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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江湖皆知有个源清派大弟子名叫沈耀,青年才俊身手不凡,前不久在英雄会上一举夺魁而成名。
沈耀客气地再次行礼:“那不过是多亏了各路英雄的承让而已。”想了想,此女好像是夏庄主的未婚妻,自谦的良好修养使他又补充道,“若非那日夏庄主中途有事未能参与英雄会,最终得胜的未必是沈某。”
他本意是想表达自认不如夏庄主的谦虚精神,哪知提到这个却是生生触了云蝉的逆鳞。全江湖都知道,所谓的“中途有事”,不就是夏意为了谭诗瑶而抽了她一鞭子的事么。
没注意到云蝉脸色难看下来,沈耀还在絮絮叨叨:“家师派在下来帮着云姑娘一起照看楼孤雁大侠,云姑娘现在可是要去楼大侠那边?”
云蝉一把推开他,恶声恶气:“喽啰……呃,我是说楼孤雁有本姑娘照看就够了,不用你来。”
“这……不妥吧……”孤男寡女什么的。
“你管得着!让开别挡路,本姑娘现在要过去。”
真的真的好凶啊,有这么个未婚妻,看来夏庄主也是个可怜人,还是自己那个芙蓉仙子般的师妹好多了。沈耀感慨了一番,然而想起师父的嘱咐,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入夜,源清派上上下下都如往常般进入了梦乡。
云蝉和沈耀早已各自回去。楼溇一人躺在床上动动身子想翻个身,胸口就一阵翻江倒海的痛,不禁苦笑:“这次真是伤重了。”
他强忍住痛楚,总算起身摸到床头的刀柄,然后稳稳地举过头顶。
铛——
是刀鞘和铁剑相击的声音。
“哦?还有力气挡我的剑?”夏意见一击不中,收了剑势,桃花眼里一片妖冶。
楼溇胸中气血翻涌,面上却仍是微笑:“我救了你未婚夫人,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夏庄主恩将仇报半夜偷袭,传出去不好吧?”
夏意不以为然:“小蝉不会知道。”
他会杀了他,并且小蝉不会知道。就像白天那一巴掌打得他有多难过,小蝉也不会知道一样。
又是一剑刺来,朝着楼溇心口的方向,剑锋上带着狠毒的杀意。
楼溇提着一口气,只凭着求生的意志力抬起刀鞘堪堪架住攻击,却也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就算能挡住这第二剑,却再也挡不住后面的第三剑第四剑了。
死到临头,楼溇抬眼瞧着对方,不由地想:这个夏意倒是有点意思。名门正派里的伪君子不少,但是他却与他们都不太一样。怎么说呢,那杀人的一瞬间里所露出的漠然,好像是骨子里天生带着的。
说不定这个夏意,和自己倒是同一类人。
第三剑很快就来了,不偏不倚,朝的是楼溇眉心的方向。
屋顶上突然有细微的环佩叮当声,似乎是有人从上面掠过,虽然那人的步伐很轻盈,却逃不过屋子里两个男人的耳朵。
夏意神色一变,剑尖停在楼溇眉心处刹住。
楼溇知道自己今晚可以躲过一劫了,不禁莞尔:“你的小蝉好像出事了,你不去看看?”
刚刚屋顶的脚步声虽然是一个人的,凭力度却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明显还驮着一个人。源清派上下都是高手,能被无声无息就掳走的,似乎就只有那个笨蛋了。
而他是肯定会去救那个笨蛋的,所以今晚是没有时间处理他了,毕竟杀人还要善后的不是?
