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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云密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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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肃穆的祠堂,在夜里看来有些森凉,举步踏进堂中走向素节牌位的乐浪,心酸地看着牌上所写之名。

“我来了。”他轻声对她说着,“我来领你回家。”

随着乐浪而来的婢女,转身走至堂后去寻找素节的骨灰,将一室的寂静留给他。

“素节……”抖颤着双手捧来素节的牌位后,跪坐在地的乐浪将它紧紧拥在怀里,再也禁锢不住眼中的泪,“我们一起回家……”

许久过后,找来素节骨灰坛的婢女,在乐浪的身后跪下,伸手轻拉着乐浪的衣衫,在拭去泪水的乐浪回过头来时,先将骨灰坛捧至乐浪面前,再自衣襟里取出一束由发绳紧捆着的发。

他哑声地问:“这是素节留给我的?”

婢女朝他点点头。

“这个呢?”一手握着素节的发,回想起方才在牌前所见的乐浪,走至堂前取来另一束发。

目光游移不定的婢女,面上的神情百般复杂。

自她的眼神中,他有些明了,“是玉权的?”

无法对他说出玉权待素节如何的婢女,很想告诉他,其实自素节南嫁以来,她一直都在玉权的身上,看见另一个乐浪的身影。

这些年下来,累积在心中的爱恨,刹那间由模糊变得清晰的乐浪,凝视着那绺黑发,他想起了那夜玄玉曾对他说过的话,也想起了在战场上,当玉权一步步朝他走来时的眼神,他不能不承认,他能体会在玉权亲手截下这束发放在素节灵前时,玉权的心情。

“玄玉说得对,我的确没资格向你复仇。”他伸手取来玉权的发,将他与素节的合握在掌心里,“多谢你这三年多来真心爱她……”

率众候在祠堂外远处碑楼下的符青峰,知道一时半刻间,乐浪应当是不会走出祠堂外,因此站在雪地里挨冷的他,原是有意命下属进楼内避雪,但在堂院入口处窜过了一小队人影时,他朝身后扬起手,默默握紧了掌心。

听令准备应敌的众人,在见到来者的阵仗后,以寡迎众的他们皆睁大了眼。

“去求援。”眼看着来者们身上的衣着并非南军,符青峰当机立断地拉过身旁的副官。

与他们同是杨军的兵士,自远处迅速逼近,始终都记得袁天印警告的符青峰,不需猜测也可明白,今夜这些人会出现在此,目的是为了何人。

他高举着手中的陌刀朝身后众人吩咐,“别让他们踏进祠堂一步。”

就着院中宫灯的光影,闪烁的刀光,阵阵反射在雪地上,眼看着身旁应敌的下属一个个倒下,不肯让他们通过碑楼的符青峰,在手下皆与敌人同归于尽之后,独自在雪地中力战剩余的敌人。

“女娲营谁派你们来的?”挨了好几刀的他,将手中的陌刀搁架在雪地立惟一还活着的敌人颈上。

很想恳请符青峰饶他一命,但又怕说了后将会被辛渡灭口的士兵,犹豫地闭着嘴,惊惶的两眼不断左右顾看。

“说!”符青峰更用力地将刀刃抵向他的颈间。

“是辛将——”

未竟的话语,遭两柄自暗处飞来的兵箭截断,已知主谋者是谁的符青峰,在抬首寻找发箭者时,忽然觉得胸坎间有股突来的热意,他不解地低下头。

“想不到……”他怔看着自己也插了一柄兵箭的胸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晚来一步的燕子楼,在见着祠堂外头遍地的尸首时,不明状况的愣站在地,但在符青峰派去的副官大叫声中,回过神来的他,不愿置信地瞧着跪坐在雪地里的符青峰。

“符将军!”

