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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妖狐也不好受,夺命锥伤骨贯肉,刚摔倒便被人在胁下踢了一脚,似乎有两根肋骨断了,厉叫一声,也痛得蜷缩成团。
等他两眼前不再发黑,这才发现被人利用他们的腰带,捆住双手吊在横枝上,双脚不沾地不住晃动,完全失去挣扎的机会。
“你一定是另一大飞贼老福。”旱天雷将拾来的追魂铁翎箭的尖锋,搁在那位中年人的红肿右颊磨动,语气阴森充满杀气:“也是浪得虚名的卑劣贱贼,你们骗死了所有的江湖人,都以为你们是值得尊敬的贼,却没料到你们骨子里却是可怕的杀手。我要把你们与三具尸体留在这里,叫附近的村民鸣锣报官,不但拆穿你们的真面目,而且你们会上法场。”
老福,指四大飞贼之一的蝠神。这家伙作案时,喜欢在现场留下一只笔画简单,相当神似的蝙幅图案,表示案是他作的,所以绰号叫蝠神。蝠与福同音,所以也称福神,在苦主们来说,见了图案是祸而非福。
一旁,从坑底拖出的尸体,相貌狰狞可怖,三具尸眼皮没闭拢,一看死状,便知他们死不瞑目。
“老……兄……”蝠神用走了样的嗓音说:“你……你的武……功超……超绝武林,该……也是江……湖同道,你……你不能把……把我们交……交给官……官府……要不就……就杀了我……们……”
“在下没有杀你的胃口,那是苏州官府的事,所有的公门人,都在大举搜索你们四大飞贼,居然迄今毫无线索,你们依然往来自如,任意行凶杀人。这也难怪他们无能,他们谁也不认识四大飞贼,也没料到四大飞贼以杀手的面目混迹苏州,怎能查获你们的线索?你这狗养的自己破坏行规,却又要求在下按江湖道上规矩,不要将你们送官,简直岂有此理。”
“老……兄……”蝠神厉叫:“杀了……我……”
“江湖人有千百种,至少有一半应该与官府合作协助官府,清除江湖败类,预防犯罪,免伤无辜。你两个混蛋的身价相当高,任何府州都会给三百两的赏格活捉你们。苏州近郊肥田只卖八两银子一亩,我发财了。六百两赏银,我可以到太湖附近买一百亩田,我哪肯把你们杀掉?死的四飞贼值不了二十两银子,你他娘的想阻止我发财?”旱天雷得意洋洋地说,将铁翎箭的尖锋,在蝠神的眉心划了一条裂缝,鲜血汩汩流下鼻侧。
“你……你到底是……是谁……”黑妖狐大叫:“我黑妖狐横行天下十余年,从没失手栽过。你举手投足便制住了咱们两大飞贼,决非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亮你的名,休让我黑妖狐死不瞑目。”
“在下不是欺世盗名的人,你可以好好猜,猜不到的话,你得向地府的阎王或判官清查了。”
“你混蛋!你……”
脚步声从东西传来,有人快速循声飞掠而至。
“有人来了,妙哉!”旱天雷欣然高叫,以召引来人:“省些劲免得我去找人,命该发财的人运气总是好的。喂!在这里!”
人影出现在五十步外,透过树隙看得真切。
两男两女,但却是两组不同流属的人。片刻间,四男女午右一抄,堵住了两侧。
水月妖杨秀琴,和妙剑范光超堵在左侧,他俩是织造署的人,属于李太监的爪牙。
右面,是一剑魂飞罗威,和一个相貌甚丑,有一双奇大乳房的中年妇人。这两人属于巡抚府管辖,是毛巡抚的走狗。
巡抚署与织造署的爪牙走狗,外表是狼狈为奸的一家人,其实暗中勾心斗角,各显神通各有财源,经常为了利害起冲突,暗中较劲谁也不买谁的账。但要公然起了冲突,双方的主子出面,巡抚署的人通常要低人一等,有理也会成为无理,只好认栽了事。
“咦!这里怎么啦?”妙剑心中暗惊,但不得不摆出强者而厉声问。
妙剑出面诘问是有道理的,李太监的爪牙在任何场合,都比巡抚署的人高一级,这是铁的事实。虽则一剑魂飞的江湖地位,比妙剑高了许多。
“我捉住了天下四大飞贼中的两个。”旱天雷神气地说,用箭分别指出身份:“这个是福神,他的追魂铁翎箭十分可怕。这一个是神出鬼没的飞贼黑妖狐,却不知道他们是可怕的追魂夺命杀手。”
“好哇!好极了。”妙剑狂喜,接着一皱眉:“你怎知道他们是四飞贼的蝠神和黑妖狐?”
