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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放下书本,穿了鞋子,步履轻快地行至他面前,抬手开始解他身上的朝服:“有应酬?”
诸葛钰抬起双臂,方便她为他宽衣:“没有,刚从将军府回来。”
一离开军机处,余伯便等在了门口,说上官茜不舒服,叫他前往将军府看看,他便去了。
水玲珑解了他腰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开始解他衣襟上的扣子:“是娘不舒服了吗?”
诸葛钰微微蹙眉,轻声道:“没大碍,就是天气忽然转凉染了风寒,咳嗽得有些厉害,她是日积月累的毛病,一直如此的。”
水玲珑脱掉他厚重的朝服,又替他松了发髻,仿佛随口提到:“今天龚妈妈入府了。”
“她来做什么?”语气不大好。
水玲珑的瞳仁动了动,神色如常道:“哦,就是,说娘的身子不适,叫父王去看看,然后母妃好像不同意,她便让我说服父王,我说等你回来过问你的意思先。”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里慕地闪过一道冷光:“不必理她!今后她讲什么你都当耳旁风,娘那边我安排了丫鬟,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会叫安平通知你的。”
水玲珑笑了笑:“嗯,我知道了,你去洗澡吧。”
诸葛钰却一把搂住她纤腰,低头亲了亲她软红的唇,又挑开衣襟,将头埋入其间,细细尝了尝,含糊不清地道:“姐儿还没断奶呢,嗯?”
水玲珑的脸微微一红,双手掰开他脑袋,忍俊不禁道:“快去洗澡,正好有热水呢!”
诸葛钰抬头,狡黠地眯了眯眼,尔后趁她不备将她打横了抱起:“为夫伺候娘子洗澡!”
“哎——你——”
嘭!
门被关上,须臾,便传来了水花声、喘息、碰撞、低喃……
月黑风高。
一道暗影诡异地远离枫林,一步三回头,四处张望,非常警惕,慢慢地朝清幽院潜了过去,一名守门婆子去如厕,另一名打了个呵欠。
他捡起一块石头朝远处一丢,那名婆子瞬间警觉:“谁?”
走到那边看了看,没发现人又回了门口守着,殊不知,暗影早已溜进了清幽院。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摸到了冷幽茹房间的窗台下,轻轻推开窗子,他探进脑袋转了转,确定没有潜在危险,尔后蹑手蹑脚地翻过窗台,这回,窗台下摆了一条矮凳,正好够他一脚踏上去,否则,他又得摔跤啦!
他踩着矮凳下地,像小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床边,闻到熟悉的幽兰香,他会心一笑,脱了鞋爬上床。
冷幽茹翻了个身,他吓得一个不稳,扑通栽到了地上!
“咝——”小屁屁痛得仿佛四分五裂,他按住屁股,可怜兮兮地再度爬上床。
好在这回冷幽茹没有翻身,也没有醒来。
他拉开被子,一滑而入,从身后抱住冷幽茹,傻傻地笑。
抱了一会儿觉着不过瘾,又爬到另一侧,钻进了冷幽茹怀里,不过,他很小心地避开了冷幽茹的肚子。
得瑟地笑了笑,他阖上眸子,进入了梦乡。
暗夜中,却忽而有双眼缓缓睁开,有双手轻轻抬起,替他掖好被角,也勾起了唇角。
十月份,荀枫和姚欣大婚。
王府红绸遍地,花团锦簇,廊下的喜字灯笼迎风起舞,一眼望去,喜庆得不像话。
一根红绸,一端是蒙了盖头的新娘子,一端是神清气爽的新郎。
王府门槛过高,人群簇拥下的新娘子一个不小心绊了脚,眼看着便要朝地上摔去,荀枫眼疾手快地轻轻一拽,将她拥入了怀中。
旁边有人笑开了。
“哎呀!新郎官对新娘子很好啊!今后肯定是个懂疼人的!”
“可不是么?头一天便这么护着,也不怕新娘子日后骑到他头上,啧啧啧,真是好男人啊!”
