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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绿娆扑哧一笑:“亚子是说太妃要成老妖怪了吗?”
李存勖苦笑:“哪有?还不是父王,说你定是疲累之极,要我好生迎接,还说你要有什么闪失,军刑伺候,现在一看,总算心里松了气,父王的鞭子可以不用挨了。”
刘绿娆见惯了他的贫嘴,笑着换话题:“听说存孝抓回了孙揆,打了个漂亮的仗,是吗?”
说到这件事,李存勖眼就一亮,仿佛打胜仗的人不是李存孝而是他一般:“正是,才三百骑就将三千汴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还押了孙揆去潞州城遛了一圈,可把那葛从周吓昏了!”
刘绿娆又惊又喜:“这小子变得这么神气啦?快带太妃去瞅瞅那小子。”
李存勖应和地调转马头准备带路,发现后面还有一辆大马车,不像载仆从的,便问已放下窗幔的刘绿娆:“除了太妃,还有谁一起来吗?”
“是太妃大人(大人在唐代是代表父亲的意思。),还有位隐士,来给我治病的。”车内传来刘绿娆的声音。
李存勖听了心里一阵纳罕。太妃大人,就是那个几乎从来没探望过太妃的神秘养父?好像姓白,是个世外高人,会治百病。可不知为何,自己女儿生病了却不来医治,直到太妃真的病重才忽然出现。难道是因为毕竟收养的,所以不亲?不过不管怎样,太妃确因此人的到来而恢复身体了。
李存勖没再多想,奔到前头带路,而另一辆马车上的白深听到李存勖走远,即对一旁始终闭目养神的杜堇道:“今晚别去找李存孝,要见,明日自然就能见到。”
杜堇眼皮微微一颤,这白深怎么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可你说什么,我就非得全听你的了吗?
杜堇不咸不淡问:“为何?今晚见和明日见,有什么不同?”
白深语气同样淡淡的:“煞气在夜晚会比白天重,若不想李存孝早死,夜里就乖乖地哪里也别去。”
杜堇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什么时候教我法术吧。”
白深顿了顿,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杜堇睁开眼,不耐地瞥他:“你是不是管地太宽了?不是说除了约定上的事,其他事互不干涉吗?别惹得我不爽,小心我反悔。”
白深促笑一声,轮到他闭上眼:“好,互不干涉。两日后就是十五,记得空出那一晚。”
因常伴李克用商讨军事,刘绿娆已非第一次来泽州,李克用早在军营旁建了别院以供刘绿娆居住,此次白深杜堇跟来,自然也住在这里。
到了别院下马车时,在旁与刘绿娆唠嗑的李存勖见到了另一辆马车里的人。他以为会看到两个面容慈善一身仙气的老者,可没想到不但没有老者,还是体态相貌俊美出众的年轻男子!一个白衣银发,飘然若仙。一个美如冠玉,姿态谦谦。叫他怎么相信,这里其中有个人是太妃的大人?
刘绿娆看到李存勖惊异的样子,无奈笑了笑:“亚子,来拜见你白姥爷。”然后向已经走过来的白深道:“耶耶,这是晋王的长子存勖。”
李存勖也是见惯了世面的,很快就敛了惊讶,向白深有礼地鞠躬:“初次见面,白姥爷。”
白深微笑道:“晋王长子三太保,早已如雷贯耳。”
刘绿娆接着介绍杜堇:“这位是隐士杜少郎。”
李存勖和杜堇微笑地互相作了作揖,就在这时,李存勖注意到了杜堇那小而翘的屁股沟下巴,眉头不由高高扬起。
因为李存孝的缘故,他几乎也养成了注意人家下巴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也看过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美人沟下巴。而大多数的这种下巴,都是平而浅,只给人敦厚的感觉,像这位杜少郎这样,小而翘,翘而丰的,几乎是少之又少。再配上英气眉目,瘦削脸颊,啧啧,完完全全一位不可多得的美少郎。
而最重要的是,此少郎还姓杜。不会那么巧,这人就是杜堇吧?
