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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都有我们的同志,谁也不知道同志们的确数。团员的资格分两种;一种是执行团员,一种是赞助团员。赞助的专司调查和情报的职务,执行的专司执行惩罚。执行团员必须有冒险和牺牲的精神,故而数量上比较地少一些。至于首领是没有一定的。照目下而论,我就是首领。”
霍桑诧异道:“喔,难道你们有什么特别的组织?”
那人道:“正是,特别得很。我们同志所最厌恶的是阶级制度,故而团中一律平等,并没有首领和团员的区别。不过当执行团务的时候,例由执行人召集会议,权坐主席,所以可以称为临时的首领。”
“唔,这制度很新颖。但是临时首领怎样产生的?”
“起先本规定由各执行团员自认。后来因着同志们踊跃争先,个个情愿去执行,就定了拈斗的法子。每到一处,用拍斗法站着了谁,谁就去执行惩罚,也就算是临时首领。”
“照这么说,临时首领不但要冒险执行,而且案发之后还负有牺牲的责任。是不是?”
“正是。我此番就要实行牺牲了。
霍桑又赞叹似地舒一口气:“如此,你的态度真是很光明的。但是你事前为什么派了人监伺我的行动,又寄断指来恐吓我?案发之后,你又为什么去恐吓卜良,叫他不要追究?那又明明是畏首畏尾的表示。岂不是言行相反了吗?”
那人道:“霍先生,你说得不错。但其中也有原因。我们的团规,凡到一个地方,至少须执行三件案子。此次我们调查的手续刚才完毕,便听得你们两位到南京的消息。我防有什么阻碍,便派徐同志来侦伺你们。后来我执行了第一第二案以后,徐同志报告,果然有个姓何的打电话请你。我怕你出来侦查,阻碍我的第三案的进行。起初我打算来看看你,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因为我一向听得你是富于正义感的,也许可以同情我的行动,不干涉。可是不凑巧,你出去了,没有见面。据徐同志的意见,认为你是在法律轨道上活动的人,跟你纪诚谈,太危险。我听信了他的话,才想用恐吓手段制止你干预。不料用这样的手段应付你先生,不但没有效,结果却恰得其反。这实在是我们的失计。至于卜良一般的假貌绅士,金陵城中本不止他一个。不过他们害民的资格比较地还不及卫某那样厉害,所以我们存着宽恕的心,管克惩罚。但在第一案发生以后,这里的每一个腐化分子都已先后接到过一份警告。这原是叫他们改过自新,并没有制止他们追究。这一点作大概误会了。
霍桑突的起立,严肃地说:“唉,你的行动或许还有讨论的余地,但是你本着牺牲的精神,为大众除害,动机是可敬的。请接受我的敬礼!”他深深地鞠一个躬。
那人也立起来,回了一个鞠躬礼,说:“‘霍夫生,不敢当,还有一层,可以表明我的素志。今晚徐同志到我的三牌楼寓里去。问我是否发过召集的通白。我不曾发通告,就知道其中有了变端,料想已被你看破了机关。我因着我的任务已经终了,便立刻赶来自首。假使我果真畏首畏尾,没有牺牲的决心,此刻尽可以脱逃,为什么反而自投到这里来?”
霍桑立刻伸出手来,紧握着那少年的手。
他说:“我太糊涂,早知道这样,或是那天我们见了面,我决不干。这件事要是不牵涉官厅,我凭着正义,也尽可以便宜处置。不过现在一”
那人忙接着说:“霍先生,别为难,我得到了你的同情,已觉得虽死犹荣。我决不想偷生。我对于你也很冒昧,原因彼此太隔膜,没有了解。不过我们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一层你总也可以原谅。”他又走到我的面前,和我握手道歉。“包先生,我也得请你原谅。
他的一席长篇谈话,虽则我还有许多地方不明白,但他给予我的印象很深刻。我认为这人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血性男子。所以我和他握手的时候也郑重地向他称颂。
霍桑又问道:“我们谈了许久,还没有请教过哩。我也想知道些你加入这组织的经过”
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打断了霍桑的说话。那声音仿佛有多数人破寺进来。我们都瞧着那扇通正殿的门。为首进来的就是那个同来的齐巡长,后面随着四个警察。我才知我们坐谈太久了,把那寺门外守伏的警察完全忘掉。霍桑见了齐巡长,正待走近去发言,那少年忽抢先开口。
他道:“我叫樊百平,北大毕业,曾当过中学教员,现在是一个杀死卫善臣的凶手。你们既来拿我,我可以跟你们去,可是别喀苏。
他的话虽说是对着警察们说的,一半却明明是在回答方才霍桑的问句。齐巡长一时还不敢动手,眼望着霍桑。
他说:“霍先生,我们守候了好久,老是不听得警笛声。我看见这个人急匆匆走进来,怕寺里面有什么变端,故而擅自进来瞧瞧。
霍桑点头道:“不妨。我已经和他谈过一会。他就是杀死卫善臣的正犯。你们可把他带回去。不过他虽犯了法,情形有分别,不能和寻常的凶犯一例看待。你们应得小心伺候,不可无礼。其他的事我明天会告诉秦厅长。
齐巡长行了一个举手礼,就回头向樊百平瞧着。但并不动手。樊百平不做一声,取了电筒,回身跟了巡年就走。四个警士也跟随着。他走到侧殿的门口,又突的回过头来,向霍桑瞧了一眼,似乎算告别的样子。他在这一回头中,使我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我看见他的脸色惨白,双眼中也有些水汪汪。这不是畏惧,是一种同情的知己们诀别时的情感的流露。他显然感到再见无期,便有无限心事都从这回头一瞧中透露出来!我见了他这副神气,不知怎的,一阵子心酸,眼眶里也注满了泪潮,几乎忍制不住。
霍桑忽在我的肩上轻轻拍一下。“包朗,时候已经不早,我们也得国离哩。”
我走一定神,答道:“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德桑道:“十二点半已过。我们快走。我还要干一件要紧事哩。”
于是大家从供桌上拿起电筒,一同走出寺来。
十二、一封信
我们离开东台寺时,天空中的阴云越积越厚,不但星月绝迹,还像要下雨的样子,比赴寺时更觉暗黑。前面有一团灯光,距离已相当远。一个热忱为公的志士已给无情的法网络住了,此刻既已踏上了死路,眼见得没有生机。他既然为了社会牺牲,社会又应得怎样对待他?我随定随想,想起了无数不可解答的疑问,不知不觉地脚步退了些,落在霍桑的后面。
霍桑催着道:“快走啊!胡思乱想成什么事?我们还有正事。”
我放开脚步赶着他,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要赶紧去释放一个人。现在案情明白了,不愿再连累别的人。”
“那个人是谁?”
