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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暗叹一声:“这柳生纯一郎的心思果然缜密,武功也不在我之下,要从他身上取到那件东西只怕是大为不易。”
杜鹃听不懂柳生纯一郎这话什么意思,她也是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可是所有人都似乎比她看得明白,也看的透彻,她只觉得迷迷糊糊的,可杜荣毕竟听明白了,他的才智武功自然不是杜鹃所能比拟的。
杜荣沉思道:“其他人不来,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他们不知道是因为根本没有听到那一声惨叫……”
“没有听见?”杜鹃忍不住问道:“那一声叫的很重,整个客栈都要震动了,只要不是聋子绝不可能听不到!”
方才她也听到了那一声惨叫,清晰的便如就在耳边响起,若要说这样别人还未听见,她实在无法相信!
“杜大当家的没说错。”柳生纯一郎道:“方才除了我等四人之外,的确没人听到!”
“这……”杜鹃不解,柳眉弯弯犹如一个大大的问号。
柳生纯一郎道:“只因这一声惨叫是由内家高手捻音成线故意送到我等耳中的,敢问杜大当家的中原武林中能有这份功力的人有几个?”
杜荣面色凝重,仔细比较后才叹息道:“江湖上高手如过江之鲫,有些前辈高人又大多隐秘红尘,要讲个大概实在很难,不过捻音成线本已是极难,要做到一次将声线分成四股送到四个不同的人耳中,这份功力洒家自认自己是绝对做不到!”
阳春道:“要有这份功力的人至少得需进入化身一境界,才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喉间的声带,从一开始便将声音分成四股,这种秘术只有当年的拜月教才懂,余人即便有这份功力也难以操控。”
柳生纯一郎忽然道:“阳春君,敢问声带又是什么?”
阳春看了他一眼,道:“是喉咙中一种能够振动发出声音的肉膜。”
柳生纯一郎又道:“若是有人懂得这种秘术,也变等同于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声音?”
他说这话目光竟直直的盯着杜鹃,目光在她的面容和喉间游走,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端倪。
阳春道:“是的。”
柳生纯一郎忽然发出震天长笑,笑声半响,才一挥袖,面目无情道:“若能身怀这等秘技岂非雌雄莫辩,男女同体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杜荣也笑道:“古人云: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般地走,安能辩我是雌雄?”
杜鹃的面色丝毫不动,她只觉得自己被看的脸上好似有一条碧绿的毛毛虫在爬来爬去,有说不出的恶心和恐惧。
“难道柳生纯一郎已经看出了什么吗?”杜鹃不敢多想,只能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不敢动弹。
柳生纯一郎收回在杜鹃面皮上的目光,凝重道:“凶手即便不是白雪,也和白雪有莫大的关系,看来某家当真是小瞧了这白雪,他总算还有几个朋友!”
白雪相交满天下,他的一生是诗文一般的浪漫,鲜花一般的美丽,少女一般的多情。
他和阳春不同,阳春沉浸在自己的寂寞中,享受寂寞,而白雪害怕寂寞,他热爱生命,享受友情,更能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缺少朋友呢?
杜荣的面色也凝重起来,缓缓道:“如果这杀人的人是白雪的朋友,只怕这一次会是一场大战。”
柳生纯一郎叱道:“战便战,某家掌中利刃早已饥渴难忍,欲一饱人血,就怕那白雪小儿他不敢来,来必死!”
“白雪,是我的。”阳春慢慢道:“他一定会来,也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我一人足矣。”
柳生纯一郎也慢慢道:“你有把握他一定会来!”
“他一定会来。”阳春的目光已经越过了柳生纯一郎,越过了梨花木墙,射向了虚无缥缈的远方,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和苍白,他喃喃吟道:“梅影横窗阳春瘦,日日青楼白雪下。”
“只要他看到了云湖上发生的一切,无论因为乌静静的身世还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他都会来,他是白雪。”
柳生纯一郎道:“就因为他是白雪?”
阳春道:“就因为他是白雪!”
柳生纯一郎道:“你是阳春。”
阳春莫然道:“我是阳春。”
“很好。”柳生纯一郎再一次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杜鹃低喃道:“一遇白雪误终生,这是怎么样诅咒?无论是白雪的一生还是这些女人的一生,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悲惨的结局吗?”
杜荣长笑一声,用力的搓着自己的双掌掌心,道:“两位能够尽弃前嫌,金诚合作又何愁大事不成!!”
阳春冷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柳生纯一郎道:“正是!”
杜荣一个热脸贴在别人凉屁股上,他也是一大联盟盟主,此时竟能放得下身段处处讨好这两个杀神一般的角色,这份韧性和忍耐实在非同小可,杜鹃看在眼里,心中默想:怪不得其人能隐忍多年计划周全,终于一举击败所有人登上盟主宝座!
杜荣又望向杜鹃迟疑道:“至于杜鹃姑娘……”
“至于杜鹃姑娘,何不交予鄙人伺候呢?”不知何时,黄华正恭敬的站在门后,垂手等待。
其他人虽然没有听见惨叫,可杜荣破门声还是很响的,黄华作为客栈总管,理当要过来看一下的。
“杜鹃姑娘是贵店的客人。”阳春竟然同意了,赞同道:“理当如此。”
黄华面朝柳生纯一郎恭敬道:“既然如此,柳生先生的意下如何?”
