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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唇不停地蠕动,他说:“木头,救我,救我!”
一声巨响传来,震得我几乎晕过去,二胖就像摔烂的西红柿一样落在距我十步远的地方,鲜红的血在夜色下看起来有些黑,却大片大片地令人窒息,二胖的身体在血泊中剧烈地痉挛,他的唇角似乎还有破碎的声音传出:“木头,救我。”
“啊救命,救命啊!”刚子猛然跳了起来,发了疯一样像警察冲过去,“救命,救命。”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一个警察,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地,那个样子,就像是,已经疯了。
巨大的悲痛涌了上来,心里像有个小锥子在一下一下地扎一样,突突地疼,四周都是尖叫,还有警察喊话的声音,但这一切,乱哄哄地聚集在我的耳朵里,却最终只不过化作了一句话:“木头,救我。”
我努力迈起颤抖的双腿,一步一步向二胖走了过去,耳边却又响起一声钝钝的响声,刀疤仰着面躺在了我的脚边,我的目光,正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头颅还在晃动,头颅底下的血像打开的自来水,迅速地将地面侵染了出一个鲜红的地图,他的脸上带着笑,眼睛弯弯地像月牙,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把铮亮的匕首,那匕首插在他的腹部,他的手不知道是死后痉挛还是什么,还在握着那把匕首在肚子里不停地搅,豁破的肚皮翻着,露出红红黑黑的内脏,内脏还在一抖一抖的,好像蠕动的虫子。
“哇!”我一下子吐了出来,再也没有力气挪动脚步,一下子瘫软在地,差点就扑到刀疤的尸体上,他的脸庞离我很近,嘴角还带着那种诡异的笑,有些嘲讽有些不屑,但更多的,是恶毒。他的双眼弯弯的,就像新月,勾魂的新月,他好像在说:我死的好惨。
我拖着身子向后退去,屁股擦着地面,腿拖在水泥地上,也不觉得疼。我蹭着退了几步,手底下突然传来一种按到了软湿淤泥上的感觉,我一回头,正看到二胖翻起的眼角,眼角似血,眼白似雪,瞳孔缩成了一个黑点,正冷冷地望着我。
周边的空气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吸空了,大脑却呈现出一种窒息后的缭乱,眼前仿佛有无数的明灯在飞,一忽又变成了一张一张的脸,林雨冰的,二胖的,刀疤的……
“啊她来了,她来了,救命啊,救命啊”凄厉的叫喊声,人群中冲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是刚子。刚子疯了一样挣脱了本应该最安全的团体警察,却冲出人群向校外跑去。
刚子!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爬了起来,裹挟在人群中跟着几个警察向外冲去,刚子,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女生们的尖叫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人群一个急刹车都停了下来,我硬着头皮挤了出去,抬头正看到刚子大张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就算在校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也看得清里面遍布的血丝。他的额头旁边紧紧地贴着一把斧头,小型的斧头,边沿很锋利,我们曾经亲眼看到这个斧头砍掉过别人的手指头。
刚子被挟持了,挟持他的人就是斧头,斧头的身边还站着光头,光头抱着双臂,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向了我!
第5章 林雨冰4
“救救命”刚子的声音声音几乎吞在嗓子眼里,他的嘴唇在颤抖,连带着整张脸都扭曲了,眼角不停地跳动,就像一个犯了羊癫疯的人。
“放下武器,坦白从宽。”警察谈判人员试图走近,斧头握在手中的斧头微一用力,刚子就发出一声惨叫,一绺鲜血沿着他的脸侧流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了肩膀上。
“不要伤人,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们警方提,不要挟持一个学生。”谈判专家忙止住脚步。
余人都在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二胖和刚子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社会上的黑分子,但杀二胖那个人却是当场跳楼身亡了,难道这些黑分子都开始自杀式袭击了?人群好像嗅到了血的蚊子,嗡嗡嗡嗡,叫个不停。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警方会尽量满足你们,只要不伤害人质。”谈判专家还在试图转移斧头和光头的注意力,有几个警察已经悄悄地挪出了人群。
我浑身发木,几乎不能移动一点。我好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样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刚子,刚子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也在看着我,我和他之间,只有几米的距离,却充斥着一种诡异的绝望。林雨冰,原来,她一个也不大算放过,伤害她的人,还有,见死不救的我们。
枪声是突然响起的,闹哄哄的人群如同被一群同时被折断脖子的鸭子,瞬间就没了声音。
刀疤的头颅在我的眼前爆出一个乌黑的洞口,洞口里鲜血漫行,沿着他的鼻梁向下滑去,他的眼睛却在爆头之后弯成了新月一般,嘴角微翘,露出诡异残酷的冷笑。他的手臂猛然一甩,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冷光,刚子的叫声戛然而止,红红白白的脑浆从半开的脑壳里飞了起来,就像一场转瞬即逝的烟火,让漆黑的夜陷入了更加深重的黑暗里。
一阵腥风扑到脸上,空气里有些潮湿,我不知道刚子的脑浆是不是迸溅到了我的脸上,还是说,我已经无意识中落了泪,我的心脏在极度恐惧的收缩之后陷入了一种茫然,我抬起手,我的手掌上,还沾着二胖的血,血还是温的,可二胖却已经被摔得扁平,而刚子,亦在我的眼前死于非命。
我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在我身子堪堪软到的时候,身畔身后的警察一拥而上,似乎,将那个光头压到在地。
我安全了吗?可能吗?我的意识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奶奶正握着我的手担忧地看着我,她见我睁开眼,一脸茫然,便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阿夜,奶奶都知道了,奶奶知道你伤心,可奶奶在这里,会一直守着你。”
奶奶是认识刚子和二胖的,虽然我们是别人眼中的后进生、拖油瓶,奶奶却从来都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嫌弃我们的意思,二胖和刚子也很喜欢奶奶,经常来我们家蹭饭吃,可没想到,两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快就没了生息,从此跟我,阴阳永隔。
我闭上眼睛,昏迷之前的场景像潮水一样席卷过来,将我整个人淹没在里面,陷入一种悲痛的窒息中,刀疤摔死了二胖,斧头砍死了刚子,那光头,应该是给我留的吧?
