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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前,请终结-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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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所说的“想通”是截然相反,但总归都是想通了。
又是沈默。
我们算不得朋友,因为当初我们各为其主;但我们又算不得敌人,我们没有恩怨,还能心平气和坐下聊天。我们曾经都太过凌厉不知好歹,愿为了自己心中所需而甘心成为一名亡命之徒,而如今两人都被磨平了棱角,我们是彼此的镜子。
这应该叫做……知己。
不知不觉就把这话说出来了,他一笑,鼓鼓掌:“我原以为只能算作故人。”
又跟他聊了几句,他把话题转向崔明博:“那家夥近两年风光无限,在新加坡发展的前途无量。”
我笑道:“你呢?有什麽打算?”
他眯眼,盯著烛火,半晌道:“去HK吧。我想过正常的日子了。”
过了一会儿我提出告辞,他也没多做挽留,这些太虚,我们之间不需要这套。
临出门前他拽住我,说道:“打打杀杀久了也会看点病,你身体太差,别太为难自己。”
我笑道:“能活到啥时候又不是老子说的算,趁还活著赶快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一次,免得死完了追悔莫及。”
他叹道:“我越来越信命了。”
我笑道:“我早就认命了。”
我俩相视,哈哈大笑。
这次做别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再见,他不回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他,未来如何但且从命吧。
叶清,只是命中情劫呀。
回到家叶清已经下班了,早上出去时穿的衬衫还没换下。因为地震的缘故,为了恢复正常秩序,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常常深夜才回,或是干脆在办公室窝一晚。
我四处看看,没看到小叶,小叶和我亲近,我回来他一定是第一个扑上来的。
叶清脸色不太好看,问道:“你去哪了?”
我笑道:“出去一趟,”说著回卧室找儿子,一边问他,“小叶呢?”
他脸上愠怒,寒声道:“你轻易就把他俩交给邻居了,你认识他们吗?”
我叹气,轻声道:“你不认识,因为你不怎麽在家,我天天在家,当然认识了,他们都是外交官,在大使馆工作,人很好,信得过的。”
我实在没力气和他吵架,只有一退再退,向他妥协。
只是这方寸间的退让能退让多少?我觉得我已经退让到场地外,直接出局了。
他冷哼道:“信得过?俩孩子现在在医院发著高烧,这就是你说的信得过?”
喉头猛然一紧,也过不得他的冷嘲热讽,急声道:“发烧?现在在哪?你怎麽没跟著去医院?”
“我回来给他俩拿换洗的衣服,”他双臂环胸阴阳怪气,“天天在家呆著没有工作,连孩子都照顾不好吗?你还能干什麽!”
身体僵住,他说的每个字如有实质,一字一字压在我身上,堆成了五指山,只可惜这里只有我和他,没有唐僧路过。没人救我。
嘴唇不易察觉地抖了抖,我抬眼看看他,眼前模模糊糊的,泛泛空洞,鼻子堵得慌,抽了两下,轻轻说道:“……我有工作……”
我是男人,我有工作,我能养家,我没有固定的收入,我的收入取决於作品、市场、宣传、发行量,虽然不像他随便签署一个订单的进账就能养活整个公司,至少自给自足养大小叶是不成问题的。
我也是个抢手货,是各个音乐公司的香饽饽,但是签约都被我推掉了,因为家庭中总有一个是站在另一个後面的,就像Patrick永远在林睿身後支持他一样。
叶清年轻气盛,他有光明的未来,所以我妥协,心甘情愿在他身後打理这个家。每次得知林睿又开了演奏会,又受邀接受访谈,又出了个人专辑,我也会嫉妒,但回头看到小叶和泰迪熊玩得正欢的笑脸和叶清在书房暖黄灯光下柔和了的面孔,心底有暖流流过,把嫉妒冲刷得一干二净。
原来我的妥协在他看来是无能。
我也确实无能,如果我再有魄力一点,再决绝一点,再自私一点,也许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但人生没有回头路,只求下辈子,绝了情根,斩了情丝。不会爱,就不会疼。
我定定神,小腹微微有些疼,刚想覆上去安抚,才记起里面已经没有了住户。
下面好像流出了一些液体,但是不多,也就没在意,我又拿上小叶的泰迪熊和女儿的拨浪鼓,和衣服放在一起,说道:“走吧,一起去。”

作家的话:
昨儿码了一点 被老妈发现了。。。。。。。。。。。。。。
老妈:生病了还玩儿游戏?!!!!!
