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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让臣妾想想。”荣惠侧首默了默,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坐起身来,从朱文烨掌中抽回手,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臣妾说了,陛下可别生气。”
朱文烨看着她眼睛,含笑道:“说罢,不碍事。”
荣惠眼珠转了一转,便把实话说了出来:“早间都在建宁宫,又是请安又是理事,回来后又哄着团儿睡觉,实在有些疲乏。好不容易午后抽出空,正准备独自睡上一会,二殿下与陛下便过来了。”
瞧朱文烨听得认真,荣惠强忍着笑继续说道:“结果陛下一来,就在旁边絮叨个没完,臣妾心里着恼又不好说出来,所以……”
朱文烨听到此处方才解过来,捏了捏荣惠的面颊,又气又笑道:“如此说来,还都是朕的不是了?”
荣惠躲过,捧着茶盏浅浅饮了几口,转过身打趣道:“陛下非叫臣妾说,答应不生气,难道现在想反悔不成?”
“呵,朕从不后悔。”仿佛说的是很遥远的事,朱文烨闪烁的眼神有些不可捉摸,却有种习惯主宰一切的坚定,将荣惠搂在怀中道:“华儿,你是开怀了,朕这里却还有见愁人的事。”
见朱文烨说到正题,荣惠忙就打起了精神,面上更是一副关切神色:“哦,陛下还能有发愁的事,不知臣妾可否能做这解语花?”
朱文烨失笑顿了顿,沉声道:“自朕登基一来,这北狄便一年嚣张过一年,每年春天便开始大肆劫掠不说,今年更是尤为过分。近来下臣说要反击、要给北狄一个教训的奏折多了许多许多。”
荣惠倚在他怀里,闻言合着眼帘,轻道:“圣上养肥了北狄的胆儿,如今北狄自然是不知餍足,难怪臣下会觉得,长此以往,将成隐患。”
她言谈中发表的虽然是自己的见解,却将这话安在臣下的嘴里,这次倒没使得朱文烨敏感,只使得他加深颦眉。
朱文烨轻叹了一声,道:“自是不能养虎为患的,而且北狄这么嚣张,只怕今次也是不满足于劫掠,想是要动兵了。”说到此处,他声音一沉,顿了顿才接着道:“只是这几年朝中也不甚太平,幸而有良将出力平定……但如今,朕这一双良将折的折,损的损,京中竟然无就用之辈。”
这一双折损的良将,自然指的是薛家的大小将军,荣惠的二伯与长兄。
但京中倒不是只有这一双良将,京营里头,除了营头孙如龙,几个副营似乎也颇有将才。只是,秦王一栽下,与秦王关系密切,又由秦王所栽培的孙如龙自然不堪就用。不说如何治罪,但肯定处境微妙,连带他那几个副营都失了政治前途。
京中如今没有可信可用的将才,朱文烨对荣惠说出这些话来,用意就再明显不过了。
虽然正中下怀,但荣惠还不至于毛遂自荐,仍端得住自身。她端了盏温茶递过去,只劝:“陛下是天命所归,振臂一呼,必然能网罗到许多人才,北狄何所惧也。”
朱文烨接过茶,却是不喝,只木然的吹了一吹,见荣惠站时繁复华丽的蹙金线长摆凤尾裙垂坠于地,灿色宛若她的笑靥,不觉多看了两眼。
荣惠忍得住,朱文烨却是没有再忍的意思,直抒其意道:“听闻你二哥薛远弃文从武,丢了翰林院的编修,跑去京营里做千总,却是混出了些名堂?”
薛远虽然文才见长,但身为薛家的公子,武总差不到那里去,算得上是文武双修。所以荣惠虽没刻意去打听,但听到薛远在朱文烨口中获得肯定,心里还是与有荣焉,却不算意外。
朱文烨除了点到薛远的名字,甚至点到了荣惠堂弟薛怀的名字,“……朕听说,你家二叔的儿子薛怀自幼武学资质极佳,才十五岁年纪就能入考取此届的武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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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出尽好儿郎。”最后;朱文烨终于说道:“华儿;朕欲点薛远为将;薛怀为副;征战北狄。”
荣惠一愣,垂首道:“陛下,臣妾的二哥与堂弟能得此赏识;本是福分,但是……”
说到此处;她指上的甲套深深的掐紧手掌;仰起的脸透出几分无奈和自伤,接着道:“臣妾二哥初进兵营,堂弟更是初出茅庐;只怕难堪将命;力有不逮,要叫陛下失望。”
朱文烨侧首看着她的双眸,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华儿可是担心你这双兄弟的安危?”
