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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华山派中枢重地“莲花峰”上传下来的消息,华山派“三清院”的武林群豪,却犹被蒙在鼓中。
这消息,还是一名下山采办的“华山”弟子三天后带回来的。
于是,“三清院”跟在天下武林之后,为之震动,为之沸腾。
“三清院”那后院之中,南宫逸一个人正在那儿神态悠闲的负手散步,左侧那月形门中涌进了由“华山”掌教无机真人为首的武林各门派代表。
自然,群豪是来证实消息的真假,因为他们不认为南宫逸会在此时此地邀斗三雄,重定天下第一人谁属。
而结果,南宫逸给他们的答复是正色点头,毅然承认;他的理由是早晚难免,与其他日麻烦,不如提早当着天下武林之面,公平一搏,了却一桩心事。
最后,并恳邀各派群豪届时莅临,担任评判。
这无须他邀请,就是不邀请,天下群豪届时也必然赶到,谁肯错过这千载难逢良机,谁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眼福?
这当世四位绝顶高手的争论雌雄,那是人生难得一见,必然是惊天地、泣鬼神,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激烈空前,盛况绝后。
身为武林人,能饱这一次眼福,也可终生无憾了。
于是,群豪皆怀着一种既兴奋、又不安、更满足的心情走了,等待着那难等又难耐的十天过去。
群家刚走,画廊尽头,转出了青衫潇洒、脸色阴沉的“冷面玉龙”宫寒冰,他是三位被邀人中之一。
他一直走到南宫逸面前,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以那令人无从意会的目光,望了南宫逸一眼。“南宫大侠,迟到今日我才知道。”
南宫逸一句话没说,翻腕自袖底取出一张大红请柬递了过去。
宫寒冰犹豫了一下,接在手中,双目之中异采连闪,唇边浮现一丝无从意会的诡异笑意。“阁下,当真?”
南宫逸淡然说道:“宫大侠已然接到请柬,南宫逸一片赤诚,届时务请出席,也莫让天下同道失望。”
宫寒冰双眉一挑,倏接长笑:“承蒙看重,更蒙宠邀,这是宫寒冰毕生荣宠,‘古家堡’与宫寒冰同感无上光彩,怎敢令南宫大侠与天下武林失望。”
南宫逸道:“这么说,宫大侠是应邀了?”
宫寒冰微笑说道:“为答报知遇,纵是刀山油锅,宫寒冰也要闯上一闯。”
“壮哉豪语。”南宫逸扬眉笑道:“虽言之过重,但究竟赏光,南宫逸这里先谢了。”
“好说。”宫寒冰狡黠目光深注,道:“我是舍命陪君子,其实我明知由不得我不去。”
南宫逸笑道:“南宫逸下的不是‘霸王帖’,不敢相强,任凭阁下。”
“我知道。”宫寒冰点头笑道:“只是‘古家堡’威名,我不能让它在我手中扫地;同时,宫寒冰这点薄名也得来不易,我还想要。”
南宫逸笑道:“那阁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宫寒冰双目追视,诡异一笑,道:“我请教南宫大侠这用意……”
南宫逸抬手一指他手中,道:“请柬之上,写得至为详尽,宫大侠何妨自己看?”
宫寒冰笑了笑,目不转瞬,道:“对英雄翘楚、天下第一人宝座,我宫寒冰有自知之明,不敢存半丝非份之想,所以我怀疑南宫大侠此举用意,不如请柬上写的那么单纯。”
“冷面玉龙”心智过人,的确厉害,南宫逸心头暗震,笑道:“阁下心智高绝,一向料事如神,这回你料错了。”
“是吗?”
“我邀请的不只阁下一人,而面对着天下英雄,阁下还怕我南宫逸用心叵测,使什么阴谋伎俩不成?”
