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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 作者:烛影-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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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融仰头看著那遥不可及的下巴,眸中闪著泪光。此刻的季冉虽听到了宝融的虚弱的声音,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住手──”萧衍终於出声。

“是──”两名侍卫立即停止了杖责,退了出去,恭敬的守候在牢门两侧。

“朕有分寸,他是朕的亲儿子,朕怎麽舍得让他去死呢?”萧衍突然将脚从宝融环抱的双臂中抽了出来,然後走到长凳前,亲自动手将捆缚在季冉手腕和脚腕上的粗麻绳一一解除。

没了绳子的束缚,季冉的身子便像堆烂泥般滚落下来,还好萧衍将他在半途中抱了起来,但却引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萧衍低垂著眼眸,冰冷漠然的眸子中却揉了一丝疼惜,他尽量的伸长双手,以防自己的衣衫摩擦到他的伤口,随後将目光转落到宝融狼狈的身影上,唇角扬起,居然展开了极明朗的笑容。

“少傅大人,起来吧!该说的朕已经说了,该罚的朕也已经罚了,这件事就这麽过去了,朕也不想再追究了!你先回去,把身子好好的洗洗,然後歇息歇息,明天晚上到朕的寝宫来──侍寝。”

萧衍毫不避讳的将这些话在侍卫和狱卒的面前说完,便大踏步的走出了牢房,只剩下宝融一个人孤零零的半趴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定定望著坚硬的地面,突然间沈沈的摔了下去。

好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在那个男人面前,活的很累……

那夜,宝融就那样在牢房中,睁著眼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才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吩咐随侍打了桶水打算洗洗身子,却不料舒适的水温令他洗著洗著就睡著了,若不是其间小侍进来给他添加热水,只怕夜里根本就没有力气侍寝了吧!

宝融穿著一身墨兰色的云锦衫坐在铜镜前,看著镜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竟淡淡的笑了一笑。

他有一次糊涂了。

萧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可如今看来,他还差得远……

御书房内,还燃著幽幽的烛光。

萧衍搁下毛笔,望著书案上那张只画了一半的山水画,忽然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再看看铺著绒毯的地面,几乎已经被大小不一的纸团布满了。

“皇上,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一直侯在旁边的张公公尖声道。

“什麽时辰了?”萧衍沁著寒意的嗓音听上去有些疲乏,看样子,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麽休息。

“回皇上,已经是子时一刻了。”




(12鲜币)怎麽了?太子伤的很重吗?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萧衍自金銮座上起身,绕过书桌走下台阶,边走边揉著太阳穴,缓缓问道:“太子的伤,太医怎麽说?”

“这个──”张公公皱著眉,满脸的皱纹写满了犹豫。

“伤的很重吗?”萧衍冷邃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他。

“皇上!”张公公赶忙跪下,“回皇上,昨个夜里您抱著太子回到太子殿,走後没多久太医就来了,只是──”

“只是?”

“只是太子说什麽都不让太医给他诊治,奴才们也都劝了,可太子就是不听,还说──”

“还说什麽?”萧衍低沈的嗓音中透出了一丝不悦。

“太子还说,若是谁敢碰他,就、就砍了他的脑袋,所以,太医也没辙了,现在,估计还在殿前跪著呢!”

“他还真是反了!”萧衍大喊道,长袖一甩,“朕倒要好好看看,他有没有胆子把朕的脑袋也给砍了!”

“可、可是皇上,少傅大人他、他还在寝宫侯著呢!”

“少傅大人?”萧衍似乎这才想起了什麽,本就紧皱的眉头又向眉心拧了几分,随後他扬了扬手,沈声道:“就让他在那里等著吧!”

“是──”张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少傅大人身子弱,又独自一人在水溪个过了一宿,饭吃不好,那里面又冷的像个冰窖,没染上风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休息了短短一天,身体一定还没调养过来,又被皇上今晚召到了寝宫。本想著皇上今晚去了太子殿,就不会再回寝宫,也好让太傅大人再好好休息一下,可现在皇上金口一开,自己一个奴才也不好再说什麽了。

萧衍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身子就不自主的向前倾去,还好他一手及时扶住了门框,才不至於摔倒在地。

“皇上──”

张公公见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移著小碎步赶忙跑了过去,搀上了他的手臂,急声道:
“皇上,您怎麽了?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瞧瞧!”

他之所以这麽说,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萧衍那张惨白的脸,更因为那有些微微颤抖的手臂,冰冷至极。

“朕没事。”萧衍缓了一会儿,然後直起身子,大步向前走去,“随朕去太子殿吧!”

张公公摇了摇头,马上跟了上去。

皇帝的寝宫内,一个纤弱的人影静静的隐在重重的幔帐内,墨蓝色的云锦衫此刻已滑至了腰胯间,墨黑色长发如瀑般散在胸前,将那两抹朱红衬的若隐若现。

 宝融抬眸,用指尖轻触著眼前柔滑的幔帐,心不在焉的盯著那藕荷色的流苏,嫣然的柔唇忽的扯出一道微微的弧度,居然倒下身子,将脸贴在软和的床面,努力的吸著鼻子,像是在嗅著什麽。

“衍,你可以恨我,但你千万不要不理我,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度过的这麽多年,我是多麽快乐。每个夜里,我就在你怀中入睡,早晨醒来的第一眼,你总是会半眯著眼睛,望著我,轻轻的抚摸著我的头发,我…真的…真的好怕失去你……”

他双手紧紧的抓著床单,已经抓扯的不成样子了,可他却仍不放手。

是啊!如果哪天萧衍的眼中真的没了他,或许他会疯掉吧!
 
