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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利剑,一样的招式。
可那千百剑的盛开在如今的白雪眼里已不再是纷乱无序的了,他一步步走过去,展开双动虚紧紧的盯着其中一剑,忽然出剑,“叮”一声,被击飞的不是麻衣老人的剑,而是白雪的剑。
他虽然双眼不离的紧紧盯着那一剑,可他也紧紧至于双动虚一剑,却忘了还有风虚,清风拂过,虚实早变,他看见的是虚招。
一点清,一点清,一点不清人命清。
他又失败了,地上便再次多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白雪的手也是无比的冰凉,他已经明白了,只要他一日不能真正融会贯通这十虚招,便会不断的有人来送死。
以人练剑,以死相要挟,这在最大的程度上鞭笞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疲软,他如同一头垂垂老矣的老牛被拼命的在身后鞭打着,他只能死命的向前冲,前方是悬崖还是绝谷,他茫然不知。
水丝丝缕缕的流过,光阴也丝丝缕缕的在白雪的掌中流过,他拼命想要握住,不让它逝去,可它又在白雪想要留住它的时候更快的滑去。
王字木屋外的伏尸已有多少白雪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偶尔看见那四行长长的木屋外如今已越发的冷清,那些如枯石般的麻衣老人已差不多死的不剩下几个了。
这日,已是最后一个麻衣老人了,他的剑用的比之前所有人都怪,十大虚招在他的手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云、尘、风、雾、光重重自然万物信手拈来,白雪已要渐渐的将自己迷失在那繁花盛开般的剑式中。
忽然,他反手挑出长剑,盘膝而坐,将阳朔剑横卧膝前,左手食中环三指捏成一古怪剑诀,“锋”的一声,他已指弹剑,顷刻间木屋外竟响起一片铮铮然的剑鸣声。
那剑鸣声错落有致的散失在麻衣老人的剑式空隙,粗听来也是妙音天下,但其中却似含蕴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正似国家亡,满怀悲愤难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积奋难消。
剑鸣响起,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天上星月,惧都殿然无光,岛屿风物,也为之失色。
第88章 求仁得仁
白雪自从进入雁门关来处处受制,挚友相害,步步惊心,尤其是近日来更是遭遇情人命丧,身世扑朔,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深深埋入怀中,此时以这剑鸣之音倾泻而出,让人只觉得是鲜血奔腾,竟是不能自己,那麻衣老人突然仰天长啸,反手一剑,向白雪刺了出去。
这一剑迅急狠辣,这无数日来,所有的麻衣老人只舞剑、自尽,从未向白雪攻过一招,可这最后一人竟忍不住白雪的长剑悲鸣,向他使出狠辣一剑。
白雪盘膝而坐,身上又有铁索捆缚,这一剑实难躲避,可他面无怯意,这一切本就是他所想要的结果,只因他已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千变万化的幻剑虚招对敌时想要自保实在在容易不过了,可若是要杀人,却显得有些勉强。
只因幻者,在于变化让人摸不清楚他的意向,一个人若是心无欲念,那么他自然无懈可击,无欲则刚,也所以无敌,可若要出剑伤人,他的意图转瞬间已被敌人看破,那么虚相立即化为实相,刚者易断。
白雪正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以自己的剑鸣激发出老人心中深藏的怨念杀气,他也明白人始终是人,这些老人武功极高,怕是昔年都是在江湖纵横一时的无敌人物,这样的盖世人杰如今日日苦熬于孤岛衰败木屋之内,更要以身为人练剑,他们的心中深处一定会有极深的怨念和不甘,他便将自己的悲愤溶于剑鸣中,果然,这麻衣老人禁不住激惹,终于向他出手了。