我:。。。。。。。。。。。。。。。。。。。。。。。
老妈洗衣服中 爬上来放放风T3T。。。。。。。。。话说在家一点自由都木有啊。。。。。。。。。。求安慰。。。。。。。。。。。
谢谢大妹纸的礼物~~!!!!!!!!!!!!!!=3=~!!!!!!!!!!!!!!!!!!!!!!!!!!!
大家除夕前夜快乐~!!!!!!!!!!!!!!吃好玩好啊~!!!!!!!!!!!!!!!


、第五十六章

我们到医院时已经很晚,医院静悄悄的,如今各大医院甚至诊所床位紧张,即便如此,叶清还是给俩个孩子挪出了一个单间。
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句有人好办事,就看到了小叶有气无力微微低著头的侧身,心脏像被鼓槌狠狠当鼓打了,小小的身子坐在床上,异常沈静,
三四岁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他却满腹沈甸甸的心事。
小女婴躺在婴儿床里睡的正香,没有哭闹,应该是退烧了。
看过女儿才转身去看小叶,叶清没有动,轻手轻脚地给女儿掖被角。
小叶从我们进门起就默默注视著我,像固定机位的摇镜头,注视著我的每一个动作,却在我回身看向他的时候又低下了小脑袋摆弄手指头。
我抓起他正在输液的手,手背青了一块,抬眼看了看还有大半瓶的点滴,心疼地吹了吹他的手背,道:“爸爸吹吹就不疼了。”
他等我吹完了,慢慢说道:“爸爸,不疼了。”
他的身体还有些烫,现在正是盛夏的尾巴,他穿著短袖小T恤和旧的牛仔裤,平时也没有刻意的增加或减少衣物,却还是著凉了,难道晚上又踢被子了?
再看看婴儿床里的那位,叹气,俩孩子,都是病秧子。
眉心突然一烫,小叶伸著小手轻轻揉著,一边道:“爸爸,皱眉会有皱纹的。”
皱纹是老子的死敌,到老了很怕衰老的外在表现,於是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张牙舞爪道:“臭小子你说啥!”
他翘了翘嘴角,俯过身趴在我怀里,却不似从前那样撒娇,沈默良久,细声道:“爸爸我想吃冰欺凌。”
“现在太晚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再买好不好?”
他一直趴在我怀里,我都快以为他睡著了,想把他塞进被子里,又听他的声音悄悄传来,淡得像夏季的微风:“……不吃了,这里的冰淇淋是甜味的冰,没有奶油和蛋卷……我想吃草莓味的……”
我垂下眼,拍著他的後背,轻声重复道:“睡觉吧……睡觉吧……”
整整一晚,小叶没有抱著泰迪,而是窝在我怀里睡了一宿。
女儿第二天已经病愈,叶清拿著拨浪鼓逗了逗她,小丫头也跟著咯咯笑,酷似叶清的圆眼睛弯成了月牙,当天下午就出院回了家,而小叶却一直发著低烧,在医院一瓶接一瓶的挂水。
等到小叶出院的时候,女儿已经复诊了两次,被诊断出了再生障碍性贫血,只是患儿还是婴儿阶段,无法做骨髓穿刺。
我们搬回了之前的别墅,叶清的面容更加冷硬,像一座活体冰山,其时已入秋,诺大空荡的房子如堕冰窖,小叶不是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就是跑去找锺哥哥,反正不愿意在家呆著。
这种情形我也很无奈,只得在晚上给叶清送夜宵时把想了几天的话说出口。
书房的书架又被填充得满满当当,全部与人才管理有关,我看这书名就头如斗大,这辈子我是当不了商业高层管理了。
不由又想起了那段短暂的,给叶清打工的日子,一晃眼这麽多年了,发生的一切还像昨天似的历历在目。
我把酒酿圆子放在他右手上方,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等了一阵见我没出去,抬眼不耐烦道:“什麽事?”
