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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宇拓手指敲着桌面思考,好一会儿才问:「你有什么看法?」天相答:「老帮主过世之后,其它大组织都失去了向心力,各自为政,所以小帮派才不把天河帮放在眼里。二帮主认为,本帮应该积极向其它帮示好,重新赢取信任,免得阴沟里翻船。」听到弟弟又被提到,居宇拓心下有些愤懑,他感觉得到,这些从父亲时代就在天河帮里效命的老干部,其实对弟弟的信服度比对自己还高,但他胜在气度沉稳,不会把这不满表现在脸上。
「宇楼呢?」他突然问。
「刚才我说过了,二帮主似乎纵欲玩耍,这时后还在睡呢,他交代过,等醒来再把开会的结论告诉他。」天相回答。
居宇拓点头,却有些生气,天河帮正在临事的当头,居宇楼却趁夜放纵,不可取。
「等他醒来,我会好好说说他。」他却万万没想到,再见到弟弟竟已经是隔天了。
天河帮的总堂后头,有一个供练体术的小道场,穿着柔道服的居宇拓正在里头与教练对峙着,几个帮内弟兄则列坐两旁观战。
居宇拓自小在母亲的坚持之下学习柔道、剑道,如今算来也有二、三段的程度了,当居宇楼西装毕挺的出现时,他正抓着教练左前领,用腿将对方挑起来摔下去。
鼓掌声与榻榻米的碰撞声几乎同时响起,居宇拓回头看,弟弟的出现让他大感意外。
「这是柔道里的足技吧?哥哥相当厉害。」居宇楼说。
「这招叫内谷。」居宇拓边答边擦额头的汗,然后往门边走去,本来想问问弟弟这两天去了哪里,但却发现了不对劲。
弟弟眼下有黑影,彷佛积沉了久年的疲惫,脸颊苍白且微微凹陷,类似于长年吸毒的人。
「你吃了什么?」居宇拓小声问,不让道场里其它人听见,「别忘了父亲从不准我们吸毒。」「小感冒,加上熬了夜……年纪的关系吧,体力比几年前差了。」居宇楼也盯着哥哥瞧,很难得的微笑,「哥哥的关心让我受宠若惊。」「……但是天相说你……」
「天相说我什么?」居宇楼好奇地问。
居宇拓临时决定沉默。弟弟强悍的根本不需要他关心,相反的,他还得小心被反噬一口。
近前一步,替哥哥拉紧因为对战扭扯而大敞的前衣领,激烈运动后的息喘让居宇拓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而汗水在他胸口轻蒸,瑰玮的怪兽倚着艳丽的花朵,竟像是活物一样。
居宇楼呆了呆。
「怎么了?」居宇拓问。
「……樱花真美。」
居宇拓不喜欢他看着自己的方式,不着痕迹地重新整理自己的道服,却又狐疑地问:「你身上没有刺青?」「没有,伤疤倒是很多。」
这可真是怪异,居宇拓想,混黑道的大多会在身上弄个刺青,那刺青可能是帮会的象征,或是彰示自身的与众不同,又或是借着神魔图案来驱逐鬼邪,黑道家族出身的居宇楼却没被狐群狗友给耸着去弄刺青,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你来这里做什么?」居宇拓转而问,穿着正式的弟弟绝不可能是来运动的。
「只是要提醒哥哥,别再闷声不响倒在房里,要不是我去查看……只要觉得身体不对了,马上派人通知,我好……」没说出口的暗示让居宇拓回想起自己与陌生男人共度的激情夜晚,他突然觉得身体都热起来,但、就算再度发生同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去主动通知弟弟?这不明摆着他极需人来上他吗?