此时的白雪内功几乎全无,身有重缚,这一剑他该如何闪躲,迅急的剑光,已是雷霆之势。
白雪淡然出剑,一气三清,一剑随风而长,在顷刻间化作千百剑,在他自己面前方寸之地织成了一片光幕,这密集的剑光,已非世上任何人所能突破。
“嗤嗤嗤……”听不见任何铁器交织声,只有剑气犀利的破风声,两剑皆是隐晦不明、似幻似真,犹如无心所致,却又暗伏无限杀机,他只觉得这一战斗智斗力,两人互相之间行军布战,千变万化,实在是痛快至极。
“叮”一声突兀响声,两剑终于相交,黏缠不放、白雪暗下借彼力为我力,推移吞吐,将剑锋化为绕指绵柔,思索着要将麻衣老人之剑引得由锐而钝、由钝而无,再慢慢卸下。
“夺”再一声响,麻衣老人掌中古剑失手飞落,剑尖向下直直的插在远处野地上,他枯黄的老脸变了三变,突然散发出奇异的红光,大笑道:“好,好,好!殿下聪慧异常,实乃是人中之龙,苍生之幸也,老夫死而无憾。”
白雪一见到他面上的红光便明白这已是他的回光返照之象,他心下暗叹可惜,口答道:“若在下没有猜错,前辈应该是昔日人称千面郎君的狷介郎,而那本《十大虚招》正是前辈的佳作。”
狷介郎闭目叹息道:“红尘俗世,老夫早已忘却了,至于《十大虚招》,殿下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白雪起身恭恭敬敬的向他鞠了个躬,说道:“前辈高义,不仅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更以身喂招,白雪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
狷介郎急忙还了一礼,正色道:“殿下身系潜龙磨盘,此后天下风云变化,皆有此一小小木屋之极开始,老夫能侥幸助得殿下一臂之力,已是汗颜之极,殿下请勿再多放于心上……”
白雪喟然道:“这一切都是龙鹰侯在安排的吧,可为何要死这么多人呢。”
狷介郎微微一笑道:“老夫是求仁得仁,殿下再无需多虑了,侯爷正等着殿下呢。”他话毕,人已缓缓倒下。
“狷介前辈!”
白雪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杀人成仁,殿下应当为他欢喜才是。”
远处一条魁伟的身影远远走来,正是久不见人影的陆天一,白雪望着他那干枯的老皮紧巴巴裹着的脑袋,叹道:“你来了。”
骷髅巨人陆天一走近了单膝跪地请道:“殿下日来安好?”
白雪道:“有劳挂怀,可是龙鹰侯终于有空见我了。”
陆天一浑似听不懂他话里的怨怼之念,只是紧了紧身上背负的巨弓,道:“殿下请随我来。”
白雪冷冷的望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就走,走过广场时,他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些陪伴他多日充满了寂寞和忍耐的木屋,那本住满了老人的四行屋子,如今也是人去楼空,明日黄花。想到那些孤独的老人一个个自戮在自己面前,他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涌上说不出的滋味。
又是一条漫长而净洁的小径,风吹林木,簌簌作响,树叶在烈日下越发的油亮青翠,可无论是谁,跟在陆天一这样奇特而古怪的骷髅人身后,他的心情绝不可能愉悦的起来,天地间倒似充满着萧杀神秘之意,白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见到昔日的天下第一剑——龙鹰侯,心中也不禁有些紧张。
两人一路无话,不是万不得已,陆天一绝不会开口说一个字,而白雪也没有说话,只觉得小路越来越窄,山石崎岖,地势也越走越高,倒像是在往山上行去。
蓦地,前方视野一开,林木全无,举目眺望却是沧海一片,白雪两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海边悬崖之巅,陆天一走到悬崖边上,冷冷道:“到了。”
“到了?”白雪小心的走到悬崖边,只见百丈高的陡峭悬崖下正是怒吼的大海,巨浪拍打着山崖脚,发生犹如猛兽般的怒吼,他只觉得一阵眩晕。
陆天一重复道:“不错,到了。”
