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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蝶说很多文人名士上倌楼调倌狎妓不太偏重肉欲,主要是寻求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与交流。他承认恋蝶的话有道理,但禽兽还是禽兽,他对他们的感官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红罗一面热情地招呼着不断上门的客人,一面在心底冷冷发笑。眼角瞥到不远处一道兰竹美男屏风,屏风有些微摇,谁知道在这青天白日下,仗着一圈屏风遮蔽,里面又在干些什么香艳龌龊的调戏勾当。
突然,自门外奔入几个面色张惶,号呼不断的幼倌。
“倌主,不好了不好了!从河面上来了一群地痞泼皮,正拿着刀械棍棒──”
一个幼倌还没叫嚷完,花庭外已传来阵阵凌乱而响亮的脚步声,夹杂着幼倌的哭叫和狞恶放荡的邪笑。花庭茶座上的客人皆惊惶站起,楼上包间的客人也从房内疾步走到楼栏处往下惊慌眺望。
须臾,通道口大步奔进十几个男男女女,高矮胖瘦不一,个个满脸戾气,手中或是执棒,或是提刀。进得花庭,奔着最前面的竹案圈椅一顿劈砸,惊得茶座内骇呼尖叫一片。
红罗当机立断,赶忙示意一直候在身后的朱圭带幼倌、清倌们避到楼廊处,又让朱璧领着楼上楼下的客人迅速退到前堂,开临街馆门让客避走。
幸而那些地痞泼皮只是胡乱打砸桌案屏风,拔花扯草,并不阻客避逃,也不追砍倌子。他稳了稳心神,向坐在圈椅中抓着个幼倌不断挑弄捏揉的粗莽棕衫男子看去。
那男子身高七尺左右,长得甚是壮硕,铜铃环眼,方鼻阔口,络腮胡子,一脸凶相,正是邺京城中排名第一的地痞黄大虎。此人凶残狠毒,贪杯好色,泼皮成性,一帮手下足有上百人,月月都会沿街收纳店铺摊贩的保护银钱。进入酒楼饭馆吃喝,花街柳巷嫖弄倌妓也是从不给付银钱的。
“倌主,救我……救我……”十一二岁的幼倌身量还未长足,小鸡似的被黄大虎拎在手中,朝着红罗凄厉哭喊。衣袍和亵裤已撕得破破烂烂,露出雪白劲瘦的长腿,腿间还未发育成熟的稚鸟被一只蒲扇般大的巨掌握住大力揉捏。
“倌主,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回身转来的朱圭担心地拉住红罗,欲阻他迈出的脚步。
红罗笑了笑,轻声道:“不碍事的,往日里依君馆从未少过这地痞一分银钱,今日会来闹事,估计是后面有人雇他。你让凌雪去唤二倌主过来,我在这里先支撑片刻。”对自家妻主,他有着绝对的信赖和信心。
“倌主……”朱圭还欲再劝,却被红罗一个厉眼扫过,只得惴惴不安地悄声退去。
待那十几个男女一顿打砸完毕后,红罗也已缓步行到黄大虎眼前,微微施了个礼,笑道:“我记得依君馆这个月的银钱是一分不少地按时交纳给了黄大爷,不知黄大爷今日到馆中命手下这般打砸却是为何?”
“一个下贱的倌子,少给老子说些文绉绉酸大牙的话。”黄大虎环眼一瞪,蒲掌往手里幼倌挺翘白嫩的臀部狠狠拍去,痛得幼倌发出一声惨叫,白嫩的臀部瞬间红肿,他状似满意地又拍了拍那印着指痕的翘臀,忽而张眼狞声喝道,“你依君馆近两月生意比以前好上许多,交纳的银钱却没见涨,摆明了就是看不起老子,今儿老子是专程来给你们长长教训的。”
说着将在手里痛苦哀嚎的幼倌一把撕个精光,邪笑道:“老子好久没尝过这么嫩的幼倌了,先就从这只嫩白兔子开始。”大手扳开幼倌两片白臀,并指就要往粉嫩小巧的后庭中插入。
红罗眸光倏冷,猛地伸臂用力一拉,竟趁其不备将幼倌从他手中拉到身后护住,淡淡道:“黄大爷,幼倌太小,还经不起您的调弄。”
黄大虎瞪着空空的两手微微愣了愣,旋而抬起头狂笑起来,“原来依君馆的红罗倌主病好之后能有这般大的力气。”他从圈椅中站起身仔细打量着红罗,铜铃环眼渐渐眯起,放射出凶残贪婪的淫光,“啧,老子怎么今儿个才发现,红罗倌主浑身瘦归瘦,却已经恢复成往昔的绝色模样了,比那幼倌不知道勾魂挠心了多少。要不,你来伺候大爷一次,大爷就再不找你依君馆的麻烦。”粗指下流地向红罗的下巴挑去。
红罗拉着幼倌急身后退两步,避开他的调戏,冷声回绝道:“红罗数月前已为人夫君,此身再不接客,还望黄大爷见谅。”
“切,那更好,大爷我还没玩过为人夫君的倌子。”黄大虎裂开大嘴,猥琐地摸到自个胯下,哈哈淫笑道,“红罗倌主,你瞧,大爷我的宝贝命根子已经硬得吐水了。痞子们,你们要看大爷在这儿上了倌主么?”他抖着下身,猖狂地向围在四周的手下笑喊。
“要!要!”
