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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土,指盐,南通至年轻城一带海岸出产的盐,俗称淮盐或吴盐,是煮出来的,因为海水淡,晒不出盐来。”
煮出来的盐细小,晶莹,洁白,是全国品质最佳的盐,在私盐贩子口中,称白土,价格比粗盐贵一倍以上。”
“没兴趣,风险太大,而且我外行。”他一口拒绝:“海禁已开,我想出海见识见识。”
“这个……”
“过些日子,我想去找赵东主谈谈,问问有关出海的事,能出海开开眼界,不虚此生。”
“这么说来,你又将有一段时间离开金陵了。”拼命三郎拍拍他的肩膀:“你年轻,真该多到外面闯了。兄弟,说真的,你也不小了,怎么一直就拒绝成家?再替你引见一位吃水饭的朋友,他有一位白白净净的闺女,有意思吗?”
“算了,三哥。”他苦笑:“你知道,我这种人出生人死风里来浪里去的人,谁知道哪一天会被龙王爷召去做驸马,到头来害了人家的大闺女,那是极不公平的事。”
“你才算了吧。江上风险,难道你就不知道改行?你老爹那座桃园,光算地也值上三两千银子,你不能放下鱼叉抡锄头?我知道你是个孝子,可是我就不明白你为何不回家守在你爹膝下,娶个老婆替你爹添几个孙儿女。”拼命三郎说得相当诚恳:“你不能学我,你那几手花拳绣腿,学亡命也决不可能出人头地,这样下去终非了局,兄弟。”
“三哥,我会记住你的话。”他动情地说,大拇指往肩后一指:“认得那位仁兄吗?眼生得很?”
角落那一桌,大马金刀坐着一个大牯牛似的中年大汉,一手握了酒碗,一手抓了一条鸭腿,大口酒大口肉,吃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早几天来的水客,住在高升客栈。”拼命三郎扫了一眼说:“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同伴,好像叫曹甲。我正在留意他,猜想可能是上江来的江湖人物,而且不是等闲之辈,但看不出成名人物的风标气概。”
“不要去招惹这些闯道的人,三哥。”他喝干了杯中酒推箸而起:“天色不早,我得走了,晚上恐怕还要出去干活。”
小码头在趋势尽头,一出栅口便是土堤,十余艘小艇静静地系在码头上。
天刚黑,码头静悄悄,小河浑浊的水流过镇西,汇入辽阔奔腾的大江。
走近自己的小艇,他怔住了,艇中段隆重起一个黑暗的物体,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喂!你在做什么?”他大声问。
原来是一个人,蜷缩在舟中缩成一团,听到他的叫声,蠕动了几下伏得更低,无声无息。
这种作为交通船的小艇,没设有舱蓬。附近数十里溪河纵横交错,以船代步最为方便,所以这种艇为数甚多。
镇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正向栅口奔跑。
他跨下小艇,俯身伸手便抓,手触及包头的布帕。
“哎呀……”蜷伏的人惊叫。
他一惊,赶忙缩手。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则惊惶尖锐,但仍然锐耳。
“你怎么啦?”他讶然问。
他看到对方抬起的脸庞了,虽然天太黑看不清面貌,但白白的肌肤已说明了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请……请带……带我离开这里……!”女人用颤抖的声音哀求。
“为什么?”他察看系索和搁着的浆:“你想偷我的船,索结几乎被你解开了,而且好像会架桨。”
“求求你……”
“你有了困难?你要到何处去?
“只要离……离开这里……”
岸上,突然传来打雷似的叫声:“你哪里都不能去,贱人,你还不给我爬上来?”
