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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简身子一震,未想到朴游直斥其非,将三人间的遮掩文饰,一股脑儿拆穿。这个外表儒雅、心思渊深的男人,如何也不会走这偏锋,难道是那神秘的偈语,搅得他乱了分寸?
“燕荪岂能不在乎你!那般着紧你的金钱细软,连寻花问柳的机会也不给,要说男人做到你这份儿上,我都为你抱屈。”秦简苦口婆心,却知自己言不由衷。
朴游苦笑道:“你未行婚嫁,不谙夫妻间的情感。刚开始时,燕荪是为了表明在乎我,这么多年下来,却是相因成习了。”
秦简一摆手,道:“燕荪既然嫁了你,我与她……往事早已如烟,你如果揪着不放,休叫我看不起了。且不提她,单说这偈语吧,你似乎有所预感,话未说透?”
朴游屈指扣着案几,目光透出疲惫:“秦简,生死有命,一切强求不得。你只要知道,即便我葬身大海,也决不会叫燕荪伤一根头发。”
秦简知他性子,不由触动衷畅,探手邀住他肩:“老朴,你可别吓我!有兄弟这一剑在,不论什么人来,都管叫他刹羽而归。”
朴游目光悠远,隔船望着茫茫沧海:“造化天道之浩瀚,又岂是人力所能当之。只怕到时你也是身不由己!”
秦简还要再言,燕荪却端着食盘转了出来,脆声笑道:“你们哥俩在聊什么,弄得这么亲热。”
秦简悻悻松手,道:“我正羡慕老朴的口福,今日非要灌醉他。”朴游若无其事,笑道:“今天可不行,我还要检视座船。”
两人因对饮起来,秦简本已用过饭,心思又烦乱,胡乱吃了几杯,便草草作罢。朴游摇头莞尔,起身出舱视事。
厅中又剩两人。燕荪白秦简一眼:“今日倒是难得,你秦大公子能主动屈尊。”
秦简最怕两人独处,正要寻个由头辞别,但想到旋来旋去,更惹燕荪嗔怪,只好道:“只要得空,我巴不得来看你和老朴。燕荪,你有没有察觉,老朴有些不对劲?”
燕荪一扬眉头,道:“他跟你说了什么疯话,叫你不要来么?这死没用的,就会背后耍些心眼,一到台面上,立即唯唯诺诺。”
秦简苦笑不已,却想到哪儿去了,正想说说偈语的事,终于还是忍住。老朴既然只字不提,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冒昧说了,指不准引燕荪误会。因笑道:“也没甚么大事。昨日见识了你的宝贝蛊虫,仔细想来果是不凡。”
燕荪果然双眼放光,扯住他往卧室走:“算你有几分眼力,再带你去看看。”
依旧是那玄铁蛊箱,明珠照耀之下,卵虫又大了一分,且翅根隐隐撑起,似要马上孵化。秦简原本不在意,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这岂非就要蜕壳孵化了么?”
燕荪白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这玄铁箱中置有千年寒玉,在绝对冰寒中,它们岂能孵化?再说孤海之上,去哪儿寻精血饲喂。”
秦简紧皱眉头:“那你可要着紧看好,千万别惹出乱子。”
燕荪眼中波光一闪,大有深意望向他:“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练成变蛊术,并以此对付敌国,如南疆、草原,又或仙宗、幽门,你会怎么办?”她晶莹如玉的脸上,浮起激动的红晕,修长美丽的凤眼,更是一瞬不瞬,着紧地盯着这个男子。
秦简心中一震,叱道:“休得胡说!这些没边没影的事儿,你最好连念头都别动。”
燕荪岂甘受这等呵斥,横眉冷笑:“如果我非要这般做呢,秦公子你杀了我?”她撅着嘴巴,神色既似怄气,又像真正动怒。丰润妇人的嗔媚之态,在这一刻显现无遗。
秦简心中一动,恍惚间回到了谡下光景,那个少女也是如此神态,逼着自己做这做那。战栗从心灵深处涌起,顷刻间布满全身,令他泥雕木塑也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燕荪浑没察觉,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又装哑巴了,今天不说出个究竟,我跟你没完。”她几乎贴到秦简身前,一双手寻着地方,就欲狠狠掐去。
她身着宽大的袍子,脖颈间一段雪白晃花人眼,又是近在咫尺,幽幽体香袭人,直扑入秦简心头。秦简只觉心子怦怦,剧烈跳动到极处,竟似要停下来一般。他默念着朴游的名字,像僧人吟诵着救世咒语,想把孽缘从心中驱除。偏偏手脚酸软无力,挪动一步也不能,就伫立在当地。
燕荪目光幽幽,昵声道:“你这个呆子!以前对付我的办法也忘了么?”