……
新娘子听没听见众人不清楚,众人只瞧见新娘子葱白的手扶上荀枫的胳膊,借力直起了身子,尔后又继续和荀枫牵着红绸朝喜堂的方向走去。
诸葛流云和冷幽茹端坐于主位上,其他的亲朋好友分列两旁,见证这对新人的仪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娘子和荀枫按照司仪的指令一一行礼,诸葛流云将女婿视为亲子,这在京城传出了一段佳话,有人说镇北王爱女如命,也有人说镇北王宅心仁厚,但更多的是认为一切都是将军府神秘女子的功劳。
这些流言蜚语仿佛一夕之间就传遍了京都的各大角落,乃至于来观礼的不少贵妇名媛都拉着冷幽茹长吁短叹。
“王妃呀,听说诸葛世子不是你亲生的?是将军府那个女人生的?哎呀,你真是的,做了那么多年的冤大头,我要是你,就该把这孩子……”栗夫人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唉,算了算了,好歹是王爷的骨血,你也不能做得太绝,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回若是一举得男,王府继承人的位置说什么也得夺回来!凭什么让一外族女子的后代世袭我们大周的爵位?”
冷幽茹沉默不语,皓哥儿似懂非懂地偎在她身旁。
吴夫人尽管和大嫂不对盘,但在这个问题上观念是一致的:“是啊,王妃,喀什庆都投诚咱们大周了,就该遵循咱们大周的律法,大周承认的妻子才是王府的主母,你生的孩子最有继承王府的资格。一个小妾,凭什么上位?仗着自己能生了不起?你也生他三个五个,看王爷届时到底偏袒谁?照我说,诸葛钰如果想做世子,可以呀!和那女人撇清关系!这些年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的是谁?那女人一走十几年,谁知道有没有过不得已的时候?一个哑女带着一名丫鬟,将中了毒的女儿养成人,要说没有男人帮衬打死我也不信!”
在座的女眷纷纷表示赞同,主要是太辛苦、太不可思议了,她们绝对不承认上官茜是凭着自己的能耐熬过来的。
冷幽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没反驳也没接话。
“当初你在喀什庆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你呀,就该把那女人接回王府,也让她尝尝你曾经遭的罪!省得王爷三天两头往哪儿跑,她过得自在又逍遥!”栗夫人喋喋不休,吴夫人的眼神一瞟,看见门口一道红色倩影缓步而入,忙清了清嗓子,栗夫人顿住,顺势望去,却见水玲珑眉眼含笑地走来。
她先给冷幽茹行了一礼,众人又朝她见了礼。
水玲珑端丽地笑道:“王府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各位夫人请多陪我母妃叙叙话,有需要和吩咐尽管告诉我。”
栗夫人的神情僵了僵,皮笑肉不笑地道:“世子妃招呼得很周到,我们没什么需要的。”
吴夫人眼神微闪地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与王妃在闺中便是好友,来王府像回自己家一样,都很随便的。”
水玲珑命枝繁和叶茂放下自制的酸奶紫薯、五香芋丝糕、豆沙芝麻球、红豆糯米糍,并和颜悦色道:“一些小点心,请慢用。”
又亲自呈上一份窝蛋双皮奶给冷幽茹,“母妃请用。”
经水玲珑这么一打岔,大家再没了排揎上官茜的心情,唯独栗夫人不怕死似的,吃了一块五香芋丝糕后,嘲讽道:“不过是想博个贤明罢了!和她那伪善的婆婆一样恶心!”
这句话皓哥儿听懂了,骂妗妗恶心。
他眉头一皱,操起一杯热茶便朝栗夫人兜头兜脸地泼了过去……
出了清幽院,水玲珑的眸子里流转起意味难辨的波光:“枝繁。”
“奴婢在。”
“现在外边都怎么说夫人的,你和我讲实话!”
枝繁绕着帕子,为难地低下了头:“这……哎呀,反正和栗夫人她们讲得差不多吧,女人嘴碎,也爱添油加醋,大小姐您别往心里去。”
这不是往不往心里去的问题,是有人在刻意诋毁上官茜,也顺带着抹黑诸葛钰,诸葛钰是王府的中流砥柱,他不好了,王府又怎么会好?
