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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花陌伸手接住了一朵花,雪白的掌心中,紫红的花瓣静静安睡,是一朵三角梅。
叶浅斟忽而发现,地上尸体的分布正如这花瓣一样,呈三角状。
三角梅!竺花陌的心神剧烈震颤起来,瞳孔收缩。这个形状,这种花香,她怎能忘记!
花雨的掩映中,相国的身形陡然消失,顷刻间已然出现在叶浅斟身后,抬手一击。
那只手,仿佛一柄利刃,带着逼人的寒光,刺向叶浅斟背脊。
叶浅斟回身,鸣皋剑转瞬出鞘,孤清的锋芒一泻千里。
相国一击为中,袍袖一转,反手意欲再度发招,却被强大的剑气冲击着不由得向后退去。落地之时,袖口处霍然开裂。
“好一个‘恒剑回风’。”相国沉声赞道。
叶浅斟冷冷看着他,等待他的动静,然而他却在此时收回了攻势,悬浮着的身体也缓缓落地,眼中闪过一道莫测的笑意。
“妈妈!”欢快悦耳的童音打破冰冻般的空气。
那个曾经在相府拍皮球的小男孩,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张开双臂蹒跚地朝竺花陌拥来。
“丝竹!”竺花陌的心猛的揪了起来,目光焦急而怜爱,把孩子搂进怀里。
叶浅斟呆住了,那孩子居然叫她“妈妈”!
“很有趣是不是?”相国的声音传来,却已经不同原来,而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叶浅斟、竺花陌同时看过去,相国抬起双手,两手指尖在胸前缓缓相对,神色肃寂。眨眼间相国脸上的容貌就变了样子,竟真的是一个少年!
少年的脸色显出一丝青白,眉心有一朵玫瑰色三角梅的印记,周身散发着三角梅的幽香,透着宁谧而凛冽的邪气。
望着他,竺花陌几乎已经不能呼吸,眼里的波光凝滞,仿佛失了神。
三角梅印记的色泽忽然变得晶亮,一种不知名的灵力自眉心涌出,少年盯着竺花陌露出一抹邪笑。
就在他额上印记闪亮的同时,竺花陌怀中的小男孩气息定格,眼前寒光一闪,微曲成拳的小手陡然伸直,宛如一把匕首插入竺花陌腹部!
任务完成,小男孩瞬间弹起身,低头看着瘫倒在地的竺花陌,嘴边仿佛闪过一丝冷笑。
“丝竹……”竺花陌捂住伤处,不可思议地望着孩子。
“花陌!”叶浅斟凝眉,带着燃烧的愤怒,鸣皋雪亮的剑尖直抵孩子咽喉。
“不要!”竺花陌却大喊着拦住他,艰难地过去扯住他的衣袖,央求,“不要杀他,不要……”
叶浅斟望着她柔弱如水的眼眸,再也无法淡定,俯身将她揽在怀里。
靠在他心口,竺花陌感受着那心上的温度,波动的神智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那少年冷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面无表情,忽而转向小男孩道:“丝竹,到爸爸这来。”
“嗯!”小男孩回复笑颜,欢快地奔过去。
震惊接连而来,叶浅斟已经不敢往下想象,望着少年,悲愤交加。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难以启齿,极力要忘却的痛苦!
“如你所见,这个孩子的身份就是这样。”少年冷笑,“我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而你怀里的这个女人很对我的胃口。”
“你给我闭嘴!”叶浅斟怒斥。转而垂头看着竺花陌,迟疑着,“他……他是什么人?”
“熹哲……相国的儿子……”竺花陌艰难地喘息,脸色已然憔悴不堪。
“他不配做我父亲,我也不配做他儿子,因为,我把他杀了。”熹哲缓缓道。
“你……”叶浅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死在我手上,不要怀疑,我绝对下得去手,因为我恨他。恨,是世间最危险的感情,足以灭天绝地。”熹哲目色平静无波,“他在乎的只是他谋朝篡位的大业,从未把我当做儿子看待。他把我送去南郡学艺,让我从小在蛊虫堆里长大,看着那些恶心的虫子相互撕咬致死。他要我钻研蛊毒,长大以后帮他控制人心,结果我改良了九幽蛊,他很满意。不要以为太常渊能做出那样厉害的蛊虫,那是我的心血。一个把儿子当成杀人工具的父亲,难道不该死吗?”
“你自己难道不是这样一个父亲?”叶浅斟愤然,搀着竺花陌缓缓站了起来。
熹哲目光一颤,愣住了。
“你对丝竹做了什么……”竺花陌翕动惨白的嘴唇。
熹哲邪笑,“我用最强的蛊,赋予他最强的力量。”
竺花陌摇着头,痛苦道:“你怎么可以把他做成傀儡,他是你儿子呀!”
熹哲神色顿了一下,拉起小男孩的手,垂头道:“丝竹,这些人太啰嗦,我们离开这里。”
“好!”孩子笑脸相迎,欢喜叫道。
叶浅斟却在这时把鸣皋剑举了起来,指着熹哲,“胜负未分,就想逃了吗?”
“心情不好时,我从不与人动手,你要想杀我就到‘不死国’去,我在那里等着你。”说着,熹哲身前的三角梅花雨骤然密集了。
叶浅斟飞剑刺出,扫落了花雨的屏障,然而后面的人已经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了。
“丝竹!丝竹!”竺花陌拼尽全力朝虚空中大喊,然而没有一丝声响回应。
满天飘落的三角梅忽然定格在空中不动,片刻,同时发出细微的“噗”声,竟如水滴迸裂一般,四散在凝滞的空气中。
叶浅斟张手接住一朵绽开的花瓣,掌心鲜红的一点,竟然是血珠!
