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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天底下……”
一指头点在他的背部第九脊椎下,他猛然一震。
这是要命的筋缩穴,浑身立即开始收缩,每一条筋甚至每一条肌腱,皆开始收缩、抖动、扭曲……
片刻间,他的体积似乎缩小了一半。
连脸部的肌腱也在收缩,因此脸已失去了人形。如今他像一头落水的豹,衣裤全被汗水湿透了。落水的猫毛一湿,瘦骨鳞峋难看死了,他就是这副德行,毛一湿体型缩小小了一倍。
终于,他昏厥了。
又一盆水把他泼醒,然后又一次昏厥。
当他第七次被泼时,百毒夜叉解了他被制的筋缩穴。如果再不解,他死定了。
他如果死了,鬼女人如何给鱼藏社个交代?
“罢了,这是一个铁打的人。”百毒夜叉泄气地说:“如果可能,我不想把他交给金花娘子。”
“我也有点不舍。”千幻妖叹息一声:“镜花水月两妖,被唯我居士骂了一顿,就乖乖地听命放弃他,她们怎么肯舍得这英俊坚强的好男人?”
“你两个荡女可不要胡思乱想,被情欲迷昏了头。”活阎婆不悦地提出警告:“鱼藏社与他恨重如山,你两人如果不识相,万一出了差错,以后休想有好日子过。好好看住他,我出去看看。奇怪,接人的人早该赶到了,怎么迄今毫无动静?”
“你不懂,老太婆。”百毒夜叉冷冷地说:“你对男人已经麻木,你这一辈子已经快活够了,曾经沧海难为水,而我们还年轻,当然有点放不开。”
“你不会愚蠢得不知利害吧?”
“放心啦!要我用性命来换一个男人,办不到,即使这个男人貌比潘安,坚强如山。”百毒夜叉苦笑:“这个铁打的英俊男人说得不错,我虽然也是一个江湖玩命者,但绝对没有他洒脱看得开。”
老太婆活阎婆这才如释重负,匆匆出室走了。
第十四章 绝路逢生
偌大的园林冷清清,风一起枯叶漫天飞舞,秋深了,花木已呈现凋零的景现,大概主人已经不来渡假,往昔避暑的盛况已随秋而逝。
只有一个园丁看守,园门关得紧紧的,仅留下便门出入,园丁的小屋就在园门旁,有人出入,园丁必定知道是些什么人。
园太广阔,园丁不可能知道不从园门出入的人,到底是从何处出入的,乱闯大户人家的宅院,非奸即盗,那可是极为严重的罪名,所以园丁根本不相信有人从园门以外的地方出入。
大宅内室有陌生人借住,园丁毫不知情。
东北角的高高山墙,成了陌生人的进出门户。
活阎婆越过花树假山,到了园墙下,轻如鸿毛纵上墙头,老眉深锁举目远眺。
墙外生长着果林修竹,可以从枝叶空隙中,看到百步左右的依稀景物,走动的人更易发现。
一无动静,毫无所见。
“奇怪,应该早就赶到啦!”老太婆喃喃自语:“按理,决不可能因事意外被耽搁了。信息是从镇上传出的,传至他们的秘站,要不了片刻工夫,难道秘站的眼线都派出去了?”
有人影移动,她心中一宽。
“咦!怎么只来了一个人?”当她看清只有一个人移动时,大感狐疑。
人渐来渐近,终于可以清晰看到了,的确只有一个人,一个雄伟的丰神绝世书生,而非佩刀挂剑的江湖好汉,更不是身上藏满暗器的杀手刺客。
她的鬼眼中,涌起警戒的神色。
书生到了十余步外,分枝拨草接近,老远便抬头上望,颇感兴趣地打量站在墙头的挟杖屹立老大婆,脸上有泰然自若的笑意。
如果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看到高墙头上站着一个老太婆,必定以为看到了鬼或者看到了妖,老太婆怎么有胆量有能力爬上墙头?
