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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就该知道他很能猜的不是吗？早在江州时就领教了的……
片羽刚刚才上眉稍的喜色又退了下去，见李昶并没有怪罪也没有嫌弃的意思，脸色这才好了些。
“……浦落说那地方的消息来得快些……”他那时刚刚脱了兽身出来，什么都还不清楚，只认得安家十一和宫清乐，这些还是因为这两人常常去找李昶才知道的。不过他头次出宫，却是遇到了浦落。
“你说浦落？”李昶问，虽然他对最近发生的事不是很了解，可听说那浦落也是牵涉其中哎。
“嗯，他识得宫清乐的。”
因为他识得宫清乐，所以便信了他的话么？这叫什么道理？
“你跟我提过宫清乐的……不过，那个宫清乐不好。”口是心非。
“你是说，是因为我认识宫清乐，所以……”李昶哑然，心酸酸胀胀的，不知道是啥滋味。
片羽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昶的脸色。
“要不……要不，我们快点过去吧，东阳公子这会儿该醒了……”李昶不说话，片羽似乎有些局促，忙找了话来说，催促着李昶赶紧走。
“十一嫂说，”李昶边往外走，边看着片羽问，“你大概是因为做错了事才躲着不见我的，是吗？”
片羽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听说你要回来了，所以就来宫里找你，后来碰上一个人，我把他给打了，后来才听别人都叫他皇上……”
李昶抚额，在惊叹他十一嫂胡猜乱测的同时，也感到无比之无奈，这个人，或者说这只兽，好歹在那檐角呆了那么久，居然连这皇宫的主人都不认得……
“还……还有……”
“还有？”李昶那只拢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咬着牙根问，“还有什么？”
“从宫里出来后……我去找你了，”片羽小声道，低着头，眼神闪闪烁烁的，“不小心踢翻了囚车……”
“然后放跑了凌光和，还顺便将十几个人的记忆全都抹掉？你行啊，啊！”李昶被气到了，踢翻囚车？那该得有多‘不小心’啊？
“当时天太暗，而且我……跑得急了点，那囚车那么小一时没注意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当时……我不是这模样，所以才不得已抹掉了你们那部分的记忆，”片羽道，声音越来越低，像足了做错事的孩子：“后来我本来是要去把逃了的人抓回来的，可是他不见了……”
李昶无语，他因着这两件事，被父皇怀疑，心里受了极大的委屈，结果元凶居然是一只初入世的兽？他还能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
“你别生气么……”片羽壮着胆子拉着李昶的手，东阳公子说了昶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过东阳公子还说了，对自己喜欢的人，要勇于认错，“我知道我做错事，不过，我可以将功补过的。”
将功补过？李昶斜了一眼片羽：“十一嫂教你的？”
“东阳公子说，只要我听话，你就不会怪我。”片羽急忙点头，然后一一数着这几日来的功劳，“我救了一只红衣服的鬼，后来才知道他原来跟东阳公子是朋友，还有前几天有个小偷翻墙进宫，被我逮到了，还有啊，那天浦落杀人时，我有看见哦……”
“什么？”李昶猛地停下腿步，回过头来盯着片羽看，“你看到他杀人？”
“是啊。”
“你看到有人杀人居然不去救？”他明明就有这个能力。
“为什么要救？”那个人本来就是要死的……
李昶再度无语，不知道该说这个是无知天真，还是冷漠无情。
“若是我说，”李昶沉黑一阵，道，“若是哪天我也要死了，你……会怎么办？”
“怎么会，”片羽惊叫，然后责备地看着李昶，“你还有很多很多年可以活的。”
“我是说如果，”李昶道，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答案，他很执着。
“你放心，”片羽还以为李昶担心的是将来在这个位子上遇到什么困难和阻碍，必竟他虽然涉世未深，但至少他呆在皇宫这么多年，这其中的杀戮和谋算，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于是拉着李昶的手保证，“在你寿终正寝之前，我会好好保护你！”
只是寿终正寝前么？李昶嘴角一扬，自朝地笑笑……
“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等到下一世轮回，我再去找你……”
李昶呆愣住了，那自嘲的笑犹自挂在嘴边，看着认真同自己说话跟自己保证的这个人，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好！我就等着你来……”
“呀……啊……”
一声尖叫从头顶传来，李昶片羽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便见灰扑扑的一大团往这边砸下来，李昶一伸手，接住了。
“十……一嫂？”李昶叫道，语气古怪而耐人寻味。
那‘从天而降’的一大团，可不就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杨东阳么，可这会儿他脸色不太好，青白青白的，大概是给吓傻了，两只手死命攀着李昶抱着他的胳膊，身子不住地抖啊抖。
“十一嫂？”李昶想将人放下了，可奈何杨东阳攀得紧，没办法，李昶只得晃了晃双臂，结果换来杨东阳更大的尖叫声。