白雪环顾四周,除了他们之外便连一只兔子都没有,又何来的龙鹰侯,他勉强道:“龙鹰侯莫不是隐形人,在下看不到的。”
陆天一一指崖下怒海,道:“侯爷乃是龙之躯,所住的地方自然便是水晶宫。”
白雪顺着他手指望去,海似乎咆哮的越发厉害了,它张大了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的等待着白雪的上门送食,他似已被吓呆了,喃喃道:“我这辈子只见过鱼宫,可那只是一艘很大很不错的船,里面倒真的有很多美丽多情的鱼儿……”
第89章 水晶龙宫
陆天一道:“水晶宫可不是一条船,它是建在海底的一座晶莹剔透的宫殿,里面的鱼儿绝不比鱼宫的人,何况不止有鱼,还有很多你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的新奇玩意……”
白雪被他一说,目中已有些向往之色,他说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好地方。”
陆天一道:“正是个好地方。”
白雪道:“这样的好地方不能不去。”
陆天一道:“是,的确不能不去。”
白雪又道:“你去不去。”
陆天一道:“我不去。”
白雪嘲弄的望了他一眼,哈哈笑道:“你不去,我去。”
他说完竟纵身一跳,掠下百丈高的悬崖,狂风呼啸,利刃般的狂风切割着他的耳面,白雪只觉得自己莫名间化作了一只飞翔的青蝶,翩翩舞动在云天之间,下方一汪沧海,烈风鼓舞着他的衣袍,白雪似已醉了,醉倒在那吸食罂粟般的迷幻快感中,他甚至想若有机会一定要劝一劝那陆天一,人这一辈子一定要飞一回,哪怕只飞一会儿。
悬崖上的陆天一痴痴的望着那自由飞翔的白衣人,他的眼中射出强烈的羡慕之色,可惜白雪看不到,他绝没有想到这个冷血的杀手竟也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殿下,一路走好。”
陆天一双膝下跪,以额触地,久久不起。
“碰”一声巨响,风华绝代的白雪无力的跌落巨浪之中,化作一连串白沫的水花,再也不见踪影。
白雪努力协调好自己的身躯,以双足朝下,狠狠的砸落水面,登时眼冒金星,五脏如裂,口鼻中不能控制的鲜血混合咸湿的海水一下子被冲散到了天涯各处,那百丈高的悬崖上跃落所携带的巨大的力道在霎那间冲击到海水上,直直往下钻去,他犹如一只重伤垂死的蝴蝶缓缓在天空中无力飘落而下,让人看了有说不出的凄凉。
终于,就在那下坠之力将尽时,忽有一股强大的暗流自海底旋转而来,白雪勉强睁开双眼,暗想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他尽量放松自己的身躯,任那股强大的暗流夹带着自己诡异的往海底旋转而去,那疯狂的螺旋感让白雪只一会儿便不得不昏厥过去。
待到白雪悠悠醒来之时,他举目四望,竟看不见任何一点光亮,更没有楼兰歌舞,水晶龙宫,他仿若处在一片漆黑的浆糊之中,浓稠的黑暗紧紧的糊住他的双眼。
“这是什么地方,龙鹰侯呢,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白雪坐起身来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体,发现除了从高处坠落受到一些内伤外,自己一切还好,更奇怪的是身上居然没有一丝水迹,他仿佛不是刚从海中而来。
白雪缓缓的站起身来,以手代眼,慢慢的摸索着四周的环境,入手四壁感觉粗糙,应当是普通岩石材质,他摸索良久,发现自己仿若置身在一条甬道之中,左右转腾之间不过一人半许,极为狭窄,只是不知这甬道通向何方。
他整整身上衣服,一拉下摆,右手轻轻的摸着右侧的石壁,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此地虽然极为黑暗,可他面上的表情却依然洒脱,甚至是高傲的,他便犹如一个将要去主人家做客的嘉宾一般从容向前走去。
白雪也不知自己走了有多久,在他感觉中,那几乎长得像是三天三夜了,但前面还是什么都瞧不见,在一条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嗅不到任何气味的永恒甬道里,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