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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泽出国后我才发现,他为我挑选的衣服比我自己买的更适合,他买给我的零食我也都很喜欢吃。只是他富有的家庭不适合我,我认为他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而我也不喜欢那种永远被人施舍的感觉。
我清楚,自己只适合跟陆曾这样平凡的男人在一起,尽管他不浪漫,有些工作狂,但我们会结婚,并且天长地久,我们会像舒婷的诗里写的那样,成就两株橡树般天长地久的爱情奇迹。是的,是橡树,我喜欢这种植物,笔直的强壮,身上散发着清新的芬芳,而且质地坚固,不容易变形,经得起风霜,用来做酒桶可以用上几百年,适应力极强,是最容易移栽的树木,它貌不惊人,却是美国的国树。
我轻易打消了对甘泽的好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和他,应该不会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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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个星期,甘泽像从前一样每天打电话给我,虽然我依然保持沉默。进入病房的最后一刻,我接到了甘泽的短信,三个字:等着我。
我没有回复,直接删除了。那一刻,我该想的人只有陆曾。
当那颗健壮的心脏在我的胸腔里跳动,一切都会好起来吧,我的指甲不会再有青紫的颜色,我的脸色也不会纸一样苍白,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跟陆曾一起去打球了,篮球网球乒乓球,还有游泳,曾经一切我可望而不可及的运动通通要尝试,对于健康的到来我已经迫不及待。
可是,为什么明明想着陆曾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甘泽的影子?甘泽十多岁时,那么胖,偏要一身大汗地陪我步行去图书馆,烈日下晃着一身肥肉为我买冰可乐,而我,不记得问他得的是什么病,甚至从来没对他笑过……
不对,我该想陆曾。整个大学里我都是跟陆曾一起度过,以后我们也应该在一起,而不是甘泽。他肯定也紧张吧,这么大的手术,他的头上会不会沁满了汗水,最后再把手术流程默背一遍,紧张得一遍遍洗手……
你看,我记得从收到那份特殊礼物起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疼痛反而让我的脑子像高清制式的DVD,清晰无比。
然而,我再次听到甘露和陆曾的声音,他们的对话成功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甘露要陆曾赶紧把那颗心放进我的胸腔,而陆曾在犹豫。
甘露为了不让护士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想想她的角膜和肾脏,都是健康的,足够卖出好价钱……况且有她在,我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可毕竟那个犯人的血型根本就不是RH阴性。”陆曾还在犹豫。
甘露的态度那么决绝:“陆曾,我不管,这个计划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你不能放弃。为了保留她身上器官的活性,我甚至没有下足够剂量的麻醉药,她随时可能麻醉苏醒,我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你认为还能挽回吗?”
“我是怕有监管科的会查出心脏的血型问题,不如我们把那颗心做点手脚吧,至少以后还能卖钱。”
“也好,一颗心脏在黑市上价钱可不便宜呢,我们能多卖些钱。”甘露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
他们在谈论的是什么?我的身体?如果可以,我真想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不是真的。他们是我最信赖的人,他们不可以骗我,他们也不可以在一起!
感谢老天爷让我听到了这一切,不然我死了都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人看见我在哭,不能自控却无声无息的哭。
我不想做这该死的手术了,哪怕我的心脏不健康,我也要用它活下去。可我发不出声音,不久,胸口一凉,我知道那颗伴随我二十年的不健康的心脏被摘除了,我的血管被接上了体外机。再后来,一颗冰凉的心脏被放进了我的胸腔,它是那么冰,良久都没有跳动。
“有排异反应。”陆曾遗憾地宣布。
血压和脉搏监控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微弱,我能感觉原本就不旺盛的生命之火在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死,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活着却被自己最信赖的人蒙在鼓里。
手术室的门开了,我听见一个护士出去向主任汇报了手术情况,并且准备下病危通知单。
我的病危通知单又能给谁呢?我的亲生父母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过我了,从他们放弃我的那天起我也放弃了他们,我像植物一样无害的生长在角落里,难道现在也要像植物一样无声地死去?为什么要为我安排这样的命运,我真想大声质问所有莫须有的神灵。眼前模糊的无影灯白光渐渐暗淡,血液变得冰凉,我知道我要死了,身体变得好轻,好冷,痛苦也变得不那么敏感,仿佛有种力量就要挣脱这具血肉淋漓的躯体。
“小琳,坚强点,活下去。”一双温暖的手为我拭去了眼泪,我听出那是甘泽的声音。就是这声音,小时候我觉得他是公鸭嗓,可现在听起来比任何声音都有磁性。那声音像是冥冥中引导着我的一股力量,寻着它,我将得以重见光明。
我不想死的。我应该活下去,仇恨充满了身体,陆曾和甘露的阴谋还没有揭穿,我不能这样死去。
另一枚同样冰冷的心脏被放进我的胸腔,不同的是,没过多久它开始跳动了,我知道它是甘泽从国外为我带回来的。很快,我听到了甘泽欣喜的声音。
手术终于完成了,虽然缝合过程中依然痛苦,但新生的喜悦覆盖了一切。我对自己说,如果我能活下去,一定要跟甘泽在一起。
三个小时后,肌松剂的药力也已经过去,我终于睁开了眼睛。陆曾不在身边,甘露也不在,想必他们处理那枚心脏去了,哪里还会管我的死活。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都已经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为什么还要哭?