赶至他身边伸手拔去他胸前之箭,急于探察他伤况的燕子楼,在他欲开口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轻掩上他的嘴,并同时解开他的战袍。

“让我看看你的伤……”

“是辛渡。”忧心忡忡的符青峰握紧了他的臂膀,“他的目标是乐浪。”

揭开他的伤口看了一会后,又缓缓将战袍盖回去的燕子楼,无奈之余,低首看着他担心的模样,喉际忍不住一阵哽涩,在他央求的目光下,燕子楼迅速朝身后指示,派员将祠堂四处重重包围。

“我会代你保护好乐浪。”他边说边扳开符青峰掐陷进他臂上的手指,将浑身湿冷的符青峰靠放在他的臂弯里。

“死在这,我虽不甘心……”放下心的符青峰,喃喃在嘴边说着,“但至少在死前,我曾见过真正的英雄。”

身为武人,战场才是他该死去的地方,攻南以来,他也一直认为自己终究会战死,可是当他躺在这儿时他才明了,其实怎么死、死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如何活过。

年少的时候,他曾被期待成为一个似赵奔父子的英雄,可惜的是,他始终无法做到;渡江而来后,在攻南的这些战地里,他还是没有成为一个英雄,可在九江城外落枫片片的战场上,他却牢牢记住了一张英雄的侧脸,以及一个勇往直前的身影。

至今他还记得,那时乐浪不顾自身安危,奋勇突围营救下属的背影,在他眼中像座山,巨大而不可动摇,而那份感动,至今也还存留在他的心底,自那日起,他不再问自己是否能够成为英雄,也不再畏惧战场上的生与死,抛开心锁的他,只想依照袁天印的话,好好守护着他心目中的英雄。

“你不会死的……”燕子楼哽声安慰着他,“还记得袁天印曾对咱们说过的七曜同宫吗?”

他自嘲地笑,“或许,我不是那七星中的其一吧。”

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燕子楼抱紧他,不语地看着落在他身上的雪花,片片被他身上的鲜血给染红。

他合上眼帘,“告诉袁天印,我做到他所托了。”

当怀里的符青峰不再有动静之后,红着眼的燕子楼,扬起头看向漫天纷落不断的大雪,他想,若这是个晴朗无雪的夜晚,远在长江对岸的袁天印只要仰首,定会在夜空里见着一颗璀灿的星子,在这夜无声殒落。

听闻遭囚在太子府里的玉权欲见他一面,匆匆放下破城后大小军务以及处理南国遗臣事宜的玄玉,依约在深夜来到太子府。但当他抵达太子府,在太子府前等待着他的,除了他亲派守卫玉权安危的重兵之外,尚有一身血湿的燕子楼。

听完了燕子楼所述之事后,被这措手不及的消息震住的玄玉,站在雪中久久不发一语。

“谁干的?”过了很久,玄玉冷冷地问。

“辛渡。”

“亲眼所见?”虽然早就知道凤翔绝不会放过余丹波与乐浪,但他总以为凤翔手底下的人会选在战事中动手,以免招人猜疑,可没想到,棋高一着的辛渡,竟是选在战后才动手。

“不是。”

“有无人证物证?”要动凤翔手底下这位功臣,若无十足十的把握,可不能随意出手。

燕子楼别过脸,“没有……”

玄玉向他吩咐,“放出消息,符将军于城破之后死于南军手中。”

“什么?”燕子楼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是这样。

“报仇,三年不晚。”这笔帐,他记下了。

燕子楼甚是不平,“但——”

“无凭无据,现下你若动手,出了岔子本帅也保不了你。”玄玉转眼厉瞪向被眼下的仇痛熏了眼,而没顾忌到自身安危的他。

隐忍着满腔仇火的燕子楼,原本是打算来这通报完此事后,就立即去找辛渡报仇的,因此,此刻玄玉所说的话,他压根就不想听进耳。

“听见了没有?”两目定在他脸上的玄玉再问。

燕子楼猛然撇过脸,紧握在刀柄上的掌心,用力得指节都泛白了。明白自己也是强人所难的玄玉,不是不知道他难以从命的原因,可玄玉却还是不能任他莽撞行事。

脱下身上的大麾,披挂在他肩上拉拢好为他遮去血迹后,玄玉语重心长地开口。

“性命不是代价。”

