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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便将李芝范曾外出和我从老毛金梅嘴里发现的两件事实,连着我们在楼上房间中发见皮鞋的事,用简短的语句告诉了倪金寿。
他又接着说:“我到这里时,瞧见荷生还在对面转角上,松泉却已不见。等我听得枪声追出来时,荷生也不见了。我想这两个人都很得力,一定不会坏事。”
我才知道刚才我到这里时,大同路转角上有个黑衣人,分明就是特地派在这里监守的便衣探员。这个人我虽不认识,大概就是叫做荷生。现在想必这荷生已尾随着赵伯雄去了。事后我才问明白,这便衣侦探的派遣,原是出于霍桑的提议。当上午勘验完毕出王家时,霍桑叫倪金寿撤退那九十九号警士,同时又悄悄地叫他派两个密探来,原是有着微妙作用的。
霍桑又向倪金寿说道:“你最好再派两个人来,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变化。”
倪金寿点点头,便回进屋子里去打电话。我和霍桑仍留在门外。
我乘机问道:“霍桑,刚才你在李芝范身上搜得的是什么?好像是一张纸。是不是?”
霍桑点点头:“是的,是一张汇款收据。”他说完了便回转身来向西进行。他的汽车就停在空地的西边。
当他将汽车门开好以后。倪金寿也已从屋子里退出来。霍桑向他招招手,我们三个人便一同上车。
倪金寿问道:“我们上那儿去?”
霍桑答道:“警厅里去。我要等候荷生跟松泉的消息。”
在汽车进行的时候,大家都保守着静默。因为这案逐步地发展,越转越高,虽已峰巅在望,却还隔着一阵薄薄的云雾,最高峰的面貌依旧瞧不清楚。并且真像爬山一般,攀登了十分之九的羊肠曲径,最后一分的努力,实际上也许比以前的更吃苦些。这个感觉我相信我们三个人是同样有的,所以大家都不言而喻地静默着。
我们到了警厅以后,松泉荷生还没有报告来,却另外得到两种情报:一种是亚东旅馆电话间木壁上的枪弹已经派人去钳取出来,并且已经检验过,是一粒零点四五厘米口径的弹子,和尸室中的一粒相同。还有一种情报,霍桑在亚东旅馆门外瞧风的那辆八零八四四号绿色的强生汽车,倪金寿也已派一个叫做虎林的探伙,到强生公司里去调查过。那调查的探员虎林费了好一回工夫,才碰见那八零八四四号有关系的司机。据说这辆汽车是一个姓赵的人常雇的,已经雇了二十多天;司机却不止一个,每隔一二天,总要换一个;这也是由于姓赵的要求。在十八夜里当值的那个司机,叫做朱福庆。那虎林找着了朱福庆以后,就把调查所得的经过,写成了一长篇报告。
我们到厅里时,这张报告已在倪金寿的书桌上。那报告中的文字语句,固然有不少欠通误写,但关于车辆行动的时间,却写得非常清楚。那行动的时刻,从上一天傍晚开始,我现在把它摘录在下面:
十八日下午七点半时,汽车开到青蒲路二十七号,赵伯雄走进屋子里去,一会儿就退出来,并不曾留顿。接着,汽车开到福州路闹市,在好几家菜馆门前停留过,他好像要找什么人。到了八点一刻光景,他在白梅酒家里似乎找着了他所要找的人。因为车子在白梅酒家门口停留半个多钟头,直到九点钟时,他才上车,追随着另一辆黑牌汽车到上海戏院去。朱福庆还说明那黑牌汽车的照会号码是五零零九零(事后倪金寿曾补充说明,这一辆是陆健笙的汽车)。
在上海戏院门前停住以后,赵伯雄也进去瞧电影。就在这个时候,朱福庆才能偷空吃夜饭,不过赵伯雄的夜饭也许始终没有吃。
