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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只是胸口突然鲜血涌动，忍不住就吐出来了，你别担心！”
夕颜应声点了点头，看向她苍白的脸，又想起方才怒不可遏的魔君，也猜到了个七八分。
***。
情归魔君 第八十五章 含恨而终（四）
经过了那夜，魔域之中平静了好些时日。
传闻，魔君青岚忙于筹备攻打天界之事，忙于朝政和众妖臣之间，鲜少踏足后宫。几次进ru后宫，不是去岚善殿看望有孕的善姬，便是来湖心殿，远远地隔着廊桥驻足观望，也并不进来探视。
湖心殿正值隆冬，异常寒冷，洛萱素来怕冷，见魔宫之中天气暖和，便命了夕颜准备了一同离开湖心殿。
魔宫之中不分四季，四处奇花异草蔓植，鲜艳的色彩看得人眼目晕眩。
洛萱与夕颜正看得欢畅，只听夕颜噤声提点道，“娘娘……善姬娘娘往这处来了。”
闻言，洛萱的神色一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挺身站直了，面露笑容，严阵以待。
“想不到魔后娘娘也有兴致来魔宫闲逛！”善姬远远地笑吟道，依旧是华服加身，珍玉满头，身后簇拥着一大群人。
方才的意兴酣畅，如今被这不速之客搅得一干二净。
洛萱晦气地转过身，“魔宫之中人多眼杂，你怀着身孕，倒是要小心，对你而言，这孩子可不仅仅只是个孩子啊！”
这话听得善姬心里不悦，“魔宫之中，谁敢放肆？更何况这是魔君的孩子……”
洛萱远远地看见了朝此处走来的青岚，与他的视线匆匆交汇，继而别开。
她看向善姬那纤弱的身子，她曾在医术典籍上见过，不论妖魔或是神仙，但凡是怀了身孕，自身的力量都会削弱。
感觉到青岚的靠近，她一抹邪笑，视线所到之处变化出一条小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朝善姬游来。
“小心，有蛇！”洛萱故作惊慌地大喊，众人皆都乱成一团。
洛萱结手印，朝善姬施展法术，一道蓝光凝结在手上，作势便要朝善姬射去。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出手，一道冷冽的紫光，重重地打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两道灼烧的伤痕。
“啊……”她吃痛地松开了手印。
青岚冲进了众人之中，将善姬揽入怀中，护在身下。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善姬，继而又狠极地瞪着洛萱，怒骂道，“你想做什么，她是无辜的，你想要报复还是泄愤，都朝我来！”
洛萱不屑地嘲笑，忍着一双手上灼热的疼痛，冷绝地转身，在夕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回湖心殿。
其实，青岚的话一出，便后悔了。
看着洛萱离去的背影，他更是悔恨内疚。
她心中不痛快，自己为何就不能多容忍一些。方才情急出手，也没了轻重，不知道她伤势如何？
青岚抱了善姬飞回了岚善殿，又请了魔医一齐来诊脉，确定了母子平安之后，青岚才真正落下心头大石。
岚善殿的寝殿，桌案上摆了满满的百合，清香浮动，白花无暇，令人心怡。
青岚坐在床沿，怀中抱着善姬。
“我没事。”善姬为青岚的紧张感动，安慰着他。
“我知道……你和孩子都是我的珍宝，我不能不担心啊……”
听着青岚的叹息，善姬更加地觉得宽慰。
方才，她看得真切，洛萱并不是要伤她，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她没有阻止，只是想要看看青岚在她们之间，会如何抉择。如今，她看见了，结果令她十分欢欣。
“青岚……”善姬娇吟道，“今晚留下来吧……我已经过了三个月，不会有大碍的……”
***。
情归魔君 第八十六章 含恨而终（五）
青岚闻言，神色一滞，流露出思索犹豫之色。
“怎么了？”善姬撒娇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娇媚地依偎在他怀中，“我们小心一些，不会有事的。”
纵使耳边萦绕着软玉温香的蛊惑人的嗓音，青岚的脑海中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被另一个身影占据。
她的伤势如何？可还在生气？是不是又自暴自弃地伤害自己？
无论他如何地迫使自己集中精神，都无法让那个身影从脑海中挪走。
心中的疼惜，是那般的清晰。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打理，今晚不用等我！”
善姬见青岚心神不安，猜他为了洛萱而担忧，方才燃起来的一股子热情，顿时被浇了一盆子的冷水，尽数熄灭。
青岚也不掩饰，“你要记得，她的命是她给的，我们都欠她。”
每一次都是这一句，每一次都是同一个理由，他连编一个新的理由都不肯。
她欠洛萱的，并不是她愿意欠的，为何就要她用自己心爱的男人来还？
“你这样对她，真真只是因为亏欠吗？”
青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突然，他无奈地咧嘴苦笑，“我所亏欠的，我曾自以为还得清，如今，倒是分不清了。大约，她已经成了我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那我呢？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你说过要迎娶我为妻；如今我为偿她的救命之恩，已经屈居于妾侍，如今，连你的心里也没有我的位置了吗？”
青岚看向善姬，在她那一张含泪的脸上停顿了许久，仔细地打量着，曾几何时，初见她这倾城容貌时的惊艳，已然消失不见。
万年的仇恨和寂寞，终是将这段稚嫩青涩的感情消磨殆尽。
“失去你的这一万年里，我悲痛欲绝，四处寻找让你重生的办法，对于你而言，沉睡的一万年，对我而言却是犹如地狱一般。”青岚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本以为，你的苏醒能让我重获喜悦，可当洛萱剜心救你的时候，我无法再心安理得。”
“是萱儿让我渐渐地找回了在仇恨中迷失的自己。”青岚颤着唇，坦然道，“从前的萱儿，天真善良，以我的欢喜为乐，以我的愁苦为忧；她虽只是凡人，不会法术，却能想尽一切办法逗我抒怀，甚至不惜让自己落得滑稽又狼狈。”
