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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那人朗声谢道。只听一声断喝,那人已萎顿在地,瞪目而死!
风萧萧,卷起姬羽凰披散的长发,掀动她青衫的长袖,她独立在屋脊,身影瘦削,显得有些凄清悲凉。
夏月、青衣、微风,凑成了这夜永恒的孤寂。
过得许久,那早已看得呆了的领兵忽然磕头如捣蒜般,长声呼道:“属下回护不力,公主请勿责怪!”
“都起来吧,”姬羽凰回头望了望刚被自己揭开的那刺客的面目,面色清冷,“此人的尸体你们如何处置?”
那领兵如受大赦,忙爬起来,大声道:“此人对威胁到公主的性命安慰,属下定将他挫骨扬灰,以示天下!”
“以示天下?”姬羽凰冷然一笑,周身忽而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压迫之意,“我要你立刻传令下去,选上好的棺木收敛此人的尸体。”
“公……公主?”领兵的汗涔涔而下,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主子心中是什么想法。
姬羽凰的眼睛中,顿时射出两道寒光:“择佳穴,厚葬。”
崇政殿内,流光荧荧,案几上杂乱无章铺陈着许多奏本。一人提笔在那奏本中时而批写、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啧啧而赞,浑然不觉更鼓响过,已是三更时分。
夏夜清风夹满荷香忽然灌进殿来,挟走了日间的燥热之意。那人闻得清香满鼻,忽然一惊,紧接着视线里已走进一个踩着花盆底鞋、身穿红色旗装、头戴金花的女子。此时她已走到他跟前,在他眼帘里盈盈拜倒,声音娇软明媚:“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嫣……嫣儿?”皇太极一惊之下,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笔。
姬羽凰嫣然一笑,眼眸流转间已轻轻道:“父皇不识得嫣儿了么?”
“嫣儿不必多礼,”皇太极喜极而泣,赶忙走上前将姬羽凰扶起来,在她的脸上细细端详片刻之后,才慢慢道,“朕……朕的嫣儿,都出落得这么美了。”
姬羽凰慢慢站直了身子,伸出手来扶住皇太极,微微一笑,眼中已有泪花:“儿臣不孝,阿玛是日理万机之人,心系黎民百姓,却还时时惦记着女儿。但儿臣居然不能时时相伴在侧……”
“这不回来了么,”皇太极笑盈盈道,方才的疲惫之意瞬间全无,“朕总算是将你盼回来了。”
姬羽凰道:“父皇龙体安康?”
皇太极不禁微有黯然:“朕好得很,不过你额娘却……”
姬羽凰见状忙岔开话题,道:“父皇切莫过于操劳,嫣儿见您的白头发又多出了许多。”
“多了么……”皇太极伸手在耳后轻轻一触,道,“不知不觉就老了啊……”
“是战事伤神么?”姬羽凰问。
皇太极略微颔首,沉声道:“战事紧迫,政事颇多,除了范文程、宁完我、几大贝勒等人能替朕分担些事,朕素日却连说话解解闷的人也无几个。”
姬羽凰不禁默然,半晌才道:“那……各位娘娘与兄弟姐妹们素日与父皇……”
皇太极苦笑道:“后妃不便参政,你几个弟弟年纪尚幼。朕思前想后,只想到能与嫣儿说说话儿了。”
姬羽凰强作调皮之色,笑道:“这么说,父皇从来只将嫣儿当阿哥来教。”
皇太极一愣,随即被逗得开怀笑道:“如今嫣儿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朕若真这么想将你当作阿哥,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姬羽凰不由得涩然:“儿臣……只怕不能再为父皇分担忧虑了。”
然而皇太极却未听出姬羽凰的弦外之音,反倒拍拍她的头顶,慰道:“嫣儿为朕做的已经够多了。在中原呆了这几年,你也大了,世道正乱,今后留在盛京,就别再出去了吧。”
“父皇……”姬羽凰忽道,“难道山河社稷图的事,也不需要再查了么?”