李存勖暗自嗤笑,正想问杜堇的全名,忽然一个念头划过心间,眸中顿时浮出了兴味。存孝啊存孝,逼你娶倩儿是三哥不对,但木已成舟,唯有在大婚之前,给你点慰藉补偿吧。
自喝仙露以来,刘绿娆身体日益好转,气色比小娘子还要红润漂亮,汪汪大眼在夜晚也滴溜溜闪着水光,瞅得同是女人的杜堇都不免晃神。所以,当刘绿娆在院子里叫住了杜堇,盈盈含笑问杜堇要去哪里时,杜堇差点就老实地将心里话“找男人”说了出来。
“杜某听到军营里传来呼喝声,觉得好奇……”一阵浓郁甜香气募然飘入杜堇的鼻间,她刷地合起折扇,缓缓抬头望向头顶的高树。
“嗯,是我那十三儿今日的大胜激起了鸦兵的士气,现在都在里面比武呢。”刘绿娆看到杜堇的动作,笑道:“杜少郎真是爱花之人,那么一点点香味,都逃不过你的鼻子。”
杜堇没有回应,而是提气向上高高一蹦,蹦到了树梢就伸手迅速在枝上一摘,轻巧落地,掌心多了一枚半开的尖尖白兰花骨朵儿。杜堇拈起白兰凑到鼻尖轻嗅,嘴角微微上扬:“白兰,闻起来甜软可人,吃起来不知怎样。”
如此奇特而不羁的言行令刘绿娆身旁两个侍女羞红了脸,连刘绿娆都为她的话微微愣了下神。这位少郎真是特别,可话又说回来,能陪在耶耶身边的,怎可能不是个别致出众之人呢?刘绿娆水眸暗了暗,眨眨眼,又恢复如常的明朗:“不知杜少郎认识耶耶多久?”
杜堇回道:“五年。”
刘绿娆袖子里的手微微一抖,嘴角的笑容开始有点僵硬:“我耶耶……这几年,都是和你在一起吗?”
杜堇垂了垂视线,再向她轻轻抬起:“虽不能说日日,但也算差不多。”
“这样啊……”刘绿娆声音听起来很平常,可还是被杜堇听出了低落:“耶耶能有人相伴,是好事一桩,我这做女儿的也就宽心了。”
杜堇微笑着眉再说什么,随后抱拳告辞:“那么,杜某就不打扰太妃了,我去外面转转舒展舒展筋骨。”然后缓步走向外面,出了别院大门。
她的身影一出,刘绿娆脸上恬淡的微笑便慢慢消失,变成了浓浓的惆怅失落。而隐在不远处一根石柱后的白深,唇角浮起一丝意犹未尽的笑意。
杜堇原本悠闲的脚步一拐出别院大门,就倏然迈成了又急又快的大步,朝不远处那座被高墙严严围起,只从外面望到里面几座哨塔的军营走去。越走近,里面传来的阵阵喝彩声,呐喊声就越发清晰响亮,将杜堇跳得又重又快的心喊得更是胀热如火。
此时此刻,杜堇还无法置信,自己是来到了有安敬思的地方。想到从今往后,要见他再也不必躲躲藏藏,她就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束手无措。
她该怎么面对他?她还能喊他敬思吗?她能告诉他,她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安敬思一人吗?而他,见到她这个曾将他毫不留情背弃了的人,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杜堇隐了身,一鼓作气跃上围墙,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地不禁张唇。只见点满了火盆的开阔校场上,被人群分别围拢出四、五个空地,空地中间有两个正在赤手空拳搏斗的男子。在场清一色健壮男子,大多数打着赤膊,举拳高声吼叫,为搏斗中的人呐喊助威,场面好不震撼激昂。
杜堇浮在半空,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寻找那位牵制她整颗心的人,转不到一圈,便很快发现了他。
她不可能不发现他,他是那么地引人注目,即使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嘶喊咆哮,即使他的身形在这里也不算是最壮硕高大,可杜堇就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刚将一对手打趴,站在空地中间等待新的挑战者。和其他人一样,李存孝身上只穿了条黑色裤子,脚下也没穿鞋,头发如数束在头顶,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军兵,可光这么站着,浑身就已透着逼人锐气,对手刚上来,气势上就已输了大半。别人打架都是架势十足,挥拳劈腿,高声呼喝,他的动作偏偏轻松简单,仿佛是在玩耍,是在调|教,到真正出手时,又是招招致命,一两个招式就将人打翻在地,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杜堇呆呆浮在空地上方,看着下面那个像安敬思又不像安敬思的男子。是不是因为她从未看过他赤|裸上身的样子,所以不敢相信,这样一位锐气透着浓浓阳刚之气的男子,正是从前那个当她是宝贝的安敬思?