“你醒了。”甘泽帮我擦去眼泪,像是怕吓着我似的声音很轻:“我就知道,你最终需要的还是我为你找来的那颗心。”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似乎已经融合进了身体里面,旁边的心跳监控里显示着微弱却均衡的心跳频率,我感觉极度困倦,生平第一次知道,抵抗痛苦也是极度消耗体力的事。我嗫嚅着动了动嘴唇,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术中的经历说给甘泽听。
甘泽却摇摇头:“别说话,什么都别说,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我忽然想起以前,每次甘泽送东西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说:别说话,什么都别说,你以后会知道我帮你选的更适合你。
时间证明了甘泽是对的,我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沉溺进一段无梦且漫长的睡眠里。有他在,我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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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日子里,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陆曾和甘露,我不再主动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也借口工作忙偶尔才会联系我。或者,我这样做倒是正合他们的意吧。只有甘泽,每天风雨无阻地为我送最新鲜的花朵和水果,我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多,他像亲人一样陪着我。后来,陆曾和甘露都知道了我和甘泽在一起,他们干脆堂而皇之地公布了新恋情。这样也好,没有了尴尬,彼此都得以解脱。
如果我是植物,也是那种懦弱又懒惰的藤蔓吧。恨是需要很大能量的,而爱却是可以产生能量。虽然我渴望自己成为橡树那样坚韧的树,然而当我沉浸在甘泽的无微不至的呵护中,却只想享受这久违的阳光雨露,暂时忘记了复仇。
也许是因为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快,就像冬去春来的植物有蓬勃的生机在滋长,那些充满力量的枝桠渐渐茂盛起来,我的脸上第一次泛起了红晕,嘴唇不再发乌,指甲也显示出正常的肉色。
出院后的第一天,我从床底下找出来那堆已经蒙尘的可乐瓶盖,用柔软的毛巾把每一枚都擦得锃亮,然后用锥子给它们打上孔,用铜丝把它们一枚枚穿起来,一串串挂在通往阳台的门楣上。
做好这些,我为自己倒了杯柚子茶,盘腿坐在地板上欣赏这杰作。阳光一照,它们就一齐反射出漂亮的光,甚至有几枚会把我的名字投射到墙上,小小的心型里有‘林小琳’三个字。清风一吹,它们会一齐发出琳琅的悦耳声音,堪比风铃,在我听起来,它们更像是在一起唤我的名字:林小琳,小琳,小琳……
世界上只有甘泽会这样对我,我不够漂亮不够聪明,这样无条件的爱,大概才是真正的爱情,甘泽爱我这个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我该感谢他,为了寻找我胸腔里跳动的这颗心,他一定很费心。可好听的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也许我已经习惯了,理所当然地接受甘泽对我的好。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平常他总是午餐前过来,跟我一起出去吃,可今天为什么还没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拨通了甘泽的电话却已经关机,收到电话留言后才知道,他的父母出了事。远在美国度假的两位老人遭遇了一场意外的银行劫案,抢劫失败,劫匪也被绳之以法,但甘伯父却因受到惊吓心脏病发作而撒手人寰,甘伯母也因为老伴的突然去世备受打击突发脑溢血,目前还没脱离危险。
“小琳,对不起,要离开几天,处理一些事情。这些年来我为家里做的事情太少了,现在是时候对他们负起这个责任了。”甘泽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不过我已经不能安慰他了,他已经上了飞机。
每天下班后,我都坐在地板上长久地凝望着那副自制的门帘,听可乐瓶盖发出的声音,经常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这些天里跟甘泽失去了联系,好像断了线的风筝,漂浮得没有意义。
一个月后,甘泽回来了,带着濒临瘫痪的甘伯母,他脸上有我从没见过的疲倦。那段时间,他很少来看我,每天忙于照顾母亲和打理家族医院的事宜,每天最奢侈的联系就是晚上通个电话。
那天下班前,陆曾破天荒地打了电话给我,他急吼吼地让我留心甘泽跟甘露的关系。他正在医院组织的旅游途中,接到一个热心同学的电话,说是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
甘泽跟甘露?不客气地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小时候同样胖过,而且甘泽对我……我要注意什么?我拿话噎陆曾。
他丝毫不理会,挂断前扔下一家酒吧的地址,让我自己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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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曾虽然有负于我,但他说话还是靠谱的,从不开玩笑。
我去了。
灯光暧昧的酒吧里三三两两地坐着情侣,酒精和香水的气味糅杂在一起慢慢发酵,酝酿出某种带着邪念的气息。甘泽把头靠在甘露肩膀上,他们的背影间甚至没有一点距离。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能跟甘露这么亲密?
我没有勇气冲上去质问,说到底,我没跟甘泽确定情侣的身份,而且对他的态度向来听之任之。而甘露,显然从小就对甘家觊觎,她骨子里就是爱钱的。
抹去泪水悄悄离去,我做不到撕破脸皮去争取些什么,也不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继续下去。哭吧,一如曾经的我习惯于向命运妥协,哪怕它是那么残忍,懦弱是我的宿命。
再后来,甘泽依然每天打电话过来,只是,我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也许是因为他太忙,又或者是跟甘露在一起已经不太在意我怎么想了,总之,他没有怀疑。我们一直没有见面,直到陆曾的死。
之前我已经说过了,陆曾死于车祸,同行的人里只有他一个人死了,我觉得这是报应,老天替我结果了我该结果的人。曾经有多爱过,如今就有多恨,我用纯白的心去对待他和甘露,可他们却是那样的辜负,得知这个消息我甚至有种隐隐的窃喜,我小心地是藏起笑脸,去参加他的葬礼。
甘露和甘泽也去了。看甘露不知廉耻地挽着甘泽的手,我从包里取出了墨镜带上,不想跟他们打招呼。
甘泽的眉