“他叫徐守桐,就是你所最欣赏的人!
“我何曾有姓徐的相识?你还开玩笑?”
“谁和你说笑?你到了旅馆,自然会知道。”
我怀着疑团,用急速的步子,跟霍桑走过了几条半明寂静的街路,不一会就到达旅馆。旅馆门外有两个人守着。灯光显示出他们是两个便衣警察。霍桑上前去和他们说了几句,两个人各鞠了一躬,便回身离去。
霍桑咕哝说:“还好,省一次麻烦。”他一直送旅馆去。
我还是莫名其妙,只得随着他一同上楼。进了房,我再耐不住。
我问道:“旅馆门外的两个人是警察署里的人吗?你对他们说些什么?”
霍桑道:“他们是惠民桥派出所里的。方才我派他们在这里守候徐守桐。幸亏徐守桐乖觉,没有回来。我也省掉一番口舌。”
他把一身黑衣卸下来,摸出了应用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随即开了房门,唤茶房取水。
我又问:“这徐守桐到底是什么样人?是不是樊百平所说的徐同志?”
霍桑笑道:“是,你猜着了。”
替工茶房姚纪才送面水进来。我们彼此洗抹了一会,换上了衬衫,又把窗一起开了。霍桑将椅子移近窗口。就坐下来吸烟。我的胸中疑团层层,恰像天空中的云陈一般,积累得无从流散。我也就坐近霍桑的旁边。
我说:“霍桑,这一出悲剧虽已闭幕,我还有几个疑点。你不能不给我解释一下。”
霍桑笑道:“嗯,你又来了!我想今晚上我若不解释给你听,你一定睡不着!
我也笑道:“是的,我承认你猜到了我的心思。现在我先问你。你第一次怎样探知党人的会所,我至今还怀着疑团。”
霍桑不答,忽起身取出记事册,从册中寻出一张纸条递给我。
他答道:“你去瞧罢。这纸条里面藏着线索。我就是从这里面寻出来的。
我接过一看,是一条从报纸上撕下的破裂不整的新闻纸。我读了一回,没有头绪。那上节是各团体集会的新闻,下节是明矾行市的记载,上下两节不相联串,又都没有起结,实在寻不出什么意义。虽然上节新闻里可有几个人名和团体的名称,然而他们和这案子不像有什么关系。一会我想到那纸边上撕碎的几个半片字,或者有什么隐语,可是推索了好久,终于不能解这个疑团。
我说:“霍桑,爽快些说了出来罢。别再把哑谜给人家猜了!
霍桑笑道:“你还没有寻出来?”
“实在瞧不出什么。
“那末你把新闻中每一个字楼仔细瞧瞧,有没有特异的?”
我果然重将纸条细看,忽然惊喜道:“”得了!那上节的第一行第三个‘晚’字,左下角上有一点黑点。不是有关系吗?“
霍桑道:“对。你再瞧下去,那有点的字共有多少?”
我仔细一寻,共得六字,就是‘晚十二本到会。
霍桑看见我借了出来,说:“是的,这六个字就是断指团团员们借用着通信息的。演绎出来,意思就是:”晚上十二点钟到本会来。‘你现在想必可以明白了。
我想了一想,答道:“意思果然明白了。但这样的通信可算得太新颖哩!
霍桑道:“你总知道团员们既然干着杀人的勾当,他们的通信,秘密是最重要的。这一条报纸就好在不落迹象,随便丢在什么地方,不会教人家注意;即使落在人家的手里,若不细心看,一时也许也瞧不出关系。因此,他们用这法子通信,实在是最秘密最妥当的。不过从报纸上选择相当合用的新闻,未免要费些功夫。但瞧报纸上第五第六两字的颠倒,便可见要找得完全合用的新闻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我点头道:“你说的很是。但是这纸条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霍桑忽放下了纸烟,张着眼,问道:“包朗,你怎么这样子健忘?在二十九那一天的下午,我不是和你一同出外去的吗?我们走出这房门口时,你可记得我曾在地上拾起一条报纸?”
我接着道:“唔,是的,我记得。这纸就是你那天拾得的一条?”
“正是。当我抬得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机密。险些儿随手把它弃掉。幸而一转念间,我有些怀疑,才将它留在记事册中。后来我变了初计,不往三牌楼去,先到江口茶馆里去,坐下来细细地研究那纸条。结果我瞧出了他们的秘密。”
“唉,我记起来了。那天回寓之后,你告诉我你得到一种意外的发现。你就是指这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