太子殿前,侍女和公公跪了满地,各个都胆小如鼠的垂著脑袋,而跪在最前头的太医更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魂不守舍的连连哀叹。

“皇上驾到──”张公公尖锐的声音一响起,那些人便犹如五雷轰顶般猛的抬头,然後又迅速的落下,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吐,立即让出一条道儿来。

萧衍沈著脸,沿著过道大步迈进,在经过太医身边时并没有停下脚,而是冷声命令道:“马上去给太子诊治!”

既然皇上下了命令,太医的心里也有了底,至少自己的脑袋是保住了。於是他赶忙颤颤巍巍的起了身,紧跟在皇上身後进了殿内。

“出去,通通给我滚出去,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们谁若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要了你们的──”季冉趴在偌大的软床上,气呼呼的大嚷著。

由於伤在後腰,所以被子只盖到刚刚遮掩住臀部的位置,他龇牙咧嘴的扭头就大吼,可当看清来人竟然是他父皇时,所有的怒骂声顷刻间被那股凌厉威严的气势湮没。

他眼睛猛的张大,黑!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後,就忽的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人虽小,胆子倒是挺大,都敢随便砍别人的脑袋了?”

萧衍并没有走到床前,而是在离床不远处的一张梨木凳上坐了下来,张公公正准备上前为他倒茶时,却看到他微微摆了摆手,又安静的退了回去。

“看来,是朕打的你太轻了吧!竟然还有力气这麽大吼大叫,说什麽谁要敢碰你一下,就要了他的脑袋?”萧衍的口气虽平淡无奇,却实实的令趴在床上的季冉浑身打了个激灵。

亲自倒了一盏凉茶後,萧衍看著水面上漂浮著的几片淡绿色嫩叶,喝茶的同时眼睛却瞟著季冉伤痕累累的後腰。

虽说血已经止住了,但有些严重的伤口仍是向外渗著血丝。萧衍微微蹙了下眉头,虽然在行刑之前,他说过要狠狠的打,但其实他早就给那两个侍卫打了手势,要他们手下留情,可没想到还是把他伤的这麽重。

而且这臭小子居然还跟他闹脾气,一想到这儿,萧衍虽是生气,但也觉得有些好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小子到底是像了谁?明明是自己的儿子,怎麽总觉的他这性子跟宝融有那麽几分相似呢?

“来人,如果太子再敢反抗不配合治疗的话,你们就给朕死死的按住他──”萧衍将飘远的思绪拉回,将茶盏轻缓的放在桌上,冲身後的太医扬了扬手道:“陈太医,去给太子瞧瞧伤!”

“是,皇上。”

看著两名侍卫已经走到了床前,陈太医才走上前去,放下药箱仔细查视了一番伤口後,脸色就青了几分,之後又把了把脉,整张脸算是彻底的白了。

萧衍是何等的精明,又怎会看不出来这麽显而易见的变化。

“怎麽了?太子的伤很重吗?”

季冉深深的将头埋在床中,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禁愤愤的骂道:我伤的重不重,管你什麽事!这伤本就拜你所赐,当时打我的时候怎麽就没想到这层,现在却假惺惺的好像很担心我似地,还问重不重?哼──

“回皇上──”太医转身面朝萧衍微微垂首,慢声道:“腰处的伤倒是没什麽,并没有伤及筋骨,只是这内伤,却是要麻烦些,要慢慢的调养些日子。”

“内伤?”萧衍一听到这两个字,心口猛的一紧,起身就朝床前箭步冲去。怪了,自己不过是命侍卫区区打了几十刑杖,怎麽就打出了内伤?

“皇上──”一见皇上朝这里走,太医就吓的立即跪在了地上。

萧衍也顾不上看他,只是急的吩咐道:“起来说话吧!”

“是──”

“你刚才说的内伤,到底是怎麽回事?”




(10鲜币)还打算在朕面前当哑巴吗?

“这个……老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衍皱了眉,心里直忧著季冉的身子,於是有些不耐的开口,“但说无妨!”

陈太医低了头,道:“回皇上,其实老臣知道这事也纯属偶然,前些日子,也就是皇上微服出巡的时候,太子就来问过老臣,说有什麽法子能够治头痛的毛病──”

“住口──”季冉像是疯了般猛的扬头,冲著陈太医就是一阵大吼,可吼完,就又将脸深深的埋进了床中,由於动作剧烈,又有些许血丝从伤口溢出,他痛的双手紧紧的扯拽著床单,似是要将其撕裂般,只是硬是忍著没发出半点呻吟。

“继续──”萧衍只是匆匆瞧了一眼季冉急躁的表情,便知道他心里一定藏著事。这小子,从小到大,就好像个跟屁虫总是腻著他的融哥哥,要不是自己借著自己做父亲的优势,疾言厉色训斥他一番,估计自己要就被逼疯了!昨夜也是,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的辗转反侧了好多次都没法入睡,心里总是想著那个人是不是在哭,是不是冻的慌,是不是又在叨念著自己的名字,难以入眠……

“皇上──”陈太医的声音将萧衍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当时太子那麽问,老臣就觉得奇怪,还问太子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太子却摇头晃脑的说没事,老臣也没多想,就对太子说,若是能够取得凝於荷叶上的第一滴露水并集满一茶盏,再配上老臣开的药方熬上半个时辰,便能缓解头痛的毛病。”

萧衍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季冉的後腰上,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可第二天一大清早,老臣在前往太医院的时候刚巧路过莲池,见一个人站在水中。老臣当时就困惑的很,因为那时天气还有些冷,到底是什麽人站在那麽冰冷的水里,走进一看,也著实吓了一跳,居然是太子。”

“太子?”萧衍问道,眼里也闪著不解的目光。

“没错!那人就是太子,而且那个时候太子冻的脸色苍白,却冲著老臣笑道,说是在采集荷叶上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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