言及洛萱，青岚的嘴角不自禁地上扬，看得善姬火冒三丈。
“够了，够了……”善姬捂着耳朵尖叫，“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青岚适时地停下了话，垂下的眼角，含着哀伤的泪光。
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万年前，你在我和青晟之间犹豫踌躇，最终选择了我；我在天界的一众神女之中选择了你；其实如此说来，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理由，我们都是同一种人。”
善姬扬声哭喊，“你还是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我和青晟没有半点私情！”
青岚从容地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是因为青晟，才要的你。天界诸神女之中，风姿容貌绰约出众的不在少数，让我下定了决心了做出选择的正是因为青晟对你倾慕。”
善姬难以置信的看向青岚。
青岚也不逃避她的目光，娓娓道来，“当年我们都是年轻气盛，青晟处处与我作对，而我储君之尊，怎能处处让他占了风头，这才下定了主意，追求于你……后来，我被青晟暗算，你为救我重伤，我更是认定了你是我的女人，决心要救你，复仇。”
善姬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两行清泪沾湿了衣襟，她失焦地望着远处。
***。
情归魔君 第八十七章 含恨而终（六）
湖心殿外，青岚步伐踌躇，徘徊着张望殿内的境况。
“陛下，殿内灯火通明呢，不如让镇吾去通传一声？”
青岚思索片刻，方才点头应允。
不多时，夕颜便开了宫门，看见是青岚身边的小厮镇吾，故又抬眼，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魔君青岚。
“娘娘可在宫中？有劳夕颜姑娘通传一声！”
她已然明白，窃声对镇吾说道，“娘娘在湖心殿后院浇花，若是通传，娘娘必不见陛下，倒不如陛下自己进去。”
镇吾暗道夕颜言之有理，便对青岚如此回禀。
青岚命令一干人等侯在殿外，自己独身一人，绕过了湖心殿的正殿，抄小路去往后院。
这湖心殿的后院是他们婚后不久，青岚与洛萱为了体验人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而亲自开垦的。
当初，洛萱凡女之身，一直无法为青岚生儿育女，两人便待这满院的花草细心犹如孩儿一般照看。
院子中间，青岚命人铸造了一座金色的秋千，适逢黄昏，两人坐在秋千上，欣赏那漫天霞光。
青岚站在转角处，远远地看见，洛萱独自坐在秋千上，扶着千绳，望着天空发呆。
“你的伤势如何？”
寂静中的他的声音，唤回了她的飘渺的思绪。
“死不了，有劳魔君挂念。”
青岚来到秋千处，站在她背后，轻轻地推动秋千，让她轻轻地在空中荡起来。
“我不喜欢你这种口气……这件事上，你也有不是的地方。”
洛萱没回答他，抬头看着夕阳西下，漫天的霞光映红了一片天。
两人亲昵热恋，仿佛还在昨日。
如今，只剩下相对无言，到不如不见。
“萱儿……”突然，秋千落下的时候，青岚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可知道，我来看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哦？我没求你来……”
青岚抿唇不语，只紧紧地抱着她，身体颤抖得不听使唤。
洛萱任他抱着，自己依旧是惬意地看着朝霞，全然当做没有这么一个人。
“萱儿，我想你知道，魔宫之中无论你如何肆意妄为，我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惟独善姬，你不可伤她，她若有丝毫损伤，我不会原谅你。”
洛萱嗤笑一声。
“我若偏要伤她，你又能奈我何？”
青岚陡然沉下了嗓音，“你须知道，你虽成魔，我若要惩罚你，有不下一百种酷刑。”
洛萱垂下了眼，嘴上泛起一抹苦笑。
他们这话说完没几日，魔宫之中便发生了一件震惊魔域的大事。
魔后洛萱因妒残害善姬，善姬娘娘腹中孩儿流产，魔后被魔君软禁在湖心殿。
魔君的愤怒临到洛萱，魔宫之中众妖皆战兢，她却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你就如此恨她吗？恨到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青岚无法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沉默的女子。
“你给本座待在湖心殿好好反省，此事本座绝不会就此罢休。”
洛萱被锁在湖心殿，连夕颜都无法近身一步。
她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她心痛如绞。她施法为善姬抵挡偷袭的妖孽，可转眼间，那妖孽竟变成了善姬。
她亲手将善姬腹中的孩儿打落，她竟然亲手害死了青岚的孩子，那婴灵的哭泣声犹在耳……
***。
情归魔君 第八十八掌 含恨而终（七）
“娘娘，您告诉夕颜，究竟发生了何事，夕颜不懂，娘娘，夕颜不信娘娘会如此狠心做出这事，娘娘，其中必定有内情，娘娘……”夕颜扑在湖心殿的宫门上，一个劲地敲打着，然而，她得不到里面的一丝丝回应。
极度的忧虑和无助感湮没了夕颜，她无力地颓然瘫在地上。
“娘娘，我们不是说好的，从此没有心事，坦诚以对，在魔宫之中互相扶持吗？”
“娘娘，陛下龙颜大怒，听不得旁人半点意见，月尘夫人也没法说上话，您若是再不开口辩解，夕颜恐怕……”
洛萱跪在湖心殿的窗前，对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起誓，“求上苍怜悯，婴孩无辜，洛萱愿意以余生福荫，换得他一线生机。”
洛萱的脑海中浮现善姬狰狞的笑容，她腹中血胎的散去，回荡在天际的婴灵哭声，她颤栗地拥住了身子。
内疚和悲伤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她窒息一般地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皮肉的痛楚却缓解不了一丝丝内心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