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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浅斟忍不住喷笑出来,“你呀你,真是愧对‘老头’赐你的名字。”
“我们几个的名字完全是师父自己所好,”少年无奈道,“他只管自己叫着开心,却全然不理会我们的感受……”
“人小胆子却不小,竟敢在背后说老头的坏话!”叶浅斟微眯着醉眼调笑道。
“哪里是‘坏话’?只不过是小小的抱怨而已。”少年咧嘴一笑。
这时,场下的乐队奏起了一支清扬婉转的曲子,配合着歌者轻轻的吟唱,让船里船外的世界都显得格外清幽。
“这不是师父最喜欢唱的?”少年霍然神动,“对,是‘聒龙谣’!”
“人见不到,难道连曲子也不能听?”叶浅斟目色不禁黯淡了一下,旋即又转为轻蔑,“居然说出‘出师一别,永不复见’这种话,真是欠揍的老家伙!”
少年苦笑叹息,“还说我呢,你这才叫真正的‘坏话’吧?况且师父可最不喜欢馆主你说他‘老’。”
叶浅斟却不再理他,斜倚在软榻上,慵懒地道了句:“我困了,你自便吧。”说着便闭了双眼。
少年却全无睡意,继续自斟自饮,仿佛被那歌声带入了神。
只听那歌里唱道:
肩拍洪崖,手携子晋,梦里暂辞尘宇。高步层霄,俯人间如许。算蜗战、多少功名,问蚁聚、几回今古。度银潢、展尽参旗,桂花淡,月飞去。
天风紧,玉楼斜,舞万女霓袖,光摇金缕。明廷宴阕,倚青冥回顾。过瑶池、重借双成,就楚岫、更邀巫女。转云车、指点虚无,引蓬莱路。
……
北地的隆冬,银装素裹,本没有多少生机和色彩,只有到了过新年的日子里才能见到姹紫嫣红的喜庆。
“叶奴,景奴,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面容娇艳如花,穿一件大红的披肩,站在玉砌的台阶上吆喝着下面正在扫雪的两个男孩,都是十岁出头的模样。
两个男孩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恭恭敬敬走过来行礼,“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点不着烟花,你们过来帮我。”女孩命令似的说道。
“烟花!”两个男孩吓了一跳,脸色骤然紧张起来。
景奴连忙摇头道:“大小姐,老爷吩咐过不让大小姐自己玩烟花的,怕出危险。”
“我说让你点你就点,废什么话!”女孩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指着景奴的鼻尖,“你不点我就让管家打断你的腿,再扫地出门!”
景奴在女孩的威逼下有些颤抖,一旁的叶奴却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好,大小姐叫我们点我们就点,不过,”他顿了顿,说道,“大小姐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呦?敢跟我讲条件?”女孩觉得有趣,点头道,“说来听听。”
“若是出了什么事,大小姐得一力承担,跟我们俩没关系。”叶奴想着之前很多次都是因为这位大小姐的任性妄为,主人迁怒于他们两个,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他再也不想承受这种无辜的牵连。
女孩想也没想,爽快地答应了。
然而没过多久,这位大小姐只顾贪玩,焰火居然把柴房整个点燃了。火光冲天,映红了灰白的天幕。吓得全府上下倾巢而出,忙到半夜才终于把火扑灭。大火连带的数十间房子,顷刻间化为乌有。
竺家是朔北一带的大户,烧几间房子当然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要追究原因。
竺老爷亲自审问,奴仆侍女们终于招供是大小姐放烟火所致。然而当竺老爷把女儿和两个小奴叫来问话的时候,大小姐却把过错全归咎于两个小奴身上,说是他们教唆自己放烟火的。并哭着向父亲诉冤,叫父亲为她做主。
竺老爷听信了女儿的话,大为震怒,当下叫管家惩罚两个小奴。
叶奴,景奴两人各自挨了五十板子,被锁在牢房里闭门思过。
漆黑阴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从昏迷中苏醒。
“居然有这种人!说好的事情居然出尔反尔!”叶奴忽然把拳头狠狠砸向地面,目露凶光。
“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有力气自残?”景奴拍了拍叶奴的背,叫他老实趴在地上别动,屁股上的伤还在流血。
“我咽不下这口气!”叶奴转向景奴,神色桀骜,“凭什么她三番五次陷害我们,我们却要忍气吞声任她宰割?”
“她是大小姐……”
“大小姐又怎样!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那你想怎么办……”景奴好奇地看着叶奴。
叶奴寻思片刻,眼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报仇!”
很快,竺家大小姐就似乎把她嫁祸两个小奴的事情忘记了,一如从前一样,心情好就拉着他们玩,心情不好就对他们吆来喝去。
而这一天,两个小奴告诉竺大小姐说,在后山的树林里有九尾灵狐出没,他们知道它的藏身之地,想让大小姐一同前去观赏。
女孩玩心甚重,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于是欣然跟随二人来到后山。
“到了没有啊?”林中酷寒,女孩走在雪地上,脚趾有些发僵。
“快了,就在前面。”叶奴神色自若地指示着前方的雪松丛深处。风吹树梢,雪花扑撒而落,渺茫一片,让那里看起来仿佛真的是仙灵所栖之地。
然而一旁的景奴却时不时偷瞄着女孩,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到了。”叶奴止住脚步,回身冲竺大小姐道,“前面就是,请大小姐先行。我们脚步重,怕惊动了灵狐。”
女孩一跃而起,不由分说兴致勃勃便朝前方的洞口奔去,然而就在刚踏出几步之遥的地方,忽的陷落下去!
