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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凝望着火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钧天,你怕死么?”他忽然问道。
我说,“怕。”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赵雁书?”
“……一冲动就来了。”
“冲动么?”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可知道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我一听,脑子一懵。
最后还是难逃一劫吗?
他却继续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来找他么?”
我只觉得心灰意冷,整个人都木木张张的了。听了他的问题,我也没心思考虑怎么答才合适,就傻呆呆地说,“大概还是会吧……”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说过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深深望着我,好像看不懂我这个人似的。
“杨钧天,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
“你,我父王,还有你们晏国的前皇帝,还有杜谦,都是很奇怪的人。”
听到杜谦的名字,我已经呆滞了的思绪又活动了一下。
为什么会听到杜谦的名字和祈国皇帝同时出现?
抬头看朱染,他却又拿起了二胡,拉了起来。这一次的曲调比起刚才愈发的苍凉,但是也奇异的动听。拉着拉着,他忽然开口,深沉而动听的歌声幽幽飘扬。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这歌词……不是采薇么?
我讶然地望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谱成了曲子。
听着他那带着些许沙哑的声线,我却愈发觉得悲从中来。曰归曰归,我只怕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也见不到我老爹了。
甚至,连小皇帝也见不到了。
真的要死在异国他乡了么?不,连异国他乡都不能算,异世界还差不多。
或者说,我其实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了?现在的我跟两年前的我已经截然不同,双手沾染了血腥,还经历了那样屈辱的事。这样的我,哪里还有颜面回去原来的世界?
就当这都是一场梦吧,这一生都是一场梦……为了自己爱的人死,不也挺悲壮的么……
只希望在很多很多年后,小皇帝还能记得,有一个教过他打篮球的傻帽,曾经很认真地喜欢过他……
我闭上眼睛低下头,忍不住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去。我强忍着也没有忍住,只求不让朱染看见就好。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伴随着缠绵哀切的尾音,一曲终了,我却还沉浸在那悲伤中回不过神来。
忽然感觉脸颊被捧住,仰起头来却迎上朱染如玉般俊逸的面容。我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他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很轻快的一下,直到他直起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石化在当场……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仍然那样静静地凝望着我,深沉的眼眸好像要吸尽一天星光。
“你……你……”我惊得说不成句。
“抓到你的那天,我就已经把你被俘的消息放出,想要引你们晏国皇帝现身。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他淡淡地说,“他大概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喜欢你,你不值得为他如此。”
听了这一番话,我心中又是一紧,一阵淡淡的苦涩飘上喉间。其实这种结果早在我预料,不过亲耳听到证实仍然不太好受。
也幸亏如此啊,如果小皇帝因为我被抓,我还不如撞墙算了……
不过,现在重点似乎不是在这里啊……
“但本王很喜欢你对他的痴情。”朱染继续说道,看着我的神色中,竟然渐渐析出点点柔情,“从宏图宴上,本王就注意到了你。不是因为你送本王的画有多传神,而是因为你看赵雁书的样子。”
我张口结舌,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为什么……”
“你看他的眼神,很像我父王当年对着一幅画的样子。”他说着,竟然露出淡淡一个微笑,“还有你笑起来的样子,都让本王印象深刻。”
“我不明白……”
“虽然你是晏国的俘虏,但是本王对你有兴趣。放你回去自然是不可能,不过你也不是非死不可。”他拿起一根枯枝拨了拨篝火,“如果你愿意当我的侧室,本王可以留你性命。”
、第 60 章
他拿起一根枯枝拨了拨篝火,“如果你愿意当我的侧室,本王可以留你性命。”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由于等不到我的答复,转过头来望向我,问了句,“你的答复?”
……他竟然是认真的?!
我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这人其实就是个惊奇的化身吧?怎么我感觉他每说一句话都能把我给吓着啊?
我干笑两声,“王子殿下,你在逗我玩儿吗?”
他却没有笑,认真地凝望着我,缓缓地摇了一下头。
我感觉自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瞬间整个人都风化了。
侧室?性命?
什么意思?我不给他当小妾就会死?
这真是一个好不真实的选择啊……
虽然当初在庄严宫里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他对我态度有些奇怪,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这个意思?!
怎么办怎么办?我是小皇帝的公子,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啊?成为小皇帝的后宫就已经够丢人了,怎么现在居然被威胁去给别人当小妾?!
我他妈的上辈子是不是干过不少强逼民女的事儿啊?
可是,不答应难道他真的要杀了我?我好歹是晏国的公子,怎么能说杀就杀啊?他该不会是在吓唬我把?