“上啊!老大!”
一群地痞泼皮敲着棍棒,也哈哈淫笑不已。
“倌主!”缩在楼廊处的倌子们有些忍不住拆下楼廊木栏,奔了出来,试图帮红罗一把。
“不准过来!”红罗厉喝阻拦,拉着幼倌再次在黄大虎的猥琐逼近中后退两步。
在此危急时刻,一道小小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黄大虎握在手中高翘摇晃的宝贝命根。
只听得黄大虎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粗嚎,身体砰地重重跌坐回身后数尺的圈椅上。待细细看去,便见其宝贝命根顶端,连着布料被一乌黑的鸡喙牢牢夹住。
那是一个乌骨鸡头,脖颈断裂处整齐平整,滴滴红液洒落,一双暴突的鸡眼充满了死不瞑目的怨愤,正狠狠瞪着黄大虎的双胯。
“谁要上了花恋蝶的红罗夫君啊?”温和雅致的磁音在花庭中悠然响起,透着极淡极冷的笑意,声音不算大,却奇异地盖过了黄大虎的痛嚎。花庭通往侧院的假山背后,飘忽出一道白中带红的阴影。
来者是个白发女人,从白发到白油布罩衣胸口都渲染着点点暗红,暗红右手拎着把沾血的锋利大菜刀,左手拎着一只无头乌骨鸡,每往前飘移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串血迹,好似才从屠场里爬出来。
第029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四)
她两鬓间血染白发飘飘,沾血的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烟灰色澄透眸子燃烧着诡谲怪异的光芒,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阴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在销魂仙境般的花庭中比黄大虎一群地痞泼皮还突兀可怕。
刹那间,黄大虎的哀嚎没有了,地痞泼皮的淫笑消声了,那个缩在红罗身后嘤嘤哭泣的幼倌骇得忘了发声,连在花庭中不断欢鸣的鸟儿都哑了。除了叠叠的飞泉瀑布声和汩汩水流声外,整个花庭再也寻不出一丝额外的活物声音。
穿过茶座,顺脚勾起一张尚还完好竹案,拖拽着一起来到红罗夫君并一群地痞泼皮面前。花恋蝶将无头乌骨鸡掷于竹案上,菜刀扬起,似又想起什么,刀在空中顿住,转头向红罗柔声笑道:“对了,红罗夫君,到我身边来,这里交给妻主料理足矣。”
和往常一样温和柔软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澄透的烟灰色眸子翻滚着炙热嗜血的诡谲亮光,唇边的笑容明明已经凝滞,偏偏嘴角又奇异地往上扬出更高的弧度,使一张清朗端正的面庞扭曲得越发厉害。这……根本就不是他所熟悉的妻主,他所了解的恋蝶,倒像……像个恶鬼?!
红罗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莫名惊恐,拉着身后浑身僵硬的幼倌,踱步移到花恋蝶身边。目光掠过还在空中滴血的沾了根乌黑鸡毛的菜刀,他抿了抿唇,终于艰难地问出:“恋蝶,你……你正在杀鸡么?”
