜,鹦鹉或许还会畏惧她的目光,烟?万万不会。

她拂袖,烟飞散,但香气早已蕴茵小楼,那却是拂也拂不开的。

香,很香,什么香?檀香!

绿鹦鹉,檀香,不就是“锦衣侯”香祖楼所爱的东西么?

檀香的香气醉人,能言的鹦鹉也应讨人欢喜,但她分明厌恶到了极点。

怎么她偏又要坐在鹦鹉下,檀香旁?

没有人会愿意做自己厌恶的事情,要自己厌恶的东西,除非是迫于无奈!

灯是孤灯,她人也是形单只影。

小楼的门掩着,她本来可以自己喜欢怎样就怎样,但她还是坐在鹦鹉下,檀香旁!

小楼里不错是没有别的人,但她的心头却束缚着无形的枷锁,有人抑或没有人,对她来说都已无差异,亦无所谓迫与不迫。

她嫁的是喜欢她的人,是必然会迁就她,更不会让她冷落闺中。

她嫁的若是她喜欢的人,必然她会迁就,日久成自然,不惯的也惯,哪怕鹦鹉学舌耳边,檀香缭绕眼前。

所以男人要娶妻子最好还是选择那真心喜欢自己的女人,女人要嫁丈夫最好还是选择那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

无疑那是片面的感情,但男女间的感情开始时试问又有多少不是片面的。

问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知道被人喜欢同样也是幸福的人似乎少得很…”

不是喜欢她的人,也不是她喜欢的人,那她嫁的到底是怎样的人?

说起来毕竟是喜欢她的人,只不过也是与众不同的那种人!

那种人轻财好客,是人们眼中的大丈夫,大英雄。对朋友,那种人总对得住,为公义,那种人甚至会不惜洒热血,抛头颅。

要是在乱世,那种人是必能叱咤风云,即使在承平,那种人亦不难江湖快意。谁要找朋友,都会先考虑那种人,是以那种人朋友绝不会少到哪里去。

也就因为朋友多了,那种人顾得朋友,已再无暇理会自己的妻子。

也就因为朋友多了,那种人无日不是前呼后拥,永不知道所谓寂寞,更不晓得寂寞的痛苦。

当酒酣耳热,抱铜琵琶,执铁绰板,与朋友带醉狂歌大江东去的时候,那种人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妻子孤零零寂寞闺中,方试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做那种人的妻子,的确不容易!

也用不着旁人说话,那种人自己始终会故态复萌的,要是给挑拨两句,才入家门又出家门还好,为了证明自己的丈夫气慨,难保就他乡作客几月,由着那做妻子的五更千里梦,一日九回肠。

并非是无情,不过那种人更怕被人取笑!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达人所耻,壮士不为,也就是那种人的信条。

或许有日那种人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会感到后悔,却恐怕已是若干年后的事。

那悠长的日子,又岂是容易过的。

但无论如何,做那种人的妻子还是要规行矩步的好,否则,后果是必不堪设想!

大丈夫难保妻子不贤不孝,是很久就已经有的说话,家庭里发生了什么,都不关那种人事,更只有同情,不会被非议。

又岂知对得住朋友的人,未必对得住妻子……

“锦衣侯”香祖楼也就是那种人,她也就是“锦衣侯”香祖楼的妻子,舒媚!

寂寞了多少夜,她自己也不清楚,但香祖楼留在家里的日子有多少,她却可以数得出来。

今夜,她又在寂寞地等待。她已不在乎!

当然她是可以自己去休息的,但今夜不同,怎样她也要等下去,直到三更。

那之后,她可能不用再等,也可能永远地等下去,更可能就算她想等也没有命等了。

她并不是赌徒,但比起任何赌徒她毫不逊色,只因为她不独倾尽多年的私蓄来做赌注,还准备着必要时赔上自己的生命!

三更……二更也过了,三更还会远么?

她,也是那么想,眼里的不悦不觉已退尽,然后,她笑了,她是笑自己竟傻到在生那檀香,那鹦鹉的气,不是么,那许多年来都已忍了啊。

她笑着又再用玉匙拨弄文王鼎里烧的檀香。

笑中却透着苦涩的意味,她真还有心情来笑?

那檀香已没有多少,越烧也就越淡!

帘外,雨已歇,只是檐前依稀还水珠点滴。

渐渐的,檐前那滴水声也听不到了。

小楼里不由就更静。

更鼓声终于又传来,三更!

她默数着更鼓声,不知不觉地放下了玉匙,站起了身子。也就在这时,小楼那虚掩着的门突然依呀的被人推开!

“谁?”舒媚失惊的转过身去,面色已变,声音甚至也岔了。

“是我,潘玉!”推门那人应声着,蝴蝶也似地手舞足蹈地闯了入来,随即又将门掩上,还下了闩。

“差点没有给你吓破胆……”舒媚抬手拍着胸口,忽的又低声叫了起来,“是什么时候,你怎能到这里来,还不赶快出去,让他回来看见,可不得了……”

“他若回来,二更左右就应该回来,到三更仍不见人,你以为他还会回来么?”

潘玉笑了,他不笑时已像是在笑,笑起来更见风流倜傥。

他也的确很英俊,年纪怕已有二十六七,但笑起来却只像二十二三。

他表现得很开心,差点儿没有变成了蝴蝶,飘舞着,他滴溜溜地转了两个圈,人已在舒媚面前!

舒媚怔怔地望着他,忍不住又问:“那你真的敢肯定?”

“下手的要是别人,我不敢,但是‘银剑杀手孙羽’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孙羽乃是职业杀手中的杀手,杀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比吃白菜还要容易,他既然应承今夜三更前了事,姓香的就断不会活过三更;何况那姓于姓崔的今夜都没有追随左右,孙羽要解决他还不简单吗?”

“你倒很清楚孙羽,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的黄金白银认识。”

“你的?”舒媚的嘴唇翘得好高。

“嗅,是你的,但你的我的又有什么不同,难道你我还要分彼此?”

舒媚噗哧的笑了。“人家跟你说笑,你怎的就当真了。”灯光下,她笑起来显得更漂亮,潘玉几乎看呆了,他涎着脸随着亦笑:“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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