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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峰山这一带住着不少猛安谋克,大多是从兀术麾下退役的军士兵将。第二日一早,孛迭说要带迪古乃去庄子里转一转,结交这些曾在疆场上厮杀过的各路豪杰。
我给迪古乃打好发辫。问道:“你觉得孛迭此举,仅仅是想给你介绍朋友,还是另有一番深意?”他神情淡淡,启唇道:“任何人的心思,都不能草率猜测之。不过,多识几个勇猛之士。百利无害。”
我一时未语,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迪古乃站起身,微微露出几分得色,“萧裕此人,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他。”我道:“萧裕的确是个人才。办事得力,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人脉广阔。最难得的是有自知自明,不骄不躁,谦虚谨慎——只是,他如今可有向你剖白心迹?”
迪古乃取下佩剑,笑道:“那老贼可狡猾着。”我疑问:“难道还没有?”他道:“言语上并未直接表心迹。但他这几年,暗中帮我联络了不少猛安,此举不知可否能视为挖心掏肺?”
我笑一笑,走上前道:“不可。虽然行动比语言更加实际,但在这种事情上,语言比行动更加有力度。行动不一定能让人抓住致命把柄,但是语言就显得直接而又危险。倘若他能实实在在表忠心,说明他愿意将自己的命运就此与你绑在一起。你成功他沾光,你失败他无悔——”
迪古乃截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嗯”了一声,继续道:“萧裕畏畏缩缩,显然是有所保留,欲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哈哈哈……”迪古乃突然大笑,我转身,纳闷笑问:“你笑什么,你应该着急才是。”
他伸出手臂,一把搂住我后腰,贴向他的伟岸之躯,“有此贤妻,上天待我不薄!”
我心中欢喜,嘴上却娇声道:“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还怕你生我气,觉得我一介妇人,不该妄议这些事情。”迪古乃低低一笑,在我眉心印下一吻,“如此陈腐观念,当为中原文化之糟粕。”
初春时节,鸟舞蝶飞。爷们外出,我和雨莲则坐在院中一颗巨大的老榆树下,喝着西湖龙井,聊着女人间的闺中趣事。
却见羊蹄同几个小丫鬟从门外跑进。他们似乎未发觉院中有人,依旧高声嬉笑,踏上茵茵草坪,相互追赶着玩闹。不时有蝴蝶飞过,一个小丫鬟笑着说:“我的爷,你给咱们捕几只蝴蝶玩玩呗。”羊蹄拍一拍胸脯,忽地拉住那小丫鬟的手,笑道:“好啊,若我送你蝴蝶玩,你可愿陪我睡觉?”
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雨莲脸色微变,厉声叱了句:“笑笑闹闹,成何体统!你们都给我过来!”说着又扭头向自己的侍女道:“去把芹香叫来,不在孛迭身边呆着,哪儿偷懒去了!”芹香便是昨日刚来时,站在门口吆喝羊蹄出来见客的那名少女。因着喜欢吃芹菜,羊蹄便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实在的名儿。
羊蹄可不傻,肉嘟嘟的脸上立即堆起了可爱的笑容。他飞奔至雨莲身前,笑嘻嘻的黏着她说:“母亲怎么没有和父亲、伯父一同出门?”雨莲气道:“你这孩子,不去书房好好念书,尽和这些狐狸精们厮混。你如今才多大年纪,以后长成人,岂非要气死我?”
(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3章 感动
羊蹄吐一吐舌头,我拉过他,柔声道:“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羊蹄的祖父、父亲,谁不是英武阳刚之人。你与这些丫头们玩乐,难道要沾一身的脂粉气?”
他撇一撇小嘴,不以为然地说:“英武又如何,阳刚又如何,父亲还不是被撵来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雨莲伸手就要打他,我急忙拦了下来。羊蹄面现怒色,语气愤愤不平:“祖父战功卓勋,又回朝执政多年,如今早已成就一身荣耀光辉。可他为何要如此对待父亲,他难道不想自己的儿孙也能像他一样,跨上战马征南讨北,为我家族添光增彩么?我们女真人崇尚英雄,敬服为族人开疆辟土者。而非父亲这般,每日无所事事,只能在院中挥剑舞刀!”
