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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身为女子,江玉儿似乎更能贴切地体会到燕冰的想法。她当然知道,燕冰想要离开这里不单单是为了目睹殷若离的覆亡,还因为他想留在沐青旋的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江玉儿望着燕冰那噙着泪水的眼睛,几乎有些心动。但她忍住了,因为她没有忘记沐青旋的嘱托:千万不要放燕冰离开。
江玉儿明白沐青旋警醒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她虽然不大,但她知道五回门命悬一线的时候自己该做什么。
金莲的劲道不足以致命,速度却很快。燕冰虽事先有所防备,可当那金莲直扑自己而来时却依然躲避不开。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双膝一阵酸麻,脚下的步法便再也施展不开。
紧接着又是一阵及其轻微的“叮嘤”声。
江玉儿看着燕冰含着许多不甘、倔强的双眸骤然阖上,心中猛地泛起一丝愧疚与同情。但她只定了定心神,眼睁睁地看着燕冰在她跟前轰然倒下。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燕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冰冷的床沿滑过,那浸入骨骼的寒凉,终于让她在一个寒颤过后恢复了所有的知觉。
门缝外是一片天空,日间的光芒刺得燕冰微微眯上了眼。死寂的是黑夜,而喧闹始终属于白天。
于是门廊上恰到好处地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大小姐,请用早膳。”
悄无声息探进来的小手,将一盘茶点放在地上。但也只是一瞬间,那道光亮很快又被厚厚的木门关上。落锁声是轻微而干涩的声音,听着这样的声音,燕冰甚至连看那盘冒着热气的茶点的心情也没有。
灵魂仿佛被吸走,整个人像是没有生气。
蓼汀见房内没有丝毫动静,也不多言,只在门外耽了片刻,便径自去了。
江玉儿就在院落中央等着。
这日的她没有着亮色衣衫,相反地,一身墨色的江玉儿,更衬托出她漆黑眸子里透出的点点冷光。
“……二小姐。”蓼汀的声音很小,她埋下头,不看江玉儿的眼睛,显得很是恭敬。
“二小姐……”江玉儿重复了一遍,接着勾了勾嘴角,眼神中却全无笑意,“是爹吩咐你们这么叫的?”
“是。”蓼汀不敢多言。
江玉儿不由得道:“他老人家倒该看看这位‘大小姐’是如何替咱们考虑的。”
说完,她沉吟了片刻,见蓼汀依然垂首立在她跟前,才慢慢道:“让你准备的可准备好了?”
蓼汀的身体几乎是不易察觉地一颤。
“……非得那样不可?”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怎么,”江玉儿道,“这种时候你却心软了?”
蓼汀的头埋得更低:“属下不敢,只不过……只不过觉得这样甚是不妥。”
江玉儿扬了扬眉毛:“如何不妥了?”
蓼汀道:“毕竟……总令主的命令却不是这样的。”
“总令主?这种时候了难道还要傻等他的命令么,”江玉儿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不少,“若再不将她交回去,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蓼汀不由得脱口道:“也许那人会要她的命。”
“不可能,”江玉儿忽然冷冷一笑,道,“南宫佩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无论会不会看着燕冰死,蓼汀也知道,此时一切都已经不可更改了。于是她除了言听计从之外,早已没有了别的选择。
这时候,江玉儿那如霜般凄寒的声音又一次升腾而起:“总门主有令,事成之后立时回京。”
蓼汀摸了摸藏在自己袖中的那支小巧的吹筒,接着抬起头来,迎上了江玉儿那近乎严酷的目光,道:“二小姐……回京真的有用?”
有用?江玉儿听见这两个字,耳边忽然莫名地回响起了迎接闯王的那些童谣。她的眼前仿佛是一场华丽的幻象。有闯军浩浩荡荡进入京师的场景,有紫禁城在一片萧瑟中沉寂无声的凄凉。她甚至隐隐感觉到,这一仗,终将有去无回。
江玉儿有些畏惧了。她活了十六年,却经历过腥风血雨,所以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早已体会过生死的她才会觉得如此恐慌。
她的纤纤玉指拂过腰上刻着“修罗”二字的五回门印,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不可以如此怯懦。
她努力平静下语调,尽量不让自己显出更多的不安来,只望着蓼汀淡淡道:“我们没有选择。”
蓼汀在心中微微地叹息了一声,接着躬身对着江玉儿行了一礼,正声道:“属下明白。”
燕冰依旧还是平躺在那里,动也不愿动,所以她自然不会注意到悄然被戳开的一层窗纸,更不会注意道一支鬼鬼祟祟的吹筒,正穿过那一层窗纸,散放出一阵又一阵轻飘飘的迷烟。
她只觉得很困,明明刚刚才醒来,此时眼皮却不住上下打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的身体。
脑海中空白的空间越来越大,燕冰觉得世界渐渐开始变得混沌不堪。
门却开了。
她模模糊糊好像看见有一个绿衣女子走进屋来。看她那窈窕的身形,依稀是蓼汀的样子。
这时,燕冰听见了她开口的声音:“大小姐,好好睡一觉吧。”
真的是蓼汀。
燕冰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心被她那柔和的声音瞬间抚平了,如同月色下平静的湖水。
蓼汀伸手将燕冰前额的发丝轻轻挑开,看着她合上的眼皮还在轻轻地跳动,心中蓦地有了一层若有若无的伤感之意。
她拍了拍手。
两名劲装结束的男子应声而入,蓼汀在望向他们时,声音才瞬间变得如江玉儿般冷漠而严酷:“将她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嗯,快完结了,此文,而且,咱要考研了啊。。。最近忙得不行了。。。
六十七、大厦将倾
虽是新年,偌大的紫禁城却一片凄风苦雨,没有丝毫喜庆的气氛。
曹化淳推开宫门的时候,眉头上结着深深的不安。他仰着头,第一眼瞧见的就是灰蒙蒙的天空。那阴沉沉的样子,着实像极了金銮殿上他的主子那张同样阴云密布的脸。
曹化淳很清楚原因。
战事的节节败退,朝中死气沉沉的景象,还有闯贼胆大包天的最后通牒,都让皇上变得乖戾而多疑。
圣意难测,就连曹化淳这样善于为臣的人也不得不提着胆子过活,更何况别人?大家成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字皇上就会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曹化淳愁眉苦脸地想,只怕自己此刻的心情,比之惨淡的天色而言,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不是江大人么?”