不解话意的燕子楼,愣看着玄玉亲自动手为他系好领间的穗带。

“你们每个人都是无价宝。”玄玉将目光迎向他,“因此,别再让我付出代价,别让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两名手下。”此时此刻,说心痛,不是没有的,说仇说痛,当然更不可能不存在,只是无论他再怎么做,他也无法让符青峰起死回生。

无论是攻南之前或是攻南之后,他得到许多,也失去了太多,虽都说成败必定要有牺牲,为了头上的荣冠与一身的耀业,更必须付出代价,但在除去了责任与权利的枷锁之后,他也只是名血肉凡夫。

听完他的话后,狠狠将仇痛压下的燕子楼哽着声。

“末将知道了……”

“去吧。”玄玉轻推着他。

依令的燕子楼在举步离开时,转过身来的玄玉,努力压下激荡的心绪,在欲举步往府门走去时,他怔看着雪地上数串连绵的足印,随着足印一路望去,他将目光停留在府门前。

“方才谁未得令即入府?”他问向守门士兵。

“回大元帅,御使大人率众入府。”

御史?

他还以为灵恩派来的人都忘了要杀他交差呢。

“堂旭。”不愿今夜再发生任何意外的玄玉,朝身后弹弹指,在堂旭上前时附耳对他说了几句。

耳边的话语,令堂旭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想起在离开神农营前袁天印对他交代过的话,堂旭沉默地向玄玉点点头,取来身后的大刀大步走向府门。

慢他一步入府的玄玉,在途经守门士兵时,随手自士兵身上取来一柄剑。

深夜落雪,偌大的太子府很寂静,等在殿中的太子玉权,在见着殿窗上的幢幢人影后,颇有自知之明地叹了口气,只在心中遗憾,他竟没能有机会与玄玉说上话。

随着缓缓被推启的殿门而入的,是一柄柄在烛下显得白灿的陌刀,身上带伤,身旁无人护卫的玉权,自知死期已至,于是也没有多作无谓的抵抗,他只是静坐在位上,在来者们的刀锋将抵他喉间之前闭上了眼。

正因如此,他没见到赶至的堂旭,在他面前杀了自己人的景况。

已在殿外亲自杀了御使的玄玉,在玉权讶然睁开眼时走进殿内来。

他淡淡叮咛,“包括外头的御使,全命人拖出府外,并在他们身上插上南军的刀,太子之人若是问起,就说是遭城中南军余孽所杀。”

堂旭无言地照办。

坐在位上的玉权,虽不明白玄玉为何会为他而杀这些杨国人保他一命,但在玄玉收起犹沾着血迹的剑入鞘之时,他忽然有所顿悟。

“杨国太子想杀王爷?”原来今夜所来之人,想杀的不只他一个。

有些意外的玄玉瞧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见过殿下。”因他先前对入宫的杨军待之以礼,同样对他待之以礼的玄玉微微颔首,“殿下相对本王说什么?”

料到自己已猜到八九成的玉权,见他不想说,也无意追问。

“深夜请王爷来此,本宫只想告诉王爷一事。”

“洗耳恭听。”玄玉来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坐下。

玉权仔细地看着他的面容,“今日之你,乃昨日之我。”

“此话何意?”

“王爷可知,本宫太子傅为何人?”对袁天印了解甚深的玉权,心知袁天印八成还没对他说过这回事。

“何人?”觉得他话中有古怪的玄玉,格外留心他每一句话。

玉权一字字答来,“袁天印。”

气息猛然一窒的玄玉,愣张着眼,不过一会,他朝殿外大喝。

“堂旭!”

办完事候在殿外的堂旭,紧张地推开殿门来到他身后。

“不许任何人靠近此殿十步。”

不明所以的堂旭见他脸色都变了,立即转身出殿关上殿门,并将召来加强守卫的士兵们都依命驱逐至殿阶十步外。

在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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