我绞尽脑汁,终于胆战心惊地回答他,“钧天感谢殿下厚爱……不过我已经是晏帝的公子……恕我不能从命……”
他却没有特别的反应,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分毫改变。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我猜到你的答案了。”说完,又拿起自己的二胡,站起身来,向着身后的大帐走去。走了两步,他脚步一顿,背对着我说道,“进来睡觉吧。”
我知道这会儿逃跑是不可能的,于是只好跟着他进了帐篷,重新躺倒在卧榻上。我面对着帐篷背对着他,听着窸窸窣窣好像是脱去外衣的声音,然后便是掀开被褥的声音。没想到他堂堂祈国王子,就寝时身旁却连个侍者都没有,就好像普通的将领一样。
不多时,他的呼吸变得绵长悠远。我猜想他睡熟了,却仍然不敢动弹,也无心入睡。他说我的死期快要到了,现在想想,说不定是真的。现在两军激战正酣,我地位再怎么高不过就是晏国的一个公子,对于这场战争的胜利没有任何益处。失去我晏国就算丢了脸面,不过也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如果朱染要利用我去与晏国做什么交易,十之八九会谈判破裂。
况且我被俘这么久,就算回去了,也多半会被问罪。说不定还会被怀疑变节。
这种情况下,我对祈国是无用的,完全可以一杀了事。而且从祈国士兵对待晏民的态度来看,他们大概不会奉行什么以仁义治天下的信条,这样一来,我这条小命就真的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了。
看来,要想活命,最稳妥的方法果然还是答应朱染……
但是……
。
。
。
一夜无眠,之后上了马车后又是一连数日的奔波。我萎靡在车厢里,仿佛在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往鬼门关走去,窗外如画般壮阔的景致都没有心情欣赏,只是不停想象着死后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有灵魂,还能不能看到小皇帝和我老爹。
我无法想象自己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我所珍惜的爱的一切都离我远去,连自我都不再存在。那一定是一片空虚混沌,叫人害怕的感觉。
我一面害怕着,又一面安慰着自己不能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的话……我真的要为了给小皇帝“守节”而送掉性命吗?
我为自己产生的迟疑而愧疚自责,甚至自我厌恶。我将自己的脸埋进手掌心里,越发的唾弃没有一点儿傲骨节操的自己。
我这种人,小皇帝怎么会喜欢,朱染又怎么会感兴趣呢?也怪不得之前小皇帝那样喜欢向离,那样出众而高洁的一个人,我连他的万分之一也比不上。如果向离没有死的话,这贤公子的位子一定不可能落到我头上。
逐渐的,城邑变得密集起来。不同于晏国的辉煌壮丽,祈国的城市全部透着一股雄浑的苍劲,那些硕大的巨石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砌成庞然而岿然的城墙,宛如山峰一般坐落在茫茫草原上。包围着城邑的是数不清的牧人村落,渐渐的也有一些田野连绵出现。羊群宛如白花花的云团降落在覆盖着青草的山坡上,随着云团投落在大地上的阴影迁徙着。马群也在地平线上奔跑着,流水一般滑过起伏的原野。
距离祈国的都城华都已经越来越近了。我也越来越紧张,终日惶惶不安,饭也吃不下去多少。一路上朱染倒是十分照顾我,每次都让我与他睡在同一个大帐里,吃的东西都跟他是一样的。晚上他时常会独自一个人拉着二胡,眉目间总是笼罩着一层悲色。大概是因为他的父王重病缠身,快要辞世的缘故吧?
在进华都前,我们经过的最后一座城是天狼城。用白色巨石和巨大的木梁堆砌而成的城墙,看起来粗粝又壮观。城中建筑都是祈人的风格,省去了华丽的飞檐廊柱,简单质朴却十分整齐耐用。城中的人也没有穿宽袍大袖的,全都是轻便的胡装,街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座晏国的城市。
在朱染进城后,全城并没有戒严,只是他经过的地方民众都自动分列两队向他下跪行礼。看来他在民间也是十分受拥戴的。
我们在一栋临时改建的行馆落脚。那行馆是少见的晏国风格的建筑,四方的庭院,院子中种植着一株高高的银杏树。
经过回廊的时候,我停驻了一会儿脚步,望着那棵树。小皇帝好像就站在树下对我笑似的,金黄的落叶迷蒙了他的笑颜,他对我说,“钧天,等我回来后,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是啊,他说过他会回到我身边,再也不会离开我。
我一定要相信他,我要等着他回来。
我被锁进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似乎是由于忌惮我的前科,没有再派侍者给我。只是晚饭时候有人送了一顿饭过来。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尽量活下去,所以也把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不吃饱饭,到时候就算有机会逃跑也跑不动。
吃过晚饭,正望着烛火发呆,却倏然发现雕花门外,一个熟悉的轮廓映在纸格间,看样子像是朱染。
我反射性地站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去拉门。可是门是锁着的,如果他想进来的话,早就进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半靠在门上,忽然说了句,“明日就要进京了。”
我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微微垂下头,问道,“你的决定仍然没有变么?”
我看着他的影子,半晌,说道,“我怕死,可我也不能背叛他。”
“如果你不跟本王,本王不知该用什么名目保你。”他的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再平凡不过的事,“我们祈国不像你们晏国讲什么仁爱谦和,在我们看来无用的敌人只有一个下场。”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锁链,紧紧地攥起拳头,鼓起勇气说道,“祈王病入膏肓,难道也要如此滥杀么?”
我看着他映在窗格间的侧面的轮廓,心跳如鼓。他似乎是轻笑了下,随即又说道,“还是那句话,祈国没有大赦天下的传统,也没有为谁积德行善的信仰。那是你们晏国人相信的东西。”
我越听越绝望,一边却又告诉自己不能绝望,一定还有办法。
他却似乎忽然转过脸来,那视线仿佛能穿过窗纸看透我,“你可以只当我名义上的侧室,在你心甘情愿之前,本王不会碰你。”
名义上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