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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在当时都只是猜测，我只是有些不信——一个从警多年的警长，怎么发现不了房间里有人在窥探？
我的这些怀疑在我取得了叶丽一案的资料，并且发现了天使先生对于‘A18’这个数字的偏爱以后得到了证实。因为我从调查航班记录得知，天使先生在布朗热教授被杀之前就乘坐航班前往了H市。那么，杀死布朗热教授的只能有两个人：詹姆斯警长或者是张广文。而那个晚上张广文有充分的不在场的证据！”
“这么说，当我们到达H市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真相了。”米歇尔点头称赞道。
“但那个时候我的这一切推断都只是基于猜测，詹姆斯把一切作案痕迹都消除得一干二净——那个土坑里没有石田章的任何残留物、杀死布朗热的现场没有任何证据、其余的案子都是天使先生作的，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来指正詹姆斯。于是，我只有采取引蛇出洞的办法。
既然詹姆斯最后必然要杀死天使先生，那么就一定要和天使先生碰面，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拆穿他的真面目！于是，我就借口受伤，躲在慕尼黑，这样一来也就打消了詹姆斯的怀疑和戒备。”
听完马凯的陈述，卡恩和米歇尔对视一眼，又瞅瞅张广文叹道：“都说中国人聪明，果然不假。就像张警长，也是发现了詹姆斯的阴谋，秘密跟踪一举将他拿下。”
张广文哈哈一笑，冲众人摆摆手道：“别忘了马凯还是伤员，咱们就别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了。”
说罢，他和众人转身就要离去。
“广文，等一下。”费丹突然叫住了张广文，微笑道：“我还有话对你说。”
张广文颇感意外，等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费丹、马凯三个人的时候，他笑着问道：“怎么？还不喜欢和我这位朋友独处？”
费丹摇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儿。”
“那是什么？”大个子更加诧异了。
“你在抓获詹姆斯的时候是不是忘问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
费丹盯着张广文的眼睛，缓缓地说：“那一千万英镑的去处。”
张广文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一晃，强笑道：“这件事情自然有法官去问，怎么轮得到我问呢？”
“不是吧！”费丹走近了一步，声音也更加尖锐：“难道你最想知道的不是这件事吗？”
张广文笑不出来了，脸色阴沉下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看马凯，又看看费丹，“你到底要说什么？”
费丹痛苦地看了张广文一眼，幽幽道：“石田章既然被天使先生杀死了，那么土坑里就应该是他的尸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尸体应该是詹姆斯在方便的时候取了出来，毁尸灭迹了，否则现在就不会是一个空坑。而凯勒显然有意无意之中发现詹姆斯对现场很感兴趣，于是在那里拍了很多照片，试图发现秘密。而马凯在现场的土坑处还发现了新近刚动过的痕迹，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土坑是被谁动过了呢？
詹姆斯吗？显然不是，他已经将石田章的尸体毁尸灭迹，没有必要再去了。
凯勒呢？也不可能。如果他发现了那个坑，他肯定会明白石田章是如何逃走的，而以他和詹姆斯警长的势不两立，他肯定会揭发詹姆斯警长。即便他没有猜出真相，但既然发现了土坑，就应该拍照下来，为什么在他提供给马凯的资料里并有土坑的照片呢？显然，凯勒副警长并没有发现土坑。
那么翻动土坑的人会是谁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张广文刚要开口辩解，费丹的伶牙俐齿已抢先发作：“以你的聪明，自然会怀疑石田章的逃跑有隐情，而当你发现了土坑之后也就清楚真正的幕后凶手是詹姆斯警长，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没说错吧？但你却始终没有揭穿詹姆斯，因为你知道，詹姆斯既然用石田章作幌子，那么他一定有更深的含义，况且还有那一千万英镑的诱惑，所以你决定静观其变，任凭一起起谋杀的发生，你也不揭穿詹姆斯，你的目的就是等待最佳的时机，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在北京的时候，你会‘突然’发现秘密，提醒詹姆斯，因为你要帮他杀死凯勒。