好不容易，杨东阳自己缓过神来了，抖着腿站了起来，这才想起刚刚好像有人叫他十一嫂来着，于是狐疑地看着李昶，上下打量，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是他叫的？可是不可能啊，他不一向叫自己不是你就是喂的么，要么连名带姓就叫杨东阳，只有苏胡和小离才叫自己‘十一嫂’呢……
“太子……爷？”
李昶头上青筋突突地跳，真有些后悔自己叫了这个人十一嫂，胆小又怕事，神经还很粗……
“十一哥找了你一天一夜了，整个皇宫都翻遍了，你居然……”
“哎，他要怕我走了，干嘛当时不追出来？”杨东阳气，昨天还那么喝斥他，再说了，他也不是故意躲着不见的，他心烦喝酒醉了嘛，谁知道片羽那小子将他搁哪了。
“昨天我们就在这屋顶喝酒的，东阳公子说不想被找到，所以我将他藏在嘴巴里了……”
嘴巴……
杨东阳僵住了，他昨晚喝了酒，什么都记不得了哎，说不定真是自己赌气说不想见，所以片羽才将自己藏起来的，不过，用不着藏嘴巴里吧……那该有多……恶心啊……
“十一嫂，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要不十一哥得急疯了。”李昶道。
“他……很急啊……”杨东阳闷声问道。
“当然啊，反正我正好也要出宫，就顺便送你回去吧。”李昶道，然后拉着杨东阳片羽，出了药庐，便朝宫外走去。
“哎，你等等，”杨东阳死赖着不肯走，拽着李昶的袖子哀求，“我们现在回去的话安美人会不会……”发火啊？
李昶翻白眼，这会儿他知道怕了？
“哎，你这会儿出宫干嘛？不是应该呆在宫里么？”杨东阳不死心，安美人找了他一夜，一定很急很急了，要是一个想不开，见着自己又发脾气了要折腾自己了咋办？
“我出宫找五叔，你们不都计算好了的吗？我再找个帮手呗，要不然我这太子孤伶伶的一个跟父皇对着干，岂不是自寻死路么？”李昶奇怪，总得有个人是向着他吧？不然他很没底气好不好？五叔讨厌爹爹也讨厌绯叔还讨厌笑侍卫，对十一嫂也很不满，所以是最好人选。
“哦，这样啊……那你去找吧，我还是呆在这里好了……”
“十一嫂，就算你现在呆在这里不出去，等订亲那天你还是得回安府，你想想，是现在出去好呢，还是两天后再回去？”
杨东阳呆住了，是这个道理没错啊……
李昶拽着扭扭捏捏拖拖拉拉的杨东阳去了秦暮楼，他现在可不能亲自去安府，片羽这会儿也不能露面，所以才要找莫绯，结果，安家那两父子连着花盏，竟都在。
这下可好，杨东阳见安十一看到他时眼里的着急焦虑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然后铁青着一张脸看他，心里毛毛的，直觉往后退。
“安……那个……安美人……早啊，哈哈……”
“是挺早的，”安十一死盯着杨东阳盯得眼出血了，哑着嗓子问，“昨晚去了哪？”
“宫……宫里。”
“喝酒了？”
“……嗯。”
“我找了你一天一夜。”
“……嗯。”杨东阳觉得心尖疼，安美人那充血的眼，焦急的神情，他看到了，而这些，都是因为他……
“你让我担心了整整一天一夜，东阳，”安十一伸手，抚上杨东阳的脸，那指尖冰凉没有温度，划过眉梢眼角双唇停在尖细的下巴上，“你说我要怎样罚你才好，嗯？”
杨东阳身子一僵：“罚？”
“自然是要罚的，”安十一揽过杨东阳僵硬的身子，跟屋里他爹爹还有绯叔点了点头，“爹，绯叔，这两天就要劳烦你们了，我跟东阳还有些事要办。”
“等等，”李昶见安十一要走，忙出声制止，“这法子是你俩想的，你不会想就这么丢给我们不管了吧？”没理由让他们这些人忙着自己却去逍遥快活啊。
“不然呢？”安华在一旁斜了他一眼，“小十一他们出主意，你们出力办事，很公平。”
李昶眨眼，看看安华，再看看早没踪没影了的大门：“四叔，那你呢？”怎么听来听去，没四叔什么事啊？
“我是大家长啊，”安华理所当然地道，“我得给小十一和东阳张罗订亲的事。”
李昶咬牙。
这对狐狸父子……
两天后，安府订亲宴上，安十一带着一脸菜色的杨东阳出现在众人面前，百官来贺，当今皇帝也眼巴巴地赶来给最疼爱的小侯爷送贺礼，只是奇怪的是，皇帝出宫，这容后竟然没跟在身边，太子前日早朝时才与皇上大吵了一架，这会儿也没来，季王爷送了礼，将莫绯往安家一丢，跑了，至于莫绯……中途愣是把自己给灌醉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至于安大人……
他算是除了皇帝兴致最高的一个了，儿子娶媳妇，将来又多一个人给他折腾，日子会好过很多很多……
宫王爷当然也来了，还带着好些天不露面的宫清乐，不过宫清乐脸色不好，只是，在看到宾客里那熟悉的影子时嘴角一扬，笑了……
“片羽！”宫清乐叫。
片羽之所以在这里，是李昶教了他要呆在这里看着他父皇的，说既然要将功折罪，那皇帝的安危就得由他看着，片羽事事对李昶唯命是从，自然听话来了，不过他对宫清乐这个人，实在兴不起好感来，所以一听到这讨厌的声音眉就皱了起来，避开了，去找杨东阳。
杨东阳这两天被安十一折腾得挺惨，不过，他可不敢有怨言，只是这会儿腰背酸痛得要命，正支着桌角扯着嘴角对那些来贺的宾客假笑呢，见片羽往自己这边靠，眼珠一转，迎了上去。
杨东阳是这声宴席的半个主角，他一移动，当然大部分人的视线便跟着移动了，片羽却对此事浑然不觉。
杨东阳是他除李昶以外最最喜欢的人，自第一次见面起便升起莫名的亲切感，今日这宴席人多，他本就不甚习惯，还好杨东阳并没有丢他一个人，这不，他看到自己了呢……
“东阳公……”
“这不是长乐坊的那个小倌么？”有人小声议论。
“可不是，”另一个声音接道，“怎会出现在安府的订亲宴上？”
“对啊，真是不成体统，”又一道声音插了进去，“这安府也真是的，仗着与皇上的交情这么派坏门风，居然请个小倌来参加订亲宴……”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个‘长乐坊的小倌’给吸引住了，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