皇太极闻言脸色微沉:“嫣儿,此事你无须再担心,都交给别人吧。”
姬羽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奇道:“是儿臣办事不利?”
“不,”皇太极断然道,神色却忽然变得柔和起来,“是朕不想你再离开盛京了。”
“父皇,儿臣……”
“什么也莫说,知道么?”皇太极的话虽然温和,却饱含了一种适可而止的警告意思。
姬羽凰心中一凛,随即点点头,温声道:“儿臣明白。”
停了片刻,她忽轻轻续道:“天色已晚,儿臣先行告退。父皇也请早些安寝吧。”
皇太极一怔,接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是……夜已深,你……退下吧。”
姬羽凰默默地拜下、起身、转身、退出,脚刚跨出崇政殿,泪已泫然而下。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个在案机前忙忙碌碌的男人,心中不住又是一痛,但她忍住了,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珍重二字,如风中的柳絮,被轻轻一带,已经飘了很远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小羽终于回到盛京了,但是一回来就遇到了刺客,表觉得刺客多余,因为这刺客的出场会引发接下来剧情的走向。
皇太极的出场……算是把小羽第一个的身份送往终结,接下来的故事里,姬羽凰将不再受“大清国和硕公主”的羁绊。唯一留下一个悬念就是皇太极会不会说出姬羽凰的身世,还是继续让她保留名分,因为这也很重要哒~
要说一点就是其实皇太极在位期间并没有称“皇上”,依然是“汗”的号,但是为了顺应叫法和汉人向来对皇太极毋庸置疑的皇帝尊位,小说里面就直接称为皇上了,这一段对话里面汉人的宫廷礼仪占了绝大多数,各位请当小说看,表给我挑刺了啊TAT在码的五十七话是文中唯一的小沐和小羽的亲密戏份,算是明天送给偶二十一大寿的礼物吧~嘿嘿~敬请期待~~乃们~虽然不够香艳哦~
五十七、情难自主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姬羽凰匆忙拐进那条巷子时,她的步履微有蹒跚,然而沐青旋在黑暗中却看得不甚清晰,只“呼”一下站起来,沉声问道。
姬羽凰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简短:“半路上出了些岔子。”
“还好?”沐青旋扬了扬眉毛。
姬羽凰却没有回答,只在他眼前“啪嗒”一下摔倒在地,胸口上上下下地起伏着。
“……受伤了,”姬羽凰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痛苦的喘息,她扬起脸来望着沐青旋,表情歉然道,“我以为金针打得不深,所以一直不甚在意……不想……”
“……打在哪里?”沐青旋赶忙低下身,伸手一把扶住她不断颤抖的双肩道。
“左……左肩。”
沐青旋二话不说,当机立断地拔出剑来在她左肩的衣衫处轻轻一划,薄薄的布片顿时裂开,露出了她身上一处雪白透亮的肌肤。
“你……干什……”姬羽凰半闭着双眼,动了动身体,微微地抗议着。
“别乱动,”沐青旋表情严肃,一面凑过脸去,在她肩胛骨处四下按压了片刻,才又续道,“可是这里?”