十一点半戏院散了。赵伯雄先出来,上了车,仍叫朱福庆追随那辆五零零九零号汽车。朱福庆还瞧见那黑牌汽车里坐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身材高大的胖子;女的穿一件白色的旗袍,上面罩一件深色的短大衣,打扮得非常摩登。
那黑牌汽车在青蒲路二十七号停住。赵伯雄叫朱福庆让汽车向西继续进行,并不一同停留,不过速率却特别慢。一会儿,汽车驶过了两三条支路,赵伯雄又吩咐回过来,停在青蒲路三十一号的门前。这时雨下得很大,那黑牌汽车已开去了。赵伯雄却冒雨下车,悄悄地走到二十七号门外去。朱福庆瞧见他并不曾进去,却站在短墙外面,向里面张望。这张望的时间延长到一刻钟光景,朱福庆始终坐在汽车里等候,有些儿觉得不耐。他忽见赵伯雄从二十七号的短墙边向西退避,先在隔壁的空地那边躲一躲;随即又回到短墙边去,向屋子里张望了一下,接着就奔向停着的汽车去。
当赵伯雄在空地上躲避的时候,朱福庆在汽车中瞧见有一个身材短小穿雨衣的男子,从二十七号里出来,向东面大同路那里面转角走去。赵伯雄赶回进了汽车,马上叫朱福庆开车,驶过了二十七号,到大同路转弯向北,意思要追踪前面一辆汽车。朱福庆才知道那个穿雨衣的人,本来也是有汽车停在大同路上的,不过经过了赵伯雄重新回到短墙外面去瞧一瞧,时间上已略略有些耽搁。故而朱福庆的汽车驶进大同路时,那个穿雨衣人所坐的汽车驶得已相当远。朱福庆虽开足速率,驶过了两条支路,但因着前面汽车的速率同样加快,不但没有追上,连前面那辆汽车的颜色都辨别不清。在驶进第三条支路口时,因着等候支路上的汽车驶过,又停顿了一下,等到再开车前进,前面那辆汽车已不见影踪。赵伯雄仍叫朱福庆拼命追赶,可是到底没有结果。于是又驶过了几条马路,只得停止追赶。
汽车重新退回到青浦路,照样停在三十一号门前。赵伯雄又一度下车,依旧悄悄地走到二十七号屋里去。朱福庆以为这一次又有相当时间的耽搁,正打算摸出纸烟来苏散一下。不料砰的一声,连他的纸烟都没有烧着。他忽见赵伯雄仓皇地奔回汽车去。朱福庆不知道是赵伯雄开枪打人,还是有人开枪打赵伯雄。他当然也不便查问。不过赵伯雄上车以后,拿了两张十元的法币,塞在朱福庆的手里,此外没有一句说话,只叫他开回亚东旅馆去。
报告到这里为止,霍桑和倪金寿看过以后,当然大家都很重视。倪金寿的意思还嫌不很清楚。
他建议说:“这是间接的,不够清楚。我想叫虎林去把那个司机朱福庆找到,直接地问一问。”
霍桑却表示异议。“这仍旧是间接的,最直接的,还是见见这位赵先生。”
倪金寿本来已伸手向书桌旁边要想按电铃,这时又缩住了。他皱着眉峰说:“当然,无论如何,这家伙总是案中最重要的角色。不过你用什么方法去见他?你可打算向厅长去要人?”
霍桑摇头道:“不,我不打算这样。厅长虽给过我口头保证,如果必要,他可以把赵伯雄交给我。不过这一着也许要给厅长相当的麻烦。如果没有‘必要’,我也不想麻烦他。”
倪金寿问道:“你打算怎样去找他?”
霍桑道:“方法未始没有,不过时间上也许不能怎样迅速。好在眼前案子的复杂情形已全部揭露,结束的迟早,已不成多大问题。”
我不禁插口问道:“你已全部明白了吗?我倒还有些儿隔膜。你能不能”
这时书桌上的电话铃声阻断了我的问话,倪金寿早已将听筒拿了起来。他的耳朵一接触听筒,脸色立即紧张起来。
他断续地说:“荷生?……我是倪探长。……什么样子?……唔……冷……黄河路。三十号?……丰泰烟纸店里?……好,好,我们马上就到。”
霍桑不等倪金寿报告,便紧张地说:“这是关于赵伯雄的消息吗?”