“他们已经招认了,到公堂三木齐下,哪怕他们不招?何况据我所知,巡抚衙门有人认识四大飞贼的本来面目,毛巡抚手下毕竟还有些人才。”
“唔!有道理。这三具尸体……”
“是三个地棍,这一个是什么长洲狐。”他用脚挑动长洲狐的面孔。
“唔!是他。”
“他们得了这两个飞贼三百两银子尾款,替飞贼调查荀秋阳南货店内库房的形势,与三库门三把三才锁的钥匙保管人,显然志在盗荀家的内库。长洲狐三个家伙财迷心窍而不知警惕,被两飞贼灭口了。二人都是黑妖狐杀的,你们可以检查致死的创伤,是夺命锥所造成的,三百两银票仍在黑妖狐的怀袋内。”
“唔!看来你真捉住了两大飞贼。”妙剑是老江湖,心里已经有谱:“你贵姓大名?你是怎样捉住他们的?我是织造署的人,他们两位是巡抚署的干员。”
报出身份,表示人该交给他们。
水月妖没看出旱天雷的本来面目,曾经挨过揍的妙剑更有眼无珠。
“人交给我们带走。”一剑魂飞说:“巡抚署有三个人,认识四大飞贼的面貌。”
“罗兄,没你的事。”妙剑沉声说,天掉下来的财富,恰好掉入怀里,怎肯往外送?一吵闹,就忘了追问旱天雷的姓名:“我们也有人认识四飞贼,京都来的厂爷们也有人认识不劳你们费心。”
“且慢!”旱天雷大声抗议:“人是我的,你们岂能你争我夺?”
“你闭嘴!”妙剑沉喝:“两飞贼是要犯,已经没有你的事了……”
“你才给我闭嘴。”旱天雷嗓门更大:“两飞贼身上,还有不少大额银票。他们是要犯,赏格每人五百两。你说,为何没有我的事了?”
“人押回城,赏格自然会给你……”
“不,一入公门,你们这些公门人上下其手,我能得到多少?两飞贼的银票理该是我的,你们如果要人,很好。拿来?”
他手一伸,表示要银子。
“拿什么来?”妙剑没会过意来。
“一千两银子,一手交银一手交货。”旱天雷说得理直气壮:“我不想向公门乞讨赏银,一入衙门,天知道会发生何种变故?我不想煮熟了的鸭子飞了……不,不想快到手的银子飞了。”
“可恶,你这混蛋在提不可能的要求。”妙剑勃然大怒:“瞎了你的狗眼,哪有人身上会带有一千两银子?你简直……”
“不错,没有人身上能带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有六十斤重,不压死才怪。但带银票却平常的很,带十万八万小事一件。给银票,人票两讫。”
平常有技术的熟练织工,每月拼命工作,也赚不了十两银。这些替织造署做打手的爪牙,武功高强的无耻高手名宿,每月的聘金也只有一百两左右,已经最丰厚的收入了,比一个知府大人的月俸还要高。但要他们身上带有千两银票,简直开玩笑,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收入虽丰,花在酒色上的开支也大,亡命们花钱是相当大方的,他们十之九没将赚来的钱养家活口。
“你他娘的昏了头,在下怀里掏不出十两银子……”
“混蛋!你身上没有十两银子,居然想要人?你给我滚远一点,去你娘的蛋!”