我猛然睁眼,抓住奶奶的手说:“那个人怎么样了,警察将他抓起来吗?”
“谁?”奶奶不解。
“就那个黑社会的,就是他们害死了……”我哽咽出声,我没有说出林雨冰,就算我说出来有人会信吗?又有人能够帮助我吗?
“你说那个坏人,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当时你们学校的老师把你送回来,差点把奶奶吓死。当时还跟着一个警察,警察对奶奶说已经把坏人抓捕了,让你不要担心。”
“哦。”我点点头,一晚上的极度恐惧和紧张,让我的灵魂都在抽搐着,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奶奶又拍了拍我的手背,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将我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
灯也被关上了,寂静和漆黑一样充斥着空间,真实而空洞,我努力闭着眼睛想要睡过去,脑海中却交替出现二胖和刚子的脸庞,他们垂死的眼神格外清晰,身躯不停地抖动,似乎不甘的灵魂被禁锢在破碎的身躯里不停地嘶吼,却怎么也挣不脱垂死的命运。
二胖那么高壮的一个身体,却被摔成了一团烂泥,最后只会剩下水泥地上的一摊血痕,到最后,连血痕都会退去,被人来人往的脚步彻底践踏干净。而刚子,半拉脑袋都掉了下来,他死得时候,脑浆都在飞舞,又剩的下是什么?
我捂着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将哭声压抑在身底下,压成一片一片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锋利的刀锋在一点一点凌迟着我的身体,让我痛不欲生。
头脑愈发昏沉起来,我的身体却似乎飘了起来,好像自己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旷野中行走,双脚在漆黑的夜色里飘,不知目的,没有方向,却不知道怎么飘飘摇摇地来到一面高墙之侧。我顺着高墙走着,看到一片银色的铁丝网,一根一根的铁丝钢筋闪着冷冷的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大头皮鞋,棕色的鞋,尖尖的头,鞋头冲着我,好想有个人正要穿过铁丝网向我走来。我顺着皮鞋向上看去,一颗光头正卡在铁丝网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光溜溜的头颅顶上一圈冷光,眼睛向外凸着,一动不动,舌头长长软软地耷拉在嘴唇外面,就像一根紫色的绳索。光头的脖子像面条一样细软,卡在铁丝网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自己卡在里面的,脑袋完全露在外面,似乎早已气绝身亡。
我一时忘了动作,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铁丝网之下,仰头看着半空中冷硬的尸体,他怎么会死在这里,他怎么会比我先死?
月亮将我的阴影打在地上,那阴影的边缘却突然翘起了一个突起,我的头顶传来一阵咯嘣咯嘣的声音,光头面条一样的脖子绞着麻花,整个头像一个自转的地球仪一样,慢慢慢慢地转了起来。
第6章 林雨冰5
“啊”
我猛然坐了起来,额头后背都是冷汗,眼前还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原来,是个梦。
只是这个梦,如此真实,穿透黑暗,我仿佛还能看到光头慢慢转动的头颅,他的双眼,每当转到下面的时候,都会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抹了一把汗,仰起头,一刹那有些错乱,我的头顶上,竟然是一片灰暗的夜空,夜空中遍布了阴云,只偶尔露出了一两颗昏暗的星星在微弱地闪烁,就像不怀好意的窥视的眼睛。天上有一轮新月,弯弯细细的,光芒暗淡,边缘却透着血色,好像一把卖肉的那里经常用来勾肉而沾上了血色的铁钩一般。今天晚上,它是不是要将我像一片死肉一般勾在上面?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早已坐在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黑暗一望无际地弥漫,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又是一个梦?
空气中飘来一股香水的味道,香味越来越浓,却隐隐透出血腥的臭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借着香水掩饰一种腐烂的腥臭一般,然后我就看到了林雨冰,就如同我梦中那样赤着血槽纵横的身体,黑色的长发飘起,像一根绳子一样系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好像她牵着的一条狗。
那人,正是光头。
该来的,到底躲不过。
“咯咯,”林雨冰歪了歪头,放开了光头,向我走来,她的笑压抑在弯月一般的双眸里,双眸泛着血色,跟天上的月亮似乎一模一样,她笑着看着我说:“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考虑放了你。”
光头的背后浮现出两个人影,正是被摔死的刀疤和脑袋上顶着一个血洞的斧头,他们站在光头的身后,却似乎是将光头的退路都封了起来。
我一个哆嗦,似有所感的慢慢回头,果真,二胖和刚子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刚子还在不停地扶着摇摇欲坠的半拉脑袋,红红白白的脑浆不停地顺着他碎裂的脑壳的边缘滴落下来。
到了生死一刻,我却反而镇定了下来。我冷笑一声说:“杀了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