倪金寿道:“是的。荷生说那人个子高大,穿一身深灰条纹的西装,方阔的下颏,棱角的眼睛,的确是赵伯雄无疑。荷生跟随他走了不少路,现在已跟到了一个地点。”
“可是在黄河路三十号,丰泰烟纸店里?”
“正是,荷生就在那店,附近等我们。”
“那么,我们不能耽搁。马上就走。”
我们三个人离开警厅的时候,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钟。淡淡的阳光已渐渐儿向西,有好几个卖报童子,都在高着喉咙乱喊:“交际花吃手枪”,“舞国皇后到阴间”一类俏皮的名目。我随手买了一张,方才上车。汽车进行时,我急忙把报纸翻开,找寻关于王丽兰的这一节新闻。那“舞后被暗杀”的标题字模虽很大,但新闻的内容却简单得很。内中只记载王丽兰在半夜后被人刺死,不但嫌疑人不曾列举,连手枪的字样都没有。此外只铺张些王丽兰当选舞后时的许多已往事实,和伊在舞场里的那些倾倒一时的轶闻,还有伊的住所和平日的生活状况。末段的结论,却把倪金寿乱捧一阵,连霍桑和我的名字都不曾提起。
霍桑一边把握着司机盘,一边淡淡地问我说:“报纸上写些什么?”
我答道:“雷声响,雨点小,简直不曾说什么这新闻好像经过什么人统制或笔削过的,幸亏你和我的名字都不曾牵连进去。”
霍桑不答,也不加什么批评。倪金寿不但不关心报纸上的新闻,连霍桑跟我的问答也并不注意。他分明十二分紧张,好像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如何应付赵伯雄的问题上。其实我对于他也有相当的同情。因为这赵伯雄既然有着某种来历,确乎不能同平常的罪犯一般看待。霍桑是不受官俸的人,当然还少顾忌:倪金寿因着他的直属上司的袒护,情形不同,确有些左右为难。霍桑可打算再拘捕赵伯雄吗?眼前他既然有了戒备,可会用武力抵抗吗?料想起来,这个人定有不少羽党。那么,这一次我们三个人可敌得住吗?
汽车到了黄河路转角,霍桑马上停车,随即跳下车来。倪金寿和我也跟着下来。他把右手插在衣袋中,分明已把握着手枪。他的眼睛不住向左右了望。我受了他的暗示,也准备好衣袋中的手枪。但霍桑却并无紧张状态。
倪金寿用左手向前面指一指。“那不是丰泰烟纸店吗?”这时我也瞧见了那是一爿一间门面的小烟纸店。
霍桑应道:“是的。怎么不见荷生?”
倪金寿道:“奇怪,他到那里去了?他说他在这里附近等我们。”
霍桑说:“也许赵伯雄又走了,荷生也跟着他去。”
“那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到这烟纸店里去搜一搜?”
“这不妥。我们姑且到店里去看一看再说。”
我们三个人本来站立在汽车旁边的人行道上。这时霍桑首先穿过马路,向丰泰烟纸店走去。倪金寿和我当然紧紧地跟着。霍桑走到烟纸店门口,掏出一张十元的法币来,买一包白金龙纸烟。他的眼光小心地向烟纸店的店堂溜转。我瞧见里面一共有三个人,两个是中年的伙友,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学徒,外表上绝对瞧不出什么可疑之处。那个招待霍桑卖烟的,就是这十五六岁的学徒。霍桑一边把找出来的法币一张张验看,一边随意搭讪地说:“你们老板在里面吗?”
那学徒抬起目光向霍桑脸上瞧了一瞧,摇摇头说:“出去了,你认识他吗?”
这时忽有一种出我意外的景状。倪金寿突然举起了左手,高声喊道:“喂,老韩,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那时有一个人从店堂后面探头出来瞧一瞧,竟被倪金寿瞧见了。这个人本来不想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