“我……我不!我……”女人惊惶地尖叫。
岸上有两个魁梧的人影,一个哼了一声,走近举步要下船。
国华伸手虚拦,阻止对方下船。
“且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
“不关你的事,不然,你将因揭带的罪名坐牢。”那人粗声粗气地说:“那是在下花了廿两银子买来的奴婢,这是她第二次逃跑了,饶她不得。”
“他撒谎!”女人尖叫:“我是从池州到金陵来投亲的,在客船上被他们拐至另一艘船上,带来此地软禁。他们还有一个土匪似的畜生,打得我好苦,说要把我卖到什么楼。”
“胡说八道!”那人怒骂:“贱人,你的卖身契还在曹爷手上。你知道逃奴该受的惩罚吗?哼!”
“你们各说各有理。”他摇头苦笑:“姑娘,你跟他们走吧。如果你真是被他们掳来的,到前在有人的地方再大叫救命,必定有街坊里正替你主持公道的,在这里无法解决问题,我陪你走一趟好不好?”
曹爷,他想起在食店中,拼命三郎所说的曹申。
“这……”女人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挣扎着站起。
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面貌,瓜子脸,白白净净的,轮廓分明,好秀丽的年轻小姑娘。
姑娘双手紧抱住怀中的小包裹,战栗着举步。他忍不住伸手相扶,挽着姑娘的背部踏上码头。
“爷……爷台,该……该叫救命了吗?”姑娘畏缩地问,拼命往怀里躲,躲避虎视眈眈的两个大汉。
“还早呢。”他温言相慰:“不要怕,到了镇上听我招呼,我就领人到孙保正家里走一趟。”
“谢谢大爷……”姑娘无限感激地道谢。
“你是本地人?”大汉问:“所以你知道孙保正……”
话未完,砰一声响,大汉一拳捣在他的左助下。
先动手的人,必定是情急理亏的一方。
大汉这一拳。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噗!”他顺势一肘撞在大汉的右肩窝上。
大汉禁不得重击,连退了三步。
另一名大汉及时扑到,长拳攻门面,短冲拳攻小腹,发疯似的连攻八拳之多,拳风虎虎,力道如山。
他推开小姑娘,双盘手上拨下挑,双脚不离原地立地生根,奇快地拆散了对方狂风暴雨似的八记重拳,最后抓住好机会回敬,一掌劈在对方的颈根上,把大汉劈得踉跄倒退四五步,几乎失足跌倒。
另一名大汉到了,拳出“猛虎出山”,劲道加重了两倍,内劲浑雄已极,真力直贯内腑。
他必须保护小姑娘,因此不能退,立稳马步从容应付,见招化招不时还以颜色,刹那间的接触,击中大汉三拳两掌之多,瓦解了大汉一切狂野的攻势。
他感到有点不对,两大汉似乎禁受得起重掌的打击,攻击的劲道愈来愈重,不像是闯江湖的骗棍泼皮呢。
这可把他难住了,如果不掏出真才实学,想胜这两个家伙势难如愿。可是,此时此地,他决不能暴露自己身怀绝学的任何形迹。
他一咬牙,将手脚略为放快些,出招的劲道不再增加,全凭技巧与对方周旋。
攻招的拳掌一加快,两大汉便有点支持不住了,他指东打西攻偏门,避实击虚记记抢攻要害,把快攻的要诀发挥得淋漓尽致,占了绝对优势。
两大汉此仆彼起,气息渐粗,有点转动不灵了。最后一声冷叱,已先后被击倒六次的一名大汉,右腿弯被他一脚扫中,第七次倒地,隆重然有声像是倒了一座山。
接着,他切入加一名大汉的左侧,左肘起处,噗一声正中胁助,扭身又一是拳,重重地击在对方的左耳门上,力道奇重。
大汉倒了,先前被击倒的大汉还未完全站稳,又被他一脚踢翻在地,两个人都起不来了。
他扭头一看,小姑娘失了踪。
小姑娘决不会沿堤岸向郊外跑,必定是逃入镇内了。他丢下两大汉,奔入栅门。
夜市刚张,镇上热闹得很,从龙江关码头来寻乐的水客多得很,小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到何处去找一个惊弓之鸟?他心中暗暗叫苦。
他失望地回到码头,两个大汉已经不见了。最后,他去找拼命三郎,得到消息是:那叫曹申的三个人已经走了。
据店家提供的消息,三个家伙的确在北面的鸿兴客栈,只要了一间上房,由一名妇人领着一位村姑投宿,早上女人已平白失了踪。
次日一早,他出现在聚宝门外的老店马祥兴的店堂中。
这家古老的清真馆,东主已经不是三百余年前的马祥兴后裔所经营,但声誉依然不衰,名菜美人肝依然名传遐迩。
马祥兴的店面十分广阔,门外绿野葱茏,令人心旷神怡。一大早,店堂中冷清清,却有一桌三个人兴高采烈的吃早点。
他大踏步进入店堂,安坐在上首的神拳怪掌张五爷脸色一变,沉声道:“小兄弟,你知道你不该来吗?”