“那倒不是。”宫寒冰扬眉笑道:“‘冷面玉龙’名虽薄,可也得来不易,虽可随时抛却,但要抛却很有价值;是故,我不得不战战兢兢,多方小心……”
南宫逸淡然笑道:“争雄论雌,但凭所学,技艺功力,丝毫勉强不得,一着之差,便足输全盘,凶险是在所难免……”
宫寒冰截口说道:“我怕的不是凶险,而是那另外的叵测用心。”
南宫逸坦然说道:“既有不释,那就最好别去。”
宫寒冰目中异采一闪,阴笑说道:“不必相激,宫寒冰准时出席就是。”
南宫逸淡淡说了一句:“因为所份。”
宫寒冰略一沉默,笑道:“我也怀疑,南宫大侠在决定对象邀约之先,是否经过考虑?”
南宫逸道:“南宫逸行事,从来不止三思,尤其此事。”
宫寒冰笑道:“南宫大侠没有下错帖子找错人?”
南宫逸道:“对自己,我深具自信,我也说过,行事不止三思。”
宫寒冰笑了笑,道:“我认为,当今宇内,南宫大侠的唯一劲敌,是字文伯空。”
南宫逸道:“那是宫大侠妄自菲薄,过于谦虚,也太看不起‘幽冥教主’,我南宫逸却不敢做如是想法。”
提起“幽冥教主”,宫寒冰忽地笑道:“对了,那‘幽冥教主’始终如天际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不定,神秘莫测,我不知南宫大侠这请柬将如何下法?”
南宫逸笑道:“我想偏劳宫大快转交。”
宫寒冰摇头笑道:“这个宫寒冰能薄力浅,恕难效劳,只有方命。”
南宫逸笑了笑,道:“怎么,宫大侠是怕无从投递?”
宫寒冰点头笑道:“这是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敢代他接帖。”
“为什么?难不成我帖上有毒?”
宫寒冰道:“毒还好,也奈何不了我,我是怕上这个大当。”
南宫逸心头一震,大笑说道:“宫大侠是怕我栽赃,使你百口莫辩?”
宫寒冰狡猾笑道:“是与不是,彼此心照不宣,何用多说?”
南宫逸摊手笑道:“这么一说,我倒不敢偏劳了。”
宫寒冰道:“所以我担心南宫大侠这张帖儿递不出去。”
南宫逸扬眉笑道:“不劳阁下担心,南宫逸这张请柬目有投递之处。”
宫寒冰面上闪电掠过一丝疑色,道:“它寒冰愿闻高明。”
南宫选淡淡一笑道:“我请人传出消息,如今这消息已然震动宇内、沸腾武林,那‘幽冥教主’不聋不瞎,他必早已获悉。
他若真是英雄,不会等我下帖,他该派个人,或亲自来向我南宫逸要上一份。
“宫寒冰笑道:”宫寒冰不敢苟同,我不以为他会那么傻。“南宫逸心中暗震,笑道:“南宫逸不懂阁下这‘傻’字何来?
‘傻’字何指?“
宫寒冰目光凝注,笑了笑,道:“南宫大侠不是存心考我,便是欺定宫寒冰笨蠢。”
“好说。”南宫逸道:“我两者都不敢。”
宫寒冰淡笑说道:“南宫大侠之用意,不在宁文伯空,也不在宫寒冰,而只在‘幽冥教主’一人。南宫大侠是存心逼他出来,他既能领袖‘幽冥教’,心智自是不差,他岂会上这个当?”
一番话显示他料事如神,对南宫遗的用心了如指掌,听得南宫逸心头连震,惊骇不已。
表面上,却是力持镇定,笑道:“阁下使我南宫逸五体投地,深深叹服。
不错,这确是个圈套,只可惜,他明知圈套也得往里钻,要不然,他今后还在武林中称的什么雄?争的什么霸?“
宫寒冰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上当并不一定就是懦弱。纵然这次不出头,他日一旦慑服武林,一统天下,仍然是宇内霸主、人间至尊,谁敢说一个‘不’字?”
南宫逸闻言一愣,心情立刻沉重,笑道:“那就由他吧!他要是来,那是他自钻圈套,他要是不来,我南宫逸承认白费心血,自认失败就是。”
宫寒冰目中异来一阵闪动,充满了狐疑。“真的就那么简单么?”