秦简脑中嗡地一炸,热血在体内沸腾,朴游以及一切世俗礼法,都被这轻轻一语,轰得烟消云散。在这一刻,天高海阔之间,再也没有别人,只有当初谡下的少年男女,穿过时光的永隔,静静地对视。
天南地北双飞燕,老翅儿几回寒暑。八载的分离,道义的壁垒,这一段情并未因此消泯,相反在这对男女心中,野草般滋生着,越是要剪除,越是铺天盖地疯长。
直到这一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朝阳的光辉映过窗棂,两条长长的影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燕荪呢喃着道:“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傻,为了虚无飘渺的理想,连心爱的人也不顾了。”她把臻首深深埋入男子宽厚的胸膛,忘情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中。
秦简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但燕荪纵体入怀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还是当年的愣头青。这一刻他挣破了一切:“跟我走,我们去南疆,去草原,去天高地远的地方!我去做隐士,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都只见你一个人。”
燕荪眼睛湿润了,眸子晶莹乌亮,深深地望向男子,似要看穿他的心灵:“你是说真的么?”
秦简在她的注视下,热血涌过脑门,脱口答道:“当然是真的。”
燕荪闭上眼睛,似在深深思索,再睁开时,眸子亮若星辰:“谡下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你,一生一世都守着你。那次我失约了。”她微一停顿,声音镇定,“这次我还是答应你,不过会用生命去守护这个诺言,再也不会背弃你。”
秦简听她斩钉截铁的语气,火热的心倏地冷下来。他知道怀中的女子,是坚刚不可夺志的性子,一旦打定主意,任何人都劝不回头。此刻这样毅然的承诺,真会是一生一世的厮守。可是——朴游怎么办?
燕荪看透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还是这临事犹豫的脾气,没有一点决断。大老爷们儿做事,拿定了主意,就不要顾虑太多。”
秦简松开手臂,颓然坐到椅子上:“当年你为何……”燕荪上前捧住他脑袋,笑容有一丝苦涩:“当年离开你,是因为要成全我一生的理想。而现在,事情就快了结了,你若不嫌弃,我就以残生侍君。”
秦简心中一惊:“了结?你是指变蛊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丫环隔窗禀道:“闽越国洪大人请秦公子立刻回船,似有什么急事。”
秦简此刻如芒刺在背,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但再陷身于此,说不定真要惹出祸事。他暗道救命菩萨,快步踱出舱外。
洪闵候在舱前,急得不停跺足,见到秦简,恨不得上前抱头痛哭:“小秦……秦大爷,您老终于回了,可出大事了。那黑衣人醒转过来,指名道姓要立马见你。”
秦简惊疑不定:“我制了他几处大穴,没三个时辰决醒不过来。”洪闵顾不得许多,拽住他就走:“你一看便知,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受伤半分!我还以为你传了大半功力给他。”
推门进去,果见黑衣人盘膝坐在榻上,双眼神光电射,背嵴挺直如山,一派武道强者风范。他见两人进来,也不起身,望着窗外骄阳,沉静一叹:“船队改航向了,原来是东西直向,现今横向远离,往北走了。”
洪闵一愣:“昨天就说定改走支线,有什么稀奇。”秦简目光一滞,叹道:“到底是逆鳞勇士,为了传出消息,竟罔顾生命。你确定船队改向,便用秘术调动潜能,破开受制穴道。只是你身受重伤,本要仔细静养,如此一来,怕再复原不了。”
那黑衣人见身份揭穿,也不惊惧:“我若不冲开穴道,秦兄仍会令我昏睡,直至恶蛟船队错过伏击。”
秦简莞尔笑道:“同是中原一脉,逆鳞手段虽过激些,谡下却绝无阻挠道理。”
那黑衣人目光凝定:“秦兄是担心仙宗暗藏伏兵,求个稳妥万全么?我昨夜已详加探察,那武库长老的确只身一人,并非谋定后动。再者船队确实改航,如果藏有伏兵,何必多此一举?”