看着夏意果断飞身出屋的身影,死里逃生的楼溇长吁了一口气,却没发觉到自己的眉头紧锁着,不知是在为哪个笨蛋担心。
千钧美人的出场
云蝉只觉得自己好想哭。
她才刚刚脱离了楼溇的魔爪,此刻又不知被哪个家伙给扛在肩上劫出了源清派。身上被点了几处穴,她喊也喊不出,索性淡定地闭目养神起来。
每个劫持她的人都有着风驰电骋的轻功,就一会儿功夫,她已经被带到了极远的一处野外山洞。云蝉甚至觉得此人的轻功说不定还在楼溇之上。
那人将她从肩头扔了下来,然后摸摸索索地掏出了一把匕首,开口竟是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哼,芙蓉仙子是吧?等我划花了你的脸,看你还当不当得成这个仙子。”
那女子背对着洞口挡住了月光,山洞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双方的模样,云蝉呜呜地发不出声响也动弹不了,只能苦逼地在心底呐喊:“我不是芙蓉仙子,姑娘你认错人了啊啊啊。”
劫持她的人自然听不到云蝉心里的悲鸣,匕首一晃就贴上了她的脸,眼看刀尖就要刺入,女子忽然住了手:“奇怪?怎么长得不一样了?”
原来那匕首打磨得十分锋利光滑,贴在云蝉脸上时正好反射了微弱的月光,因此那女子总算在最后一刻看清了云蝉的脸,愕然道:“你不是谭诗瑶?你是谁?”
云蝉眼角泛着泪光,眨眼示意她此刻说不出话。
女子点亮了火折子,细细观察了云蝉一会儿,评价道:“长得真丑。”
云蝉气晕了,之前她被楼溇易容时被人说丑也就算了。现在她已经恢复本来容貌,虽然不是倾城的美人,但也说不上丑吧啊?!
她怒目瞪向劫持她的女子,却在火光下看呆了。
这是一个有着说不出的妖娆风情的女子。柳眉杏眼,绿色裙衫上系着四个小巧的金铃,长发随意垂在腰间,精致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更是无暇得像白玉一样。
女子解开云蝉的哑穴,一手拿着火折子坐到了山洞里的一块大石头上,晃着双足媚态横生:“说吧丑丫头,你是谁?”
为什么每一个劫持她的人都长得那么好看啊混蛋。
云蝉在美人面前完全无法反驳“丑丫头”这三个字,只能黯然垂首道:“飞云堡的云蝉。”
“那个传说中的夏明山庄庄主的未婚妻?”
云蝉听到这个就烦。那不过是小时候父母擅自定下的,她和夏意根本相看两相厌,她才不会嫁他,他也不会娶她。
想到这里,云蝉冷声反问:“你又是谁?”
“我啊?”女子歪着脑袋,轻快地答道,“我叫千钧,是个妖女。”
“……”有哪个女子会这么说自己的,最近怎么老是遇到怪人。
美丽的千钧也不管对方此刻的表情,又问道:“你怎么会在源清派?”
云蝉撇嘴:“这说来话长,反正我就是在源清派了。”
千钧不满:“都怪你。本来源清派只有谭诗瑶一个女的,我是万不会抓错人的。现在让我白费了这一番功夫,你要怎么赔我?”美人就是美人,连撑着下巴嗔怪的表情也那么美。
“你要抓谭诗瑶干什么?”
“划花她的脸啊。”
“所以说,你要划花她的脸做什么?”
“有人说我没她好看,我讨厌她。不过你长得丑,我很喜欢。”
“……”云蝉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暴躁,说道,“女儿家的脸面是性命,你不觉得那样做太狠毒了点儿?”
千钧不乐意了:“我是妖女啊,狠毒点儿有什么错?”她说完跳下石头,伸手解开云蝉其余的穴道,“行了丑丫头,我要抓的不是你,你回去吧。”
云蝉身体得了自由,当下就毫不迟疑地走出洞穴。然而到了洞外,入眼是一片漆黑的山野树林,月光惨淡,远处时不时还传来一些鬼哭狼嚎声。
她立即退回洞内,对着千钧道:“你抓我出来的,却不送我回去,太不厚道了。”
千钧大概是觉得有些道理,先是“哦”了一声,走出两步复又清醒过来:“我是妖女啊,干什么要厚道?你自己回去啦。”
“是你抓错人在先。再说你轻功那么好,带我回去也就一会儿功夫啊。”
“那是,本门轻功天下无双。”千钧骄傲地笑了一下,复又蹙眉,“还是不行啦,你那个未婚夫君好像也在源清派,他太厉害,我不能去送死。”
“他才不会管我了……”云蝉声音小了下来,她白天的时候打了他一巴掌,而且还很没骨气地打完就跑,她只要一想到就懊糟的不得了。
“你们关系不好吗?”千钧顿时来了兴致,“听说他之前还抽过你一鞭子?”
