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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说得什么事,我一下子哑口无言了。看来我最难看的惨样全被他看去了,顿时觉得没有颜面再继续看他的眼睛。我移开视线,假装打量四下的环境,“真没想到再同殿下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是世事难料。”说完,干笑两声,笑得十分难听。
朱染却忽然往前走了,走到我面前,仔细看了看我的脸。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默不作声盯着他的动作。
终于他直起腰,拉了一张椅子到床边来坐下,一只手轻轻撑着自己的脸颊,侧着头看向我,“堂堂晏国公子,为什么会在难民营?”
我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有点儿不确定该不该说实话。此时他却忽然转身,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碗茶水递给我。我赶紧接过来一饮而尽,清凉温润的液体滋润了喉咙,整个人好像才渐渐活了过来似的。
“你是来找赵雁书的,对么?”他倏然问道。
果然啊……他猜到了……
想来也是,这也是很明显的。我来北川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我点了点头,“不错。”
“本王不知是该赞赏你对赵雁书的痴情,还是该嘲笑你的冲动愚蠢。”
……
这个问题,让我完全无话可说……
愚蠢吗,确实是。明明等在鹿京就好了,就算来了这儿,凭我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废柴,怎么可能找到连北川王派出的铁骑队都找不到的人?现在倒好,把自己送到敌人嘴里了,也不知道朱染会不会用我来当人质什么的。
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没有智商的吧?
我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不知王子打算怎样处置在下?”
他静静凝视我一会儿,古井深潭一般的目光虽然冷冽,却并不杀气逼人。他的食指轻轻点着椅子的扶手,半晌淡淡地说,“本王还没有想好。”
“你会杀我么?”
“本王为何要杀你?你不过是晏帝的情人罢了。”他说着,忽然冷淡地笑了笑,“说不定还不是最得宠的情人。”
是啊,既然向离是他派去小皇帝身边的,小皇帝对他的宠爱对我的冷落他也一定全知道了吧。
他妈的,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我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呢?貌似我最倒霉的样子基本上全被他看见了啊?
“不过你仍然是有价值的。你的价值,本王要好好考虑。”他说着,站起身来,往椅子上放了一只瓷瓶,“这是从那医生那里讨来的,没人的时候,自己涂上吧。”
他人走后,我看着那只瓷瓶,心里十分复杂。
这朱染,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啊……
我现在的处境已经差到极点。朱染要利用我,一定会把我被俘的消息放出,这样一来我私自离宫的秘密就泄露了,加上现在成了敌国的俘虏,即使将来侥幸逃出去,回到晏国也就算不被废黜,也会被贬入冷宫吧?这一趟险冒得真是太不值了,不仅没有救到人,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人还是不能太不自量力。后宫再怎么暗潮汹涌,也比不上外面这世道万分之一的残酷,哪是我这么一个有勇无谋的二货能玩得过的?
我自我鄙视了一会儿,把那椅子上的瓷瓶拿过来。瓶子上还残余着朱染手掌的温度。
第 58 章 完
下面的内容都不是正文内容,请诸位不要看。。。
朱……朱……朱……朱染?!
我看着他愣了三秒,然后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虽说上一次见的时候我对他百般讨好使得他貌似对我印象不错,可是现在立场对立,我可是小皇帝的公子,他要是抓住我,保不齐要用我当人质什么的引小皇帝现身。
跑是跑不了了,要想不连累小皇帝,只剩下一个办法:用刚才偷到的那把短剑自尽。
可惜……我就是一怂人……没那么大义凛然也没那么痴情……
所以我赶紧扑通一下子跪下,“见见见见过王子殿下!”
他好一会儿没有做声。此时也有人发现王子殿下亲自驾临了,惊呼起来。原本的喧哗也迅速消散,众人纷纷慌张下跪,凌乱的见礼声荡漾开去,整个场面霎时一片寂静。
我盯着眼前铺满沙砾的地面,心跳如鼓。那双银靴子纹丝不动地凝立在我面前,我仿佛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压在我身上。
半晌,终于听到熟悉的嗓音,声音不大,但是冷凝如同冰浇雪铸,“刚才是谁在闹事。”
仍然是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回话。
此时他身边一人厉声喝道,“还不回话!”
那声音太过凌厉,震得我全身都抖了一下。
终于,我听到有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回殿下……是……是我等三人……”
“因为何事?”
“……因……因为一个……一个晏国的俘虏……”
“晏国的俘虏?”
我悄悄抬起一点头,却惊悚地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我,黑洞洞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让人心口发凉,“就是他么?”
“正是……”
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一根接着一根地竖了起来,头发要是像以前那样的短发的话,估计也竖起来了……这三个王八蛋,明明是你们三个找茬在先,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我才是祸首一样?!
但是我吭也不敢吭一声,只能不停念着阿弥陀佛他可千万别认出我来。可是他要是不认出我来,我死的几率不是就更大一些?
妈妈呀……我该怎么办啊……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凝固住了似的,半天好像都没转到别处去。正当我忐忑的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他说了句,“来人,将他们每人鞭刑三十,三人绑在柱上暴晒一日,以资惩戒。”
那三人哭喊着求饶,但是仍然被朱染身后的士兵拖走了。听他们哭得那么凄惨,看来这三十鞭还挺吓人的……
那我会被怎么样?不过直接把我给打死吧?我想起之前在路旁看到的肢体残缺不全的尸体,那腐烂发臭的样子,立时就把除了活命之外的一切考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如今什么都比不上保命重要,也顾不上管朱染会不会用我来当诱饵什么的了。
“至于这个俘虏……”
不等他话说完,我便慌忙抬头,苦逼兮兮地看着他,快速说道,“朱染王子你还记得我么?当年你出使齐国,在下在宫中有幸见过王子数面,还曾送过你一副画像的,你忘了吗?”