秦简问道:“那你如何把消息传出?现在仙宗武士守得铁桶也似,连鸟儿都飞不出去。”
那黑衣人眼含歉疚:“救援大德未报,在下心实难安。不过反抗仙宗暴政,中原志士与有荣焉,相信两位必不见怪,所以又要拖累一回了。”
洪闵犹未醒悟,秦简已暴喝一声,单掌向榻上笼去。但黑衣人话声未落,便破窗而出,蹿到虚空中,仰天喊道:“仙宗竖子,都滚出来看吧!逆鳞不死,必灭尔曹。”
他身躯悬滞海天之间,阳光千线万缕照射,尽被敛于体内。片刻之间,熊熊燃烧也似,烈火般裹成一团,耀眼至极。洪闵忙转头避开,犹觉眼皮上金星跳跃,竟如直视日头一般。
他还未转过念头,那团烈焰已俯冲向海面,犹如陨石坠落一般,掀起十数丈高水柱。飓风隳突汹涌,周遭船只如遇大浪,颠簸摇晃剧烈。最近的闽越船直当其锋,竟斜倾过半,险要覆没于海涛中。
洪闵被甩到舱壁上,摔得七荤八素,险些爬不起来。秦简却挺直如山,任凭风浪汹涌,只是岿然不动,凝视着那片海域,半晌发出一声叹息。
风浪渐平,洪闵不顾仪态,手脚并用爬到窗前,见那黑衣人已杳然无踪,忙抓着秦简衣襟,一迭声问:“那祸胎呢?这下完了,这下完了,仙宗还不砍下我脑袋,传首闽越。”
秦简淡然道:“他自爆功力,以生命为代价,筑成永然领域。”
洪闵又惊又疑:“永然领域?”再度向外望去,只见黑衣人落海之处,一幕金光笼罩着丈许方圆,任凭海浪汹涌,兀自凝定不动。定睛细瞧,那金光并非均匀如一,竟勾勒出繁复线条,赫然是一幅海舆图,画着怒鹏礁及其支线。并有八个大字,如是写着——武库长老,别无凶顽。
秦简长嘘一口气:“这永然领域极为罕见,是先天武者最后的领域,任凭飓风怒浪、秘法武力都无法毁去,只有绝世强者,才可以通神修为强行抹去。这逆鳞勇士竟有如此果勇,仙宗此次麻烦不小了。”
洪闵肥躯一震:“只为了传个消息,就牺牲一位强者?这逆鳞莫不都是疯子?”
秦简沉默片刻,道:“只有这般不计代价,不惧死亡,他们才能抱成一团,才能指责所有中原人,认为大家都应如逆鳞般,前仆后继,誓灭仙宗。”
洪闵讶然望向他:“难道不对么?你似乎熟知逆鳞内幕。”
秦简自失一笑,忽道:“休要谈这个,我们的麻烦来了。”
但见空中人影一闪,扶湘白衣翩然,如惊燕般掠入窗口。洪闵转身就想逃,终归站稳步子,厚颜一笑:“仙使来了,那贼子不知怎么藏在船上,突然蹿出来,闹出好大动静,真是惭愧。”
扶湘却不理他,径向秦简道:“事既至此,你也不用狡辩,随我去羽飙号上走一遭吧。”
秦简苦笑不已,一拍洪闵肩膀:“拖累老哥你了。”洪闵咧嘴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四、风雨
秦简二人被带到羽飙号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