所以，你在詹姆斯被米歇尔警长怀疑的时候，竭尽全力为他辩护。因为你知道詹姆斯的阴谋还没到收尾的时候，你不能让这个计划停止。
所以，当詹姆斯和马凯一起发现了牙结石的秘密时，你明白被怀疑的对象轮到你了，因为詹姆斯用这个行动解除了马凯的怀疑。因此，当卡恩和米歇尔警长即将冲进屋子的一瞬间，你阻止了他们，虽然卡恩和米歇尔如果被杀死，你更会从中得利，但是你的嫌疑也会更大，所以你明智地选择了洗刷自己。
最后，当詹姆斯向众人宣称‘发现’天使先生的秘密以后，你知道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到了，于是紧急地跟着詹姆斯，在最后成了抓捕真凶的英雄。”
张广文哈哈笑道：“费丹呀，你的脑子可真会想象，那我倒要问问——既然我的野心那么大，我为什么没有向詹姆斯逼问千万英镑的下落呢？要知道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完全可以要挟他，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做英雄，两个人平分那一千万英镑。”
费丹幽怨地瞅了一眼马凯后才回答：“这也正是你强过詹姆斯的地方，当马凯借故不去H市的时候，你就产生了怀疑，怀疑这是马凯的计策，于是到达H市以后不但暗中观察我的反映，还打电话给马凯。作为我们的好友，你太熟悉我们俩的一言一行了，当你发现我们和以前的表现有细微的差别以后，心里知道马凯一定洞察到了真相，在这个时候你只有退而求其次，宁可舍弃那一千万英镑也不敢轻易暴露，但即便如此，孤身擒获詹姆斯的‘壮举’也让你声名大振，你在美国这些年的奋斗终于有了功成名就的一天……”
费丹的一席话说完，室内久久没人搭腔。
良久，死一般的空气里响起了张广文冰冷的声音：“也或许凯勒副警长得知了真相，却故意没有告诉马凯呢？在我看来，凯勒才是你刚才所说的‘我’，他也一样想利用詹姆斯的阴谋来最终获利，只是他出师未捷身先死罢了。”
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声大笑之后默默道：“只是这一切只有凯勒才能证明了。”
59
马凯一直没有说话。
他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得眼睛发涩，口唇发干，像是病魔突然间袭满了周身。而当费丹转身面向他的时候，马凯的心脏更是一阵阵悸痛。
“其实你早知道对不对？”费丹痛苦地看着马凯，甚至比当初分手的时候还要痛苦百倍。“当你发现那个土坑新近被人挖过以后，你就怀疑到张广文身上了吧。直到上次我们在一起分析案情，你明明知道真凶是詹姆斯，却故意将焦点指向张广文。当然，一方面是麻痹詹姆斯，而另一方面呢？
你知道我和张广文是好友，当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无论怎么伪装都会在他面前露出不自然的表现，而张广文一定会发现我的失常。你是用这个方式来提醒张广文，结果在最后时刻他收手了。你救了张广文，但因为他的失职、他的阴谋而枉死的那些人你该怎么面对？”
马凯张了两下嘴，却没有说出声来。
费丹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而去。
推开房门，马凯的助手正呆呆地立在门口，见费丹出来又傻傻地叫了一声：“嫂子，你走啊？”
费丹无奈地瞅瞅助手，“我叫费丹，嫂子这个称呼你应该去叫别人。那个人应该不要太聪明，否则和马凯在一起会太痛苦的。”
看着费丹的身影消失，助手忙走进病房，只见马凯仍保持着十几分钟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
“头儿，你既然想救张广文，为什么还要让我阻拦费丹呢？要是当时费丹把张广文拦住，不就没这些事情了吗？”
马凯依然一动不动地呆着，只是嘴里喃喃着：“或许我真正想救的是自己吧……”
“你说什么？”助手没有听清。
“我是说——”马凯瞅了眼电视，“把电视关上！”
“为什么，这不挺热闹的吗？”助手向电视屏幕看去，只见屏幕上H市组委会主席和警察局长正兴奋地侃侃而谈，不用听也知道，他们一定是在为擒获天使先生、安保工作大获成功而大唱赞歌。
马凯哼了一声，“他们或许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再或许詹姆斯的一切阴谋只是秉从他们的旨意而已，当一个超大的利益摆在面前的时候，上帝也会变成撒旦。只是这一切都只存在詹姆斯的心里了……”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从眼角愀然滑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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