“是啊,我正准备给红罗夫君煲个强身健体的天麻乌鸡汤,谁知道凌雪就冲进来说有人聚众闹事。”她举着刀,拈掉刀锋边的那根鸡毛,唇边凝滞轻柔的笑容中勾出一丝狰狞,踮起脚在红罗有些发白的颊上吻了吻,“别怕,我的红罗,有恋蝶妻主在。”
红罗嗫嚅一下嘴唇,最终没有说出令自己惊恐的源头是她。不过心却在这柔软的一吻中定了下来,不管怎样变化,恋蝶还是他的恋蝶,对他无比上心的妻主。冲身边的白发女人展开个淡淡的温润浅笑,伸指将她鬓边垂下的一缕染血白发拨到耳后:“有恋蝶在,我不会怕。”
花恋蝶回他一个怪异扭曲的微笑,转头定定地看向对面一群地痞泼皮,继续轻声问道:“说啊,谁要强了姐的红罗夫君?”手中菜刀高高举起晃了晃,阳光下闪出一片光亮,随即重重劈砍而下。
“啊──”不知是谁冒出一声尖叫。
竹案上的无头乌骨鸡噗地一声,被完美地对剖成两半,残余在腹内的鲜血溅了菜刀满身,也将花恋蝶的脸庞、胸口以及握刀的手再度喷染上鲜艳血红。
“黄大虎是吧,每月依照惯例交纳银钱,姐没多说一句。怎么?你就当姐很好欺负是不是?”菜刀扬起,再次狠狠落下,对剖成两半的乌骨鸡变成四块,腹内的五脏六腑尽数流出。
花恋蝶左手从脏腑中抠捡出暗黑的鸡心,在指间使力捏揉。嘴角轻轻裂开,舌尖缓缓伸出,舔去溅到下唇上的殷红,灰眸中诡谲怪异的光芒大盛,身周笼罩的阴毒晦暗更是狂暴扭曲,表情狰狞得宛似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吃人恶鬼。
满花庭的地痞泼皮,包括坐在圈椅上的黄大虎,躲在楼廊处的倌子,全都被震骇得半点也动弹不得。
“恶……恶鬼……”只听砰的一声,一根长棍跌落地上,一个瘦小男子面色煞白铁青,细小的双眼暴鼓,满是惊恐骇怕。忽地双手抱头萎在地上不断地瑟缩颤抖。
“你他爷爷的才是恶鬼!”花恋蝶出口啐骂。手指轻动,指间破心掷到瘦小男子的额头,将他打个趔趄,仰翻在地。同时右手菜刀第三次扬起砍下,竹案瞬间一分为二,案上的乌鸡尸块、鸡肝、鸡肠、鸡血散乱一地。
“黄大虎,你说,你欺到了姐的依君馆,欺到姐的红罗夫君头上,姐该给你个什么教训?”温和雅致的磁音阴恻恻,冷森森,透着亟欲勃发的狂暴兴奋。
“不不不,二倌主,误会!是误会!”终于回过神的黄大虎唰地从圈椅上站起身连声赔笑,凶戾的表情变得谄媚惊惶,冷汗早已湿透里外两层衣衫。他好歹也算精通些拳脚功夫,那自数百米之远便能准确击中他胯下命根头部的断鸡头,那重重挥刀砍下却两次都未断的竹案,那身诡异可怕的扭曲嗜血杀气,那副狰狞的吃人恶鬼形貌都充分证明了一点,眼前这个曾一度认为温和可欺,软绵绵的二倌主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怕人物。
“误会?”花恋蝶斜斜挑起右眉,“那依君馆今日所有的损失如何计算?”她跨前一步,菜刀一扬,砍向身旁某个哆嗦地痞手中的长刀。咯咔,长刀变成半截短刀。
“赔!我赔!”黄大虎弯着腰,直抹额上如瀑冷汗。
“惊骇客人,欺负幼倌?”菜刀飞旋而出,地痞泼皮们只觉腰间一凉,亵裤竟全部脱落在地。只听一声声啊啊惨叫,便见一群男女扔掉手中刀械棍棒,该提掉落的裤子。
“赔!我赔!我全赔!”黄大虎双膝噗地跪倒在地,两手紧紧护住兀自疼痛不已的下身,忙不迭地回道。
“那羞辱姐的红罗夫君又该如何赔付呢?”花恋蝶冷声哼笑连连,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菜刀倏地砍进青石板中,只露出一柄刀把,烟灰眸子突地一翻,凶戾喝道,“说,姐该不该废了你?”
黄大虎惊得猛地一抖,身体在那兜头压下的扭曲杀气中竟再也控制不住地微颤起来,一向凶残狠辣的铜铃环眼中盛满了恐惧,“二倌主,我错了,我该死!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