面对年幼儿子的此番言论,雨莲一时惊呆,没有反应。我放下茶杯,望着羊蹄道:“你父亲,他很了不起,并不比你祖父差。”羊蹄一怔,低头道:“我知。父亲自幼跟随祖父行军打仗,所有荣誉头衔,皆是由自己拿命挣得,可是——”
我打断他道:“可是如今,他却闲置在家,做起了富贵闲人。”羊蹄拼命点头,我微微笑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羊蹄难道希望战火再起、只为圆一个建功立勋的梦?”
羊蹄生于王公之家,长于和平年代,自然无法体会战争为国家人民带来的苦楚。自己的民族,以弱小之躯,演绎了一代传奇与神话。这本身就能使后辈们热血沸腾、激动万分。而他恰恰是这个民族中,最为血性、最为勇敢的家族子孙。如此种种,怎会不催生出渴望成就战功的雄心?
然而我这一问,到底是让羊蹄陷入了沉默。我趁热打铁。抚上他光滑的脑门,淡淡笑道:“等你长大后,你会明白,你那呼风唤雨的祖父,正因爱极了你父亲。才让他来到这儿。过上平静悠闲的日子——你可知,世上有多少人。羡慕着如此神仙般的生活?”
雨莲颇为动容,向我道:“原来姐姐也懂父亲的苦心。”我握住她的手,轻声笑道:“妹妹别说。姐姐心底可羡慕着呢。”
她会心一笑。复又把目光转向羊蹄,“小兔崽子,你可知错?”孩子的脸总是变得比天还快,羊蹄给雨莲倒了杯茶。装模作样道:“儿子知错,请母亲饮下此杯。别再和儿子计较了!”
我掩嘴轻笑,羊蹄又对我说:“你也给羊蹄当母亲吧。”我看向雨莲,她颔首笑道:“你就应了他,否则他必定痴缠你不放。”我只好应允,反正并无不妥。
羊蹄开心一笑,后退一步,拱手道:“两位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我的笑容渐渐僵硬,变得苦涩而又黯然,情不自禁的侧过了脸,欲掩下伤心之色。
然而院门处,却立着两个高大身影,仿佛把刚才的情景,全部收入了眼底。
孛迭的目光,自然含着满满的宠溺。那是为人父母,才会从内心生出来的舐犊之情。
立在他旁侧的迪古乃,嘴角微微带笑,眉宇间是少有的温和与放松。眼神平静温柔,如拢了一潭潋滟秋水,明澈动情。我亦痴亦怔,眸中黯然之意渐渐浮起,无法忽视心头那一抹委屈的愧疚与叹息。
他很快觉出我的视线,略有一瞬间的怔仲,旋即露出一缕灿烂笑容,随孛迭提步走近。
已是掌灯时分,迪古乃从孛迭书房回来,恰巧撞见我正握着羊蹄的小手,在纸上写唐诗。羊蹄和孛迭儿时一样,不爱舞文弄墨,偏好骑马射箭。这会儿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竟屁颠屁颠跑来让我教他念诗。我虽有点受不了他的顽皮,却也不便推脱拒绝。小孩,尤其是这样骄矜的小孩,能少惹就少惹,我可与他周旋不来。
他见迪古乃进来,头也不抬的叫道:“伯父好。”我闻后一笑,向迪古乃道:“听着如此称呼,倒真是我们老了。”他微笑不语,自顾在炕沿儿坐着。秋兰端来清茶,问道:“明日爷和娘子上山,是否需要提前打点一下?”