她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那片缀满薄汗的宽厚胸膛,细窄腰腹上,几块均匀腹肌不断随着他的动作呼吸而时深时浅,贯穿了整个颀长背部的脊椎线条,透着令人屏息的力量感,臂膀一伸展用力,整个背部便勃发浮现诱人的肌肉线条。如此|性|感阳刚,叫杜堇咽下不知多少口水,身体更是虚软渐渐无法浮在半空。
李存孝的武艺从无敌手,如此也令他容易乏味,打了几十个人后,他便不再继续下去,退到边上,与兵将一起观赛。
一直站在旁边看的李存勖见他退下来,便勾着狭促笑意走向他,伸臂勾搭上他的肩,道:“又是全胜,要不和三哥比一比?”
李存孝瞥了瞥他,举起水壶喝了一口:“我不和使阴招的人打。”
李存勖一听,嗤嗤笑了几声,目光邪气的很:“什么阴招,我那一招名堂大的很,叫猴子摘桃,飞虎将军没听说过吗?”
李存孝失笑:“三哥,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李存勖鄙夷地眯眼盯他:“你以为你正经?”他把声音压低:“一个爱盯着别人下巴看的人,心里能有多正派?”
李存孝沉吟了下,道:“我知这样不好,所以将张全调走了。”
李存勖微讶,张望了下四周,果真没有了那个身形纤细的张全,他要在的话,早就粘在李存孝身边了。看来他是真的决心忘记那个杜堇,这是好事,可是,他的那番心机也不能白白浪费啊。
李存勖凑过去,喊了他一声:“存孝。”
“嗯?”李存孝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同,偏过头来看向他。
李存勖又凑近几分,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量,道:“我找到杜堇了。”
第29章 偷窥沐浴的小鬼
看着李存勖嘴唇张合着说出那句话,李存孝喝水的动作顿了一顿,斜瞥着李存勖的眼微微眯起,那浓直的睫毛将眸光眯出了专注到凌人的光泽,连如此熟悉他的李存勖,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都不免心惊。
李存勖虽然常拿屁股沟下巴调侃李存孝,可杜堇这个名字,是从不敢拿出来说的。因为他知道,杜堇是李存孝最不允许别人触碰的区域,藏在心底最深处,用界墙牢牢隔开。界墙之外,风轻云淡,可界墙之内,无人知是怎样一片光景。
本想引他去找那个杜少郎,待他发觉对方并非他要找的杜堇时,自己就说听错了名字。而到了那时候,骗没骗他已经不是重点,反正他连张全都当成宝了,这么个美貌少郎还不会收下吗?可谁知,才刚提杜堇,李存孝就一副吃人的模样,早知就不假借杜堇的名义,直接把他推到杜少郎面前还好呢。
现在已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李存勖愠怒地回瞪他:“你这什么眼神,难道三哥会唬弄你不成?要唬弄我敢拿这种事唬弄吗?”
李存孝环臂转向他,神情稍微缓和一些,声音带着浓浓质疑:“你说你找到了杜堇?”
李存勖也环臂面向他,底气十足道:“没错。”
“在哪里?”李存孝张望了下四周,然后抬头朝上空认真扫了一圈:“你是想说她在天上看着我吗?还是说……”转身瞅了瞅身后:“她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