也不知是谁在朝王府发难。
而这些秘辛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水玲珑凝了凝眸:“希望王妃不要听信那些人的挑拨。”
枝繁撇了撇嘴儿,壮着胆子道:“大小姐为何不怀疑这事儿是王妃干的?知晓夫人那么多事儿的就那么几个,王爷和世子肯定不会这么散播不利于夫人的言论,夫人自己应当也没这么傻。”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嗯,嫌疑,不是没有的。”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老太爷是用琰儿的尸骸做要挟才震住了冷幽茹,但威胁的效应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发展而产生改变,比如现在,拥有主导权的是怀着胎儿的冷幽茹,老太爷的威胁效力大打折扣,而冷幽茹稍微捂一下肚子,全家人都得跟着抖三抖。
当然,嫌疑的未必真就是幕后黑手,这是水玲珑多年勾心斗角总结出来的经验。
水玲珑对枝繁吩咐道:“你和安平通口气,让他去各大酒楼转转,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出耍幺蛾子的人。”
要是被她揪到小辫子,她非把那人活活打死不可!
竟然敢动诸葛钰,动王府,找死!
筵席上的菜肴偏油腻,乔慧是孕妇,用的不多,董佳琳便去膳房下了一碗面条送去湘兰院,自打怀孕后,甄氏看乔慧顺眼多了,天天喊她过来聊天。董佳琳想孝敬乔慧,去湘兰院准能找到人。
董佳琳将凉得差不多的面条端到乔慧面前,软语浓浓道:“二少奶奶,婢子伺候您用膳,你先前吃的不多,这会儿怕是该饿了。”
乔慧看了看甄氏,甄氏的表情十分愉悦,并不介意她在聊天时突然用膳,她笑着道:“我自己来。”
甄氏坐乔慧身边,亲自试吃了一口:“嗯,不烫了,快吃。”
乔慧心中微微发暖:“嗯,好。”
乔慧安静地吃起了面条。
甄氏盯着她平坦的肚子,傻呵呵地笑,她总算也能抱孙子了!
董佳琳看了傻笑中的甄氏一眼,垂了垂眼睑,尔后看向甄氏,一脸惑色地道:“对了,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一名陌生妈妈,她自称姓龚,还说是夫人的陪房。”
甄氏想也没想便道:“姑爷大喜的日子,她来做什么?”顿了顿,才想起这姑爷曾是诸葛玲的丈夫,“上官茜到底有没有脑子?诸葛玲死了,穆华便和她没有关系了!嫡母王妃在呢,她从旁凑什么趣儿?”
董佳琳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是送贺礼来的,有糕点和绸缎之类的,就不知夫人是不是心里很难受,看见原本属于女儿的丈夫如今成了别人的。”
夜里,荀枫被灌得醉醺醺地回来,忍住浑身的眩晕感用玉如意挑了新娘子的盖头,便两眼一翻倒在了床上。
姚欣既庆幸又失落,虽然她不喜欢穆华,可她也没那么矫情,非要等到二人爱得不可自拔才圆房。作为一个比较传统的女性,新婚之夜丈夫没圆房便晕倒,她,觉得很不受重视。
姚欣眯了眯眼,拿起玉如意便朝荀枫的屁股狠拍了两下!
算是出了口气,她起身唤来贴身金桔:“叫膳房熬点儿醒酒汤来,还有,我饿。”
金桔笑道:“您的饭菜世子妃都备好了,在膳房热着呢,奴婢这就去取。哦,对了,夫人身边儿的龚妈妈送了贺礼,里边好像有喀什庆的特色小吃,奴婢先拿来您垫垫肚子。”
姚欣点头:“好。”
翌日,诸葛钰和水玲珑都起了大早,二人和孩子们一起用了早膳,便一人去上朝,一人去老太君的天安居,今儿是姚欣正式和大家见面的日子,水玲珑可不能晚了。
谁料,水玲珑刚漱了口,柳绿便打了帘子进来,难以置信道:“天啦大小姐,您绝对想不到吧!穆夫人昨晚吐了一宿,今儿连床都不下来,老太君和王妃那儿都告了假呢。”
吐了一宿,势必没有圆房了。
水玲珑即刻去往了枫院探望了姚欣。
姚欣容色恹恹地靠在床头,完全没有新婚妻子应有的红光满面,便是水玲珑清冷惯了,此时见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禁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