我说道:“我去问了伯父,他说国内在血液病方面的医疗还是比不上西方的,不如我们回加拿大看看?”
“用不著,”他一蹙眉,“我这边公司好不容易才立住脚,中国市场是块难啃的骨头,一刻也不能离开人,再说医生不是说了,她还小,在长大一点才能著手治疗。”
我说的恳切,他不以为然,我也没了办法,毕竟我身份尴尬,多说无意,如履薄冰的就怕惹他生气,只好叹口气,转身回了卧室。
之後一段时间再也没和他谈过此事,正巧有一家新成立的音乐公司向我发送了签约申请,总部在新加坡,我本要习惯性地拒绝,但扔进垃圾桶的前一刻顿住了手,抿起嘴角不知想了什麽,终究是展开条约细细读了下去。
因为是新成立的公司,我也算是有一定知名度,所以要求并不像那些大型音乐公司那样条件苛刻,许诺了只签作品约,公司享有优先出版权,且不干涉私人生活等条款。
我心动了。
那天叶清的话犹在耳边回响,或许是一时气话,但在我心上划了狠狠的一刀。
让伤口结痂的唯一方式就是让“家庭主夫”的假象不攻自破。
而且这公司挺人性化的,虽说分的利润远不如之前知名的大公司,但条件很优厚,尤其是不干涉私人生活。
於是第二天,我回复了同意签约的信函。
这些叶清并不知道,我没有刻意隐瞒,是他从不注意我的一举一动罢了。
签约的事著实让我心情舒畅了一把,但还没来得及舒畅多久,好心情又跌进了谷底。
已是深秋,小叶又病了几场,没什麽大病,只是小病不断,我一边照顾他一边照顾女儿还要兼顾工作,也有些力不从心,这天小叶去复查,叶清淡淡道:“今天我带他去。”
我舒了一口气,没有拒绝,转而一头扎进漫山遍野的五线谱中,没有注意到小叶忐忑又雀跃的眼神。
回来时小叶已经睡著了,叶清把他送进卧室,又去了书房忙碌,我看了一眼手中的酒酿圆子,没有给他送过去,放在餐桌上去睡觉了。
睡到半夜,有人推我,力道不大,但是契而不舍,我勉强扒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小叶面无表情的脸,吓我一跳:“小叶?这麽晚怎麽不睡觉?”
身边冰凉一片,叶清又睡在了书房。
我叹口气,想把他抱上来,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梦游,听他奶声奶气道:“爸爸,陪我。”说著要把我拽起来。
我顺势而起,由著被他拉进了他的小屋子,一进屋还没有来得及问他怎麽了,就被他一把抱住。
我慌道:“小叶?怎麽了?”
他抬起小脸泪眼婆娑,指了指後腰,哑声道:“爸爸,疼……”
“哪里疼,爸爸看看。”
睡意全无,利索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小睡衣,在台灯的照耀下一个红点直直戳进眼里,周围青紫蔓延。
头脑里像有一趟长途列车轰鸣而过,手掌颤抖,心知肚明那是什麽但还是要确定一下:“小叶,今天Daddy带你去做什麽了?”
他抽噎道:“Daddy让医生给我扎针。爸爸,疼……”
复诊最多用到听诊器,但腰间的针眼是要多大的针头才能扎出来的?
我一把抱紧他,避开针眼,颤声道:“对不起,小叶,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倒是他慌了,把我推开,一边静静流泪一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甜甜道:“爸爸,就是有点疼,疼得睡不著,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我把他抱到床上让他乖乖怕好,一边吹一边道:“不疼了,爸爸吹吹就不疼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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