一阵钻心的痛袭来,姬羽凰攥紧了拳头,声音纤细:“是……”
沐青旋沉吟道:“这个创口形状很奇怪,此间太暗,我不敢替你取针。”
“城外南面的李子林……”姬羽凰一把抓住沐青旋的衣袖,颤声道,“有我以前居住过的竹屋……”
“如何出城?”沐青旋眉心微蹙,心想盛京戒备森严,深夜出城,只怕会引起守军的疑心。
“……这个,”姬羽凰艰难地摸索了片刻,然后在沐青旋眼前抖动着摊开手掌,疲惫地一笑,道,“……给守军,便……能出城。”
“知道。”沐青旋一把抓过她的手,连那令牌一并握在手心,接着将她横抱起来,轻轻掠起。在一片似睡非睡中,姬羽凰只觉得自己好像腾云驾雾一般,而那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便也成了催她入睡的歌谣。
挟着一人,沐青旋一路奔行得不算太快。深夜的盛京甚是宁静,姬羽凰的那块令牌更让他畅行无阻,沐青旋依着姬羽凰所说的方向一路找寻过去,很容易便找到了李子林北首的那件小小的竹屋。
沐青旋的脚步声略微沉重,惊起了竹屋四周的各种声音,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小动物逃开的响动,沐青旋心中暗想:这里或许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他走过去伸脚一下把门踢开,屋上积着的尘土顿时掉落下来,撒了他一身。
竹屋的桌上,小小的烛台已经结了厚厚的网,榻上的斑驳痕迹颇有些触目惊心。然而时间的气息,却丝毫没能引起沐青旋更多的哪怕片刻的瞩目。他快步走到榻前,将姬羽凰小心地平放在上,接着从袖笼中取出火刀火石,反过身去点亮了桌上的红烛。
沐青旋将红烛移过来放在自己身畔,手中却不停,宝剑再一次夺鞘而出,被火灼得滚烫。也是此时,沐青旋扯下一角衣衫来让姬羽凰咬在嘴里,然后轻轻在她耳边道:“忍着些。”
早已疼得面色惨白的姬羽凰,此刻早已口不能言,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将眼睛一下阖上,神色很是坚定。沐青旋强忍着不去看她的脸,心中定了定,接着一下将剑尖刺入了姬羽凰□的皮肤中。
一声轻微的哼叫,鲜血随之溢出来,在沐青旋眼前蓦地勾出几缕妖艳。沐青旋神色一紧,手中却飞快地一动,剑顿时又进去了几分,他见状忙转腕一挑。只见金针夺路而出,但一声微弱的蜂鸣,却让沐青旋原本已松弛了几分的神情又霍然一变。
原来在挑出那枚金针的同时,沐青旋的剑尖已不慎碰到了金针上极为巧夺天工的一处机括,而那蜂鸣之声,正是那机括发动、小针透骨而入的响动。
这种暗器到底是谁使用的?怎会如此奇巧而又阴毒?沐青旋只觉得自己的汗水贴着前额涔涔而下,正一点点地洒开来。
姬羽凰又是一阵痛苦的低吟,沐青旋不由得伸手擦了擦汗,努力定住心神,小心翼翼地用剑拨开姬羽凰的皮肉,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找寻着。终于,那道寒光总算让沐青旋稍微松了一口气。入骨尚浅。
“最后一下,一定忍住。”
沐青旋一面说着,一面已动作起来。
“啊——”小针应声而出,姬羽凰奇痛之下,再也争持不住,登时昏死过去。至于后来沐青旋怎样替她止血上药、如何替她包扎伤口,她都浑然不知。
天已蒙蒙见亮,沐青旋看着姬羽凰呼吸渐匀,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折腾了大半夜,沐青旋感觉到了沉沉的倦意,此刻胸中纵然有千百疑问,也只想暂放片刻,好好休息一会儿才是。
思至此处,沐青旋立时一口吹灭了闪闪烁烁的烛火。然而回头又瞧见了神色安详的姬羽凰时,他脑中不知怎地,忽一下闪过了她比白绸还要柔软的皮肤和手指碰触在上的奇异触感。沐青旋忽然升腾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一颗心砰砰地跳动着,那双温柔的眼睛此时已再也不愿离开姬羽凰。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沐青旋耳根不禁火辣辣地燃烧起来,他赶紧伸手在自己的腿上猛力一掐,立即回过神来。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忽然恶作剧似的俯过身去,在姬羽凰娇润的樱唇上飞快地啄了一啄。接着他站起来,走到桌旁坐下,强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她,然后趴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居然已经快近黄昏。沐青旋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好好地睡过觉了,醒来的时候难得觉得神清气爽。他伸手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却发现自己这一个动作将一件披在肩头的披风带落在地。
沐青旋心中打了一个突,忙回头望向床榻。姬羽凰早已不见了踪影,倒是这间竹屋,不知何时已被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