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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言对蒋善本求道:“大掌柜,虽然是周贵犯了错,然茶杯所值毕竟有限,平时他对工作还是很认真的,能不能小惩大解,再给他一次机会?要不还得请新的伙计,不是又要教导嘛,还是让他带罪立功为铺子继续干吧。”
蒋善本叹了口气,转而面向周贵说道:“这次看在文定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你,不过还是要扣你一个月的工钱以示惩处。如有下次决不轻饶,直接给我卷铺盖走人。”
周贵连忙磕头谢道:“多谢大掌柜宽容,多谢大掌柜宽容。”
蒋善本又指着文定对他说道:“你看看人家柳文定,来的比你还要晚两年,你看人家做事有板有眼的,职位也越来越高,你怎么不向他学学呢,我看你也就是做一辈子的伙计的命。”
他又转向文定,说道:“文定,走,我又收到一份好东西。和我一起去见识,见识,这种东西可是很难在市面上见到的呀。”说完就拉着柳文定就往库房走去。
周贵只到他们走远了才敢起来,这时从一旁的屋子里,顺子快步的走了出来。将其扶起来,拍了拍他衣裤上的灰尘,问候道:“老周,哎,怎么运气这么背呀?”
“是呀,平时干活打碎更贵东西,都没像这会这么严重过,只不过打碎一个茶杯就差点连工作都丢了,哎。”
顺子也附从的道:“是呀,大掌柜最近对我们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周贵越想越生气道:“是呀,现如今除了那个柳文定,连同二掌柜在内,我们大家每天都要挨他的骂。”
一提文定的名字,顺子气就不打一块来:“哼,那个柳文定算是个什么东西嘛?来得比我们都晚,不知道有什么本事,老板提拔他,大掌柜宠着他,就连朝奉好象都很照顾他。”
“还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一天到晚的拍他们几位的马屁,不然怎么会昇的那么快。”眼红已经让周贵忘了,就是他口中诋毁的那人,刚刚使他免于被开除。
对于早已看文定不顺眼的顺子来说,正好找到了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同伴,欣喜的道:“是呀,别看他当着人面装的很循规蹈矩,背后不知道告了我们多少黑状呢。”
“哦,我是说他刚才,怎么冒着顶撞大掌柜的风险帮我求情。哼,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刚才还在那假惺惺的说什么小惩大解,害我扣除了一个月的工钱,让我一大家子下个月喝西北风去呀。”
人往往就有这种奇怪的嗜好,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揣测他人。而且一旦在为他人下了定义,就很难会改变最初的想法,只会一步一步按照原先的道路继续钻牛角尖下去。
蒋善本将文定引入南库房,这南库房皆是存放些贵重的典当物,只有大掌柜,朝奉和东家才能自由出入,而文定还没机会领略里面的面貌。
只见这南库房里,没有其他三个库房那么多的物件,一个个的柜子里摆放的都是一两件当物,然而这些摆放在锦盒里的当物每件都价值不菲。
第一个柜子里是元朝的“龙泉青瓷盖罐”,接下来有宋朝磁州窑“釉下彩龙纹瓶”,唐朝洪州窑“青瓷碗”……每件都让文定顿足不已。
这些大都是前朝的御用之物,民间很少流传,后来因为经过战乱,许多都流落到了民间。然而也只是成为了那些高门大户的私有品,对于这些传说中的珍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是多么的让人愉悦,倾倒。
正在文定沉浸在这些宝物中的时候,蒋善本推了推他笑道:“呵呵,文定还怕以后没机会看这些吗,随我来这边看看这个奇珍。”
他走到里面最深的角落,偌大的架子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手掌大的锦盒。蒋善本将锦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杯状器皿,不过质地却是用玉制成。
“这是玉卮吗?”文定惊奇望着大掌柜指着的东西。
“文定,你的本事确实见长不少呀。这正是玉卮,你再仔细看看这该是哪个朝代的?”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文定看到那玉质呈豆青色,沁泽较重,已不能看清玉料的本质,从上至下有多条裂绺,沁痕更深。器身呈长筒形,方唇,一侧有卷云形把手,下立三蹄形足。
周外壁通体浅浮雕花纹,花纹分上下三层,口沿及底沿部琢较窄的卷云纹带,腹部以勾连云纹为地,主纹为双螭龙、双凤纹。
文定思量再三答道:“这该是西汉的玉卮吧。”
蒋善本的眼中泛起了光彩,问到:“你是何以得知呢?”