迪古乃道:“不必,记得给娘子带件披风便好。”我跟着道:“这松峰山上,住着不少道士,若因咱们打扰了清修,可不是罪过。”秋兰笑着点头道:“奴婢明白,听说太一教的箫道长,如今也在山中修道,没准儿明日能遇见呢。”
羊蹄哈哈笑道:“那家伙曾来过家中做客,还被我的弹弓打中了屁股。”我捏一捏他耳朵,嗔怪道:“淘气。”他晃一晃脑袋,自言自语道:“羊蹄淘气又可爱。”
我颇觉无语,不禁看向迪古乃。他静静喝着茶,仿佛浑然没有注意。
过了会儿,羊蹄的嬷嬷过来接他,我亲自送他们走了数十步。
回屋后,迪古乃盘腿坐在炕桌边,闭目养神。我轻脚走近,给他揉一揉额角,问道:“今日可有所收获?”他睁眼,并未立即回答。我心纳闷,不由得松手,低头看了他一眼。
迪古乃淡淡一笑,拉着我坐在一边,“这里豪杰甚多,不乏英雄之辈。”我笑道:“什么英雄不英雄,哪里有那么多英雄。”
他不置可否,伸手在我眉心抹了一下,“怎么写字把墨汁写到脸上去了?”我抽出绣帕又擦了擦,回道:“兴许是羊蹄弄的,我可没那么粗心。”他问:“你很喜欢羊蹄?”我摇摇头说:“还行,他太闹腾,陪他玩一会儿尚可,时间一久我肯定就受不住了!”
话说完后,我忽然沉默下来,迪古乃半搂着我,轻问:“怎么了?”我环住他腰身,闭着眼道:“迪古乃,你怪我吗?”他深知我意,紧紧抱着我低叹道:“傻丫头,我只恨我自己,没能保护住妻儿。”我抽一抽鼻子,嗫嚅道:“可我心底难过……这一生,只怕再也无法怀上孩子……”
迪古乃柔声斥道:“胡说,不准往坏处想。”我默然不语,他又道:“宛宛,我虽想要你给我生孩子,但我更珍爱你的身子……莫再为此事忧心悒郁,好不好?”
我心下感动,啜泣着“嗯”了一声,更加牢牢抱着他。
他难道不着急、不失望么?怎会,犹记他十五岁那年,便有了让我给他生儿育女的心愿。如今十多年已过,除却头胎流掉,我始终不曾怀上一子半女。他内心深处,何尝不苦闷?
退一步来说,成婚多年,无所出,可不是中了七出之条!
然而,他却从未在我面前轻易流露出期盼焦急之情,反倒不厌其烦的安慰开导我。如此为我着想,疼我惜我,怎不叫人动容唏嘘!
可我,还时不时给他气受,看来当真如拓雅所说,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4章 肺腑之语
次日卯时未至,我与迪古乃便早早起来,驾车往松峰山去,欲一睹日出之美。
我们未让孛迭陪着,松峰山如今已是道教圣地,颇成气候,并非荒山野岭,不必担心迷路在山中。更何况陪着我的,是一个从小被父辈们刻意放逐在荒山野岭、与各种危险做过斗争的强悍爷们。便是今日迷失在这松峰山中,又何须惧怕慌乱。
下了马车,迪古乃摸一摸我的手,皱眉道:“这样凉。”说着给我搓了起来,“破晓前天寒露重,你偏要这时来——”我笑着截道:“好啦,来都来了,说这个有何用。待会儿徒步上山,走一走不就会暖和起来么。”
他轻哼一声,秋兰从车中端出一杯热茶,递给我道:“娘子喝一杯暖暖身子。”我接过小饮一口,说道:“你也去系一件披风。”她点点头,回去取了一件。
星辰布列,春月当空,青灰色天空,隐隐可见微光。蜿蜒山路,清幽静谧,偶尔几声鸟鸣,更衬得此地恍如仙境。我步履缓慢,言轻语细,颇有种害怕惊扰神明的感觉。
迪古乃紧紧拉着我,边走边道:“松峰山又名金源乳峰,自从中原道士们来这里修道,此地已成为北方道教圣地。太一教创始人萧抱珍,以神道设教,远迩响风,可谓成就最大者。今年年初,合剌久闻其名,召其入宫觐见,后来又拨银两,为太一教修建了一座太一万寿观。等天亮后,我带你前去瞧瞧。”
我只顾四处张望。随口回道:“为何叫金源乳峰,好奇怪的名儿。”迪古乃道:“金源,有金河源头之意,至于乳峰——”他忽然停下脚步。凑近笑道:“待会儿俯瞰群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