“这幻术……”他不禁动容,“他用了多少人的鲜血做代价!”
“他怎会在乎……他是……魔鬼啊……”竺花陌喃喃,终于无力地倒在他肩头,昏睡过去。
……
几天后,叶浅斟接到了来自遥国的加急文书。内容是,东海海盗劫走了“靖幻”等负责出征幻海的船只,并集结大队人马在遥国大肆劫掠,百姓苦不堪言,希望叶浅斟尽快带桴浮军返回平乱。
叶浅斟看完信函,一脸苦笑,“没了我就活不下去,这算什么一国之主?”
一旁的季寻芳却不禁为难,“遥王还不知道馆主在这边发生的事,你的身体可不宜再战斗了……”
“寻芳,”叶浅斟郑重了语气,“回去什么都不许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事。”
“馆主……”
“我跟他非亲非故,不需要每件事都向他汇报。”叶浅斟淡淡说着。
“那好吧……”季寻芳只得答应,转口,“我去下令拔营,明日一早启程。”
开门时,季寻芳发现竺花陌正站在门口,忙施了一礼,“竺姑娘请进,馆主就在里面。”
……
荒原策马,竺花陌依旧骑术不精,被叶浅斟落下好远。
然而这次,她没有呼唤他停下来。一步一步,她努力追赶,无论多么艰难,缰绳都牢牢握在手中。
没跑多久,叶浅斟便勒马转头,看着竺花陌奔来,忽而微微含笑。
两马终于并肩而行,竺花陌扭头问道:“你怎么不跑了?还有,你笑什么?”
“我笑你从来都逞强好胜不顾后果,明知不可为而为。”
“你说我的伤吗?已经没事了,罗姑姑的‘暝花凤羽金赤丹’比仙丹还厉害呢,骑马这点运动根本不在话下。”
叶浅斟却摇摇头。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竺花陌目光左右一闪,“哦!你在说我不自量力,明知骑不快还逞能是不是?”
叶浅斟笑而不语。
竺花陌努嘴瞪了他一眼,转而道:“你居然敢看不起我,我罚你答应我两件事。”
“你这是什么逻辑……”
“不许拒绝。”竺花陌说着严肃了神色,“第一,你要教我剑法。”
“你想做什么?”叶浅斟不禁绷紧心弦。
“我要救出丝竹,亲手!”竺花陌决然道,“我不想再依赖你们的保护,永远当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我相信,你们能做到的我也一定可以做到!”
这是个无比单纯而稚嫩的想法,不切实际得令人想笑,然而叶浅斟却没有笑出来。
那双如星辰般美丽的眼眸,正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深切地望着他。
良久的慎重后,他冲她点了头。
她的笑自嘴角慢慢漾开,明艳动人。
“别高兴得太早,还有第二件事,”她接着道,“你要教我骑马。”
她说出了这个简单的愿望,却叫他心中波涛汹涌。
百里思青上的一幕幕又瞬间重回眼前,叶浅斟迟疑了很久,终于缓缓道出了自己深埋的心意,“你……愿意像从前那样,坐在我身前,让我为你牵辔执缰……一步步走去夕阳的方向吗……”
怔怔凝望,竺花陌明白那话中的含义,她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却带着寂寥的神情,摇头,“我不能……”
看着他的神色逐渐黯然,竺花陌忽然淡淡笑了出来,“但是或许,我可以骑着另一匹马,在你身后跟上你的脚步。”
叶浅斟目光一聚,凝神静视身旁的女子,终于轻挑嘴角,“那你可要跟紧了。”
……
荒原的另一侧,遥望两人策马于夕阳下的剪影,景丹屏感慨万千地微笑,然后调转马头,驰骋向另一方辽远的天地。
……
【终】
正文 【剧终难忍剧终言】
半个多月的更文终于告一段落,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
不舍,故事里的一张张面孔,以及一直以来坚持点击我的你们。感谢,我大爱的亲们!虽然你们不曾留下字句,但我知你们一直记挂着《流觞》,默默的。这也恰与我的初衷相合,即,求分享,分享一段故事,分享一种深情……你们看到了感受到了,我便于愿足矣!
然而尽管不舍,却也终要和这个故事说再见了。
看到最后,你们也许会发现,那并不算一个真正的结局。小叶和花陌策马而去,他们终于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意,然而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吗?就算小叶不介意花陌那不堪回首的往昔,可是花陌呢,以她那倔强的个性,她会容忍一个不完美的自己拖累她心中所爱吗?终有一天,她会回到甘木密林,拯救她那个被人毒害的不幸的孩子……而那时,当小叶、花陌、熹哲三人重新站在一起,又会有怎样的爱恨纠缠?而后,遥王桑收复四夷,出征幻海的宏愿,作兄弟的小叶自然义不容辞,其间又会发生何等变故?
凡此种种,想来都是朦胧而美好的故事吧。而此刻,却需要你们自行遐思了……或许有一天,我会重新振作,将这个略有遗憾的梦补全,便希望到时依旧有你们的守望与支持。
写到这里,不由而发一声慨叹:对于浓烈缠绵的言情,我真是无能为力啊!
写不出那样热烈的爱恋,或许是因为自身个性的缘故,独独偏爱那种深沉婉转的情怀。想看爱得山盟海誓,柔情密语的亲们一定失望了,红的爱情从来如此低调……= =。。。
然而有一句话,我认为说得很好,语云:“言情宜迷离惝恍,若近若远,若隐若现,此善言情者也。”我便是误打误撞合了此道,却委实不敢自认“善言情者”,自知功力尚浅,且众口难调。
但愿红的故事可以陪伴亲们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O(∩_∩)O~此情不渝者便继续支持我吧!
《虹焰剑话》已开,恭迎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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