文定将自己心中所想娓娓道来:“文定先看的形制,西汉玉卮形体修长,长宽之比较为合理,线条流畅,给人以挺拔感,上下大小略有不同。底部琢出三蹄形足,足根部的外壁饰有一兽面纹,仿佛是起负重作用。外壁一侧琢有花形把手,把手中透圆孔,外出花瓣叶状。
后又观其花纹的装饰风格,西汉玉卮,外周壁多满饰精美的花纹,论布局,花纹分为上中下三层,上下层花纹较窄,两层花纹的内容相同。
中间部分为主体花纹,或单饰勾连云纹,或在勾连云纹上面浅浮雕龙凤云纹,形成纹中带花的双层装饰花纹。此玉卮的花纹装饰风格、内容,也与西汉玉卮一致,是故猜测这可能是西汉玉卮。”
“精彩”蒋善本赞许道:“精彩,连我都开始有点佩服文定你了,呵呵”
文定连忙惶恐的道:“不敢,不敢,在下还要跟大掌柜学的很多,还望大掌柜以后多多教导。”
“呵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对了,福翔上次将一件贵重的”
蟠龙铜盘“错放在北库房了。文定等我一下,我去将那蟠龙铜盘拿过来。”
文定忙道:“大掌柜,还是我去拿吧。”
蒋善本摆手道:“你就在这先看看,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不等文定推辞便先一步走出了南库房。
文定无奈只有环顾这屋里难以现世的珍宝,一件“鎏金双鱼花草纹银盘”只见其口微敞,浅腹,平底。内底心饰双鱼并列遨游,宽叶六瓣折枝花围绕,其外饰一圈宝相莲瓣,最外一圈仍饰宽叶六瓣折枝花图案,花纹全部鎏金,以鱼子纹为地,确实为盛唐难得的瑰宝。
正在文定对此银盘赞叹不已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怒音:“柳文定,你怎么在这,谁允许你进来的?”只见源生当的东家章传福出现在门口。
文定连忙退至一旁,拱手道:“东家”
章传福声音带着不善的说道:“文定,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南库房这重地只有我,朝奉还有大掌柜才能进,其他人不经我们几个人的允许和陪同下进来,等同于盗窃铺里的财产吗。文定,你也已经在铺里干了三,四年的活了,不会不知道铺里的规矩呀,可别跟我说走错了路,不小心就进了库房。”
文定正准备对他说明,此时大掌柜从门外走进来,走到章传福面前对其说道:“东家,呵呵,是我领文定进来的,刚才因为有事便出去了一会儿,所以才留他一人在此的,也是该让他认真见识一下这些珍藏的时候了,不然以后踫见了此等珍品还不知道该是如何辨别真伪。”
“哦,是善本引进来的呀,那到是没什么事了。”章传福缓过劲来,转过身面对文定,道:“文定呀,呵呵我错怪你了。”
文定答道:“没什么,东家这是当铺的规矩,我本不该进来的,是我坏了铺里的规定。”
东家呵呵的笑道:“文定呀,你现在也是铺里的三掌柜了,不再是伙计了。有些事便要去争取,担负起这个三掌柜的职责。”
“善本呀,做的不错也是该让文定开始接触这些东西了,以后铺里还要指望他们这些小辈呢,呵呵,你们慢慢看,我先去前台看看。”
送走东家以后,文定恭敬的对蒋善本谢道:“多谢您,要不是大掌柜您来得及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东家解释,多亏了您,谢谢。”
蒋善本则呵呵的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要你是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文定破有些歉意的道:“但解释起来还是相当的麻烦,自我入铺以来也是多承您的照顾与教导,心底对您的帮助总有点过意不去。”
蒋善本笑道:“别这么想,谁不是从学徒慢慢一步一步开始的,以前的那些前辈亦是如此的带我们的,呵呵,你慢慢看我去那边将蟠龙铜盘放到那边存放好。”说完便自行去了一旁。
半个晌午文定便在南库房中度过,那些前人的博大让他无限的沉醉,然而作为一个商人,一个从事当铺这个行当的商人,辨别真伪,估算价值则是他更为重要的职责。
而古董学又是如此庞大的一个体系,单靠平时所见所闻毕竟是有所不足,以后的道路还有很长,很长。
第二章青衫怪客
不曾到过三镇的人,对于秋季不知道是如何的体会。
然而身处于其地的人对于她是深有感触的,不再有那夏天最为炎热的汗如雨滴,没有到那寒冬漫天的飞雪。
只有那无比犀利的风,以及随他飞舞的落叶,对三镇而言没有暖秋,前一日穿着坎肩还要摇着扑扇,只要一夜秋风起便需要穿起薄袄来御寒。
风,便是整个秋天的主宰。此时的庙山大街也是飞沙走石,遍地落叶。
好几家的门板,招牌都在晃动着,还时不时的发出“砰,砰”相互之间踫撞的呻吟声,只有源生当的招牌纹丝未动的伫立在当铺的前面。
那是一块由六十斤黄铜铸造而成,上书“源生当”三个字。
“源生”二字较小,一个当字特别的硕大,而且“当”字的周围还有一圆圈,特别醒目,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间典当行。
街道上的人们竞相急走着,都不愿在街面上多停留片刻,经受风的考验。
这时,一个身着灰色劲服的男子伫立在当铺的门口。仰望着那块悬于空中的招牌,招牌未曾晃动而他也不曾有所移动,只是与源生当这三个字对视着,谁也未被谁的气势给压倒。
三镇的风不是沿海那种轻柔的海风,也不是北方那种夹杂着飘雪的风。而只是风,是透进人骨头里,由内至外冷凉的风。
就在这一人一牌对视的场景维持了一顿饭之后,终于在再一次的寒风吹过后。灰衣人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战,从对阵的双方之中退却了下来。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稀奇,他拱起了双手,握成了拳对着源生当的招牌,说道:“你,好样的!”说完就迈开步子进了源生当的大门。
此时当铺的大堂,非比街面上冷清的样貌,而是热闹非凡。可以说正是由于街面上的冷清,才造成了现在当铺热闹的场面。
因为天气寒冷,有些靠打短工为生的人,便找不到顾主来聘用自己。
而许多从远的地方过来卖货的小贩,也因为冷清的市面而收入无几,能撑的下去的还好。有些已然撑不下去的,便只有典当些防身的财物借以度日,以待天气稍有转暖,或有庙会等机会兜售自己的货物。
柳文定此时是最为繁忙的,因为现在的顾客都是平常的百姓,小商人大多典当的都是衣物,家什。略有几件红货首饰也是最为便宜的那一类,所以基本上大掌柜,二掌柜是不用出来的。
整个柜台便只有他一人在估价,开当票。而几个伙计也不知是怎么了,都去做旁的事,与他打下手的人手也不足。
文定不但要做自己份内的,时而还要交付钱银于顾客。
秋天本就比较干燥,而人们来当铺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于心里也不会是怎么舒服。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