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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荣惠进到雍徳宫内殿时,正见萧太医与其他几个太医商量用药,观其容色,就知此次朱立轩的境况非同小可。
萧太医见荣惠到了;忙就上前,正要说什么,荣惠却是先进了寝殿;边道:“进来说。”
朱立轩躺榻上,脸色苍白如纸;仿似一夜之间失去平日元气。他的小手不住的发抖,脑袋不时晃来晃去,呓语不断,还无一丝神气。
荣惠塌边坐下;紧握住他发凉的手,连心都凉了几分;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不是医治旧毒;竟然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萧太医低声回道:“娘娘,此事蹊跷的很,微臣看来,这根本就是中毒征兆……”
荣惠脸色一寒,摆手止住了他的话,斜眉向外问:“魏长呢,出了这等事,他竟也不来向本宫回禀一声?”
但下边的宫还来不及回话,便听得外间一阵喧嚷请安之声,荣惠心里一咯噔,起身下了塌。
进来寝殿的竟然是朱文烨与庄贵妃,荣惠虽惊疑,福身请安却仍是镇定。只是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丝不安来。
“梓潼没有听到朕的旨意么?”朱文烨面色阴晴不定,目光深沉的看向荣惠。
荣惠自知避旨大罪,此时他亲自来了雍徳宫,只怕要为朱立轩瞒住病情也不可能,如此,只能勉力遮掩一些了。故道:“陛下恕罪,臣妾听闻二殿下病情反复,心急如焚,实管不住自己的步子……”说着,她跪下身来,“臣妾自知有罪,甘愿受罚。”
朱文烨已然背过身去了塌边,听了这话,忽然转过身来,冷笑一声:“受罚?以为朕不会罚么?”
荣惠正细细猜度着,庄贵妃却已经开口道:“陛下,如今二殿下的状况才是紧要啊。”
朱文烨目中寒意顿盛,瞪视荣惠一眼,这才去了塌边,太医已经塌前跪了一地。
眼见朱文烨向几个太医问及朱立轩的病情,荣惠不禁有些懊悔,竟没有第一时间打点好这几个太医管住嘴。此时他们直言不讳,正说着诸如“中毒致癔症,便是医好也要伤脑”“伤及心性,药石难医……”
荣惠顾不得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听了这等话莫名生出一丝怒意,疾道:“难医就不医了么,便是有什么不妥,那也是二殿下,陛下唯一的嫡子!”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
朱文烨却是盛怒非常,龙袍上九爪金龙也似瞠目欲呲,随着高声不断震动,“毒妇,亏还记挂着轩儿是朕唯一的嫡子!”
忽然劲风扑面,荣惠还来不及反应,朱文烨已经挥手一巴掌甩上来。力道之大,又无防备,荣惠整个身子都倾倒地,万分狼狈。
荣惠的脸上自然是火辣辣的疼,她这辈子活了十六年,从来不曾受过这等辱。此时,她却不敢委屈,被老板打一巴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被老板打。
皇帝当众掌刮皇后,自然是十分不体面,内殿里的宫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一点细微之声都不敢发出来。若非朱立轩身边少不了服侍,只怕宫都会默默退出去。
荣惠隐约捕捉到几分不对头来,正掂量着开口,庄贵妃已经走上前来,扶了荣惠一把,声音依然是温和:“娘娘,您别急着辩驳了,陛下什么都知道了。”
朱文烨神色不动,只是死死盯着床榻方向,原本深不可测的双眸透出一丝寒气,恶声道:“薛氏,还有什么可说的?”
听到朱文烨称自己为“薛氏”,荣惠只觉被一桶雪水自上面倾盖浇了下来,一股子阴寒从脚底升起来只撞向心窝,将她冻得脸色惨白。
但愈是惊震,却愈是不敢心慌,她眼中含着水色,凄然道:“陛下,若是臣妾真做错了什么,陛下只管告诉臣妾,是责是罚,俱是君恩。只是未曾相问,未曾定罪,便遭此折辱……那臣妾的确无话可说。”说罢,泪水扑簌落下。
这席话其实过于硬气,却因着这份硬气,却叫朱文烨疑目侧看了她一眼。低垂的侧脸,宫裳一片石榴色渲成一团团光晕,朦胧里依稀可见面上蔓延的泪痕,映衬得丝丝秀发有如墨瀑。
朱文烨的迟疑,显然令庄贵妃有些不满,她轻叹一声,道:“娘娘何必如此,若非证据确凿,陛下又怎会气得这般?”
