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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之下是一望无垠的田野,麦子早就割完了,田野里冒出了无数绿油油的绿豆苗、黄豆苗和苞谷苗(本文架空,请勿考证),这些还稍显稚嫩的苗子在徐徐的微风中摇曳生姿。
傅予琛看着看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从他出军营开始,一直到这里,还没有看到界石,看来这都是同一家的土地。他由此想到了近来越来越严重的土地兼并和失去土地背井离乡流浪京城的百姓,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周英拍马赶了上来,笑嘻嘻道:“大哥,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对于周英这个姑姑的独生子,傅予琛既不能狠打,又懒得去骂,还懒得生气。
他用马鞭子抽了周英一下,不再搭理他,而是看向另一侧的薛英,道:“去看看这是谁家的地!”
薛英答了声“是”,然后放慢了速度,低声对后面跟着的一个穿着甲胄的青年说道:“换了便装去查查土地真正的主人是谁!”
周英喜滋滋紧随着他,刚才傅予琛那一鞭对他来说不疼不痒,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他一向有些贱兮兮的,恨不能凑上去再被大哥抽一下。
一行人进了西华门,向皇宫方向驰去。走到崴子胡同的时候,一个青衣人在路旁摆了摆手,傅柳便不知不觉间骑着马脱离了队伍。
傅予琛刚在宫门外下马,傅柳便挤了过来,低声道:“已经和安阳侯联络好了!”
又道:“马不凡的尸体已经在义庄烧化了,傅松装好了骨殖,带回家去了!”
傅予琛瞬间有些恍惚,他一直记得先太子的嘱托,要让马不凡和他合葬。他现在还不能把马不凡的骨殖埋入先太子的陵寝,为了这个冒险不值得,可是总有一天他会完成先太子的嘱托!
微微颔首之后,傅予琛一眼便看到黄琅已经带着两个小太监迎了出来,便摆摆手令傅柳退下。
黄琅引着傅予琛走进花木深处,看了看两个小太监,确定他们俩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远远地走着,便低声道:“官家准了袁琳所奏,正在命钦天监选取吉日吉时宣待选秀女入宫!”
春风般和煦的笑在傅予琛脸上突兀出现,又倏地消失,只留下袅袅的余波。他伸手拍了拍黄琅的肩,轻声道:“有劳了,我都记着了!”
这等同诺言的话令黄琅身子一颤,满腔的欢喜简直都要溢出来了——要知道,傅团练可是从来不肯轻易许诺的!
永安帝在崇政殿见了傅予琛。
他先交代傅予琛:“明天早些进来,你见见丁修平、蓝少琪和畅子英!”
傅予琛起身答了声“是”。 太子少师蓝少琪、太子少傅丁修平和太子少保畅子英就是辅佐太子的所谓“三孤”,看来永安帝是想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让他有了太子之实却无太子之名,另一方面又想要广选美女勤劳耕耘以期收获子嗣了。
永安帝带着傅予琛去御花园散步。
看着夕阳中的一丛茉莉花,傅予琛看了良久,叹了口气。
“怎么了,阿琛?”永安帝问道。
“这茉莉正当花季,雪白芬芳惹人怜爱;可是一想到它花季过了之后的萧条,侄儿就——唉——”
永安帝敲了敲傅予琛的额头,不由笑了:“你这家伙从小便是铁石心肠,什么时候开始伤春悲秋了?”
傅予琛欲言又止:“唉,六姐七姐……”
他一提,永安帝马上想到了堂弟傅云章的那两个年过十八却云英未嫁的女儿,不由蹙眉。
傅予琛似乎没看到他的神情,抚摸着茉莉花自言自语道:“听说今日安阳侯想托淑妃的父亲做媒,不知道怎么样了……”
永安帝当即便在心里下了决定。
因徐廷和夫妇还没从宫里回来,徐灿灿上完课向徐老太太辞别后便回了家。
她刚到家便看到父亲笑眯眯在堂屋里候着她,不由欢喜极了,忙不迭地行了个礼,就端了茶杯给父亲奉茶。
徐顺和含笑问女儿:“灿灿,爹爹给你的首饰好不好啊?”