“我知道。”他拖出长凳在下首落坐:“这是你五爷的地盘,你这两位保镖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向你讨公道,绝对讨不了好。”
“你明白就好。”
“我明白,下不是来向你讨公道的,反正来日方长,我会慢慢把你那些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一摆平的,我不急。”他泰然自若地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用的手段一定绝对公平。”
“小兄弟,冤家直解不宜结。”神拳怪掌居然对他相当客气:“弟兄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本来是平常的事,好在没出人命,道个歉意思意思也就算了,何必结冤家彼此伤了和气?小兄弟……”
“这样吧,给我一点消息,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了,五爷意下如何?”
“这……好,一言为定,你要知道的是……”
“五爷可认识一个曹申的上江人?”
“听说过,哦!你问他……”
“这人目下在何处?他还有几个男女手下。”
“可能已经走了。”神拳怪掌说:“前天他来菡香馆找簪玉老六,说好了留下一位叫柳依依的十六岁小姑娘,身价是八十两银子。但当天人并未送来,昨晚午夜时分方将人送到,拿了银子就走啦!”
“那位小姑娘昨晚出堂会了?”
“别外行啦!小兄弟。”神拳怪掌笑道:“簪玉老六可是秦淮处屈一指的老妖狐,她那一套可是中规中矩的呢。今早听人说,那位小姑娘出落得国色天香。据簪玉老六说,她保证在一年半载之后,柳姑娘将压下上一代的秦淮四大名花。也许,她将是另一个倾国倾城的陈圆圆。”
“听说她也会舞文弄墨。”一名保镖邪笑着说:“簪王老六已决定替她取名为柳香君。也许会有另一位才子,替他写一本无曲续桃花扇呢!哈哈……”
“小兄弟,你怎知曹申的事?”神拳怪掌问。
“是有关前天下午高桥镇雍老雄的事。”他泰然地说:“我碰上了闹海蛟?”
“闹海蛟程开!”神拳怪掌几乎跳了起来,脸色大变:“他……他他……”
“他是血手刘伦的撑腰人,漏了网。”
“你……你是怎……怎么碰上他的?”
“在龙江关码头。那个什么柳依依,是他手下一位弟兄的远亲。他揪住在下的辫子,恶狠狠地要在下给你传口信。”
“给我传口信?这……”
“对。他说,他这就回去召集弟兄,明火执仗大闹金陵城。假使你五爷胆敢不将柳依依释放的话,秦淮河将成为血池地狱。”
“我的天!”神拳怪掌虚脱地叫。
“不要叫天,天老爷帮不上你的忙,除非你能说动簪玉老六。释放柳姑娘撕破卖身契恢复她的自由。我要的消息已经知道了,口信也传到了,告辞。”
“请等一等……”
“不能等。”他摆摆手:“姓曹的是上江的贱王八,我正要找他,昨晚他逃离高升客栈,再晚些便会被他漏网啦。”
说完,他大踏步出店,在店门外,他听到神拳怪掌惊惶万分地向两个保镖说:“快,进城去找簪玉老六,咱们的性命,全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