说着,她余光看向朱文烨再度转寒的面孔,末了才道:“今朝有宫望蘅亭边的井里发现了魏长的尸首,魏长的徒儿寿喜亲眼见到,是娘娘宫里的马富安推下去的。御膳房的也有招认是有依娘娘的意思,送给二殿下的点心里添东西……”
荣惠一时呆愣那里,瞠目结舌,不能言语,忽觉膝下大理石地板透出寒气,冷浸浸的逼。闻得朱文烨要验药,她才恍然醒悟,螳螂捕蝉黄雀后。
失策。
后宫之中,最大的对手竟然不是西太后,而是眼前这个从来都悲天悯,神色温柔的女。
验药的结果,荣惠不必多听就知道是什么含义,庄贵妃能□到现,必然是最谨慎之。设这么一个局,自然是什么都为荣惠准备好了。
荣惠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很快,马富安与苏娘便被绑上来,他们两对食的关系自然也浮到明面上。如此,也不外是为了证明苏娘到底向着谁,到底是谁的,也就进一步坐实了荣惠的罪。
至于魏长那个含血喷的徒儿,荣惠不用猜就知道是被谁收买。
这并不算一个毫无破绽的局,但朱文烨却深信不疑,荣惠很清楚着说明了什么。
但明白归明白,荣惠仍忍不住进一步试探:“臣妾与二殿下情同母子,臣妾为何要如此做?若说为了皇储之位,臣妾的三殿□有顽疾,臣妾有何理由谋害二殿下?若二殿下有不测,眼下能位居皇储的,难道是三殿下不成?”
言下之意,当然是大殿下收好处。
朱文烨目光挪到庄贵妃身上,庄贵妃却是不慌不忙,淡淡道:“娘娘年轻康健,迟早再育麟儿,诞下嫡子。”
如此四两拨千斤,荣惠自是没占到分毫便宜。
而且,话说到这里,荣惠自知怎么反驳都是无益了。她太明白,比起后宫这些真真假假,前朝的波云诡异,才是朱文烨的逆鳞。于朱文烨而言,庄贵妃是无害的,她荣惠才是有害的。
眼下薛家风头太盛,荣惠东风太劲……朱文烨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既然认清了这残酷的事实,荣惠再不徒劳分辨什么,只含泪道:“陛下,事到如今,臣妾怎么证明,怎么解释也是没用了。既然叫陛下认定了臣妾有罪,便是无罪,臣妾也有罪。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妾,便是要废后,臣妾也毫无怨言……”
说到此处,荣惠抬起头来,正见朱文烨目光炯然,她声音更是哽咽,道:“臣妾家教甚严,臣妾受罚必然是服侍君王不周……若是此时后宫发生这样大的动静,家必然心生愧疚惶恐。只是,臣妾的兄弟一阵前,一就要去阵前,乱了心神事小,危及军心岂非大缪?”