退后一步,想结束跟弟弟的谈话,却又不知为何问了这么一句。
「……他是谁?」
弟弟轻笑一声出来,「要是说了,我猜等事情结束后,哥哥会亲自去杀了他。」居宇拓根本没这么想,却怕弟弟会这么做,不过为了掩饰自己奇怪的心情,他眼神飘往一旁,假装毫不在意地说:「他又聋又哑,不需要。多给他些钱当封口费吧。」发现弟弟竟然有些失神。
「怎么、不该多给钱?」他反问。
居宇楼回过神来,轻声说:「听来哥哥很满意他的表现。」平日都能伪装冷静的居宇拓竟然有些脸红了,但怒气很快上了头顶,他不想再跟弟弟扯无聊的话题,转了身就要回到场中央,并且决定在一个小时内,将里头所有练体术的兄弟都狠狠摔在地板上。
居宇楼叫回他,「我还有件事没说。」「快说!」回头,脸有薄怒。
居宇楼故意忽视哥哥那不爽的神情,说:「干部会议就定在星期三吧,可以统合所有干部的意见,订出大方针,主动去揪出那些打算咬我们一口的虫子。」「日期由你决定,再让天相去通知左右辅佐、八方顾问、魑魅魍魉四堂主,让所有人到场。」说完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叫住。
「哥哥。」
「又什么事?」不耐。
「不舒服、需要时……一定要打电话……」居宇楼掏出手机示意:「给我。」瞪着弟弟,最后他愤愤说:「知道了!」为怕弟弟无止尽的啰哩啰嗦,他猛然关上道场的门,又气又不解,总是酷到要命的弟弟怎么却在自己车祸后,变成了个老妈子?
看来有车祸后遗症的患者不只一个人而已。
第四章
那一夜,长达几小时的激情,让居宇拓连着三天都神采奕奕,车祸后病恹恹的状态根本像是假的一样,他因此能放心的如同常人运动、出门、或是处理帮务。
只是,车祸事件也是个警讯,别看目前居宇拓生活惬意,其实天河帮内外都实施着高度警戒,平日巡逻的警卫组人手加了一倍,就连出门的阵仗也比以往严谨,在还没揪出意图暗杀帮主的幕后者之前,黑道还得风声鹤唳好一阵子。
另外,烦着居宇拓的事情还有一桩,就是关于母亲久美子。
秋本久美子本这次从日本回来,除了探望儿子之外,还希望能撮和儿子与翁涵凌这一对儿,她之所以特别青睐这女孩,是因为其父翁有信不但对日本极花组忠心耿耿,也深得自己信任,所以,一旦天河帮成为极花组的海外支部之后,翁涵凌一定能给居宇拓极大的帮助。
至于翁涵凌自己的想法,一来得到父亲的授意,二来她也对居宇拓有好感,也因此特意讨好久美子,所谓的擒贼先擒王。
为了这婚事,久美子旁敲侧击,知道这一天居宇拓没有任何行程,便要翁涵凌到天河帮总部来,表面上是让她来陪着自己聊天,实则是要增加两小孩的熟悉亲密度。
居宇拓因此被母亲叫到跟前去。
「宇拓,你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太好,现在累了,先回房去睡一会儿,你带涵凌往庭院去逛逛。」久美子优雅地摆摆手,她的命令对儿子而言是绝对的,不容拒绝。
居宇拓思忖目前身体的状况,看来还能撑个好一阵子,正要说好,居宇楼与总管天相由前头走来,前者小声在哥哥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居宇拓不动声色听完。
久美子一看就知道有事,冷冷问:「怎么了?」「有紧急事件处理,我得立刻到前堂去开会,只能跟母亲及涵凌抱歉了。」居宇拓礼貌地答。
「什么事这么急?」久美子追问。
居宇楼扫来阴厉的一眼,「帮里事务,不敢烦扰到大妈。」言下之意,就算久美子是前任主母、现任帮主母亲,也没权力干预帮务。
久美子可恨死居宇楼了,丈夫情妇的儿子从小就不把她这个正室放眼里,不过这里有翁涵凌在,她也不好发火,按捺下怒气回自己房里去了。
居宇拓暗中舒了口气,虽说弟弟对自己母亲说话的口气不尊重,却也解了自己难处,根据刚才弟弟在耳朵边的寥寥数语,应该是已经找到车祸事件的关系人,关于这件事,他不想让母亲插手知道太多,因为……连母亲也不能信任。
翁涵凌还呆立一旁呢,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对居宇拓说:「阿姨身体不舒服,居大哥又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居宇拓点点头,交代天相派人送她回去。
其实他对这女孩子印象不坏,却因为牵涉到母亲与翁有信,如此一来,单纯的男女交往也都复杂起来,更别说这后头可能还有极花组掺和,说他如今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都不为过。
居宇楼见哥哥望着翁涵凌的背影发呆,突然间伸臂过来揽着他肩头,「哥哥,走了。」这看来很哥儿们的动作却让居宇拓不自在起来,竟有被猛狮搏袭的危机感,他下意识去推拒,却在碰触到那硬梆梆的胸膛与背膀时,怔了一怔。
什么?