曹化淳喃喃道。他看见寒风中越走越近的那个高大而笔挺的身影,心中莫名其妙地泛起意思希望,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此刻,他只想叫住这个人。因为他觉得,或许这个人能替自己指明接下来的路。
想到这里,他不禁放开喉咙高叫道:“江大人,江大人!”
声音尖尖细细,划破长空,直接撞破了江昭的耳膜。
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说实话,他一向对宫内的太监不太有好感,因此,当看着曹化淳朝着自己一路小跑而来时,江昭几乎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江大人这是上哪儿去?”曹化淳笑得有些谄媚。
江昭心中微有嫌意,脸上却没有如何表现出来,只淡淡道:“见过曹公公,在下面圣。”
曹化淳摆摆手,苦道:“老奴刚打皇上那儿出来,圣上今儿心情可不大好。”
江昭点点头,抱拳礼道:“谢公公提醒,不过在下不得不去。”
曹化淳忙道:“那江大人说话须得多留些心眼。”
江昭微微有些奇怪,怎么今日曹化淳的话这么多?但他也不挑明,随口便应道:“曹公公操心,江某自有主张。”
“这样最好。”曹化淳的笑容简直像是刻在他脸上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成为了这个人固有的模式。
江昭有一些厌烦,当即便拱手道:“若公公没别的事了,江某便先行告退。”
“哎……”见到江昭转身欲走的样子,曹化淳忙不迭地伸手去拦。
“怎么,”江昭这回眉心是显而易见的一蹙,“曹公公还有什么事么?”
“这个……这个,”曹化淳的笑开始变得有些勉强,但他毕竟还是笑着哈腰,道,“老奴不过是有些不安,想与江大人说说话解闷而已。”
江昭努了努嘴,冷声道:“江某乃一介莽夫,公公未免也太瞧得起在下了。”
曹化淳道:“不敢。不过是见圣上如坐针毡,老奴也觉得有些坐立不安哪。”
江昭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有一点还是可以告诉公公的。”
曹化淳闻言大喜:“但请大人直说。”
江昭目光锐利:“眼下也不指望所有的臣子都与大明江山同生共死,但是,只希望大家都别做开门迎贼的杜公公、杜勋。”
“不……这怎么可能,”曹化淳闻言大惊失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会如此惊恐,让他一直保持在脸上的笑容都消失殆尽了,但他在使劲稳住自己的情绪,“江大人多心了。”
江昭浅浅一笑,道:“江某只是随便说说,公公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曹化淳诚惶诚恐地抬起头,仰望着江昭那张平静的脸,语调居然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是是是……老奴又怎会,怎会放在心上?”
“那就最好了。”江昭简短道,接着抱拳,转身大踏步往前走去。
曹化淳呆了,他没有想过江昭的话会让自己的心中如此不安。他只觉得冷汗在他的背后涔涔而下。
他愣愣地望着乌云下,江昭的背影,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有许多事要考虑。
江昭立在乾清宫前,回首不见了曹化淳的踪影,也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动,接着忍不住喟叹出声来。他整了整衣衫,接着又正色,才打起精神来,朗声道:“臣,江新月,参见皇上!”
语声一顿,已然落下。闻声而出的,是一命老太监。这老监乍一看到江昭,委顿的双眼登时放出光来。
“江大人快请!”他的声音沙哑,甚是急促。
江昭皱眉道:“皇上又是一宿没睡?”
老监脸上喜忧参半:“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正说间,两人已走进门来。老监不敢再多言,几步走过去,在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旁边垂首站定。江昭此时也不敢再问什么,见到那肤色苍白的中年人,立时便跪倒在地,一面磕头一面高呼万岁。
这人正是崇祯。
他望着江昭的神情,显得很是焦急。忙将江昭唤起来,开口第一句便是:“可有什么新消息?”
江昭无奈地摇摇头,道:“回皇上,驿站几乎全部都无用了。五回门有飞鸽传信,闯贼现下兵分两路,正向京师进发。”
崇祯大惊,脱口便道:“那辽东呢?”
江昭道:“皇太极死后,第九子即位以来尚无什么太大的动静。辅佐他们幼主的是摄政王多尔衮,听说最近他们的和硕公主也在暗中提点朝政,但是想来暂时不会对咱们不利。”
崇祯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见崇祯沉吟不言,江昭便又道:“五回门所剩人手不多了。”
“还剩多少?”崇祯立马反问。
江昭沉声道:“待散罗四处的‘修罗’重聚京师之后,不过四百来人。”
崇祯默然。四百来人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微不足道的数字!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比门外那乌云翻滚的天空还要阴沉。
偌大的乾清宫内,空气在瞬间仿佛凝固,只有他那沉重的呼吸在一起一伏。
许久,崇祯终于打破了焦人的沉默:“山河社稷图怎么办?”
江昭道:“事到如今,为何还空守着一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