朱文烨微微沉吟,庄贵妃适时捧了茶来,轻轻道:“是呢,娘娘的家如今掌着这天下兵马,的确不能多思量几分,若是触动不好……”
朱文烨眉头一沉,荣惠的心更是一沉,她现只要留得后位,就不怕没柴烧。
荣惠并不担心朱文烨会此时废后,还是那句话,比起后宫这些小道,前朝才是大道。但真当朱文烨说出“即日起,薛氏削减份例至嫔位,禁足建宁宫,非得朕手谕,不可出。六宫事务交由庄贵妃与懿嫔掌理。”时,她仍忍不住多看了朱文烨一眼。
令失望的是,荣惠没能从他脸上看出真正的那种怒,他有的只是肤浅的,表面的盛怒,甚至虚得只能通过动武来证明。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夫妻间同床异梦,互相阴谋算计也罢了,的确是死活。但连对自己的嫡亲儿子,这喜怒哀乐也能排到权谋之后,就叫荣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朱立轩,那个躺病床之上,不省事的孩子。
思及此,眼见朱文烨与庄贵妃走了,荣惠便想禁足前多看朱立轩一眼。刚走到床榻前,便听得朱立轩唤了一声“皇后。”,又见他眼睛微微眨动,不禁喜出望外,连叫萧太医。
萧太医捏了捏他的眼皮,从容道:“娘娘,二殿下仍是呓语,并非真的醒转。”
昏迷中的朱立轩感觉不到荣惠的失望,仍胡乱呓语着:“华淑仪……为了小翠,还是傻的好……华嫔,丽景苑的玉簪花开了,摘朵与戴……花被团儿扯了,团儿不要闹,皇兄抱骑高马……”
荣惠怔忡,想起之前那群太医的话来 “中毒致癔症,便是医好也要伤脑”“伤及心性,药石难医……”不禁眼睛一酸。
朱文烨这是壮士断腕……荣惠轻轻婆娑着朱立轩憔悴的小脸,泪无声的落下来。
这个小儿,从今以后连父皇也失去了。
“但不论如何,要活下来。”荣惠握着他的小手,心里说,还有。
叮嘱好萧太医好生照料朱立轩后,荣惠再怎么想留下,也不得不回去延禧宫。
她雍徳宫耽误了颇久的时间,外间守候的幸亏是高德子,不过其余几个内监已经不掩饰面上的不耐。
荣惠心里好笑,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之前她面前连头都不敢抬,毕恭毕敬的小内监,不过是朱文烨下了一道禁足和交权的旨意,此时就换了一副面孔,倒是有趣。
“都怪奴才听得不多,不然一定拦住了娘娘,也不叫事情如此……”高德子满面忧色,语气自责,显然并不十分知晓内情。
朱文烨既然知道现不能废后,那毒害二殿下的丑闻也只能掩盖下来,知情的也必然要闭嘴。对外,不过是荣惠犯了错。
患难见真情,虽然只是一句话,荣惠倒是感念高德子,道:“与无干,何必自责。”正走着,她忽然压低了声音,侧头道:“倒是马富安与苏娘……”
高德子低声回道:“陛下原是要杖毙的,后来又转了心意,只说先关押着,过后再处置。”
若真杖毙了御膳房总管与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这事儿便是压下,也叫浮想联翩了。只怕是因为这样,朱文烨才改变了心意。
荣惠松了口气,赶紧道:“那种地方,会发生些什么也就不知道了,如今本宫也是力所难及,还请多多照应一些……”
“娘娘这说的什么话?”
高德子皱起眉,道:“奴才虽然只是个奴才,却也知道以诚相待的道理。奴才只是总管的徒儿,不高不低的,贪上娘娘跟前的陪嫁侍女,原是奴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蒙娘娘不弃,对奴才多番提点,才得以如愿。如今娘娘遭奸攻陷,不过是要奴才做点微末小事,何消一提。娘娘如此客气,却是对奴才见外了。”
荣惠动容,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微微颔首,又看了身侧跟着前行的玉树、芝兰、喜善等,那死水般的心情终于有了活气。
这条路上,总会有将她抛下,但也有会一直陪她身边。
名目上虽然只是降低份例,禁足建宁宫,卸下六宫权柄,和谋害皇子的大罪比起来,这种处罚似乎不算伤筋动骨。但事实上,自荣惠回到延禧宫的那一日起,日子就没有太平过。
“说过了?”喜善看着芝兰一脸失望愤懑的样子从外殿进来,问道。
“说了,但有什么用,不过用陛下的旨意打发咱们,说是降了份例什么的。”
说着,芝兰又冒了火,将食盒揭开来,摆出几道寒酸的小菜,气急道:“瞧瞧,这是什么份例的膳食,别说是嫔位的份例,只怕是良的份例也没有这样的!别说如今娘娘还是皇后呢,若真是……她们还指不定怎么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