南宫逸何等高智,淡然一笑,摇头说道:“就这么简单,信不信全凭阁下。”
宫寒冰扬眉笑道:“南宫逸不愧高明,简直令人莫测高深。”
说话间,月形门里面又传步履声,两个人影一闪,后院中跨进了“铁腕墨龙”
辛二爷与那薄命人儿古兰。
南宫逸当即皱眉笑道:“又是两个打听消息的。”
宫寒冰笑了笑,低低说道:“关心南宫大侠,家师妹由来不后人,阁下幸勿忘却那夜宫寒冰峰顶相诫之语,否则……”
话犹未完,辛天风与古兰已双双来至近前。
南宫逸双目刚挑,辛天风已然出声相问:“老弟,是什么事高明,又什么事高深莫测?”
南宫逸未及答话,宫寒冰却抢着笑答:“便是二弟跟小师妹要来打听的这件事高明,便是这件事的用意,令人高深莫测,不安得很。”
辛天风呆了一呆,瞪目说道:“我适才听无机掌教说起,还未敢置信,这么说来,老弟八月十五邀斗‘落雁峰’之事,是真的了?”
宫寒冰笑道:“怎么不真?如假包换,铁一般的事实c ”
随手自袖底取出那张大红请柬,递与辛天风。
辛天风接过请柬,只一眼,立刻转往南宫逸。“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逸笑道:“请柬之上,写得清清楚楚,二侠不会自己看么?”
“老弟。”辛天风没看,摇头说道:“我不相信真是这回事儿。”
“为什么?”
辛天风正色道:“‘谈笑书生乾坤圣手’不是那种争强好胜之人,纵是为了对付宇文伯空,与那‘幽冥教主’,我大师兄却不该在被邀之列。”
看来,这盖世英豪是对南宫逸知之甚深,无奈,他却一丝儿也不了解自己的那位大师兄。
南宫逸暗暗摇头之余,投过一瞥感激与感动的目光。“多谢二侠知我,二快也高明得令人佩服。为天下武林、字内苍生,为老堡主与岳四快的血仇,无论群雄或者是三位,不都急于缉拿那‘幽冥教主’么?我是逼着他出来……”
辛天风截口说道:“这个我知道,但我大师兄与宇文伯空南宫逸笑道:”后者我是不得不谈;那字文伯空再现武林,为的就是逐鹿第一名头、夺取英雄翘楚,他若知道,必会不清自来,如是,何不索性大方一点,连他也一并请了?至于令大师兄宫大侠……“看了宫寒冰一眼。”我面对两个盖世条雄,一个已穷于应付,何况两个?所以,我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请个帮手,这样总比暗里埋伏好。“
辛天风长眉一挑,洪声长笑:“老弟,我如今才算是完全明白了,高明!高明!
的确高明!设非是老弟你,别人就一辈子也想不出这种好主意……“笑声忽住,脸色一寒,凤目中突射懔人威棱。“好!八月十五,这回我总该见着那匹夫了!公仇、私恨,我辛天风这回要是让他逃生掌下,誓不为人!”
那懔人煞气,令人望之心寒。
南宫逸又望了宫寒冰一眼,皱眉笑道:“宫大侠,瞧瞧二侠这威风、这煞气,倘若是让‘幽冥教主”知道了,他就不敢来了,那我这番心血……“宫寒冰挑眉说道:”为公仇,为私恨,别说是家二师弟,就是我富寒冰也不会放过他,多谢南宫大侠给我兄弟这么一个机会。“
南宫逸皱眉说道:“自己人谢个什么!只是我担心他真的会不敢来。”
宫寒冰冷笑说道:“南宫大侠太看轻那‘幽冥教主’了。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今日他若是怕,当初他就不会下那么狠的毒手了!再说,南宫大快适才说过,这么一场邀斗他都不敢来,还谈什么独霸天下、称尊武林?“南宫逸目中异采一问笑道:“说得是,希望如宫大侠之言,那么,十日之后,那落雁峰头‘接天坪’上,便是他血溅黄沙、陈尸理骨所在,我要让他有来无回,把他那多年心血,一腔霸图,全部埋葬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