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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晃了晃肩膀,但是没有弄出声音来。“我差点儿去了两次,好姑娘,不过我想方设法躲过去了。”
“哦,要是你去过的话,你就会理解了。象我那样读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便会对澳大利亚人有一种魔力。雷纳,雷恩①,荒漠之地的生命。”
①此种读法在英文中是雨水的意思。——译注
他吃了一惊,烟卷掉在了地上。“朱丝婷,你莫不是在爱我吧。”
“男人是什么样的利己主义者啊!我不愿意叫你失望,可是我并没有爱上你。”随后,似乎是为了使她话中的无情变得柔和一些,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紧紧地握着。“是一种更美好的东西。”
“还有什么能比恋爱更美好呢?”
“我认为,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能。我从来不想要任何那一类的东西。”
“也许你是对的。暴露得过早,自然是一种极不利的事情。那么,更美好的东西是什么呢?”
“找到了一位朋友。”她的手在他的手上轻摩着。“你是我的朋友,对吗。”
“是的。”他微笑着往泉水里投了一个硬币。“喂!仅仅为了保证使我不断地感到南方的温暖,过去几年中我一定花掉了1000块德国马克。可有时在我的恶梦中,我又感到了寒冷。”
“你应当感受到真正的南方的温暖,”朱丝婷说道。“就是在荫凉里温度也有华氏115度。”
“怪不得你不觉得热哩。”他还是象往常那样无声地笑着;当高声笑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种对命运的蔑视,这是一个古老的遗风。“那种暑热就说明了你为什么是个锤不扁、砸不烂的铜豌豆。”
“你的英语很地道,不过带美国味儿。我本来以为你在某个第一流的英国大学学过英语呢。”
“不。我是在比利时的一个集中营里从伦敦佬、苏格兰人和英国中部的那些英国大兵那里开始学英语的。有一个词儿,一个人说一个样,真让人糊涂。有人说?‘abaht’,有人说‘aboot’,有人说‘aboat’,可它们都是‘about’①的意思。因此,当我回到德国的时候,我就看我能看到的每一部电影,一个劲买英语唱片,这些唱片是美国喜剧演员灌的。我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它们,直到我能讲足够的英语词汇,以便进一步学习。”
①英语“在……周围”、“关于”,“近于”,“从事于”。——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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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像往常那样把鞋脱掉了;他敬畏地望着她光脚在其热足以烫熟鸡蛋的路面上走着,走过坚硬如石的地方。
“小淘气!把鞋穿上。”
“我是个澳洲佬;我们的脚太贱了,穿着鞋不舒服。我们是生长在实际上并没有寒冷天气的地方的,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是光脚赤足。我能光着脚走过长着栗刺的牧场,然后,满不在乎地把它们从我的脚上拂去,”她自豪地说道。“我也许能在热煤上走呢。”随后,她突如其来地改变了话题。“雷恩,你爱你的妻子吗?”
“不
“她爱你吗?”
“是的。她嫁给我是没有其他原因的。”
“可怜的人!你利用了她,又把她甩了。”
“这使你感到失望吗”
“不,我不这么想,实际上,我倒为此而赞赏你。不过我确实为她难过。这使我比以往更加坚定了此生此世不蹈她的覆辙的决心。”
“赞赏我?”他的声音既茫然又吃惊。
“为什么不呢?现在,我在你身上寻求的并不是她寻求的那种东西,对吗?我喜欢你,你是我的朋友。她爱你,你是她的丈夫。”
“我想是的,好姑娘,”他有点儿凄然地说道。“我想,那些有雄心的男人对他们的女人都是不好的。”
“那是因为他们迷恋女人那种完全的低眉俯首,那种‘是,亲爱的,不,亲爱的,三个包都满了,亲爱的,你愿意把它们放在哪儿?’之类的人。我要说,这完全是倒了邪霉。要是我作你的妻子,我就会跟你说,滚到一边去吧。我打赌,她从来没这么说过,对吧?”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没有,可怜的安妮莱斯。她是那种能够献身的人,所以,她几乎没有这样直截了当的武器,也不能表达得这样妙。我真希望他们能拍一些澳大利亚的影片,那样我就能懂得你们的土语了。‘是,亲爱的’之类的话我还能说上几句,可是,‘倒邪霉’我却一点儿不知道。”
“虽然你有几分幸运,但是这个词是很无情的。”她那宽宽的脚趾就象有力的手指似的紧贴在水池壁的缝里,令人担忧地往后摇着,轻而易举地保持着身体的平稳。“哦,你最后对她是发了慈悲的。你把她摆脱了。没有你她会过得好得多,尽管她也许不这样想然而我却能把你保住,因为我决不会让你俘虏我的感情。”
“无情。你确实是这样的,朱丝婷。我的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过戴恩。自然,作为戴恩,他只会给我这些赤裸裸的事实,但剩下的是我推断出来的。”