徐灿灿连连点头,拉着父亲的手臂:“爹爹,我都很喜欢,尤其是那个金镶祖母绿薄荷叶手镯,薄荷叶雕得好逼真,镶的也好!”
徐顺和见女儿欢喜,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便道:“这可是爹爹辛辛苦苦给你挣的,你可要孝顺我老人家!”
徐灿灿:“……”她觉得这怕是傅予琛特地送她的!想到爹爹和自己一样自恋,徐灿灿不由莞尔,她又殷勤问道:“爹爹啊,要不要吃西瓜?”
徐宜春在一边故意怪里怪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灿灿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拧了一下。
徐宜春便立即向爹爹告状:“爹,姐姐欺负我!”
徐顺和见儿女斗嘴,不由笑了。他在定国公府的时候很期待成为傅团练的门客,谁知道暗示了好几回,傅团练始终没回应,当时他心里怏怏的怪不好受;可是回到家里,看到了妻子儿女,天伦之乐反倒更令他开怀。
定国公夫妇这两天在宫里呆着,傅予琛也去了城外军营,定国公府难得的宁静。
红枫苑最东边有一个大湖,湖东边满是紫藤和松树,傅六小姐和傅七小姐正心旷神怡地在湖边荡着秋千,就看到母亲的亲信何妈妈带着个小丫鬟在对岸绕着湖沿向这边走了过来。
得知父亲母亲已经从宫里回来,傅玫英和傅瑰英都很开心,便不疑有它。带着各自的贴身丫鬟,随着何妈妈出了红枫苑。
“什么从我和七妹中选一个嫁给安阳侯的嫡子?”傅玫英马上抗议,“谁不知道安阳侯爱饮酒,生下来的孩子全是傻子!他一定也是个傻子!”
傅瑰英没有说话,可是脸上表情已经僵硬起来了。
傅夫人恨恨道:“还不是傅予琛那个小崽子搞的鬼!只恨皇帝问都没问你们爹爹,就下诏赐婚了!”
傅玫英又要嚷嚷,傅瑰英便拉着她道:“六姐,我们去外面书房找爹爹!”
“对对!”傅玫英终于知道了行动方向,愤激道,“得让爹爹知道,傅予琛只是微贱的庶子,我们姐妹才是傅家的正宗嫡脉!”
这日傍晚徐灿灿刚上完课,徐廷和夫妻便从宫里回来了。
顾不得风尘仆仆,屏退屋子里的其他人只留下徐灿灿,徐廷和看了妻子一眼,这才含笑对徐灿灿说道:“灿灿,明日孙公公就来领你进宫见圣上!”
他得意极了:“圣上亲自相看,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徐灿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颤抖。
经历了昨夜的旖旎,她把自己要进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第47章
徐灿灿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心;想着快点镇定下来。
可是;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低下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泪意,竭力令语调正常:“是!”
徐韩氏看了徐灿灿一眼:这个时候不是该道谢的吗,这个丫头说什么“是”!
她看到徐灿灿桃花眼里雨雾弥漫,嫣红的唇微微开启;虽然穿的是很素净的黑缎对襟罗衣和白裙子,发上也不过是一根银钗;可是却于素净中显出妖娆;丰若无骨的身材也显得颇为动人。
徐韩氏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这丫头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她瞥了丈夫一眼;觉得他实在是很有眼光。
徐廷和慈祥地看着徐灿灿;一句一顿道:“若蒙圣上青眼,得入宫闱,一定要贤淑、端庄、大方,好好侍候圣上,以早日诞下皇嗣。”
徐灿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心中却在解读自己这位大伯的话:“贤淑”呢,是要我摆出贤惠的样子来;“端庄”则是反语,是要我人前端庄,在皇帝那里则要内媚;“大方”则是要我不要恃宠生娇,做出争宠的不堪之事!
她微微福身:“是!”
徐韩氏含笑道:“明日素颜过来,欧阳大家会安排你用香汤沐浴,并为你着意妆饰的!”