荣惠当然担心,若非是家人一早安排好的桥段,只怕她是不敢再叫家人为昏君卖命的。战场上丢了性命,并不辜负他们将士的身份,只是下了战场再平白丢了性命,就实在是侮辱了。
荣惠真情演绎,目有水光,轻声道:“陛下,若再叫没了一双人,臣妾的爹娘,只怕禁不住了……求陛下怜恤,二哥不比臣妾的长兄,初入兵营,仍在纸上谈兵不说,堂弟更是毛头小儿。现今,还是担不得大用的,请陛下留他们一条性命罢……”
“放肆!”朱文烨原想喝斥几句,但见她已凄伤得楚楚可怜,又思及去年的事来,不由软下心肠,“华儿,朕虽顾念前情,并不责罚你语言放肆。但你一向是个识大体的,怎叫说出这等小家气的话来?”
荣惠的手在广袖中狠掐了一把腰,哽咽着合上双目,珠泪就滚滚落下来,道:“陛下,臣妾与薛家都不是贪图那功名利禄的,只求家人安康,相守常在。如今薛家只有一个将军,臣妾反而觉得安心,何必再叫去战场上争功名?就好比如今臣妾只有团儿一个,哪怕他身患哑疾,但对臣妾来说,也是千金不换的。”
说着说着,荣惠满面泪痕仰起头,凄然道:“就算当时臣妾产下团儿惹发陛下不喜,从此失宠,臣妾也甘愿生下他。臣妾并不求旁的……”
“朕如何会因这等事来迁怒你?”朱文烨想要辩白两句,却又无从说起,眼见荣惠的双眸黯下去,虽然仍是黑漆如墨,却失去素日的明媚光彩,不禁不忍。他于是执起荣惠的手,轻轻安慰道:“华儿勿要想多了,朕知晓你不求更多,你是个好的。”
荣惠顺势伏入他怀里,朱文烨拍了拍她的背脊,明明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可怜巴巴,却并无厌恶,反而觉得她愈加真实了几分。只是虽然心有不忍,但有些事情却是不容动摇。
似乎觉得怀中佳人的情绪渐渐平复后,朱文烨放缓了语气,好好的又将要提拔薛远为将,薛怀为副,征战北狄之事说了一通。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荣惠却是一脸哀容,少不得反复说着家中父母年岁渐高,禁不住失子之痛,再者二伯之亡故,大哥落下残疾,给薛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痛云云……
说起这大小将军,朱文烨其实也显得有几分可惜,可这几分可惜却及不上他对尚有薛远薛怀这对堂兄弟的庆幸。好在即使如此,他还算记得薛家的付出,抱着荣惠柔声道:“薛家为朕,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朕不会薄待的。”
当夜,朱文烨留宿延禧宫,而且一连三夜。
隔日,朱文烨在朝中破格提拔薛远为京营副营总,薛怀为营千总。
彼时,荣惠正在逗鹦鹉,朱立轩则在一旁逗团儿。
这只名叫咕咕的鹦鹉十分活泼聒噪,给太过安静的环境带来许多热闹,连团儿都听得十分欢喜。他虽然出不了声,却手舞足蹈,笑得极甜。
“叶侍卫说了,圣上格外宠幸娘娘的事已经传至薛府了,还往薛府赏了不少东西。”芝兰在荣惠耳边低语道。
荣惠微挑眉头,带几个嗤笑,这等招数用了几回,朱文烨也无个新鲜的。总不至于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如愿吧。
“你如此转达,便叫二哥与堂弟小病几场……”荣惠轻声说道。
这时明明是迟午,却忽然变了天色,乌云压来,黑成白夜。窗外一阵细碎声音,窸窸窣窣,犹如春蚕啃噬桑叶一般,眼见的是要下雨了。