“由于你过去的那些丰富的经验,这是毋庸置疑的。你是个什么样的骗子啊!他们说,你是个极优秀的演员,但是我发现那令人难以置信。你怎么能模仿出你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呢?作为一个人,你的感情反而和大多数15岁的人一样。”
她跳了下来,坐在围栏墙上,俯身穿上了鞋,沮丧地扭动着脚趾。“我的脚变大了,该死的。”听了他最后的那几句话,她并没有流露出恼怒和愤慨。好象当诽谤和批评对准她的时候,她只是简单地把内心的助听器一关了事。令人惊奇的是,她根本不恨戴恩。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她说道。“我一定得体验角色所要求的感情,不然就演不好,对吗?但是。这就象是……是在等待。我指的是我舞台之外的生活。我要保存我自己,我不能在舞台之外浪费它。我们只有这么多东西可以献出,对吗?而在舞台上,我就不是我了,或更正确地说,我是许多自我的延续。我们必须完全是许多自我的,深刻的混合体。你不这样认为吗?对我来说,演戏是第一位的,是最首要的智力活动,其后才是感情。一个人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并且使之更臻于完善。这比起简简单单的哭喊、尖叫,或发出一阵令人信服的大笑要丰富得多。你知道,这真是妙极了。想想吧,我成了另外一个自我,我可以变成其他人,周围的气氛环境也都十分协调。这是神秘的事情。其实我并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是却把角色溶合在我的身上,好象她就是我自己一样。于是,她就变成我了。”她心情十分激动,按捺不住地跳了起来。“想想吧,雷恩!有20年的时间,我就可以对我自己说,我曾经搞过谋杀,我曾经自杀过,我曾经发过疯,我曾经挽救过男人或毁掉过男人。啊!这些可能发生的事是无穷无尽的。”
“而她们又全部是你。”他站起来,又抓住了她的手。“是的,你说得对,朱丝婷。你不能在舞台下浪费它。要是对另一个人,我会说,你何必那么多事。但是对你,我就不那么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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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倘若依着德罗海达的人,他们会认为罗马和伦敦并不比悉尼远,而已经长大成|人的戴恩和朱丝婷仍然是上寄宿学校的孩子。大家都承认,他们在短期假日之中是不能回家的,但是,一年至少可以回家1个月。他们通常在八月或九月回家,看上去和往常一样,非常年轻。15岁、16岁还是22岁、23岁,这有啥了不起的呢?要是早春的那个月份里,德罗海达的人是决不会颠来倒去的总在说,哦,只能一起过几个星期!或,仁慈的老天,他们走了还不到一个月呢!但是,在7月里,每个人的脚步都变得轻松活泼起来了,大家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从厨房到围场,到客厅,都在商量着如何款待他们,送他们什么礼品。
与此同时,还有信件的往来。这些信,大部分都能反映出写信人的个人生活,但有的时候它们是相互矛盾的。譬如说吧,人们会觉得戴恩是个细心的、规规矩矩的记者,而朱丝婷是个散散漫漫的记者,菲是从来不写信的。克利里家的男人一年写两封。而梅吉恨不得每天都要去邮局寄信,至少要给戴恩写信。史密斯太太、明妮和凯特每逢生日和圣诞节寄明信片去。安妮·穆勒常常给朱丝婷写信,但从来不给戴恩写。
戴恩的用心是好的,他也确实定期写信。唯一麻烦的是,他总是忘了把他努力写好的信寄出去;结果两三个月过去了,却未有片言,随后,德罗海达将在同一辆邮车上收到十来封信。善谈的朱丝婷,写的信又长又厚,那纯粹是思想意识的直接流露,粗率得足以叫人面红耳赤、惊慌得啧啧而叹,而又使人十分着迷。只有梅吉每两个星期给她的两个孩子写一封信。尽管朱丝婷从来没有接到过外祖母的信,但戴恩却常常收到。他也定期地收到他所有舅舅们的信,谈到土地、绵羊和德罗海达女人们的健康状况;他们似乎觉得向他保证家中确实一切如意平安是他们的责任。但是,他们没有向朱丝婷提及这些,反正她对此会几乎不知其所以然的。至于其他人,史密斯太太、明妮、凯特和安妮·穆勒,则正如预料的那样写信来。
读信是一件令人神往的事,而写信则是负担。除了朱丝婷之外,大家都有此感。而朱丝婷却尝够了由于恼怒而引起的痛苦,因为没有一个人给她寄来她所希望的丰富内容——一大堆唠唠叨叨的话,一大堆直率的话。大部分有关戴恩的情况,德罗海达的人都是从朱丝婷的信中得知的,因为他的信从来不把他的读者们带到舞台的正中去。可是朱丝婷却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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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今天飞到伦敦来了(有一次她写道),他跟我说,他上个星
期在罗马见到了戴恩。哦,比起我来,他倒常常和戴恩见面,因
为罗马在他的旅行日程表上名列前茅,而伦敦是垫底的。因
此,我必须承认,每年回家之前我都要到罗马去和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