“是。”徐灿灿又是一福身。
徐廷和端起茶盏喝茶,放下杯子又道:“你家的药铺已经在马道街立住了脚跟,店铺原本是马相兄弟家的,我替你爹买了回来!”
徐灿灿明白这是说自家药铺的房契是在大伯手中,便做出倾听的姿势,却并不吭声。
徐廷和又道:“你爹治好了傅团练,这是好事,回去告诉你爹,可以与傅团练走得近一些。要巴结他,但又不能让人觉得徐氏满门是傅团练的亲信!”
徐灿灿想:这大概是说他在朝为官,不能与傅予琛走得太近,要她爹巴结傅予琛,这样能为徐家留一条后路。
她福了福,道:“侄女明白。”
徐廷和看来是要把该说的事情都说透的,他脸上带着笑意:“你韩家外公刚才派人捎信——”他看向闻言抬头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徐灿灿:“宜春已经通过国子监考试了,下书的人应该已经去过家里了,宜春明日就可以去报到了!”
徐灿灿原本水意朦胧的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没有背景又年纪小小的弟弟能考上国子监,真是开外挂了!
到了此刻,她终于彻底平静,正色道:“谢谢大伯!侄女感恩涕零,会一直记得大伯对我们一家的恩德!”
说罢,她端端正正给徐廷和夫妇行了个礼。
出了清心院正堂,徐灿灿立在庭院里,心里茫茫然,有一种“天下虽大,我却无路可去”的彷徨感。
片刻之后,她挺直了背脊。无论是什么样的道路,只要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一步步走下去吧!
徐灿灿看向刚过来的碧云,带着她走到自己日常休息的偏房,低声问道:“打听到没有?”因为这两日上课过程中欧阳大家情绪有些低沉,所以她上完课先让碧云去打听事情,自己才去见徐廷和夫妇的。
偏房外面有几株桂花,如今枝繁叶茂的很容易藏人。碧云先跑到外面逡巡一圈,直到确定没有人闲人窥听,这才回了屋子向徐灿灿禀报道:“奴婢打听过了。听侍候欧阳大家的小丫头说,欧阳大家的丈夫在金明苑赌博,把家里的积蓄和欧阳大家在汴京买的房子的房契全给当了,夫妻俩吵了好几宿了,如今连栖身之处都没有了。再加上府里已经说了只把张嬷嬷和胡教习留下了,欧阳大家明日下午就得离开,因此情绪低落心中黯然。”
徐灿灿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徐府不留下欧阳大家的原因。徐宜莲和徐宜桐虽然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却都是徐家的闺秀徐廷和的亲女,张嬷嬷可以留下来教授她们宫礼,而胡教习可以留下来教授她们文学,只有教女仪的欧阳大家教授的内容是徐廷和的亲生女儿不需要学的。明日为她妆扮完毕,当然要被遣散了!
想到和欧阳大家相处的这几个月,她心里有些伤感,便道:“你先去把我放在春晖院的那个戗金莲瓣式朱漆奁拿过来!”戗金莲瓣式朱漆奁是大娘送过她的,里面放的都是这些日子大伯大娘赏的金玉玩物,如今该拿回家去了。
碧云很快便抱着戗金莲瓣式朱漆奁过来了。
她开了锁,问徐灿灿:“姑娘,需要取什么?”
徐灿灿大略看了看,先拿了一对金戒指和一张面额不大的银票,又把里面的银锞子全挑了出来,最后把里面的四个赤金虾须镯子全拿了出来。这些金银都是能直接流通的,想来对欧阳大家能有些帮助。
她把这些物件用一方帕子包好,让碧云用袖子藏好,主仆一起去了欧阳大家等三位教习休息的偏院。
欧阳大家正坐在榻上拿着一本曲谱在看,看到徐灿灿进来,也不起来迎接,而是笑道:“二姑娘,过来榻上坐吧!”
徐灿灿带着碧云走了过去,在欧阳大家对面坐了下来,也不废话,对着碧云伸了伸手,接过小包,示意碧云先出去,到外面守着,然后把小包捧给了欧阳大家。
“这是……”欧阳大家接过小包,饶是她一向潇洒,此时也不禁有些迟疑。
徐灿灿下了榻,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