“这地方真难找。”书生站在墙下笑吟吟一团和气:“总算找到了,老太婆,你好吗?别摔坏了。”
“你是金花娘子派来的人?”活阎婆沉声问。
“她不会派人来。”书生说:“我自己找来的。”
“她为何不派人来?”
“你们派去的送信人,口信并没送到。”
“咦!那你……”
“我把送信人的口供弄清之后,把他弄成白痴了。”
活阎婆吃了一惊,飞跃而下。
书生远在丈外,一掌斜佛。
活阎婆单脚一沾地,猛地暗劲激荡,脚下一虚,斜撞而出,仓卒间以杖柱地稳下身形,几乎摔倒。
“你们捉住的姬玄华,交给我好了。”书生仍然笑容满面。“摔断了老骨头,麻烦得很呢!老太婆,你偌大年纪,依然逞强高来高去,不嫌太老了吗?”
活阎婆这才恍然,碰上了对头,立即发出一声警哨,伸杖凶狠逼进。
“你是什么人?”活阎婆厉声问:“姬小辈已被处决了,你是他的什么人?”
“开玩笑!你们敢处决他?”书生不理会威力已笼罩的龙头仗,谈笑自若:“鱼藏社好些人的生死下落,线索全在姬玄中身上,你们如果把他弄死了,如何向鱼藏社的人交代,所以姬玄华知道自己死不了,才愿意公然活动冒险和鱼藏社斗法。他没料到鱼藏社另外请人对付他,栽在你们手中他活该。”
“看来,你必定是姬小狗的党羽。”活阎婆肯定地说:“众所周知姬小狗没有党羽,连镜花水月两妖女也不敢再和他有所干连,没料到他暗中有人相助,连鱼藏社也被你们愚弄了,你得死!”
声落杖出,杖当胸便点,潜劲山涌,老太婆的身手力道皆不输于年轻力壮的人,一杖急攻势如雷霆。
“去你的……”书生手出如电,杖上凶猛的力道触手便散,极为阴柔的潜劲,不但可化去老太婆浑雄的劲道于无形,而且能将余力引出,扭身便扔。
活阎婆怎肯丢杖?惊叫一声,被杖带动身躯,想抗拒力不从心,身躯随即上升。
书生单手扣住杖,马步急旋,杖飞旋两匝,蓦地人影脱杖飞抛。
活阎婆被飞旋了两匝,受不了啦!双手一松,不得不丢弃龙头杖,飞越墙头,摔入园内去。
两个人影飞掠而至,是闻警赶来的百毒夜叉和千幻妖,两人都带了剑,来势如电火流光。
“活阎婆,你……”千幻妖看到飞回墙内的活阎婆,活阎婆手中没有杖,身形也不对,手舞足蹈哪像是用轻功飞腾?叫声已示出妖女的惊骇,也表示妖女已看出不妙了。
“姬小狗的同伴找来了……”向下掷落的活阎婆厉叫,总算在跌落的前一刹那稳住了身形。
两妖女人飞登墙头,并不急于往下跳。
下面没有人,跳下去岂不是白费劲?
书生不在墙下,活阎婆的龙头杖斜搁在墙上。
“不见有人呀!”百毒夜叉说。
“你的杖怎么搁在外面?”千幻妖扭头问。
活阎婆跃登墙头,怪眼不住搜视各处。
“老身是被那小畜生夺了杖,硬摔进墙里的。”活阎婆脸色泛青:“我一招被夺……夺杖……”
“小畜生?人呢?”千幻妖问。
“他刚才在这里……一定躲在这附近。”
“是什么人?”
“一个年轻的,非常俊伟的书生。”活阎婆打一冷战:“我根本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有一种可怕的怪劲带动我的身躯……”
“这里鬼都不见半个。”百毒夜叉说:“你怎知他是姬小辈的同伴?”