居宇楼见他脸色怪异,低声问:「又不舒服了?」「没事。」尽量让回答的语气自然,居宇拓却觉得刚刚有个什么异样的感觉冲上了头顶,但那感觉却在短于一秒的时间内飞逝了,让他瞬间无所适从。
居宇楼其实知道哥哥很抗拒自己的触碰,但他没表现任何不悦,只是不着痕迹的松开手,当先往穿堂走去,居宇拓松了一口气,也随后跟着。
穿堂连结到前头天河帮的总堂内部,大凡议事会客都在这里进行,因为是门面,装潢摆设因此庄严肃穆,来往走动的干部都轻声细语,一切井然有序,跟一般的小帮派有天壤之隔。
两兄弟就在静默的气氛里走进议事厅,平日可容纳数十人的厅堂如今只有寥寥数人在内,这其中包括了水魍堂堂主郑子衿、沼魉堂堂主商侨,带着各自的亲信站在一旁,中央处却跪着一个跟黑道完全不相干的年轻人,他全身发抖,像是被牛头马面抓往地狱审判的新死冤魂。
居宇拓等着其它人解释是怎么回事。
外表文质彬彬、书卷气味浓厚的商侨跟警方的关系一向好,得到的消息也多,他说:「肇事的遥控车虽然被条子当证物拿走了,案情却没任何进展,因为车上没有任何指纹或毛发,不过呢,有人提供消息说,见过几个大学生为了测试什么,弄了一辆可以遥控的二手车,我赶在条子之前把他给带来……」地下的年轻人立刻仓皇地喊叫:「那辆车被人买走了,不关我的事啊!」居宇拓点点头,「他看来的确没胆子杀人。谁买了车?」商侨转而质问年轻人:「有人花了大笔钱跟你买车,你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他说买去玩玩,给现金……我是想、我是想、测试的数据有了,车子卖掉也好……」「那人说过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长相有没有任何特征?」「那个人话不多……对了、他拿钱给我的时候,我看见他手腕上有个小刺青,当时还想那刺青很酷……」年轻人战战竞竞答。
众人彼此对望,黑道人大部分身上都有刺青,某些帮派甚至要求帮众在身上刺下统一的符号,做为归属的象征,如此,就算犯事坐牢,牢里也能轻易找到人来照顾。
居宇楼立刻对商侨及郑子衿交代:「让他把那符号画出来,这可能会是条找人的线索。」年轻人摇着头哀求:「这这这、时间太久了,而且那符号很奇怪,我记不太清楚……」居宇楼走来,故意蹲在年轻人身前,用严酷无比的表情盯着人家;他身材高大,就连蹲下来都能散发出特殊压人的气势,再辅以那严厉凶狠的表情,年轻人几乎吓得就要屁滚尿流。
「别、别别杀我……」
「你要想不起那刺青的图案,我真会杀了你,尸体埋在后院当花肥。」居宇楼故意停顿个几秒钟,加深那恐吓的效果,才从商侨手中拿过纸笔递给对方,「……现在想起来了吧?」年轻人慑于他的威吓,接过纸笔,当他在上头小心画图的时候,手抖颤的几乎握不住笔,得靠另一只手紧抓着自己手腕才能勉强让线条不走样。
居宇楼退回来,却迎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