“是啊。”云蝉无精打采地说道。
“还听说是为了那个芙蓉仙子?”
“哼。”
“说来听听嘛。我也讨厌那个谭诗瑶,你说来听听,我帮你骂她。”
大概是因为有共同讨厌的人,云蝉忽然对千钧也起了些倾诉的欲望:“其实那个姓谭的女人,表面上的温婉乖巧都是装出来的。”
“嗯嗯。”
“实际上她心胸狭隘,喜欢背地里暗算人。哼,平时就会装得楚楚可怜,还装作和谁都很亲密的样子。”记得那女人第一次见到夏意时就一口一个夏哥哥,真是恶心的不得了。
“嗯嗯。”
“只不过长得好看了点,武功也比我好了点,就处处挑衅我鄙视我让我出丑。”
“嗯嗯。”
“偏偏所有人都信她不信我……”
“丑丫头,你能不能说快点说重点啦。”
云蝉一撇嘴:“那日夏明山庄开英雄会,她又背着人挑衅,问我敢不敢和她比试,我一气之下就答应了……”
千钧摇头了:“你知道自己武功不如她还和她比?”
云蝉愤然道:“人争一口气,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更窝囊。”
“行行,你继续……”
“她两下就把我打趴了。我还奇怪她怎么打完就走,竟然没有和往常一样冷嘲热讽几句。还好我的丫头霁月眼尖,发现刚刚比试时她偷偷在我的衣服里塞了东西,我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英雄令。”
英雄令是那日英雄大会所设的奖励,胜出者可得,持令者可唤武林群雄为他做一件不违反侠义的事。
千钧一拍腿:“她是要陷害你偷了英雄令?”好俗的手段,不过对付这个傻丫头倒是也够了。
云蝉点点头:“霁月看到以后气极了,拿起英雄令就追上去要教训姓谭的女人。那女人当然死不承认,霁月武功比我好,就和她又打了起来,结果惊动了其他人。”
说到这里,云蝉忽然咬牙:“结果那女人,竟然当众指着霁月说,是霁月偷了英雄令被她发现后,才打起来的。”
“哦,那英雄令当是在那个霁月的手里,所以你们肯定是有嘴说不清了。”千钧百无聊赖地接口道。
“然后那个死夏意过来了,他一向讨厌霁月,竟然二话不说就夺了霁月手里的鞭子要抽她,我当然急了,就扑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他要打的不是你啊。”千钧听完觉得一阵没趣,想了想又问道,“夏庄主为什么讨厌你的丫头啊?”
“鬼知道。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每次他整我的时候,霁月都会帮我出头吧。”云蝉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凭着感觉随口答道。
千钧伸了一个千娇百媚的懒腰,起身走出洞穴,引得裙上的金铃一阵脆响。
云蝉忙叫住她:“喂,你去哪里?”
“去湖里洗个澡,刚刚抓着你跑出了一身汗,难受死了。说起来你可真重,我早该想到芙蓉仙子身姿轻盈,怎么就没及时发现抓错人了呢。”
“……”云蝉一阵气闷,可是看一眼荒凉的洞穴,她还是慌忙跟了上去,“等等,别丢下我一个人,带我一起去啊。”
林间有一处清凉的泉水,也不知千钧是怎么找到的。
看到美人轻解罗衫缓步入水的景致,天上惨淡的月光也变得如梦如幻起来。千钧白皙如玉的手臂在水里撩起一圈圈水花,然后朝着云蝉妩媚一笑:“你不下来?”
那杏眼里荡着盈盈秋水,看得云蝉一阵呼吸困难,她拍拍胸脯,幸好自己不是男人,否则肯定把持不住啊。
才刚刚入五月,夜风微凉,云蝉伸手试了试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