大红披风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上,隐约的“救命”两个字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她,真的掉下去了?”景奴瞪大眼睛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地面。
“那还有假?”叶奴貌似平静地说,“我亲手挖的坑,深着呢。”
“你要让她在里面呆多久啊?”景奴不忍地看着叶奴,仿佛在替那大小姐求情。
叶奴见了景奴这副神情,突然恼怒道:“算她欺负我们的那些账,就让她死在里面好了!告诉你,谁也不许救她上来!”
“喂!叶!”景奴看着叶奴负气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陷阱的方向,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景奴,叶奴,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我……”坑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夹杂在呼啸而过的冷风中几乎没有人听得清。
一轮满月高高升起,山林深处不时传来“嗷嗷”的狼叫,到了野兽觅食的时辰。
竺大小姐竺花陌又冻又怕,浑身冰冷,脸颊上仿佛结了层薄薄的冰霜,在月光下透出青白的颜色。她裹紧身上的大红披风,瑟缩在大坑的一角,宛如一枚小小的红果,被遗落在泥土中等待着枯萎。
牙齿冻得上下打颤,她微闭着双眼,意识逐渐模糊,嘴里只是机械地念着,“为什么扔下我不管……景奴……叶奴……快来救我……我要冻死了……冻死了……”
不远处高大的柏树下,一个暗影侧身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脸庞,目光如同月色般迷离幽昧。
为什么你在将死之时想着的竟是我们?你一次又一次害我们受罚,却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叫我们陪你疯闹。老爷明明不许你接近下人,你却背着他偷偷跟我们接触,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叶奴越想心情越加复杂,听着竺花陌游丝一般的哀求声,咬牙转身离去。
竺府上下为找寻失踪的大小姐,折腾了两天两夜。老爷面色凝重,夫人几度哭昏,当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希望,伤痛欲绝的时候,景奴竟背着冻僵的大小姐踉踉跄跄地踏了府门。见到老爷夫人,才放心地昏厥过去。
当三天后竺大小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竺家上下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下了。
竺老爷彻查此事,竺花陌告诉父亲是叶奴骗她去后山玩,却只字未提景奴。
竺老爷愤怒下令严惩叶奴。在叶奴被打得半死的时候,那血迹弥漫的双眼一直死死盯着竺花陌和景奴。他恨竺花陌,却更恨景奴!
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顾我的告诫去救她!又是用什么办法让你自己置身事外?你究竟都跟她说了什么!
叶奴越想越愤怒,仿佛身上的伤痛不及心中伤痛的万分之一,即便被打到血肉模糊也不出一声呻吟。
“你出卖我!”这是叶奴被赶出竺府前对景奴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叶奴带着一身的伤痕累累愤然离开了竺府,羸弱的身躯消失在茫茫雪海中,仿佛一个破碎的梦影……
……
这时,“聒龙谣”的曲调中忽然凸起了一个杀机凛然的音符,叶浅斟从梦幻中苏醒,抬眼扫视声音的来处,却只见一道寒光瞬间闪到眼前!
“咄”地一声,寒光被人一指截断,而这人的指力居然能在转瞬间回旋过去,掉头射向暗处的偷袭者。
人影一闪,从乐队席间掠出船舱,叶浅斟看不清偷袭者的样子,只知道是两个人,从身形看来是一男一女。
刚刚指力的发出者,正是叶浅斟身旁的那个少年,他不等叶浅斟发话便已然跟上那二人的身影,凌空飞了出去。
涉水掠过湖面,一对男女穿梭进岸边的树林,一路不停不知奔出多远,却霍然驻足,抬头见那少年已然在立。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叶馆主?”少年开门见山。
“刚才那招指法只有传闻中的‘留仙指’才能做到,莫非你也是清都山人门下?”霜晨没有回答,反问道。
“没错,叶馆主是我师兄。”少年直言不讳,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在下季寻芳。”
“‘清都四绝’之一‘诚指留仙’季寻芳!”霜晨不禁微叹。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季寻芳无奈地看着二人,打量了他们的行头,“你们是乐师,可你们的乐器却是用来杀人的,江湖中这号人物我从未听说过。”
“抱歉,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景丹屏道。
“那可不行,”季寻芳目色清澈如水,“我既然追过来就一定要给馆主一个交代,不然我只有把你们带过去给他亲自问话了。”
景丹屏,霜晨心情皆是一沉,清都山人座下四大弟子个个都非等闲之辈。
“如果你们连我这关都过不去,想杀叶馆主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季寻芳坦然提醒道。
“好!”霜晨在这时忽而应声,“能与‘留仙指’一战也是荣幸。”说罢转身冲景丹屏低语一句,“两个人无法全身而退,我缠住他,你回相府再想办法。”
凤箫一扬,红衣女子朝季寻芳飞掠而去。
景丹屏微微一愣,望着霜晨的背影,目色凝结,皱眉犹豫。
夜色中季寻芳的指光比天上的星斗更加璀璨,每一招都逼得霜晨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一味闪躲。
景丹屏看得真切,他与霜晨的的招式只能在乐器的演奏上发挥实力,这种近身的激战根本不擅长。霜晨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在拖延时间,为的是让他有逃走的机会,如果他不走就枉费了霜晨一片苦心。可是留下霜晨一人,叶浅斟会怎样对她?景丹屏不禁心寒……
凝眉中,他的神情陡然一惊!他永远也忘不了叶浅斟最后留给他那个决绝的目光,他一定恨他入骨……如果让叶浅斟知道她是他的同伴,那样霜晨受的苦恐怕会更多,他不敢想象叶浅斟把那份恨意发泄出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不能暴露自己,霜晨一个人反而会安全一点。
留仙指招式凌厉,霜晨根本不是对手,季寻芳也不愿再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