活阎婆跳下去,取回杖重新跃登墙。
“他说的。”活阎婆不想多说:“金花娘子不会派人来了,她没接到我们的口信。”
“那他……”
“被这个混帐书生掳走了。下来吧!我们搜这附近,非搜出他来不可。”
“哎呀!”百毒夜叉惊呼:“假如姬小辈真有同伴,那他……”
不把话说完,跳下墙往回路飞掠而走。
千幻妖与活阎婆也心中一凛,急起疾奔。
囚禁姬玄华的房中,人去房空。
当书生出现在房中时……
姬玄华已经站起了,气色甚差,嘴角还留有血迹。
“哈哈!”书生是费文裕,站在房门口大笑:“你真够狼狈的,苦头吃够了吧?不要紧吗?”
“先离开再说。”
“要不要扶一把。呵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还撑得住。哼!我要她们好好还这笔债。”
“要走就得赶快,她们快要回来了。”
他俩刚走,三个女人随后到了。
姬玄华午后才返回客店,气色仍然有点差。
客房的院子里,有三个至尊刀的徒子徒孙,用公然监视的笨方法,站岗似的等候他返店,不敢和他的打交道,站在廊下不闪不避。
“你们如果惹火我。”他向最接近房门的打手凶狠地说:“我一定会把你们巡抚署的一群杂碎,杀得血肉横飞哭爷叫娘。在你们决定向我动刀舞剑之前,最好想想后果。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飞天豹子葛雄,他最好设法摆脱东厂走狗的控制,他们已经请了鱼藏社的人对付我。你们难免奉命替走狗们对我下毒手,我的反击将是石破天惊毫不留情,你们没有替他们卖命的必要。你们滚吧!不要枉送性命。”
“姬老兄,你也该知道,咱们身不由己。”打手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神色令人同情:“你闯的乱子愈来愈大,咱们不得不防着你。你招惹了织造署的人,已经令咱们不安了;目下再招惹上东厂的人,出了纰漏咱们怎受得了?所以……”
“放屁!在下并没招惹东厂的人。”
“你算了吧,姬老兄,你已经知道东厂花重金请鱼藏社的人办案,却公然向鱼藏社的人叫阵。不但耽误了他们追查前两批东厂专使失踪的事,而且切断了追查黑龙会消失的线索。东厂的老爷们怒火冲天,必然会把火烧到咱们头上,你要咱们怎办?”
“向在下大动干戈,对吧?”
“这……”
“倒楣的人不会是我,丢命的人也不会是我。”
“姬老兄,讲讲理好不好?咱们送你大笔金银礼金,请你离开苏州,不伤和气,尊驾意下如何?”打手近乎哀求了:“留条活路给咱们走,你是功德无量……”
“你想得真妙,用金银想打发我走,以为钱能通神什么事都可以摆平,免了吧,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金银……”
角门丽影入目,香风扑鼻。
“也不缺镜花水月一类女人。”最先出现在院廊,艳光四射的千幻妖,甜美的声音悦耳极了:“织造署长驻苏州的总监,唯我居上洪一鸣,答应让你把镜花水月带走,远离苏州到外地快活。目下巡抚署的总领飞天豹子葛雄,也愿意送大笔礼金请你离境,两方面的人给足了面子,你还不满足吗?”
百毒夜叉也出来了,活阎婆接着跟出,像个讨不到债的债主。
没有人见过阴司的阎婆是何长像,至少这个阳世的阎婆,的确阴森狰狞令人望之生畏,鬼眼中因愤怒而几乎要喷出毒火来。
“你们还不死心吗?”姬玄华苦笑。
百毒夜叉是年轻一代的用毒宗师级人物,发起威来毒物漫天彻地,附近人畜遭殃,避远些大吉大利。
“事没办成,为人谋而不忠,我们能死心吗?”千幻妖媚笑,走动时乳波臀浪媚力十足:“难怪你敢公然露面,原来有人在暗中保护你。”
“樊姑娘,你说的是外行话。”他也笑吟吟不带火气:“连站在一起的人,也保护不了身侧的同伴,暗中保护得了吗?真要生死相搏,举手投足便可置人于死地,刹那间人鬼殊途。百毒夜叉就有这份能耐,幸好她上次不敢要我的命。”
“这次就要不了你的命?”百毒夜叉站在丈外笑问。
“上一次当已经够蠢了,我不会上两次当。”姬玄华泰然自若:“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