他静静凝视着我,深眸是宛如能将人吞噬一般的黑。他淡淡地说,“你叫杨钧天,是晏国皇帝的才人。”
“对对对,就是我就是我!”我忙向前膝行两步,卑躬屈膝的拉住他甲袍的下摆,“还请王子看到昔日赠画之情的份上,饶过我这次吧!”
他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口中却说道,“你起来。”
我抬头看看他,却不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盘算。松开他的衣摆,我慢吞吞站起来,心中满满都是忐忑。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面容,他逼人的贵气已经迎面袭来,即便我站着,却感觉自己仍然被俯视着一样。
他忽然往前一步,用手抬起我的下颚,逼我与他对视,同时用没有语气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支支吾吾回答,“我……我来找人……”
“找人?”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找你们陛下么?”
“……是……”
“你的胆子还真是大。”他放开我,往后退了半步,随即转过身去,似乎是打算离开,“把他带上,同我回王府。”
“是!”
我立时就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架了起来,然后被扔上一匹黑马。胃正好咯在马鞍上,难受得我一阵恶心。还不等我反应,身后一个貌似是军官的人翻身上马,高喝一声,黑马顿时撒丫子就跑。我被颠得头晕眼花,好在今天一天还没吃饭,不然铁定要吐一路了。
穿过数条街巷,在城镇中心的北川王府就在眼前。府门前八道朱红立柱气派非凡,御赐金匾上书镇国公府四个大字。左右两侧各蹲着一只巨大的石狮子。院墙迤逦而开,后面楼宇林立画阁相连,琉璃瓦顶上笼罩着蒙蒙一层紫雾,颇有庄严宫紫寰园中的皇家气象。
只不过现在这华丽的宅院前驻满了士兵,成队的齐国士兵来来往往,或搬运东西或结伴而行,全都步履匆匆的。朱染在我前面下了马,潇洒帅气地将马鞭甩给了一旁的侍从,径直从正门进去。他身后的将领们也都跟着他,我也被从马上拉下来,推搡着迈步上了台阶,从辉煌气派的正门走了进去。这宅院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是见过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可是经过这一场战乱,那些花圃里的奇花异草都被摧残得差不多了,珍禽异兽也早都四散逃窜,只剩下逃不走的雕梁画栋,还能依稀认出以前的样子。
朱染径直走向主屋,不过在进门前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吩咐道,“把他锁到南院去。”
“是。”
被推进一间屋子,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随即响起落锁的声音。我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衣服上的尘土,四下看了看。
是挺宽敞的一间屋子。分为堂屋,书房,外间和内间。家具摆设一应俱全,翡翠绀青色的帷帐,还有高达的拔步床。
看来我这俘虏的待遇暂时还不错……只是不知道,朱染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一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也不见朱染出现。晚上门锁倒是开了一下,有下人将饭食摆放在门槛内,门便又关上了。我一闻到饭菜的香味,立马端到桌上狼吞虎咽起来。这几天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也顾不上有没有毒了,况且朱染要害我的话,也不用搞下毒这么大费周章的事儿,直接砍了不就好了。
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饭菜,心里却涌上一股子酸涩。这几天挨饿受累的,还经常挨打挨骂,今天还差点就遭了奇耻大辱,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鹿京。我这都是为了什么啊……
我不是惠公子那样的倾城美人,也没有欧阳琪的风华绝代,就连向离的单纯高洁都没有。但是我确实在努力着,努力在后宫里活了下来,努力让他看到了我,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他有看到吗?
只希望小皇帝事后看到我这么千辛万苦的份上,可以明白我对他的心意,以后也不要再让我去猜测他的心意……我也不图别的,就希望他能从后宫那么多姹紫嫣红环肥燕瘦中,独独看到我一个就好了……
填饱了肚子,我开始考虑怎么才能从这里脱身。平日里为了不引起怀疑,我没把段熙和的短笛带在身上,现在真是后悔死了。说起来他也消失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时门锁忽然响动起来,我蹭地一下站起身,从靴子里摸出白天偷来的短剑。
门开了,门外的人浸沐在月色中,恍惚洒落了一身的银霜。
我紧紧盯着他,往后退了半步。
朱染抬步进门,挥了下手,门便在他身后关上了。我注意到他已经换上了白色的便衣,俊美的面容上一片冰雪之气,看起来遥不可及。
“杨才人。”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出声,搞得我一惊一乍的。
“王子……”
“一别经年,如今可好?”
“我挺好的……谢谢殿下关心……”
他往前走来,我反射性后退一步。他脚步微顿,打量了一下我隐藏着短剑的右手长袖,“你不用害怕,本王不会伤害你。”说完,他便在饭桌前坐下来,好像看不见被我风卷残云过后的桌面似的。
我也小心翼翼坐到他对面。今晚一定要配合着他,搞清楚他的意图再说。
“杨才人,不,应该叫你贤公子了,对么?”
我有点讶异,“原来王子连这个都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晏国的事,只怕我知道的比你们陛下还多。”他如此说着,语气却平淡如说,然而越是这样的神态语气,却越让人觉得他说得不过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