两人一吵,口出粗语各不相让,妙剑怎受得了?怒火冲昏了头,忘了对方能制住两飞贼的能耐,也由于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没有人敢顶撞他,更没有人敢侮辱他,暴怒之下,不假思索伸手擒人。
擒拿手还没沾上旱天雷的手臂,暴响的耳光声已经传出,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被打得满天星斗踉跄倒退,口角溢血吃足了苦头。
“你这狗王八未免太狂,胆敢在我面前毛手毛脚。”旱天雷粗野地大骂:“你们比两飞贼高明多少?这两个混蛋,共打了在下六枚夺命锥和二枝追魂铁翎箭,联手用两匕首疯狂攻击,结果被在下赤手空拳摆平在这里,最后吊起来准备向官府领赏银。你再敢放肆,我要你后悔八辈子,不信你试试看?你的剑如果出鞘,我一定弄断你的狗爪子。”
妙剑这才明白,被揍得一点也不冤,如果四飞贼浪得虚名,为何出动全部人手捉拿也徒劳无功?这个人能制住两名震天下的飞贼,岂是他一个二流高手所能对付得了的?假使对方不是手下留情,不揍耳光而劈他的脑门,结果如何?
一咬牙,横定了心拔剑。
水月妖的剑,则早一刹那出鞘。
一剑魂飞与丑女人,似乎行动更快些,但并非拔剑扑向旱天雷,而是冲向吊着的两飞贼。
擒住四大飞贼的人有重赏,那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谁能把人弄到手,几乎可以保证即将名利双收,如不乘机将人弄到手,岂不是笨蛋白痴?
四个人几乎同时动手,为名为利奋不顾身。
旱天雷一声长笑,人化流光发起抢攻,对付四个二流人物,他游刃有余。
妙剑首先倒楣,剑还没完全出鞘,眼中看到淡淡的人影近身,剑没能拔出心中大骇,火速急退。
仍然晚了一刹那,右肩一震,肩窝挨了一劈掌,右半身一麻,右手失去活动能力,眼一花,剑被夺走了,人也仰面摔倒。
一声震耳剑鸣传出,水月妖的剑急剧翻腾,脱手飞出两丈外,撞中一株大树反弹坠地,裙袂飞舞中,斜飞出丈外急急暴退三步,背部撞中树干方能止住退势。
“快走,回去叫……人……”水月妖心胆俱寒急叫,领先飞遁。
一剑便丢剑栽了,不遁走哪有命在?她的地位比妙剑高,她走妙剑怎敢逗留?爬起如飞而遁。回去叫人,人来了这里也将人去林空,回府城叫人远得很呢!谁都知道水月妖志在逃走保命。
一剑魂飞冲向黑妖狐,要砍断吊带将人抢走,距黑妖狐还有八尺,剑作势挥向吊带。
长笑声震耳,右后侧剑气压体。
“赏你一剑让你魂飞。”喝声入耳,剑尖的光芒即将近身。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如果想抢入,难逃一剑贯体的恶运。
一声沉叱,一剑魂飞大旋身接招,剑涌白莲吐出无数蕊心芒,先自保再说。
“铮”一声狂震,封住了攻来的一剑,只感到手臂一麻如中电击,凶猛浑雄的震劲极为猛烈,惊叫一声,连人带剑斜撞出丈外,虎口有血沁出。
扭头一看,眼角瞥见妙剑与水月妖的身影,已经远出三十步外,正奇快的掠走如飞。
再瞥了同伴丑女人一眼,恰好看到旱天雷的剑,将丑女的剑错出偏门,左手四记正反阴阳耳光,把丑女打得天昏地黑狼狈后退。
“扯活……”一剑追魂很够道义,没忘了招呼同伴丑女逃走。
旱天雷无意伤人,任由丑女像漏网之鱼急遁。
片刻间,四人身影已杳。
他割断两飞贼的吊带,各踢了两人一脚。
“这些杂种走狗丧心病狂,这一逃回去纠集大批党羽,怎肯甘休?”他挥手驱赶两飞贼,一面自言自语:“我不但领不到赏银,甚至会送掉老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种财发了会丢命的。你们,快滚!”
两飞贼受伤不轻,但为了求生,不得不提起全部精力,忍痛逃之夭夭。
“快!快!下次别让我碰上,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