柳生纯一郎惊异阳春态度的转变,不过这倒也算合的他的心意,所以他也同意了。
于是杜鹃就这样的跟黄华走了。
第233章 谁人是我
龟城是个混乱而毫无法纪的城市,在这里人命并不比草芥贵重,可龟城也总还算有个落脚的地方——莫言客栈。
只要你莫言慎行,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黄金,你就能住进莫言客栈。
现在杜鹃就在莫言客栈,就在莫言客栈的庭院里走着。
现在,刚刚经历过不平凡的一夜后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她是否已经明白了其实莫言客栈并不安全,她也该明白自己要做的只是早日离开这里?
可惜,她已经和柳生纯一郎联系在了一起,或者说是和柳生纯一郎构成了互相利用的关系,和柳生这样的人打交道,无疑是与虎谋皮,杜鹃却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
“现在我该怎么办?”
她静静的想着,跟在黄华背后想着,她竟完全没有注意黄华将她带去了何方。
四下寂静,莫言客栈有两院三楼,可背后还有后院种着的是万般树木,前院则是百株苍松,千竿修竹、还有其他无数的林木。
前院,竹浪如海。
杜鹃现在就走在前院的小径上,小径上铺满了枯黄的竹叶,脚步踩上去仔细听得见细细的“莎莎”声,犹如风吟、犹如涛鸣。
阳光透过浓密的竹林洒落在地上已是斑驳的阴点,杜鹃感觉自己已经在这灰白交错的小世界里走了很久,可前方依然还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竹海,无边无际的竹海。
她霍然抬头,发现黄华在极前方,他越走越快,杜鹃拼命的追赶,想追上黄华的脚步,可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竟完全不见了他的身影。
竹海滔滔,光影斑驳,路却在何方?
忽然,不知从何方飘来一股白雾,乳白色的淡雾,渐渐的笼罩在杜鹃的身子周围。
一缕缕白雾综绕,竟带着冰凉的水珠,使得这幽静的竹林,更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寒意。
初秋的寒意。
“喂!有人吗?”杜鹃已有些害怕,她不自觉地抱紧自己双臂,大声喊道:“黄总管!你在哪里?”
四下寂静,没有人回答她,仿佛这片竹林就是原始丛林,从来就没有人烟,以后也绝不会有人类出现。
她就只是一个人,一个孤身女人,会有怎么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雾越来越重,乳白色的冷雾弥散开来,此时,三丈之外已经不辨人影,杜鹃不敢再走动,她怕自己再走下去会永远的迷失在这奇怪的竹林里。
忽然,静谧的远方竹林里传来细密的“莎莎”声,如细雨敲打落叶,又如野兽捕食时冷静的脚步声。
“莎……莎……莎……”奇怪的声响越来越近,再细听竟好像是毒蛇游走时吐信的声音,“莎……”鲜红的分叉舌一闪,露出两侧尖利的獠牙。
太阳已被冷雾遮住,真是个要命的地方,女人尤其害怕冰冷滑腻的毒蛇,她们似乎对这些蛇虫毒蚁天生就带有畏惧之情,何况现在杜鹃只有一个人,她怎么不害怕。
越害怕就想得越多,人往往对于看不见的东西反而是最害怕,很多人都怕鬼,可他们都说不出鬼究竟是什么个样子,甚至根本没有人见过鬼。
现在,在这个冷雾缭绕的竹林里来的莫非正是鬼,龟城每年枉死的少说也有八千一万,这么多死人怨念自然很足,他们枉死不能投胎,肯定要给自己拉个替死鬼,若不是鬼,怎么会有这般冰凉的冷雾,怎么会走不出这片竹林?
杜鹃已经被自己吓住了,忍不住要大喊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四个人缓缓的从冷雾中走出来,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出来的毕竟是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可杜鹃忘了这世上真正可怕的是人,并不是犯人杜撰的所谓妖魔。
杜鹃突然瞳孔强烈的收缩起来,她的面上露出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表情只有在一个人看见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看见这个人。
应该说是这四个人,四个一模一样的人。
一样的一尘不染的白色布袍的人,一样的紫缎束发,一样的腰间黑带。
甚至,他们的脸也一模一样,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微笑的表情。
他们的样子绝不能说难看,甚至可以用绝色来形容,只因他们的模样和传说中一个人很像。
“白雪?”杜鹃形同梦呢般呼唤:“你究竟是谁?”
他们听到杜鹃的话全都笑了,他们笑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好看,一样的慵懒。
灿烂如冬日的暖阳,温暖胜春天的暖风。
“我是谁?我就是你呀……”四个人异口同声,他们说话的神态、语气甚至是眉角的风情也一模一样,他们就如同是一奶同胞的四兄弟。
可这世上绝没有四个白雪,他们中也许只有一个是真的,也许全是假的。
“你是我?”杜鹃在那慵懒温暖的微笑下忽然觉得眼皮子很重,脑袋也晕乎乎的,好像是喝了二十斤黄酒似的。
她已经不再觉得那白雾冰凉了,相反,她心里现在还有点觉得热乎乎的,脚下软绵绵的,好似踩着四两棉花。
“你是我!那我是谁?”杜鹃指指自己的鼻子,呵呵傻笑。
“你是谁,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是杜鹃沉睡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便睡着了。
那片竹林依然还是那么的幽静,浓密的冷雾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散去,阳光又重新铺撒在小径上,空无一人的小径。
他们是谁,随着冷雾而来,又随着冷雾而去。
他们又将杜鹃带去何方?
这条奇怪小径上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又似乎什么都发生了。
杜鹃仿佛睡了很久,又仿佛只睡了一会儿,当她睁开眼,她第一件看到的东西是一轮明月。
她一睁眼就完全醒了,天上银盘皎洁,满月凄迷,幽幽的望着人间。
人间也有一个月亮,静静的躺在白池青莲之间,碧波之上。
杜鹃没想到自己恍惚间南柯一梦已至到半夜,醒来自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