玉树忙要去合上窗纱,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凌空劈下来!顿时乌云阵阵、雷声滚滚,似万里黄河水倾盆泼下,片刻便将宫殿冲的雨花连连。雨珠落在光洁石面上,顿时四处飞溅,惊起一团团迷蒙的白色水汽,如烟似雾。
宫人们纷纷跑上连廊避雨,殿外一片足音凌乱。
朱立轩被震得连忙捂着耳朵,起身就扑到荣惠怀里道:“皇贵妃,皇贵妃……”说话之间,又是两道闪电劈开,紧接着巨响跟随而至,更吓得往里缩了缩。
朱立轩一向不知害怕为何物,但自崔慈闹鬼之事后,又在雨夜发了噩梦,便落得雷雨天惊悸的毛病。
“二殿下,别怕,只是寻常的雷雨天。”荣惠正轻轻拍哄着,却见摇篮轻轻摇晃,团儿的小手不断抬着。
朱立轩缓了缓,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探头看去,瞧了瞧道:“皇贵妃,皇弟都被雷声吓哭了。”
说着,他便也忘了雷声雨声,上前抱起了团儿,学着荣惠哄自己那般哄起团儿来:“皇弟不哭,不哭,皇兄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语气絮絮,小大人一般。
团儿才几个月大,怎听得懂,只是默默哭了一阵,终于是停了。不知是感觉到熟悉的小怀抱,还是累了。
见小皇子呼吸渐均,荣惠微微一笑,从朱立轩手里抱来轻轻放在摇篮里,不过也不敢即刻离开,只是搬了小杌子坐在旁边轻摇。
此时又一阵雷声轰隆而至,团儿不觉,朱立轩却是瑟缩了一下。荣惠不忍,刚起身,他却先一步依偎过来,抱紧了荣惠,
荣惠心知崔慈的事对小孩子来说也着实可怖了些,看着窗纱上滚动的影子,担心朱立轩被惊吓到。只得紧了紧怀抱,她如此搂着他拍了一阵,正想开口转开他注意力,朱立轩却先一步开口:“皇贵妃,人死后会变作鬼吗?”
荣惠正要答,他仰起头,又接着问:“皇贵妃,被害死的鬼都会□吗?”
这语气虚弱不定,目光竟带了丝惊疑,简直不是朱立轩该有的样子。
荣惠皱眉,捧着他的小脸,安慰道:“二殿下怎如此笃信鬼神之说?二殿下可知每日有多少人在衙门前击鼓鸣冤?若人被害死了都能变作鬼来报仇,世间哪还有如此多不平的冤情?”
朱立轩总算还能听进这番话,侧头想了想,似乎心神宁静了一些,伏在荣惠怀里,道:“皇贵妃说的是,若真有鬼,真能报仇,那坏人也都死尽了。”
荣惠低头一笑,随口轻道:“只有活人才能为死人报仇。”
朱立轩听了,似是微微应了一声,又在荣惠怀里蹭了一蹭,不多时便似累了般的睡过去。
荣惠原想抱朱立轩去榻上歇着,却发现他见沉,只得使喜善与玉树两人合力抱他去睡。但朱立轩睡的似乎不如以往安稳,在睡中不自觉痉挛,不时皱起小眉头,口中嘟哝着:“母后……母后……”
荣惠坐在塌边,为他盖了床锦被,外头雷声又催压而至。朱立轩似有所觉,忽然呼吸急促起来,辗转翻去,语气惊恐:“崔慈……去!去!”
“二殿下。”荣惠连忙握住他乱舞的小手,低声安抚,好在雷雨声渐小,朱立轩终于平静了。
荣惠抬手擦了擦他额角的汗珠,颦眉失神了一阵,将玉树唤到跟前,道:“为二殿下把把脉。”
玉树轻手轻脚的扶住朱立轩的脉搏,未几,她目光一沉,道:“娘娘,二殿下的毒性又有回返的趋势,只怕西太后加重了紫石英的分量。”
荣惠一脸阴沉,似是自言自语:“果然,她见二殿下不再癫狂暴戾,便又按捺不住了。”只是,她委实不明白,西太后为何如此不想让朱立轩活久些。
若说之前丽淑仪还在的时候,是为了让丽淑仪之子能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